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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勻速暧昧的道理不是誰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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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羞在被窩裏拱了半天,還是爬出來盯著窗外樓下那一畝三分地看了很久。

刁稚宇三個字在窗上呵出氣來寫得歪歪扭扭,秦宵一怎麽能夠連名字都這麽特別!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家犯花癡,她可是秦宵一騎著自行車送回家的女人!

而她依舊很難入睡,神經興奮得像喝了過量的咖啡,每一根都在白紙般的大腦裏畫素描。

粗略搭建了輪廓,初學者可以畫出五官,中階精準畫出位置,畫家能夠描摹出形態,最難的是填充人物的肌理。

那不是用鉛筆沙沙地描出來就能結束的,痣在哪裏,淚溝是因何而成,歲月究竟怎樣劃過對方的身體,又怎樣改變他的容貌,都是日積月累所形成的,每一寸都有它特殊的意義。

就像李埃愛情裏的皮膚感一樣,胡羞暗自希望,秦宵一也能有這樣豐富的人格讓她去發掘。

近距離所看到的秦宵一有雪白的皮膚和精致的五官,也有瘦削的臉頰和通透的眼神,但他身上的特質有那麽不一樣。

最起碼,那種穿破女孩的心,一切都懂卻又不會說出來的性格,她胡羞發現了——他遠比自己知道的要覆雜得多。

為了紀念這美妙的一晚,胡羞發了條矯情的朋友圈:“你見過淩晨五點的上海嗎?”

配圖是六樓看出去的樓下,定焦在秦宵一說再見的位置。

草草睡了兩個小時起床,朋友圈中師姐的評論很醒目:“師妹這麽晚還在預習大會內容?給你點讚!”

最恐怖的還是趙孝柔,信息擠了三屏對話框,詢問進展如何。

胡羞當然沒敢太早把知道本命這件事說出來,否則趙孝柔接下來的回覆裏,可能連孩子的生辰八字,月子會所挑哪間,讀什麽幼兒園都想好了。

認認真真工作,到了晚上見面再和趙孝柔交流戰況更加穩妥。

而且畢竟看到她說的天亮了要去見律師,就知道她的事情還沒完。成年人交朋友首要是各自不打擾,先忙好自己的事。

當務之急是新的一場大會。入職兩個月以來胡羞已經經歷了不少類型的翻譯會議:細分領域腫瘤知識論壇,國際罕見病志願者大會,和國外的醫院締結合作關系……

每一場都要提前準備很久,會議不結束都睡不安穩。而她最喜歡的放松方式就是在翻譯結束之後去雪國列車見秦宵一,而面前這場的資料厚得像本專業文獻——

《幹細胞在糖尿病及肥胖治療研究》。而她為了急著見到秦宵一,已經提前使用了這場大會結束後去雪國列車的額度。

接下來的一周只能認認真真工作,並且下周不能見到秦宵一了。

可惡!為什麽要給自己這樣的規定!看著付了房租,還到銀行卡債還剩下四位數的銀行卡,省吃儉用文娛生活只剩下秦宵一也沒有什麽稱得上積蓄的存款。

胡羞又想起騎著車叫自己省點錢的秦宵一,恍然覺得有點意思——他大概看透了自己……沒錢。

只要不被爸爸的奪命電話襲擊,她的心情就會一直很不錯。

畢竟上次錢金鑫結束之後,爸爸的電話讓她煩躁了好多天——

錢金鑫果然對上次的上海女孩更加一見傾心,並且把在雪國列車的事情按照自己的視角給爸爸講了一遍,胡羞變成了一個在劇本殺中找存在感並且輕浮圓滑的女人。

這股反感到了見到秦宵一才緩解平覆,用趙孝柔的話說,這就像出軌的人用外面暫時的輕松彌補回到家的窒息感。

人總是需要一個可以透氣的出口洗掉生活裏不愉快的記憶。秦宵一,在某種程度上,變成了原生家庭鎮痛劑。

在路上胡羞想,好好的桃花源被闖了,她胡羞還沒不高興呢,竟然被錢金鑫反咬了一口。

最近的電話她都掛斷,然後把存著的高峰論壇的照片發過去,爸爸這種慕強的人,看到這些照片果然暫時收聲,只留下了一些高山仰止的教育。

胡羞設置了消息免打擾準備視而不見,繼續單戀的快樂。秦宵一的名字她都知道了,還愁後續?

八點二十分師姐到了辦公室,先悄悄地把胡羞拉出了門。

行政辦公樓二樓的安全出口經常有人走動,不便聊私事,胡羞被拉到外面便利店陪師姐買早餐,順便聆聽教誨。

醫院是事業單位,每一步都要謹言慎行,胡羞本就不喜歡多說話,成了家的師姐總有源源不斷的傾訴欲,經常帶上她閑聊幾句。

逆著病患的人流,師姐偷偷說起她有個內部消息,今年的事業編制轉正名額有兩個,從大華的醫院直接空降了一個占用了編制,剩下的很難說,有個男生在醫院實習了三年了,也做行政,醫生到護士長都很喜歡他,這樣下去胡羞很難轉正。

胡羞當然知道她說的是隔壁的陳陽,老護士長的心頭肉。

做事也很利索,護理專業本科轉古代漢語碩士,到了醫院很尷尬,只能在行政崗做個平淡的好人。

她在便利店拿了個面包排隊付款出來,師姐的豆漿快喝完了,問她:“你怎麽想的?”

胡羞平淡地說:“我其實還好,不轉正就換一家公司做就好了。”

師姐把豆漿杯咚地往垃圾桶一扔:“小胡,你瘋啦?如果不能立刻轉正,就要再等一年,工資上不去,翻譯費也拿不到,一場可以拿一兩萬。”

一兩萬,換算一下二十場雪國列車,胡羞的野心熊熊升起。

她不形於色,只問:“那護士長和外科主任不是很喜歡陳陽?”

“他以前幫腫瘤科翻譯過論文,結果很關鍵的病理描述翻譯錯了。

這種小細節的錯誤不少,怎麽說呢,沒什麽靈氣,患得患失。

我就很欣賞你,做事情認真精力又好,年輕果然體力足,像我這種生完孩子,頂六個小時的大會真的頂不住了,以後得靠你了。只不過……”

“不過?”

“我也做不了主,這個事情還是要看上面怎麽說;靠實力的話你一定沒問題。

如果你在某一兩個科的醫生那得到肯定,這事兒就更穩了,畢竟醫院嘛,醫生還是話語權更重。

而且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平時坐在那兒一聲不吭,做事情幹凈利落沒廢話,怎麽能有這麽完美的人格。”

到了辦公室門口,師姐壓低了聲音:“最後跟你念叨一句,在醫院最穩妥的是有個醫生當老公,不是說讓你找個靠山。

但是很多事情看在家屬是醫生的面子上,你會升得更快,畢竟會看你更專業,體系內有人。

陳陽的女朋友是個雜志編輯,戀愛長跑七八年了,有什麽用,關鍵時刻力都借不上——戀愛腦在職場裏混不出頭的。”

電腦前寫著待辦事項的便利貼圍了電腦一圈,胡羞悄悄地看了看周圍,醫院的同事比起廣告公司做事情認真嚴謹得多,氣氛也嚴肅,同事都早早地步入正軌,桌上擺著嬰兒的照片或者全家福。

她也想悄悄地吸引一張秦宵一的照片貼著,但那個掛著的打賞照片旁邊還有二維碼……

自己悄悄追劇本殺NPC的事情,就不要在同事面前丟人現眼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趙孝柔。“晚上來我家睡,緊急。”

在車上胡羞認真地想,如果抓住了機會還是要努力一點。

畢竟轉正了之後可以接到其他醫院的口譯工作,一場就可以直接拿一萬塊以上了。

扛著厚厚的資料到趙孝柔家已經十點。王光明離開了霞飛苑後,房間空曠了一些——

東西依舊堆得很滿,但人走了之後,的確少了一些人煙的氣息,趙孝柔這麽害怕寂寞的人找她很正常。

趙孝柔的臉比前一陣更漂亮了,立體得像個電影明星,頜面流暢又幹凈。

她遞給胡羞一份材料:“幫我看看這份到底什麽意思,王光明寄來的。”

胡羞看了一眼:“律師函。中文的你怎麽看不懂……大概就是起訴你誹謗。所以,那條微博,他起訴你了?”

“嗯。我們倆在深圳有套房子,他當年人才落戶的時候有名額,首付的兩百萬是我家出的。

現在分家他占劣勢,還貸是共同還貸,就想搞事情平分這套房子。

我覺得他媽也有點意思,當年結婚什麽都沒出,給了兩條大紅花被子當結婚禮物,現在攛掇王光明分房,深圳戶口那麽值錢嗎?

我當年沒有掀他家桌子給他媽看看我家祖訓,現在萬分後悔。”

“現在怎麽辦?”

“打官司啊,李埃的律師接了我的案子。錢我可以再賺,但是總要爭口氣。

也是要感謝我爸媽沒有像你爸這麽喜歡精神打壓,否則現在我別提有勇氣分房子了,巴不得雙手把房子給人家送到面前。”

聽著不像好話。但胡羞沒必要頂撞在氣頭上的趙孝柔,只彎腰去制冰機裏撈冰塊倒可樂:“我知道秦宵一的真名了,叫刁稚宇,幼稚的稚。”

轉過頭來趙孝柔沈默不語,只盯著手機認真打字。胡羞這才有點急:“你聽到了我說話嗎?”

“聽到了,我在搜啊。”

“不至於怎麽快吧?”

“搜到了……”趙孝柔把撇著的腿盤起來:“上海戲劇學院14級表演專業本科生,有點意思啊胡羞,他這剛畢業沒多久,你見到他的時候估計還沒畢業呢。

估算一下,1996年生,不像話啊胡羞,他比你小五歲,太賺了吧!”

“這話聽起來好像我們倆談戀愛了一樣,趙孝柔,別過度解讀啊。”

“你昨天去雪國列車,都發生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等他下班,然後我沒打車,沿著大馬路走回去的,他就騎著自行車追來把我送回家了……”

“我靠!這還不算?男人對你沒有意思送你回家幹什麽!”

“怕我不安全?”

“淩晨三點你裸奔都沒人敢侵犯你,這可是上海內環內,大姐。

秦宵一這樣很說明問題,對你這麽殷勤,下了班特意回家取車再追上來……等一下,他怎麽知道你家的?”

“之前幫我手機叫過車……”

趙孝柔氣沈丹田,怒吼一句:“你們這對狗男女還有什麽事情背著我?胡羞,你現在膽子大了,戀愛細節都不和我說了,我不給你指揮你搞得定嗎?

竟然還藏了這麽一出,你們倆見過幾次了?上樓了嗎?幾壘了?”

憋了半天,胡羞艱難地插了句嘴:“你八婆的樣子和寧澤臣好配哦。”

“我不管。胡羞,最近我忙著離婚對你疏於照顧,是我不好。

但是接下來有什麽問題,一定要和我商量好嗎?你被趕出家門那次印象太深了,雖然是前男友和你爸的問題。

但是秦宵一這種年輕又沒什麽汙點的男孩子,我們認真一點,不要搞砸了。

這種年下小鮮肉談一次,絕對是神仙戀愛,長得又帥。

說不定到冬天你們倆成了,雪國列車301就出現半裸聖誕老人刁稚宇,到時候信我,直接辦了,意外懷孕都不要緊……”

胡羞趕緊捂住她的嘴:“差不多得了。”

這該死的畫面感!揮之不去!胡羞用力搖了搖頭,試圖把話題換走。而趙孝柔才不輕言放棄:“微信要到了嗎?”

“沒有。他們私下聯系會扣工資的,一次就是兩千塊……”

趙孝柔扶著後脖頸:“你是真的傻,都已經到你家樓下了,雪國列車老板難道會查你們小區的監控嗎……到手的鴨子讓你給放飛了……”

直線球的趙孝柔,完全不懂得勻速暧昧的快樂。而胡羞這樣聊了幾句依舊很預約,有種當年和趙孝柔約在北京堵截韓流明星機場和酒店的感覺,大家私下都是李東海老婆,明星的匆匆一瞥可以腦補一整夜。

她和趙孝柔都在那會兒練就了充足的體力,追演唱會必爆肝,每天睡兩個小時黑眼圈垂到臉頰如同行屍走肉,睡兩個小時依舊塗了bb霜容光煥發地出門。

趙孝柔還沒停:“這和李東海不一樣,那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秦宵一能給你打車還送你回家,就證明,可以睡,可以戀愛。

媽的,和王光明打完這場官司,我立刻就要擁有一場沒有負擔的愛情。”

“叫我來就為了王光明嗎?我看你完全不著急嘛。”胡羞可樂喝得打嗝,想到秦宵一都用力平緩地憋掉了聲音。

“當然不是王光明。”趙孝柔皺了皺眉頭,二郎腿也放平在地上:“李埃老婆那場官司堅持了兩年很辛苦,家裏都不支持他再打了。

律師和我說,最近一陣子他錢花得差不多,咖啡店的房租快到期,搞不好REGARD要關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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