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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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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禧陽宮, 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寢殿內門窗緊閉,青銅雕花暖爐早早的就被點起,散發著的暖意將整個大殿籠罩。

夜燈攏著黃色的燈罩,發出柔和的光。

梁宴北拿出一根細長的香,點燃,插在暖爐的鏤空花紋上,不一會兒, 裊裊白煙徐徐升起。

有一股很淡的香氣,梁宴北輕輕聞了聞,睡意便一下子濃郁起來, 他打一個哈欠,隨手解開自己身上披的大氅。

在這寒氣極重的深秋,一路乘著夜風而來,饒是穿得厚實, 也早就被涼風浸透了,梁宴北坐在暖爐邊搓了搓手, 讓暖氣把身上的寒意驅逐。

他偏頭,目光輕飄飄的放在床榻上的人,眸裏倒映的光芒蕩開,泛起一層層柔色, 帶著隱隱笑意。

香燃過一半,梁宴北身上徹底除了寒氣,一雙手變得熱乎乎的,他站起身, 慢條斯理的脫了衣裳,搭在一旁的桌上。

去了靴子,穿著襪子在地上走動時發出細微的聲響,他一步一步停在床榻邊,頭微微垂著,盯著床榻上的人看。

這個時辰的溫禪,已經進入深眠,睡得極其香甜。

他是仰躺著,露出的半個臉被燈光勾勒出寧靜的輪廓。

梁宴北笑了一下,而後慢悠悠的掀開蓋在溫禪身上的棉被,鉆進暖和的被窩中,手臂很自然的滑到溫禪後腰,避開他的肩傷,一收力,便緊緊抱住。

溫禪的被窩比暖爐還要溫暖,梁宴北舒服的嘆氣,用頭頂開他的胳膊,鉆進他的懷中,汲取這股沁人心脾的暖意。

離得近了,溫禪的呼吸聲就變得清晰,梁宴北擡頭,就看見他長而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

他的另一只手尋到那軟乎乎的手,交指相握,掌心相貼。

睡夢中的溫禪似乎被打擾,稍稍皺眉,手指也掙紮了一下。

梁宴北又握緊一些,卻不再亂動,享受一般老老實實呆在溫禪的懷中,滿足的閉上雙眼,耳邊聽著他胸膛裏跳動的節奏,慢慢睡去。

這一夜,兩人睡得都很安穩。

睡足了時辰,一個細微的聲音就讓溫禪從夢中醒來,他意識上朦朧時,忽而感覺自己身上有些地方異常沈重,手臂一動,竟摸到了個毛茸茸的東西。

這奇異的觸感頓時讓他驚醒,同時處於條件反射,一巴掌拍了下去。

只是剛剛醒來,這一巴掌的力氣並不大,只拍出了個“吧嗒”的聲響,溫禪低頭一看,驚悚的發現自己懷中不知合適竟多了個大活人。

這是什麽?!是刺客新的刺殺方式?

而此時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大活人後腦上挨了一下,好脾氣的在溫禪的頸窩拱了拱,似乎並沒有醒來的打算。

溫禪連忙起身,卻驚覺自己的腰被環住,一下子沒掙脫開來,“餵!”

懷中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睡意惺忪,悶悶傳來,“幹什麽?”

然而溫禪還是立即辨識出,又往他後腦上拍了一掌,“梁宴北,你是不是豬油灌了腦袋?!怎麽跑到我榻上來了?”

挨了兩掌的梁宴北死豬不怕開水燙,手臂的力道收緊,深吸一大口氣哼哼道,“好疼啊,不要打我……”

方才還嚇得心快要跳出來的溫禪,此時卻完全放松,發現自己的脖子被鼻息噴得癢癢的,身上開始發燙,氣道,“你快起來!”

梁宴北磨磨蹭蹭擡頭,慵懶的眨眨眼,沖他燦爛一笑,“九殿下,日安。”

“誰跟你日安,還不放開我!”他拽了拽手,五指被梁宴北捏的緊,拽不開,動作稍大了些,扯動傷口,疼得他一皺眉。

梁宴北的力道瞬間松了,“放開就放開唄,你別亂動。”

他松開溫禪後一骨碌掀被下榻,開始穿衣裳,“我讓阿福那些白紗布來,給你換藥。”

“不準去!”溫禪忙道,“你是給你的膽子吃了紅燒肉嗎?肥到這種地步!你夜闖宮禁,萬一被人發現了,整個梁家都要遭罪!”

梁宴北披上外袍,將扣子一個個扣好,才道,“殿下說的有道理。”

溫禪坐在床上,眼尖看見了暖爐上剩下的香根,又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灰燼,疑問道,“你昨夜在我殿內燒香了?”

“是安眠的香。”梁宴北稍稍整理淩亂的頭發,滿不在乎道,“對身體無害。”

“難怪我竟沒有察覺你鉆到我床上來了。”溫禪嘀咕道,“原來是這香在搗鬼。”

梁宴北瞇眼一笑,“殿下說是就是吧。”

“你何時來的?昨夜還是今早?”溫禪又問。

他伸了伸腰活動筋骨,“自然是昨夜,我可是奔著保護殿下的正經差事來的,如今你受了傷,再像那夜一樣來了刺客,你如何應付的了?”

溫禪一楞,沒想到他是抱了這樣的心思。

“我又不能次次那樣碰巧救你,所以只好夜夜都守在這裏。”轉眼間,梁宴北已經穿戴整齊,對他笑道,“殿下,我這個主意是不是特別好?”

“我現在覺得最危險的是你。”溫禪毫不留情道。

梁宴北在這偌大的皇宮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今日敢往他榻上鉆,明日都能往聖上榻上鉆了,厲害的很!

梁宴北四平八穩道,“殿下是在誇我。”

溫禪:“……”

“你可以走了。”溫禪揮揮手,“走的時候小心些,莫要被發現了,我這裏有琴棋書畫,安全得很,你不用再來了。”

他自動忽略後半句,朝窗外看了看日光,道,“確實該走了,殿下,你別忘了喊人換藥,那些藥若是用完了,我會再拿些來。”

說著他就拿上大氅準備要走,卻被溫禪叫住,“等等。”

他微微偏頭,“怎麽了?又不想讓我走了?”

“你……”溫禪遲疑一瞬,問道,“你是不是在調查刺客背後的人?”

梁宴北坦白,“當然。”

“我知道是誰。”他說,“我本來還等著你問,但沒想到你一直不問。”

“殿下若是想告訴我,自己就說了。”梁宴北道,“如若不想說,我就是問了也沒用。”

“是鐘家人。”溫禪說。

梁宴北眸光一閃,“鐘家人為何要殺你?”

“我不知道。”溫禪的把原因給藏起來。

他也沒繼續追問,笑道,“多謝殿下慷慨相告,多嘴問一句,殿下接下來要如何對付鐘家?”

“那當然是要他們搬起石頭,”溫禪語氣很慢,夾雜著隱隱的冷意,“砸自己的腳。”

梁宴北輕笑,把大氅掛在臂彎裏,“如此說來,我倒有些期待了。”

正陽高照,梁宴北在禧陽宮主人的指導下,走了一條偏僻的路,趁著無人發現時,離開了皇宮。

臨走時,梁宴北還受到了禧陽宮的主人惡狠狠的警告和威脅。

衙門今日接到了一個老頭子的報案,謝昭雪一直因為忙著衙門的事沒去書院,而鐘文晉則也借著這個理由正大光明的逃學,屁顛屁顛的跟在謝昭雪後面。

老頭子的家位於京城的邊區,他自己圈了一塊地養豬養雞,今早匆忙報案,說是養豬離奇死了,謝昭雪兩人帶著幾個衙役跟著去了老頭的家。

遠遠就看見有幾人守在房屋前,鐘文晉坐在高高的馬上,眼睛視力又好,一眼就看出那幾人之中竟有一個姑娘是幾個月前受過他脅迫的丁子韻,暗道冤家路窄。

謝昭雪倒是沒註意,往四周看了一眼,低聲道,“這地方我似乎來過。”

老頭的家裏一兒一女,正是丁子韻兄妹,幾人見了謝昭雪等人,忙迎上來,“大人!大人您可算來了!”

謝昭雪走近了翻身下馬,目光在幾人臉上掃過一遍,扶起年紀較大的老嫗,“先別急,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大人,這可真是個奇怪事兒!”老嫗抹了一把眼淚,“民婦家裏就養了幾頭豬,一夜之間不知道那個殺千刀的害了,全死完了!”

“你光哭有什麽用,帶我們去看看。”鐘文晉在後面道。

他現在易了容,倒不怕被丁子韻認出。

丁子韻只覺得這聲音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便對謝昭雪道,“大人,民女帶您去看看。”

謝昭雪點點頭,跟著幾人來到圈養豬的地方。

鐘文晉緊隨其後,剛一靠近就被圈裏散發的惡臭迷了雙眼,勉強憋著氣去看,入目則是一片恐怖至極的景象。

幾頭豬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血液染滿了整個地方,死相慘烈。

“這……”鐘文晉驚得嘴都合不上,“難道是誰跟這幾頭豬有什麽深仇大恨?”

謝昭雪也緊緊擰起眉,他註意到這些豬身上都有猙獰的傷口,不想是被刀刃所為,倒更像是某種撕裂造成的。

而豬的血量極其龐大,若真是在身上開了那麽大的洞,幾頭豬流出的血將遠遠不止這些,要多得多。

“你們進去看看。”謝昭雪對衙役吩咐道。

衙役領了命令,雖然有些惡心這場面,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踏進去,對立面躺著的幾頭豬進行查看。

沒一會兒幾人便出來,對謝昭雪道,“小謝大人,這些豬有的是血液盡失,有的還尚存留一些,初步估計是有人殺豬取血。”

謝昭雪若有所思。

“不對。”鐘文晉在一旁道,他指著其中一頭豬,“若真的是殺豬取血,那應當不會白白浪費那麽多,而且那頭豬的皮肉緊繃,顯然不是自然放血造成的效果。”

“更何況,若真的是有人殺豬取血,那為何這些豬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但凡豬叫了,這周圍的人應當都能聽見聲音。”

老嫗趕忙接話道,“是啊大人,民婦沒聽見一點聲音,今一早起來一看就這樣了!”

謝昭雪聞言,神色越發凝重起來,盯著滿地的鮮血道,“確實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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