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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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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哥,你說那冷飛怎麼是個那麼狠的人?他開這有間客棧倒象是有善心,但是對那林傲又……」陳之遠正拿著色子在手裏顛來顛去,蕭進坐在一邊,舉杯不飲。

他聽陳之遠這麼一說,生怕被冷飛聽到,急忙拿眼去瞪。

「這些事豈是我們說得的?」

蕭進搖搖頭,淡淡望了眼陳之遠。他們來的這裏,本來就是為了避開俗世,但是沒想到,客棧裏的是非來得竟比外面還多。

陳之遠被他一說,臉色不快,歪了頭往坐在椅上沈默不言的許屹看去。這人也是怪,來客棧幾年了,就沒聽他說過幾句話。

時風站在許屹身邊,彎了腰下去,低聲說到,「你不必擔心,一會我就把解藥給冷飛,之前他關了門也不開,不知道做些什麼。」

之前在床上躺了半天,許屹尤覺身子酸軟,他轉念想起時風之前騙自己那番,輕輕一嘆。他已嘗盡愛恨,半生孤獨,本不該再抱他想,只是卻始終被時風和自己的親弟弟糾纏不清,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而如今時風所言,許屹已無所謂信與不信。

「你用不著對我說這些。」

時風知曉許屹心裏對自己仍有所芥蒂,也不氣惱,一手輕撫了他的背,又低聲道,「我騙你是我不對,以後我再不騙你,好嗎?」

許屹擡手推開時風,回頭對他冷冷一笑,便要上樓。

樓上忽然一聲巨響,似是門窗被人踢破。眾人連忙去看,只見冷飛怒氣沖沖地從屋裏出來,正拽了已無法站立的林傲。

林傲腿骨裏鐵鏈尚未取出,沾滿血跡垂在傷口開裂的腿邊,讓人看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冷飛見眾人都在樓下,忽然立住,面上轉而一笑,聲色不露。

「你們都在這兒?」

他邊說邊笑,一把扯住林傲長發提到自己跟前,又彎了腰下去對對方說些什麼。

只見林傲擡頭看了眼冷飛,未曾說話。

冷飛松開了抓住林傲的手,環顧一眼正驚愕的眾人,目光慢慢沈了下去,似是帶了極大怨恨。

他起腳踢在林傲肩上,用足全力,肩骨斷裂之聲亦是使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林傲挨了這一腳自然身子不穩,立即從樓上滾了下來。這之間,林傲的身體和樓梯扶手之間多有沖撞,跌下來時正撞在桌角,身子一蜷便不再動彈。

蕭進看林傲倒在自己腳下,又受了如此重傷,卻不肯發出一聲呻吟,心中暗暗感嘆,只是礙於冷飛站在樓上,也不敢伸手去扶。

「你沒事吧?」

許屹雖然行動不便,此時已快步過去扶了林傲。

林傲躺在他懷裏頭微微一仰,額頭一道傷口正流血,他重重喘了一聲,一口血這才吐出來。林傲目光恍惚,言語微弱,許屹正要附耳去聽他在說些什麼,突然聽到冷飛在樓上已狂笑起來。

冷飛轉了身大笑,一手抓在扶手上。

他時而仰頭大笑,時而又彎下腰,最後手上一用力竟把木制扶手抓斷。

待他回過頭來,眾人才發現他面色淒決,著實不象是在高興。

冷飛看見許屹扶著林傲,猛然從樓上掠下,一把推開許屹,厲聲一喝,眼神裏竟是十足的嘲憎。

「誰讓你扶他的?」冷飛放開林傲不管,現在只盯著許屹。

時風看冷飛這是要把矛頭轉到許屹身上,急忙要出來相勸,不料冷飛似乎已看出他的意思,不等時風走近竟然出掌偷襲。

時風未曾料到冷飛會對自己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胸口已正中一掌,這一掌淩厲陰毒和冷飛平日所擅的至剛至陽的掌力多有不同。

時風被震得氣血翻湧,強自按捺才沒吐出胸中淤血。

他提了提氣,護住心神,淡淡一笑,對冷飛道,「冷老板,有話好好說,你何必如此。你自己定下約誓不在店內動武,可如今你卻兩次三番食言,再說了,你這麼對付一個要死的人又有什麼意義。人死了,一切皆無,你殺了他,這段仇恨如若能了倒也罷,最怕是你殺了他,卻是恨悔交加,到時如何是好?」

時風摸出蛇蠍美人解藥,遞到冷飛面前,「這是他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藥,之前是我從你屋裏拿了,現在還你。他已傷成這樣,就算解了毒也不知有救與否,我看你還是幹脆丟了這藥,讓他痛快一死了之吧。」

冷飛看了時風手中藥丸一眼,伸手接過,眼中一絲陰鷙閃過,「中了我一掌,竟然還能撐著說這麼多話,真是厲害。」

時風被他一說,苦笑一聲,果然再也撐不住,身形一退便坐在椅上,伸手捂嘴輕咳了幾聲,幾縷暗紅血絲也立即從他指縫間溢出。

時風皺眉擡頭,正看到許屹也看著自己,對方冷漠的面上如今已是一副慌張痛惜模樣。

他想自己這一掌總算沒白挨,不由輕輕一笑,只對許屹搖了搖頭。

時夜覺得臉上一冷,這才從昏睡中醒來。原來刑鋒看他昏過去了,仍未消氣,過了一會越想越是不甘,正要喝茶解渴卻忍不住將水盡數潑在時夜臉上。

方天正嗔怒著瞪了刑鋒一眼,卻也無可奈何。

時夜隱隱覺得後穴依舊漲裂疼痛,且漸漸有麻木之感,不用回頭去看也知刑鋒並未取出那根銀管。他的雙手仍被縛在身後,和雙腳連在一起,當真一點也動不得。時夜只覺得傷處劇痛難忍,且胸口如巨石壓著,使人喘不上氣,渾身更是冷汗不止,只片刻,他竟感到身子開始發顫,痛苦難言。

刑鋒取了馬鞭在手,看了面色已是慘白時夜冷笑道,「方才看你在冷老板面前一臉風騷,現在怎麼這樣可憐呢?可別是只在我面前裝可憐吧?」

話音一落,刑鋒一鞭落在時夜背上,時夜痛哼一聲,背上一道血痕。

「小鋒……你不信我,就打死我罷。」

時夜望見刑鋒如此震怒,忽感心痛,他閉上眼,神色淒然。

「別以為我不敢打死你。」

刑鋒狠狠罵道,手卻不停,轉眼又是幾鞭抽在時夜身上。

方天正不知時夜已損耗大半真氣,不比往日可用內力相抗,只想刑鋒快打完消氣便是,也沒有去勸,反倒開了門出去看外面吵鬧。

起初,時夜尚會呻吟幾聲,也想著挪動身子躲開刑鋒淩厲的鞭勢,可不多會他便漸漸只覺後背大腿已痛得麻木,身體忽冷忽熱,汗流不止。

「求你別打了,小鋒……」

時夜自感若再打下去,自己只怕真要給刑鋒活活打死,還是忍不住出聲告饒。

刑鋒哪管這些,他想時夜往日定是挨打挨得少了所以才敢到處去胡作非為,趁這機會,他便要一次讓對方知道個厲害。

不過看著時夜身上已漸無完膚,傷口破出鮮血橫流刑鋒心裏倒也有些不忍,只是這不忍在他一旦想到時夜是如何裸了半身在冷飛面前時即刻煙消雲散,反倒催得他下手更狠。

刑鋒手不停,時夜的神智也越來越恍惚不清。

自己若真是死了,這小子不知會如何傷心?

他眼裏突然清明得那一下,掙紮著回過頭。

刑鋒瞥見時夜正目色迷離地望著自己,只道這定是時夜常用的伎倆,當下冷冷一笑便轉開目光,繼續揮了鞭子往時夜身上抽去。

又抽了一會,刑鋒也覺得手酸,看著一大片血跡從時夜背上流下已染紅了床單這才扔了鞭子。時夜趴在床上,已是一動不動,頭微側在一邊,發絲淩亂遮了面目也看不出什麼神情。

刑鋒看他渾身血汙臟得厲害,正要把他拖下床,手指剛觸到時夜身子,只覺一陣冰涼。

「怎麼,裝死?」刑鋒把時夜從床上一把拉到地上,仍不見對方動彈,更聽不到一聲呻吟,這才有些發慌。

他扶起時夜一看,頓時不知所措。

時夜雙目緊閉,面容慘白帶金,唇色已發灰,嘴角血絲始才緩緩溢出。

刑鋒趕緊解了時夜依舊被縛在身手的雙手,抓了脈門急切,時夜脈象竟弱如輕絲,似是隨時便會斷去。

「你要死也不能現在死。」刑鋒不敢耽擱,立即擡手把真氣輸入時夜體內。

不知是不是時夜傷得太重,刑鋒的真氣過去後仍不見有絲毫動靜,雖然脈象未斷,可是時夜只是不醒。

樓下大堂雖眾人或站或立,此時卻無一人出聲。

時風被冷飛掌力所傷,漸漸難忍,許屹看他多有難色又見為自己所牽連的林傲已是人事不醒,竟不知到底該如何是好。

他看著冷飛,又看了看旁邊並不做聲的蕭進和陳之遠,說道,「老板,藥是我拿的。你要怪怪我好了。」

「你……」時風看許屹竟如此坦誠,眼看就要壞事,心裏著急之下,竟逼出一口鮮血。

冷飛聞言,緩緩轉了頭去看許屹,眉目間陰鷙冷冽。

「既然如此,你就休想我輕饒你。」

許屹不懼,往前一步,慨然道,「悉聽尊便。」

「好。」冷飛短短說出一個字,忽然出手制住許屹幾處大穴,許屹身形一軟立即倒了下去。而時風在一旁自顧不暇,想要出手去救許屹卻也為時已晚,只得恨恨盯了冷飛,無可奈何。

「把他先關到柴房去,我一會自然會來教訓他。」

冷飛吩咐完了,這才低頭看了眼腳下躺的林傲,目色一變,多了幾分狂躁抑郁在其中。

他本想抱起林傲,可不知為何轉手卻仍只是拽了對方長發便往樓上拖去。

他拖著林傲上樓正撞見方天正站在欄桿邊探身來看,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刑鋒和時夜呢?」

「他們在屋裏……」方天正少有和冷飛交談,又聽對方竟主動問起刑鋒和時夜,心下生疑。

不料冷飛也未再多言,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拽了林傲便拖回自己屋子,關了門立即鎖上。

「冷飛,你也看到了吧,平日你們是怎樣待我林傲的?!」

冷飛關上門,把林傲往墻角一扔,神色竟變得猙獰起來。他說話聲音未變,只是語調卻不似平常,一派冷酷狂傲。

原來之前冷飛關門在屋內已和林傲行了時夜所予的移魂換影之法,如今冷飛體內是林傲之魂,而林傲體內卻鎖著冷飛之魄。

互換魂魄之始,林傲尚不知發生了何事,待到頭腦漸漸和冷飛的身子融合後,他才看清這可笑又可怕的一幕。他不知為何冷飛會如此妖術,也不知冷飛為何會對自己施行此法,往日積下的宿怨和不甘倒讓他心神一震。

「縱然你現在才想著救我,已經晚了。」

林傲看了眼地上原本屬於自己的身軀,卻不帶哀憐,一腳踏在冷飛胸膛上,幾欲要踏斷幾根肋骨才罷休。

冷飛不是沒想過和林傲互換身軀後會有此遭,只是他已倦於和林傲之間的愛恨糾纏,便想著自己若可以代林傲死了,也算是還對方一個公道,故而毫不猶疑地照時夜所教之法和林傲換了軀體魂魄。

他如今在林傲體內才算清楚明白了那刻骨之痛,痛徹心肺的感覺。

自己留下的傷,以及林傲在白三的娼館裏添的傷那一樣都是那麼痛,都是那麼讓人心傷。

無怪林傲現在如此憎恨自己,自己的確傷他太深。

冷飛痛哼一聲,已聽到體內肋骨被踏斷時發出的脆響。

他看著自己的面容既陌生又熟悉,或許那副決絕的狠毒正是自己常讓林傲眼裏感到絕望的景象。

「林傲,你現在殺了我仍不晚。」冷飛勉強道。

人道他冷飛作為這客棧的老板自是風光滿面,人卻不知他活著,除了對林傲難以割舍的愛恨外,竟是一無所有。

遲早,他和林傲之間必有一人要死,否則這愛恨將一世難解。

然而冷飛已知不管自己如何折磨林傲如何把他往死裏逼,被趕上絕路的人始終是自己。

既然如此,那麼還不如自己一開始就隨妻子一塊死了,也不必有林傲今日的慘烈和自己諸多的無奈。

「我這麼愛你,怎麼舍得殺你?」

林傲眼神一凜,伸手拉起冷飛。

他看著自己的臉如今露出的是少有的安詳和寧靜,心裏不知為何深感苦痛。

手上漸漸用力,就象冷飛當日在斷腕處折磨自己時那樣,狠狠按住對方剛才被自己踢斷的肩骨,笑得狂亂。

冷飛本已痛得難受,被林傲惡意一按斷骨,立即掙紮呻吟起來,無奈林傲如今在自己體內,動起手來可謂隨心所欲,他剛掙紮兩下,不僅沒掙脫開林傲的鉗制,反倒痛得更厲害,低頭一看原來林傲已將手指直插進肩膀的傷口中。

這究竟還是林傲的身子,對方竟也能如此毫無顧忌地施以折磨,冷飛不僅感到一絲悲哀,他再去看林傲雙眼,竟全是癲狂之色。

「你我有今日,究竟是誰的錯?」

冷飛劇痛之下低聲一笑,摸到小腿中穿出鐵鏈尖銳的一端,抓在手裏,忽然用力一扯,鐵鏈帶了血肉從骨血裏穿出,那尖銳的一頭竟直往他脖子上刺去。

不過,冷飛畢竟是寄身在林傲已殘損不堪的身子力,拿了鐵鏈的手也毫無力道,一刺之下也只刺破些皮肉,並未傷得更深。

林傲早看到冷飛的舉動,一直未曾出手阻止也是因他知道自己這身子是連自盡的力氣也沒了。他看冷飛低頭不語,這才冷笑著取走了對方手裏鐵鏈。

「這可是我的身子,你果然是不肯疼惜。」

冷飛虛汗不止,剛才扯動鐵鏈那番已使小腿傷口處又開始流出膿血,他聽到林傲如此戲謔,越感對不住對方。

「不要緊,我知道你恨著我!」

林傲把著那鐵鏈一頭在手,猛然用力,整根鐵鏈夾雜了血肉立即從冷飛腿中魚貫而出,一時鮮血遍地,冷飛也慘叫不絕。

「哈哈哈哈,冷飛,我林傲的痛你現在可嘗清楚了?這鐵鏈穿骨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傲扔開鐵鏈俯身下去,掐了冷飛下巴,讓他直視自己。

眼前所見的雖是自己的容顏,但那雙眼裏的無奈和哀戚卻來自冷飛。

「我實在是對不起你。」

冷飛滿手是血,撫在林傲臉上時仍不住發顫。

「不要碰我。」

林傲眼神已不似先前癲狂,慢慢平心靜氣下來,只是那雙眼中卻無光無彩,冷漠死寂。

冷飛似未聽到林傲所言,手仍停在對方臉頰上。

「啪」!林傲陡然一掌打在冷飛面上,直把對方的頭打得偏轉過去。

「你當然對不起我!你如何對得起我?!冷飛!」

林傲剎那又變得勃然大怒,竟不管那是自己的身軀,提了腳便是一陣猛踢。

冷飛下意識想蜷了身子躲避,可無奈這具身軀竟一點也動彈不得,他背上腰上挨了幾下重踢,人立即吐出口血,意識漸漸變淡,耳邊林傲的怒罵聲也慢慢遠去。

屋外不知何時已安靜了下來,刑鋒面對一直昏迷不醒的時夜實不知該如何是好,當下只好替他蓋了被子,便奔出門去找許堅。

待刑鋒一走,躺在床上原本雙目緊閉的時夜這才慢慢睜了雙眼。

方才他只怕自己若醒得太早還要挨刑鋒責罰,於是索性閉了眼裝昏,不過他的身子如今氣血已虛,若不是現在裝昏躲過這一劫,由著刑鋒再折磨下去,只怕他丟的就是這條命了。

時夜身子一動,後穴劇痛又傳了上來,他這才想到那銀管在身後仍沒拔去,不由暗暗怪起刑鋒粗心,既是心痛擔心自己,又何不先把這折磨人的東西先替自己去了。

只是現在他仍在裝昏中,自己當然不敢輕易取下來,只好等待會刑鋒回來再說。

許堅一早出了客棧,直到現在未歸,要不然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時風被傷,許屹被關。

刑鋒在店裏尋不到他,也看不到方天正,心裏一急便撞上正下樓的陳之遠。

他知道陳之遠曾是魔教左護法,或許知道什麼偏方妙法可以替時夜緩得一口氣,當即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

陳之遠還記恨上次時夜勾引蕭進之事,聽得刑鋒略約一說,腦中已是一個念頭閃過。他隨刑鋒上了樓,果然看見時夜躺在床上氣息微弱。

他走近時夜淡淡看了一眼,也不多說,伸手便拉住時夜手腕一扭,使出分經錯骨之法。

時夜正在昏睡中,忽然手腕劇痛難當,痛哼一聲,不由睜了眼。

「瞧,這不是醒了?」陳之遠拍拍雙手,漫不經心地瞥了刑鋒一眼。

而刑鋒看時夜竟生生痛醒,面色也尷尬不已,以為自己定是被時夜騙了,不然以剛才那癥狀,只是疼痛時夜又如何會醒?

他向陳之遠道了謝,這才關上門。

「騙我很好玩是不?」

刑鋒拾起鞭子在手,走近時夜。

時夜手腕自被陳之遠分筋錯骨後還未接上,只能捧了一只手坐起身子。

他背上血漬未幹,唇色發青,看了刑鋒一眼,虛汗又簌簌流下。

時夜如今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跪在床上,面向刑鋒,想到接下來刑鋒必不會輕饒自己,神色之間難免有些慌亂,「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真地痛得厲害……」

「轉過去!」刑鋒不再聽時夜多話,厲聲一喝,鞭子已抽到時夜胸口。

時夜身子疼痛,動作緩慢,剛轉過身,刑鋒已取了繩子把他雙手吊在床梁。

「小鋒,你就饒我這次,等我身上的傷好些再……唔……」

時夜被分筋錯骨的手腕被吊得劇痛,又加上先前的內傷開始反覆,正要求情,不料刑鋒已把布團塞進他嘴裏。

「休要讓我再聽你廢話!」

刑鋒怕時夜半途吐出布團,這又拿了根布條緊緊勒在他唇間,時夜呻吟一聲,自知無望,緩緩低了下頭。

刑鋒先拿鞭子抽了時夜幾下,覺得仍不解惱恨,這又下床取來一根鐵鞭。

果然,換了鐵鞭下去,時夜立刻痛得慘哼一聲,身子也抽搐顫栗。

他知道刑鋒這次是不會輕易罷手,待疼痛稍止之後,又跪正身子,不再回頭去看。

其實刑鋒換了鐵鞭後便已後悔,這鐵鞭一鞭足可打斷人筋骨,時夜先前雖說是裝死,卻好歹也受了那麼多苦,後背至今是血色一片。

或許只要時夜回頭看眼自己,帶點哀求的神色,自己便會饒了他。

可是刑鋒停了手,卻未等到時夜之前那般哀肯。刑鋒只道時夜是不知悔改,舉了鞭子對準時夜後背雙腿便亂抽一氣。

「怎麼,不裝死騙我了?」

刑鋒看時夜仍跪得好好的,自己也有些累,索性下床去倒水喝。

時夜此時已只憑精神之力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他嘴裏塞的布帕也早被他嘔出的血浸成了紅色,只是無端地,他忽然不想再去求刑鋒,也不想再看到對方的鄙夷。

那終究是個孩子,或許愛自己,卻始終不懂自己。自己想要的,只是留在他們身邊而已。

可惜這夜風東少的名聲似乎註定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不被人所信,就連刑鋒和方天正也不肯信。

刑鋒見時夜毫無反映,走到床邊去看。時夜雙目微睜,看到刑鋒過來,這才勉強投去一瞥。

他的眼裏神情淡然卻不失溫柔,讓刑鋒看了不知怎地有些心酸後悔,心酸時夜曾是名動天下的夜風東少卻會落到如此這喪失尊嚴的地步,後悔自己對時夜始終過於苛責。

刑鋒搖搖頭,終於還是決定放過時夜,他上前解了繩子,掏出時夜口中布帕,見到上面盡是鮮血,心中一驚,「你怎麼傷得這麼重?」

他雖知自己出手不輕,可還不至於把內力深厚的時夜打成這般模樣。

「沒事。」時夜看刑鋒慌張,縱使早已精疲力竭也努力露出一笑寬慰對方。

刑鋒看時夜一笑,忽然又想這是否會是時夜之前的博取自己同情的計謀一般,也大笑起來。

「你自然沒事,方才裝死也裝得那麼象,現在吐幾口血也怕難不到你吧!要裝可憐自己在這裏裝個夠,我倒是要出去看看白三那娼館了。」

刑鋒邊說邊拔出時夜後穴銀管,往地上一扔,冷冷一笑,竟不想再看時夜,轉了身便出得門去。

時夜默望了刑鋒背影,直到對方出門後才吐出一口淤血。

「恐怕只有我當真氣絕之時,你才會真心待我……」

許堅叫人拖了這幾日的菜回來已是晚上,他付了錢又清點了茄子白菜等一幹小菜,這才叫人把剛宰的豬一並擡了進來。

他看客棧今晚冷冷清清,還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只想著許屹無事便好。

把東西拉到地窖該藏該凍都收拾好後,許堅去到井邊正要舀一口水喝,忽然聽到身後柴房裏唏唆有聲。

他放下水瓢,走到柴房門邊,發現門上有鎖,便又繞到窗前去看,竟看到許屹坐在屋角。

許堅早知道許屹這脾氣遲早得罪冷飛,只是沒想到自己剛巧不在客棧,他就出事了。

「哥!」他站在窗外,抓了窗欄,心裏沒底。

許屹正在擔心時風傷勢如何,突然卻聽到許堅叫自己。

「去看看時風,他受傷了。」許屹面上依舊是漠然的神色,但是口氣裏卻隱隱帶了絲擔心。

只是許堅現在心裏正擔心著許屹哪還管得其他?

「先別說那些,你怎麼會被關這兒?」

「我偷拿了蛇蠍美人的解藥。」

許堅立時楞在一邊,他就知道許屹一定是開罪了冷飛才會被那喜怒不定的男人關在此處,只是他萬沒想到許屹竟敢在這風頭上和冷飛對著幹,去拿那蛇蠍美人的解藥。

「等著,我去找冷老板求情。」

許屹輕嘆一聲,已來不及叫住許堅。

林傲在屋裏端坐床上,腳下躺的是在自己身體裏的冷飛。他看著那副明明屬於自己的破損不堪身體,心裏不知為何竟連半點憐惜也沒有,嘴角輕勾,竟笑了起來。

「冷飛,你真要代我死嗎?」

林傲看冷飛仍昏迷不醒,不耐煩,一腳便踏在穿過脛骨的小腿傷處。穿脛骨時之痛,林傲還記憶猶新,所以他也要讓冷飛好好嘗嘗自己所經受的那番徹骨之痛。

果然,劇痛之下,冷飛嗚咽一聲,便掙紮著回覆了神智。他聽得林傲問話,已倦於作答,僅僅擡眼看了看那張屬於自己的臉,看到那抹屬於林傲的戲謔與冷酷。

「回答我。」林傲腳下用力,冷飛痛得渾身抽搐。

「我只是自己想死,和你無關。」

冷飛淒涼一笑,用手撐起身子靠在床腳,目光裏情緒混雜,自己尤看不清其中真假。

「林傲,你曾說你愛我,如今,我把我的身體留給你一輩子,做大哥的也算對得起你。」

林傲愕然,雙手發抖,似乎有些東西有些人有些時光再也抓不住在指間。

「你是要折磨我一輩子。」

林傲慘然一笑,伸手抓起那雜了金色的長發在手,慢慢把冷飛扯過自己身邊。

「雖然你一心想讓我死,可我卻不會那樣對你。」林傲邊說邊摸出時風之前交還的蛇蠍美人解藥,他捏開冷飛嘴,不由分說便把藥丸強塞了進去。

這藥丸入口即化,溫潤之味沁人心肺,冷飛感到肺腑間的灼熱剎那便消,也不得不嘆服許堅配得這粒奇藥。

「命是保住了,不過我看這身子只怕也是廢了。」

林傲俯底身子正好蹲在冷飛面前,眼神忽又凜然逼人。他沒忘究竟是誰廢了他武功,又是誰用盡心思對自己百般淩辱最後竟把自己送去娼館任人糟蹋,如今這人卻又想救自己,豈不是可笑?

這世上可笑可恨之人實在太多。林傲默想,自己對冷飛而言或許也是一個。

他看冷飛神色稍緩,想必這解藥的確有效,心裏兀地也放松下來。只是他絕不願讓冷飛見自己面上溫和之色,哼了一聲,便留冷飛在屋裏,推門而去。

時夜渾身實在痛得厲害,特別是之前被刑鋒燙傷的後穴,內壁頂端是刑鋒摁熄蠟燭之處,現在似是被人拿了刀在那裏細細割開再撒上辣椒那般火熱疼痛。只是他現在背上腿上又挨了那麼多鞭子哪還有氣力下床去拿藥,只好等在床上。

月影蒙朧,夜色已深。客棧裏此時倒是安靜一片,也沒了之前的吵鬧。

只是時夜在屋裏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回來。

冷汗過後,時夜身子已是燙得灼人,可他卻無由覺得寒意似浸入骨髓般難以忍耐。

「怎麼還不回來……」

他擡頭朝門看去,忽然想起刑鋒走前那句「要裝可憐自己在這裏裝個夠,我倒是要出去看看白三那娼館了」,眼神驀然一暗。

曾想隨這小子就此一生,也就由了他戲玩便是,可卻不料自己在他心中一切看來都是虛情假意。總有一日,刑鋒或許還是會厭了自己。

時夜輕嘆一聲,掙紮著從床上起來,他下身委實痛得厲害,剛一下地便不得不扶了床柱,不至摔倒。

找了些許平日用在後穴的傷藥後,時夜又回到床上挖了些藥膏在指上往後穴塗去。藥膏雖然清涼,但是他後穴內傷卻不輕,稍稍一有觸碰便痛得他汗落如雨,呻吟連連。

正當時夜時歇時續地把藥膏塗進後穴時,關著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

時夜以為是刑鋒或方天正回來,擡頭卻見冷飛嘴角輕揚立在一旁。

「怎麼,你還嫌刑鋒他們沒照顧好你?」

冷飛緩緩走過來,看了時夜仍插在後穴的手指眼光微斂,面上的笑卻不似有善意。

時夜看冷飛神態語調和往日大有不同,心裏猛然一驚,又擡頭去看,冷飛平素總露出抑郁之色,此刻卻是談笑間戾氣暗藏,象極了每每總是情狂狠切的──林傲。

「你不是老板?是林傲?」

林傲本是過來尋刑鋒時夜等人報前日之辱,進來卻只看到時夜一人躺在床上混身是傷,正暗自高興,就要想法子好好收拾對方,卻不曾想到,對方竟一眼便看出自己不是冷飛。林傲也疑冷飛怎麼會魂魄互換這妖術,現在看來,這一切必和時夜有關。

「冷飛那妖術是你教的?」

林傲一笑,也不掩飾,伸手便扣了時夜命門。

時夜腕上吃痛,輕哼一聲,並不答林傲的話,若非此刻他有傷在身,也不會如此輕易為人所制。

看此情形,冷飛必是對林傲施用了那移形換魄的奇計,而殊不知這卻等於放出一匹嗜人惡狼。

林傲恨意深重,即使冷飛救了他,又如何能讓他消解心中暴戾?

只是當時時夜見冷飛實在無路可走,追悔不及,心裏不免也可憐他幾分,於是這才把這自己也未曾修習過的秘計告訴他。

看來冷飛心底的確真有林傲,不然也不會……

「冷老板如何了?」時夜忍住痛,擡頭問到。

「他能如何?自然是在我那被你們折磨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身子裏好好替我享受!」

時夜一楞,見林傲神情狠絕,暗暗為冷飛輕嘆。這二人也恰似刑鋒與自己,真是愛恨難辨。

「他也知道悔了,你又何必……」時夜苦笑,腕上被林傲捏得越發疼痛。

「只是一個悔字就可以了結我受過的一切嗎?不僅是他,還有你們這些幫兇,我林傲絕不會輕饒!」

「那你要如何才罷休?」

時夜提氣擡頭,盯了林傲,緩緩一笑。

「我要如何?」

林傲松了時夜命門,又伸手順了他已傷痕累累的背摸下去,直摸到椎骨,這才低頭到時夜身邊,貼在他耳邊,輕聲一笑,道,「那日你奉冷飛之命讓我飽嘗冰火之樂,可還記得?」

時夜聽了這話已是面色微變,他轉眼凝神靜想一會兒,苦於自己現在功力大減,又一身是傷,想反抗林傲也是無法,只得也隨了他笑,「我本來就是以身伺人的男人,你要對我做的無非還不是強要我這身子,於你而言算是解恨,於我而言卻是無妨。」

時夜此話別無他意,無非不願林傲要了他這身子。

之前刑鋒對自己放浪形骸已是大為光火,如果現在真由林傲就這麼又在自己身上肆虐一通,那麼等刑鋒回來,自己還有何面目見他?

不過這番若真地惹火林傲,自己恐怕也活不成。

想到這裏,時夜苦笑一聲,轉頭去看林傲臉色。

果然,冷飛那張不茍言笑的面上已盡是狠戾之色,那自然是林傲發怒時常有的神情。

「夜風東少好一張利嘴,不過你真以為林某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

林傲眉稍動,方才之狠戾又漸變戲謔,他停在時夜椎骨的手又再往下一探,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便進了時夜早已受創的後穴。他之間看見時夜在自行療傷便知一二,當下二指並用在時夜後穴裏亂攪一番,再抽出時只見紅白液體繞在指間,那紅的自然是血,白的嘛……

「刑鋒的,還是方天正的?」

林傲伸過手送到時夜嘴邊,輕輕撬了對方唇,便把方才在時夜後穴裏亂攪一番的二指送了進去。

時夜無奈,只得乖乖舔了林傲指上的腥物。

好不容易舔幹凈,林傲這才取出手指,在床簾上拭幹凈,冷眼看了時夜道,「你不是最喜歡男人玩你嗎,今天他兩都不在,就讓我好好陪陪你,也算是當日之報答。」

語畢,他拾了床上扔在一邊的繩子,看了看趴在床上輕喘的時夜,忽然把繩子塞到對方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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