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想走便走？”

背後幾步之遙，一個好聽的男性中低音陰厲淩淩的傳來。

雇傭兵瞧見齊瑜的示意，立刻上前，攔住費利克斯與董淩薇的去路。

費利克斯依舊握住她的手，氣定神閑的淡然轉身，處變不驚的與一臉靜若寒潭、目光淩厲的齊瑜對視。

“執行長，冒昧了。”費利克斯略一低頭，禮節性的表達歉意。

齊瑜付手立著，犀利的眸光一寸一寸掃在費利克斯的臉上、身上。

董淩薇單手拉上費利克斯的大衣，蒼白虛浮的俏臉，緊張的看著他們。

“孟少將，你來這裏有何貴幹？”

說話間隙，齊瑜不動聲色瞥了瞥淩薇，見她面色不佳的虛弱樣子，他心中一沈，嘴唇便微微抿了起來，神情變得不易親近，愈發冷峻而嚴厲。

費利克斯側身看向董淩薇，微笑答：“我是來接我的副官的，董淩薇中尉。”

齊瑜突地冷笑起來：“我是她的監護人，我不同意她做你的副官，少將。”

“看來你還沒有告訴他。”費利克斯溫和地再次看了看她，帶有薄繭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撫/摸。

淩薇閉了閉眼，咬唇輕應：“來不及告訴他。”

齊瑜雙眉一跳，倏然驚悸，便聽得對方輕快無畏的說道：“董淩薇中尉，通過正當程序已經獲得人身自主權，所以我想，執行長您的同意與否，應該與她是否願意成為我的副官沒有多大關系。”

費利克斯從軍服內側口袋裏掏出淩薇的“人身權利批準書”，刷一下攤開展示給對面的人看。

這份批準書是否真偽無關緊要，齊瑜靜靜盯視淩薇，暗紫的眼一眨不眨。她真的想離開他，這麽的想離開他，不惜搬來救兵對抗他、逃離他嗎？

溫潤外表，倨傲內心，齊瑜的喜怒哀樂，不會昭然若揭，只會深藏不露，令人不可分辨。

先前的怔忡、怨恫、驚怒、恕懟……統統匯成了針對費利克斯的責難：“我美麗單純的天使，原來是被你所挑唆、蠱惑！孟少將，你莽撞自大，為所欲為，真是不可原諒！”

“執行長，您的話說反了。”他斷然回應，擲地有聲。

費利克斯並未否定齊瑜對他的指責，雖然他沒有明顯暗示淩薇，事實上費利克斯內心希望淩薇做出這樣的選擇。

巡看了周圍一圈，最後又將視線落定於齊瑜的身上，費利克斯坦然自如，不亢不卑：“是您禁錮著董淩薇的一切！現在，她獲得了自由，恢覆了自主權，今後的一切事項，理應由她自己決定，不是嗎？”

齊瑜倏然失笑：“禁錮？”

他偏轉頭，視線對上淩薇的眼睛：“我，禁錮你了嗎？我的天使，告訴我。”

拽緊大衣領子，淩薇凝註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喘息著望向別處。

“回答我！”齊瑜加重音量，語氣沈沈，在場的人明顯感到說話男人凜冽中的忿懣情緒。

董淩薇一驚，心跳擂鼓，她搖著頭言語顫動：“不，沒有！”

“淩薇，你別怕，說出真相。”費利克斯鼓勵的眼神看著她。

齊瑜雙眼陰鷙森冷掃過周圍，一旁的雇傭兵即刻明白，幹凈利落地掏槍對準費利克斯。費利克斯也不是吃素的，他只身進入齊瑜的居所，居所外圍早有他的一幹士兵嚴陣以待。雙方頓時陷入，劍拔弩張，蓄勢待發的緊張狀態。

董淩薇被眼前形勢震蕩，心中焦急煩悶。GU星上與齊瑜的點點滴滴，一幕幕重演，淩薇無心傷齊瑜，她一直以為齊瑜會懂她，會理解她。

她並非荏弱無助，膽小怕欺；她想查清真相，自由自在的生活……霍地，董淩薇掙脫費利克斯的手掌，往旁移開幾步，她來回看了看他們，鏗鏘有力：“你們都別說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們任何人無關。”

她往齊瑜站立處行去，雖穿著費利克斯寬大的外套，可勻稱有度的身形，依然吸引著他人的目光。

淩薇堅定毅然的立到齊瑜面前，雙手伸過去，輕輕握住他的大手：

“阿瑜，這回是我不好，沒有事先與你商量。我已是成年人，身體也恢覆健康正常。你一直對我很好，我不會忘記，亦念懷在心，心存感激。所以，請你尊重我的選擇吧!”

她清澈美麗的眼睛，波光粼粼，光澤流轉間，嫵媚純生，她企望的凝視他。齊瑜心神一蕩，紫眸沈邃，心間柔軟綿綿，轉瞬想到她將要離去，心頭便是一澀一痛，悶窒的難以排舒。

他伸手攬抱住她，大掌撫上她的頭發，俯頭靠近她耳朵：“我了解你的身體，若是感到不適，一定要找我，只有我能醫治。”

“阿瑜！”

“聽話，我的天使。”

他擡手一揮，周圍的雇傭兵們一個一個散去，只餘他們三人。齊瑜捧住董淩薇的臉，艱難地從他削薄的唇中，說出他最不願意見到的決定：“不想你難過，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同意了！但是，你依然是我的女人，記住了！”

他霸道的不可理喻，可她只覺眼眶濕氣翻湧，心跳加速情感動容，但某些話不得不說清楚：“阿瑜，我們可以暫時放下這層關系嗎？”

一把抓牢她，眸色沈沈中他驀地傾身吻住她。

一個否定的“不”字，在與她的深吻中，傳遞到她口中。似是最後一次將她禁錮在他的懷抱，在他的萬般無奈的深吻中。

一切如此的突如其來，面前的兩人相擁熱/吻，纏/綿悱/惻，同時女孩眼角掛著明顯的淚珠，掙紮的雙手始終無法推開面前倨傲固執的男人。

費利克斯當場怔住，無法上前分開他們，他沒有立場也沒有其他的身份去阻止。只覺自己的心尖發澀，悵惘不已，但他並未想象中嫉妒的發狂欲癲。心底一個聲音在大聲確信的高囂著：他愛她，毋庸置疑，齊瑜是愛著她的！

“嗨，你的肩膀流血了，需要我幫忙看下嗎？”

費利克斯抄手坐在董淩薇對面，下凹的下巴朝她的肩窩處一呶嘴。

在穩當的軍用飛行車上坐著發呆的董淩薇，聽到對面輕快柔和的聲音，下意識摸向肩頭。血已止住，可遺留皮膚上濕瀾柔軟的觸感，似乎依舊刺著她的神經末梢，微涼的肌體掠上一層淡淡的緋色。

這一切，沒有逃過費利克斯的眼睛，他抿了下唇，若無其事的望定她。

只見，淩薇搖搖頭，用手輕輕揉/了揉肩窩，繼續垂下頭發楞。

“我說中尉，”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恢覆成軍人的堅毅硬朗，“既然有了選擇，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知道為什麽人的眼睛長在腦袋的一個平面上嗎？因為，我們只能往前看往前走，專心一致的實現自己的理想與夢想。旁的後的都不能，也不該被主導和影響。”

他從對面座位上轉身坐到董淩薇身邊，手上拿著醫藥箱，一把扯下她穿在身上的他的外套，手指往她肩頭探去。

“統統把這些因素扔掉，往前看就可以了，很簡單。明白了嗎？我的副官。”

條件反射的後傾，董淩薇倉皇擡頭，近在咫尺的藍眼睛，笑的風雅淡定，完全不同與軍人的冷峻嚴肅。他動作嫻熟的為她消毒、上藥、封貼，做完一切後，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回到對面的座位坐定。

淩薇扯了扯嘴角，一臉的嫕靜，他的話多多少少有點影響到了她，原先有些排斥他的突然靠近與觸碰，變成了略有所悟的安定與平和。

她忽然笑了，笑聲清新，猶如艙內灑進了溫煦的陽光。

“脫離母體，拋開依賴，”她回想著齊瑜，眼神一閃，深邃的凝望像是透過窗口，遙望無邊無垠的星空，“往前走往前看，你說的沒錯，自己的決定自己應當承擔，多想沒有意義。謝謝你，長官！”

費利克斯聳聳肩：“謝我什麽？是你做出的決定，我只是在恰當的時機，分析給你聽而已。”

董淩薇垂頭笑起來：“今後，請多多歷煉我。”

“當然，我不會客氣的。”

他們對視，她露齒展白牙，笑的真誠；他眼底帶笑，內心盈滿快意。

闃寂冷寒的夜中，暖和溫意的艙內，有著暖洋洋的寧謐，有著彼此契合的懷思與信任。

（卷一完結）

卷二 命定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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