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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今昔已然非昨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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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猶自過林中,皓月依然懸九霄,細雨淅淅飄落,沾濕了山路上的碎花瓣,周圍靜如風下樹影。

山林裏,習寒弋微昂著頭,雨絲在她烏黑的睫毛上串連,如清晨的露水,她固執的瞪著樹上的人,不冷不熱道:“不論你信不信,我確實未對她的封印動什麽手腳,她是我一手養大的,如果我存心要毀了她也不至於等到今日容你來找破綻。”

“堂堂幽冥半隱什麽手段沒見過?我若在她封印裏動了手腳以你的修為還會看不出來?”

“想必你也知道這一點,何必死死誣賴我?你找我難道不是為了了解她因何遲遲未破封嗎?既然不是我動的手腳,我又怎知道?你與她朝夕相處卻還要反過來問我?”

諸如此類的話,或是撇清關系或是反咬一口,軟的硬的習寒弋反覆說了將近十次,可樹上那妖孽就是不為所動,不置一詞,好似樹下沒站著她。

被無視了大半晌的習寒弋早已動怒,若非礙於明日之事需要仰仗這妖孽,她斷不會在此自討沒趣,可眼下除了忍耐也沒有其餘的辦法,偏偏這妖孽心思難琢磨的緊。

過了約莫半刻鐘,將寒嵐島看了個大概的慕奈蘭才收回目光躍身而下,身影只在習寒弋面前一閃而過,只留下一句懶洋洋的話,甚至沒看她一眼。

“夜深了,本少要休息。”

他妖嬈的身影在月下恍恍惚惚,漸行漸遠,似一縷幽魂,依然站在林子裏的習寒弋狠狠握緊了拳頭,眼底冷光似這一場蒙蒙細雨。

木屋前,一身華貴墨衫的扶挽音負手而立,三千青絲隨晚風而舞,藍玲瓏在他額前灑出更勝月光百倍的景色,猶似日光下的寒嵐島。

“回來了。”聽到沒有刻意隱藏的腳步聲,他微微一笑。

“這麽晚還等著本少,怎麽?沒有本少的夜你很難入眠嗎?”唇角噙著片墨蘭花瓣的慕奈蘭伸舌微微一卷,將花瓣含在了口中,他慢悠悠從山路的盡頭走來,那雙時時刻刻風流嫵媚的桃花眼此刻有著令人窒息的誘惑,滿山夜色於他身後恍若畫卷,而他渾然不覺。

這話若是叫末雪空聽了去,定免不了一陣惡鬥,奈何扶公子生來修養好,耐性好,不同於他人,完全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做到只欣賞紫狐貍的風情,“問的如何?”

慕奈蘭擡手拍了拍衣襟上的水珠,註意力全在被雨蒙了一層水霧的奢華紫服上,隨口答道:“來此之前本少便知不是她動的手腳,只不過她是唯一的線索。”

鳳傾泠那次昏迷全無蘇醒征兆,若非被他與慕奈蘭強行喚醒,恐會一睡不起,慕奈蘭自然要找到病根所在,繼而連根拔起,扶挽音聽罷也有些迷惘,“習島主與她相處十多年,過往可曾發生過類似狀況?”

“同樣的話她反問過本少,這個女人狡猾的很,病根雖然不在她身上,但她應該知道些什麽,只不過時機尚未成熟,暫時無法逼供。”回想起習寒弋當時的冷汗直流,慕奈蘭微不可見的勾起唇角,紫發下的雙眼掠過一絲精明,恐怕如果他不來這一趟,她也不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更不會聯想到禍根的可能所在,但既然她想到了,不妨給她一些時間去證實。

“看來十一少已有把握。”若無把握這狐貍也不會辛苦來這一趟。

話題結束,氣氛隨之陷入沈默,聽細雨聲緩緩入耳,聞四周散發出的青草淺香,深夜下景物格外動人,兩人相對無言毫無睡意,氣氛卻沒有一絲尷尬,過了好一會,抖幹凈衣服的慕奈蘭道:“本少觀察了寒嵐島的地形,表面上入目的都是花草樹木,水流瀑布,以及一些肉眼可察覺的機關,但實則整體布局頗有章法,危機重重,還有一些肉眼看不到的神秘居所,只是奇怪這些並非法力所成,像是來自天地之力,例如靈氣,寒嵐島靈氣極重,比天界有過之而無不及。”

“初次到此在下便有所察覺,此島一花一木若無人掌控,可隨時隨地依靠靈氣修身成仙。”扶挽音點了點頭,繼續道:“今日在下在島中走了半圈不到,確實發現了一些前所未見的機關,至於暗室與神秘居所,還待明日去看看。”

“這是你的事。”慕奈蘭挑了挑眉,忽然就扯著妖嬈的笑湊近他身旁,直勾勾盯著他看,“墨狐貍,今兒你與末雪空在花海那看見誰了?”

扶挽音料定他有此一問,答的甚是爽快:“沒看清楚,一個模糊的影子。”確實,就一晃而過,一片白衣袂。

“也許是你師父?”慕奈蘭瞇起眼,渾然未覺那陰森的語氣有多駭人,扶挽音笑著拂開他臉頰旁的紫發,調侃道:“十一少與家師有何深仇大恨?還是十一少你不願在下找到家師?居心何在?”

“明知故問哦,本少和他素未謀面能有什麽過節?本少只不過跟他的二弟子有過節而已。”他早已看的透徹,慕奈蘭也從不在他面前假惺惺,果斷把手從他肩膀上挪下來,翻了一白眼,扭身進屋。

與此同時扶挽音也走進屋,兩人同時盯著屋內那張簡陋的床,相互皺了眉頭。

就一張床,我們這兩個人!

同床共枕?太危險了。

“墨狐貍,去和你大師兄聯系感情。”慕奈蘭指著大門陰狠的瞧著扶挽音,由於這裏只有兩間木屋兩張床,鳳傾泠領他們來時末雪空就率先進了一間屋子,那關門的動作快到令屋外三人怔了許久,而當剩下的兩人同時拿眼對著鳳傾泠時,鳳傾泠只道了聲好睡,然後徑自去了習寒弋的石屋,這就意味著,還有一間房,還剩一張床。

你先聲奪人就代表我要束手待命?扶挽音笑瞇瞇望著他,墨眸流露出幾分挑釁:“大師兄對三師妹的傷勢仍有疑處,十一少不如借此機會再行詳細解釋。”

一來二往,兩人看對方的眼神猶如眼中釘,誰也不肯讓一步,一時間千鋒盡過,芒漸瀲灩,忽然一陣內力勇氣,兩人化作法光玩耍般在簡陋的屋子裏竄來竄去,碰的四壁鐺鐺作響。

最後哐當一聲,遍地塵埃倏然激蕩,緩緩落下。

床上,慕奈蘭玉簪微斜,紫發微亂,寬大的衣袖垂落床邊,胸襟上一片春/光大洩,他雙手彎曲向上伸展,滿目熊熊怒火燃燒,而壓再他身上的正是同樣發絲淩亂衣衫不整,袒露大片胸/前風光的扶挽音。

藍玲瓏之光照亮兩人的容顏,兩雙眼眸皆是不肯退讓半步的固執,慕奈蘭被壓在身下,雙手撐在扶挽音胸前,以此平衡兩人的姿勢,他咬著牙狠聲道:“該死的。”方才若不是被過長的衣擺給絆了一下他也不會一個踉蹌站不穩,被壓倒在床上!

“承讓。”扶挽音挑了挑眉,不無得意之色,此刻他因耗了不少真氣而雙頰緋紅,氣息微喘,夜色下頗為動人,顯出與以往不同的嬌媚來。

慕奈蘭越想越窩火,萬分不服氣,當即下狠勁踹起一腳,扶挽音自然料到他有後招,當下抱著他的雙臂借力讓整個身子半浮著,豈料雙臂一緊,正是慕奈蘭反手狠狠把他拖了下來,順勢翻身欲將他壓在下面。

兩人相互不服氣,於是抱著對方緊緊的黏在身上,長腿相互踢來踢去,弄的被褥褶皺不堪,舊床嘎吱嘎吱響,卻也沒誰先服輸,也沒誰將誰壓在身下,直到這極大的聲響吵醒了隔壁房的末雪空,驚擾了夜深未眠的鳳傾泠與習寒弋,三人都是神色一凜,以為誰誰打起來了,立馬匆匆穿上衣服趕了來。

“別進來!”

鳳傾泠的手剛摸到門就被這異口同聲乍然響起的沈喝給嚇住,頓時收了手。

如果三人闖進去,看到的將是扶挽音與慕奈蘭緊緊的抱著對方,雙腿交纏,雙頰緋紅,衣衫淩亂發絲飛散,在床上滾來滾去。

次日清晨,陽光溫溫熱熱沐浴著蘇醒的萬物,清風莞爾,水面清澈。

慕奈蘭半彎著腰站在花海中央,甚是滿意的欣賞著滿株齊放的墨蘭花,想來一會鳳傾泠會很開心,他舒適的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昨個真是辛苦了一整夜,想想可恨。

“不知十一少用了何方法,竟可令這片花海重生?”遠遠就看見被百花擁簇在中間的慕奈蘭時,扶挽音不自覺露出一抹笑意,不知是為那更甚花海之人,還是為那人不經意的一笑,他邁步走向花海,清晨的風柔和的拂過他的臉頰,似玉一般溫潤。

慕奈蘭撥開到他腰上這麽長的花枝,隨手折了一枝,懶懶戲謔道:“本少替你這個辣手摧花的收拾了殘局,是否該感謝一聲?”

扶挽音俯身聞著花香,並不說話,慕奈蘭卻不準備就此罷休,故意拿花枝去蹭他頸脖,半分不留他面子直接道:“也虧了末雪空是不拘小節之人,才不跟你計較,你壞事做盡卻都讓他出面,昨日讓戰雪刀與望舒劍試探了這花海盡頭的結界,怎麽樣,死心沒?當真看見你師傅了?竟然唆使末雪空動粗。”話雖這麽說,心裏卻不這麽想,不知道這裏到底藏著誰?習寒弋竟設下此等連望舒劍與戰雪刀都無法摧毀的結界,難道真是亂花莊主?

望舒劍與戰雪刀法力如此強,結界卻動都沒動一下,顯然要以硬力摧毀是不可能了,扶挽音彈開他不斷湊過來的花枝,想起昨夜在這看到的白影,眸底似有流光閃過,卻又輕描淡寫道:“在下進不去不正合了十一少的心意,既然無法打開這個結界,昨日是否看見誰又有何區別。”

慕奈蘭翻了他一白眼,拿花枝戳他心口,“旁人若是嘗試過打不開也就算了,但本少對你有信心,相信你不會輕易罷手。”瞧你那副任天塌下來也擋不住的氣勢哦,他暗暗腹誹,丟了花枝懶洋洋道:“無論你用什麽方法本少都要提醒你,你若要動武,本少絕不會袖手旁觀。”

扶挽音挑眉淺笑,擡眸迎向高空日光,徐風清爽,空氣輕靈,他好似把話聽進去了,又好似充耳不聞,軟硬不吃高深莫測的很,如此嫻雅隨意倒讓慕奈蘭愈發看不清他會有什麽動作,防備之心一瞬大大增加,通常只要這廝不言不語淺笑溫柔,接下來的暴風雨就絕對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墨藍花海艷美非常,加之兩位絕代風華的公子,莫道不驚艷,鳳傾泠與末雪空,習寒弋三人到時,瞧見的便是這等場景。

鳳傾泠蹙眉,心中有異樣之感再次襲來,不知為何,每次來到這裏總會心神不寧渾身無力,但當看見一片覆活的花海時,她怔了一怔,“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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