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4)
關燈
小
中
大
見了那個絆住他的事物。
只一眼，琥珀色的眼睛便再也移不開視線，定定地，傻傻地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個人。
墨綠的長發傾瀉一地，即使閉著雙眼也能想到那雙烏黑的眼睛，越長大越柔和的熟悉的五官，不算纖長卻比例良好的身形……還有不用看也知道的，二十五歲的年紀。
這是個年輕的女人，愛運動，愛生活，愛開懷大笑。而此刻她毫無生氣，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看似安詳地躺在地上，十指交握放在小腹上，身上的白色T恤泥濘不堪，胸前還有一朵凝固的血花，那麽刺眼，讓人情不自禁濕了眼眶。
被子彈穿透左胸的那一刻歷歷在目，十六年來從未如此清晰。越前龍馬的手在抖，身體在顫動，呼吸都將近停滯。
他向她邁了一步，卻無力地跪倒在她的身邊。右手艱難地懸在女人交握在小腹前的雙手上，遲遲不敢落下。
他喃喃地問：
“怎麽會……”
他反覆地問：
“怎麽會……”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Episode.16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回來啦哈哈哈哈~！
又開始規律更文啦~
隔日更喲~
各種收藏評論都快到碗裏來！！！
咳咳
先看文吧……【頂鍋蓋逃走……
宮城良善知道自己在賽場上失去了意識，但她不知道為什麽眼睛一睜，看到的是暴雨滂沱下泥濘的山路，和越前龍馬狼狽不堪的側臉。
她似乎被他背在身上，背上披了件紅色的外套，可見的雙手滿是傷痕。
宮城良善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咽喉被什麽東西牢牢地堵住，連呼吸都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
背上傳來了急切又粗重的喘息聲，越前龍馬一怔，停下腳步，偏過頭，看見了那雙墨色的眼睛。
琥珀與墨色交匯，僅僅片刻，兩人就明白了某些怎麽說也說不明白的事情。
“不急。那裏有人家，快到了。”越前龍馬輕輕地安慰著她，然後面無表情地繼續向前走著。
其實自己心潮澎湃，但這事只能他自己一人知道。
兩個人走到了小路的盡頭，隱約可見一座木頭房子，房頂上有一個巨大的煙囪。沒有炊煙裊裊。
而眼前，還有一片瘆人的荊棘叢。
宮城良善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她不想讓越前龍馬繼續往前走了，這樣的叢林太過可怖，除了鋒利的荊棘枝葉，還有不知在哪裏潛伏的不明生物。
她現在是越前龍馬的拖油瓶，十六歲少年的自衛能力已經因此瀕臨負值。
她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受傷害。一點也不願意。
天上的雲朵黑壓壓沈甸甸，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靠著越前龍馬出色的夜視能力好不容易走到現在，他累了，雨也停了，實在是沒必要繼續走下去。
停下吧，龍馬。
她本該這麽講。
“走不過去了。你不能再流血了。”越前龍馬讓她躺在荊棘叢前面的小沙丘上，上面蓋了他的紅外套，然後手撐在她的腦袋邊，深深地凝視她的眼，“別怕。”
宮城良善很想回答他，她不怕。
雖然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但事實就是，只要有他的地方，哪怕前有豺狼後有猛虎，她都不會怕。
很踏實，即使不知道自己這奇怪的身體狀況是否能夠撐過去，她還是覺得心裏很踏實。
“你等一下，我去那個房子裏看看。”越前龍馬要一個人穿越荊棘叢，這讓宮城良善很是恐慌，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口，眼裏滿是不樂意。
“你乖，我要找東西幫你處理傷口。”
越前龍馬伸手挑開她頭上的碎發，笑著說：“我突然發現，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你的個頭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宮城良善楞住了。她從剛剛開始就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勁，現在才明白，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頭發都長回來了。
不，不對，這長度……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擦幹凈她臉上的泥濘，越前龍馬附身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低低地承諾，“五分鐘，我只會把你一個人落在這裏這一次，五分鐘。抱歉。”
宮城良善這一次再也沒有力氣抓住他的衣角，只能任自己的手滑落到身側，看著他艱難地沒入那一片荊棘叢，每一步，都伴隨著一聲悶哼。
漸漸地，悶哼也聽不見了。
定定地看著少年消失的地方，少女心裏開始倒數三百個數。
她數得時快時慢……
300、299、298……297……296……
她數得時慢時快……
^165……164、163……
哢噠哢噠哢噠……
黑壓壓的雲層中，傳來了很奇怪的聲音。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並且有越來越響的趨勢。
灌木叢裏忽然有了動靜，越前龍馬衣衫襤褸地從裏面跳了出來，然後撲到宮城良善身邊，扶起她，然後望向風雲卷動的天空。
“我不知道這具身體有沒有把記憶給你。”他喃喃地在她耳邊講著，神情覆雜，“不過聽我的，待會不要答應那個男人任何事情。”
宮城良善聽得一頭霧水。
“來了。”
哢噠哢噠的響聲逐漸演變為轟隆轟隆的巨響，兩人身邊刮起了一陣又一陣狂風，卷帶著砂石，刮在兩人裸露的肌膚上，生疼生疼。
越前龍馬把宮城良善護得死死的，自己的臉上卻多了十幾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他們的世界忽然明亮了。因為有一架巨大的直升機降落在他們面前，碾碎了無數荊棘，打著亮得刺眼的光芒。
宮城良善在那一瞬忽然心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明明眼前這架飛機像是來救援的，她卻覺得自己想要逃，而又無處遁形。
越前龍馬的神色，比宮城良善沈重。
在他剛剛重生的時候，經常會看到這架飛機。睡的正香的時候，吃奶的時候，拉粑粑的時候……駕駛這架飛機的男人，似乎想趁著他還是個嬰兒，就簽訂某些霸王條款，搞定一切。
只可惜，那個男人失敗了七七四十九次，最後，被抓回了所謂的小黑屋，作為他擅自開啟時光隧道擾亂空間秩序的懲罰。
這個男人之所以幫他，是因為某一天，宮城良善和越前龍馬在路邊一起救了一只雜色的奄奄一息的貓。據這個男人自己說，那是他沒有修煉成功之前的原形。
不管信不信他的話，越前龍馬其實很想答應他的條款幫他一把，畢竟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沒有機會再活第二次，只是這個滿頭銀發，穿著和自家老爸一樣的僧侶服，手上還拿著一盒中國涼茶的中年男人，提的要求實在是太過分了。
因此，越前龍馬覺得他做了好事還是會被抓回去，純屬活該。
“哈哈哈！我井下涼快又回來啦！呱呱呱！”喝著中國涼茶，帶著讓人作嘔的明媚笑容，名為井下的，自稱是時空管理局高層的男人，從直升飛機上跳了下來，“哎呀，多年不見，越前君果然又遇上了麻煩，來來來，讓井下大人來解救你吧！”
宮城良善好奇地看了越前龍馬一眼，卻只看到傷痕累累的下巴，聽到一聲不屑的冷哼。
少年知道，這個男人的下面一句話一定是：
“只要你讓小良善陪我過一夜！”
“找死！”少年貓眼一瞇，隨手揮了身邊的小石子過去，無聲無影，立刻擊中了井下涼快的兩顆大門牙，硬生生地砸出兩顆血洞。
井下慘叫一聲，捂著嘴巴跳到了身後的荊棘叢裏去，又是連續三聲淒慘的驚叫。
宮城良善再見到他時，這位大叔已然不是原來那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了。
邋裏邋遢地走到兩人面前蹲下，大叔委屈地流著眼淚，指責兩人道：“我好心好意幫你們，你們居然這麽對待我！嚶嚶嚶！”
宮城良善只覺得腹中一片翻騰，就差張開口吐出來了。
越前龍馬的定力更好一些，有些艱澀地咽了口口水，然後白他一眼：“你換一個要求。”
“把小良善送給我……嗷！”
少年一腳把大叔踹到了飛機門上，冷哼道：“找死直說。”
有的時候，他真的懷疑是自己老爸染了個頭發過來搗亂。
不過，他家老頭子不愛喝涼茶，也買不起飛機。
“我要她是為了給她療傷！”井下咆哮道，“你個臭小子喜新厭舊也就算了，怎麽護得這麽死！”
“喜新厭舊？”越前龍馬瞇起眼睛，“你在說什麽……”
“當然是喜新厭舊了！而且還是老牛吃嫩草！”
“閉嘴吧，你。至少我判斷得清情況，不會弄錯釀成大禍。”
井下被他含沙射影噎得沒話好講，只好灰溜溜地鉆進飛機，悶悶不樂道：“帶上來，我這裏有藥……”
宮城良善好奇地看看越前龍馬的臉，對上面那抹得逞的壞笑表示很好笑。
只是她笑不出來，一用力就全身酸疼。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一閉眼的功夫，她就從球場到了千裏之外的山上，還長出了至少五年不曾剪過的長發……
為什麽，會這樣……
到底應該，怎麽辦……
☆、Episode.17
作者有話要說：
“餵你還在猶豫什麽？再這樣下去，你兩個女人哪個都活不了。”
越前龍馬半天不上飛機，讓井下涼快很著急。但偏偏又要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靠著窗口用調侃的語氣刺激他。越前龍馬不吃他這一套。和井下涼快多年的游擊戰經驗告訴他，進了飛機他們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家夥為了掩蓋自己的錯誤，什麽事都能幹出來。
盡管懷裏的人氣息越來越弱。但他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嗯？”快要睡過去的宮城良善敏感地掙開眼睛，瞪著越前龍馬，“兩個女人？”
少年看著這張成熟的臉，背上流出冷汗。
“待會兒跟你解釋——”
“——待會兒她就沒氣了，越前龍馬，我以我的神格起誓，這次絕不會害你們半分！”
井下涼快的四根手指牢牢地貼在太陽穴上，神情難得嚴肅。越前龍馬瞇著眼睛，心裏仍舊有疑慮。時間管理員氣得直跺腳，發誓的手仍舊高舉，眼睛一直往機頂瞄，慌亂的樣子和之前判若兩人。
宮城良善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覺。即使在這種虛弱的情況下。
“龍馬……”
越前龍馬看向她，只一眼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麽。他抱住她，閉上眼長嘆一口氣。
“不會讓你有事。”
宮城良善趴在他的肩上，右手緊緊攥住他的衣服，輕輕地點頭。
越前南次郎捂著發暈的腦袋從草叢裏爬出來的時候，直升飛機早就不見了。他瞇著眼睛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聽見了野獸的嘶吼。
“糟糕。不知道龍馬下山了沒。”
井下涼快的直升機趕在時光空隙關閉前的最後一刻，進入了十年後。一進入十年後的時空，宮城良善就暈厥了。越前龍馬本想憤怒地沖向井下涼快，可是很快的，他的意識也模糊起來。把握住最後一絲力氣抱住宮城良善，他閉上眼睛陷入黑暗。
隱約感覺，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身體裏一點點流失。
宮城良善全部記起來了。為什麽她覺得越前龍馬眼熟，為什麽她那麽輕易喜歡上他，為什麽他知道那些櫻庭風都不知道的小秘密……為什麽自己會變成十年後的樣子。
齋藤家的占蔔結果對錯各一半。對的是宮城良善的靈魂並不穩定，錯的是這種不穩定不是兩個靈體的沖突，而是一個靈體的分裂。這個世界上從來只有一個宮城良善，她在十年後的世界沒能死去，靈魂無法得到安息，便飄到了十年前繼續存活。
放她過去的井下涼快抹去了她的記憶，本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怎知手一抖，留了個苗頭在她心底。後來又因為打盹的時候放走了越前龍馬，他知道遲早有一天歷史會被篡改，神籍也難保。
所以他努力了很久重新打開時空縫隙，向上司請求親自將二人帶回再接受懲處。不管有沒有犯錯，怎樣彌補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機艙底一動不動的兩人。井下涼快得意地哼起小曲，一邊驅動直升機就近降落。
然而距離地面五十米的高空中，整架直升機被一道綠光穿透，僵持了兩秒，粉碎性爆炸。
那景象，就像白日裏煙花一樣，白費絢麗。
花火冷卻形成的灰塵沒入空氣中，漸漸掀起了巨大的異變。正常的時空秩序被扭曲，所有人的行為舉止都停滯，並且慢慢陷入高速倒退。樓房在坍塌，街道在扭曲，生物細胞在互相吞並收縮。
從爆炸的直升機裏留下一條命的井下涼快，此時驚恐地趴在雲朵上。
“什麽啊，怎麽會這樣！”
“你不知道嗎？是寒潭玉。”雲朵裏突然冒出一個十二歲的小鬼，全身不滿黑白條紋，白發差點及地，臉上面無表情。
“寒潭玉？！”井下涼快驚叫道，“浮游你逗我呢？那不是傳說嗎？”
傳說世界上有個會移動的天池，只為有心人沐浴。有心人得到洗禮身上留下印記，若遇上劫數意外身亡，就能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方式就是讓天池中心的石頭自爆，引發時空異變。那就是寒潭玉，擁有諸神之外翻天覆地的能力。後來被妖魔進一步相傳，說是得到寒潭玉就能增進千年修為，於是市面上出現了許多冒牌貨。
井下涼快也一直不以為然。
“井下。你真是沒有做神的自覺。”浮游冷冷地看著他，“除了寒潭玉，還有什麽傳說是你沒看見過的？”
井下涼快語塞，臉漲得青紫。
也就是說，寒潭玉憑什麽例外。
“這樣的異變是沒有辦法阻止的。”浮游看著自己身上漸漸淡去的花紋，“幸好這百年來就只有你一個新晉的神，不然還真是要天下大亂。”
也幸好這次的異變只是倒退十年，不影響諸神的修為。
“不、不動了……”井下涼快目瞪口呆，“等等，這個時空倒退十年不就和另外那個重合了嗎！”
“你蠢嗎。”浮游發現自己沒法心平氣和地和他交談，徑自飛向半空，打坐，“如果只有一個時空倒退，我也做得到。”
擺明了就是所有的時空，同時倒退了十年。
井下涼快僵了一會兒，突然抱住腦袋在雲朵上抓狂。
“可惡啊可惡啊！那兩個家夥什麽來路啊！！！”
浮游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專心念咒。
作為這個時空的守護神，保證異變之後不出現時光空隙才是正事。否則就要像井下涼快那個笨蛋一樣，到最後吃力不討好。
話說回來，寒潭玉還有一個作用……
齋藤未來做了一個噩夢。她猛然驚醒，噗通一下跳下床光著腳丫子就沖到隔壁宮城家門口，使勁兒地按門鈴。按了許久，才聽見房子裏爆發出一聲怒吼。
“天還沒亮呢讓不讓人活了！”
褐色馬尾的姑娘長出一口氣，隨後沖回自己屋，窩到床上心有餘悸。她絲毫不知道住在隔壁的那個人，此時正站在穿衣鏡前呆若木雞。過了一會兒，又爆發出一聲悠長的驚叫。
“啊——”
見鬼了！！！
☆、Episode.18
鏡子裏的宮城良善有一頭茂密的長發。桌子上的日歷顯示，今天是高一那年全國大賽開賽當天。大腦空白了一會兒，原有的記憶就一股腦地沖上來，在她的腦袋裏拼命打架。癱在地上暈了一會兒，床頭的手機開始震動。
來電顯示陌生號碼，她定定神，接起。
“餵，您好……”
出口的聲音也是又軟又沙啞，驚得她話說一半就卡住。
“啊。宮城……良善？”
電話那頭的聲音她很熟悉。應該說除了那個男人，沒有人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聲帶沒有任何成長或者退化。雙手抓住手機，整個人靠在床邊，宮城良善的眼淚早早在眼眶邊徘徊。她現在腦子很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但不論是替他挨了一槍，還是被他抱著踏上詭異的直升機，能再一次聽見那家夥冷靜的聲音，真的讓她徹徹底底地松了口氣。
並且特別委屈。
“你的護身符落在我家了，有空的話麻煩過來取一下。”
宮城良善楞住了。對方的疏離讓她不知所措。擡頭看見巋然不動的日歷她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時候他們還不認識。突然的失落湧上心頭讓人很疲憊。她禮貌地掛了電話，然後暗咒一句混蛋，整個人癱倒在床上，慢慢地蜷縮起來。
這個空檔，所有的思路都清晰了。
她已經愛上越前龍馬兩次了。那麽這一次，還要繼續嗎？做人不帶這麽沒骨氣的。
全國大賽開賽後，女子組的常青中學連贏三場進入八強。宮城良善的情緒卻一直萎靡不振，讓搭檔櫻庭風很是不理解。她曾試圖在比賽中發球失誤，直接砸到宮城良善的腦袋上故意激怒她。但後者只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任何期待中的反應。
於是櫻庭風放棄了。看起來也不是為了良子阿姨的事情難過。其他事等她想求救的時候再說吧。
這一等就是一個夏天。
對於26歲的宮城良善來講，16歲所發生的一切都對她不產生任何實質影響。就連拿了冠軍和同伴們放肆的尖叫，也是硬逼自己到那個份兒上。她已經確認只有自己活了第三次，對於其他人而言，這仍舊是心心念念了一年，世上唯一的冠軍獎杯。
不想掃興，只能好好守護。
然而比賽一過，大家散了忙自己的事兒去了，她一個人趴在家裏除了吃飯睡覺吹空調，完全沒有別的事情能幹。腦袋倒也不空，不斷有回憶上湧混亂到無力自救罷了。這樣混沌的狀態一直到齋藤未來敲開她的門，帶了封信。
準確地說，是邀請函。
宮城良善嘴角一抽，她知道齋藤至要幹什麽。那個大高個除了會哈哈傻笑以外，拿捏人心的程度真的令人發指。第一次16歲的時候會屁顛屁顛地過去，完全是因為小姑娘心儀在全國大賽遇見的少年，因色起意。
這一次……
“未來，我不想動。”
敷衍地看了看沒有絲毫變動的邀請函，然後抱起西瓜粗魯地賽滿嘴。齋藤未來有些頭疼地幫她把頭發理順。
“良善你啊，太邋遢了。總不能在屋子裏關兩個月吧？晨練你也終止了，難道開學你不打球了？”
手一頓，滿口的西瓜噎在喉嚨裏讓宮城良善說不出話來。齋藤未來拍著她的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良善你……還在逃避？”
宮城良善猛搖頭，拼命把那一大口西瓜咽進肚子，然後淚眼汪汪地看著齋藤未來。
“未來，我問你哦。”
“嗯？”
“我如果不打網球，還能幹什麽？”
齋藤未來挑起眉毛，詫異地看著充滿期待的小眼神，笑了一下，回答得十分果斷。
“不知道。”
宮城良善並不是只會打網球。但如果不打球，她能幹的事情基本為零吧。看看這幾個禮拜這家夥的狀態就知道了。說難聽點，快變成豬了。
兀自失落了一會兒她又來勁了，抓住齋藤未來的袖子十分迫切地問。
“那、那如果，未來喜歡上一個人，喜歡了很久做了很多努力，到最後他卻不記得你是誰，那、那——”
“那有什麽好說的。”齋藤未來很帥氣地甩了一下馬尾，“世界上的男人又不止他一個。肯定有人珍惜我。”
宮城良善縮回沙發喃喃道：“要放棄嗎？”
“不放棄是對你青春的一種浪費——”齋藤突然反應過來，驚叫道，“良善你有男人了？！”
“哈？不不不，我就是打個比喻！”
……
這個比喻真心酸。
其實第二次回到16歲之後，她還沒有見過越前龍馬。原本兩人的初次會面是在母親的葬禮上，只是她來的時候已經距離那天有一段日子了。應該在全國大賽的頒獎禮上會面也因為那天她拉肚子，領完自己的獎就匆匆奔向廁所而錯過。當然也沒有勇氣往男生的隊伍裏看一眼。至於護身符落在他家，宮城良善並不清楚哪裏出了問題。因為她從來沒有什麽護身符，也沒有去過越前龍馬的家。
說來也奇怪。這頭長發本該在她回來之前就被剪掉了。還有母親逝世後，她的旅途似乎也十分短暫，沒有遇見任何該遇見的人。
腦袋裏突然閃過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這個世界該不會，沒有越前龍馬這個人吧。
宮城良善立刻陷入恐慌，掙紮著從沙發上蹦起來，穿上鞋子就跑出門，根本不管齋藤未來在身後的呼喊。去越前家的路她很熟悉，沒錯，一路上所有的景物都似曾相識。所以，沒道理人會不見對不對？那天還打了她的電話對不對？
拼了命要安慰自己，可是越安慰越害怕。只是聽聲音怎麽能確定那是越前龍馬呢？井下涼快的直升機裏她先失去意識，完全不知道那家夥的死活不是嗎？！
所有的底氣都在流失。
她宮城良善再也不敢說自己喜歡越前龍馬了。
連一眼都沒有看。一眼都沒有——
“餵。”
急剎車，猛回頭，閃到腰。
“啊！”她捂著自己的腰跪倒在地上，痛苦和急迫互相煎熬著，處於想擡頭卻擡不了頭的困境。
有人伸出手把她架起來摟在懷裏。滿鼻子熟悉的味道讓她差點哭出來。
“腰ok嗎？”
搖頭。
“能走？”
點頭。
於是被扶到屋子裏趴下，出於某種情緒死拽著來人的衣角不肯放手。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背上跳來跳去她也絕對不放手。即使對方是個16歲的孩子……沒有他和她十年多的記憶……沒有愛情……她也絕對不放手！
“光抓住就行了嗎？”
少年的聲音裏透著無奈。
“不看一眼嗎？”
這姑娘不管過幾次十六歲，都習慣逃避啊。
“宮城良善。你不睜開眼睛，我怎麽跟你算總賬。”
俯身，吻上她緊閉的眼睛。
宮城良善最終還是答應了齋藤至，去參加U-17合宿。明面上的理由是她最近很松懈，確實該好好整整筋骨了。暗地裏其實是因為——
“你說你還要去？越前先生你是不是有病？”宮城良善完全不能理解越前龍馬“做戲做全套”的理論。
“這副身體不經歷那個合宿就是廢物。”越前龍馬逗著卡魯賓，語氣平靜，“你說我除了打球，還能幹什麽？”
宮城良善思考了一下，只能認同他的決定。至於她自己要怎麽辦，暫時還沒有結論。
“你最好也一起去。”少年擡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然後淡定地低頭，“胖了。”
最後那兩個字是最好的理由。
半個月後，越前龍馬飛回美國，宮城良善留在日本解決父親一家的問題。半年後，越前龍馬拽著越前南次郎回日本，正式向阪本和宮城家提親。
那個時候宮城良善早早和宮城良田一大家子相認。剛認回來的外孫女兒沒多久就要轉手給別人，一度讓宮城家的老婆婆很不高興。但可能是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她只是考察了一下越前龍馬的人品，並不像對待宮城良子的婚姻那樣，采取斷絕關系這種極端方式。
26歲生日那天，宮城良善求婚被拒。
同一天，越前龍馬領證結婚。
至於越前龍馬那場花了十年多才有機會糾正的生死之戰，在宮城良善的錄音筆中提前有了勝負。
越前龍馬得到大滿貫的那天，是所有新故事的起點。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
只能說……
想要撿起來的我還是太不自量力了。
以後會寫更成熟的文。
還是愛龍馬。
也開始欣賞櫻乃的付出。
真的，如果要學會愛，要向龍崎櫻乃學習呢。
只是希望，她不要被許大遺忘。
在最後，也能成為宮城良善那麽幸運的家夥。
謝謝所有看文的孩子。
愛你們。
再見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只一眼，琥珀色的眼睛便再也移不開視線，定定地，傻傻地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個人。
墨綠的長發傾瀉一地，即使閉著雙眼也能想到那雙烏黑的眼睛，越長大越柔和的熟悉的五官，不算纖長卻比例良好的身形……還有不用看也知道的，二十五歲的年紀。
這是個年輕的女人，愛運動，愛生活，愛開懷大笑。而此刻她毫無生氣，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看似安詳地躺在地上，十指交握放在小腹上，身上的白色T恤泥濘不堪，胸前還有一朵凝固的血花，那麽刺眼，讓人情不自禁濕了眼眶。
被子彈穿透左胸的那一刻歷歷在目，十六年來從未如此清晰。越前龍馬的手在抖，身體在顫動，呼吸都將近停滯。
他向她邁了一步，卻無力地跪倒在她的身邊。右手艱難地懸在女人交握在小腹前的雙手上，遲遲不敢落下。
他喃喃地問：
“怎麽會……”
他反覆地問：
“怎麽會……”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Episode.16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回來啦哈哈哈哈~！
又開始規律更文啦~
隔日更喲~
各種收藏評論都快到碗裏來！！！
咳咳
先看文吧……【頂鍋蓋逃走……
宮城良善知道自己在賽場上失去了意識，但她不知道為什麽眼睛一睜，看到的是暴雨滂沱下泥濘的山路，和越前龍馬狼狽不堪的側臉。
她似乎被他背在身上，背上披了件紅色的外套，可見的雙手滿是傷痕。
宮城良善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咽喉被什麽東西牢牢地堵住，連呼吸都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
背上傳來了急切又粗重的喘息聲，越前龍馬一怔，停下腳步，偏過頭，看見了那雙墨色的眼睛。
琥珀與墨色交匯，僅僅片刻，兩人就明白了某些怎麽說也說不明白的事情。
“不急。那裏有人家，快到了。”越前龍馬輕輕地安慰著她，然後面無表情地繼續向前走著。
其實自己心潮澎湃，但這事只能他自己一人知道。
兩個人走到了小路的盡頭，隱約可見一座木頭房子，房頂上有一個巨大的煙囪。沒有炊煙裊裊。
而眼前，還有一片瘆人的荊棘叢。
宮城良善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她不想讓越前龍馬繼續往前走了，這樣的叢林太過可怖，除了鋒利的荊棘枝葉，還有不知在哪裏潛伏的不明生物。
她現在是越前龍馬的拖油瓶，十六歲少年的自衛能力已經因此瀕臨負值。
她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受傷害。一點也不願意。
天上的雲朵黑壓壓沈甸甸，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靠著越前龍馬出色的夜視能力好不容易走到現在，他累了，雨也停了，實在是沒必要繼續走下去。
停下吧，龍馬。
她本該這麽講。
“走不過去了。你不能再流血了。”越前龍馬讓她躺在荊棘叢前面的小沙丘上，上面蓋了他的紅外套，然後手撐在她的腦袋邊，深深地凝視她的眼，“別怕。”
宮城良善很想回答他，她不怕。
雖然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但事實就是，只要有他的地方，哪怕前有豺狼後有猛虎，她都不會怕。
很踏實，即使不知道自己這奇怪的身體狀況是否能夠撐過去，她還是覺得心裏很踏實。
“你等一下，我去那個房子裏看看。”越前龍馬要一個人穿越荊棘叢，這讓宮城良善很是恐慌，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口，眼裏滿是不樂意。
“你乖，我要找東西幫你處理傷口。”
越前龍馬伸手挑開她頭上的碎發，笑著說：“我突然發現，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你的個頭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
宮城良善楞住了。她從剛剛開始就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勁，現在才明白，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頭發都長回來了。
不，不對，這長度……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擦幹凈她臉上的泥濘，越前龍馬附身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低低地承諾，“五分鐘，我只會把你一個人落在這裏這一次，五分鐘。抱歉。”
宮城良善這一次再也沒有力氣抓住他的衣角，只能任自己的手滑落到身側，看著他艱難地沒入那一片荊棘叢，每一步，都伴隨著一聲悶哼。
漸漸地，悶哼也聽不見了。
定定地看著少年消失的地方，少女心裏開始倒數三百個數。
她數得時快時慢……
300、299、298……297……296……
她數得時慢時快……
^165……164、163……
哢噠哢噠哢噠……
黑壓壓的雲層中，傳來了很奇怪的聲音。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並且有越來越響的趨勢。
灌木叢裏忽然有了動靜，越前龍馬衣衫襤褸地從裏面跳了出來，然後撲到宮城良善身邊，扶起她，然後望向風雲卷動的天空。
“我不知道這具身體有沒有把記憶給你。”他喃喃地在她耳邊講著，神情覆雜，“不過聽我的，待會不要答應那個男人任何事情。”
宮城良善聽得一頭霧水。
“來了。”
哢噠哢噠的響聲逐漸演變為轟隆轟隆的巨響，兩人身邊刮起了一陣又一陣狂風，卷帶著砂石，刮在兩人裸露的肌膚上，生疼生疼。
越前龍馬把宮城良善護得死死的，自己的臉上卻多了十幾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他們的世界忽然明亮了。因為有一架巨大的直升機降落在他們面前，碾碎了無數荊棘，打著亮得刺眼的光芒。
宮城良善在那一瞬忽然心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明明眼前這架飛機像是來救援的，她卻覺得自己想要逃，而又無處遁形。
越前龍馬的神色，比宮城良善沈重。
在他剛剛重生的時候，經常會看到這架飛機。睡的正香的時候，吃奶的時候，拉粑粑的時候……駕駛這架飛機的男人，似乎想趁著他還是個嬰兒，就簽訂某些霸王條款，搞定一切。
只可惜，那個男人失敗了七七四十九次，最後，被抓回了所謂的小黑屋，作為他擅自開啟時光隧道擾亂空間秩序的懲罰。
這個男人之所以幫他，是因為某一天，宮城良善和越前龍馬在路邊一起救了一只雜色的奄奄一息的貓。據這個男人自己說，那是他沒有修煉成功之前的原形。
不管信不信他的話，越前龍馬其實很想答應他的條款幫他一把，畢竟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沒有機會再活第二次，只是這個滿頭銀發，穿著和自家老爸一樣的僧侶服，手上還拿著一盒中國涼茶的中年男人，提的要求實在是太過分了。
因此，越前龍馬覺得他做了好事還是會被抓回去，純屬活該。
“哈哈哈！我井下涼快又回來啦！呱呱呱！”喝著中國涼茶，帶著讓人作嘔的明媚笑容，名為井下的，自稱是時空管理局高層的男人，從直升飛機上跳了下來，“哎呀，多年不見，越前君果然又遇上了麻煩，來來來，讓井下大人來解救你吧！”
宮城良善好奇地看了越前龍馬一眼，卻只看到傷痕累累的下巴，聽到一聲不屑的冷哼。
少年知道，這個男人的下面一句話一定是：
“只要你讓小良善陪我過一夜！”
“找死！”少年貓眼一瞇，隨手揮了身邊的小石子過去，無聲無影，立刻擊中了井下涼快的兩顆大門牙，硬生生地砸出兩顆血洞。
井下慘叫一聲，捂著嘴巴跳到了身後的荊棘叢裏去，又是連續三聲淒慘的驚叫。
宮城良善再見到他時，這位大叔已然不是原來那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了。
邋裏邋遢地走到兩人面前蹲下，大叔委屈地流著眼淚，指責兩人道：“我好心好意幫你們，你們居然這麽對待我！嚶嚶嚶！”
宮城良善只覺得腹中一片翻騰，就差張開口吐出來了。
越前龍馬的定力更好一些，有些艱澀地咽了口口水，然後白他一眼：“你換一個要求。”
“把小良善送給我……嗷！”
少年一腳把大叔踹到了飛機門上，冷哼道：“找死直說。”
有的時候，他真的懷疑是自己老爸染了個頭發過來搗亂。
不過，他家老頭子不愛喝涼茶，也買不起飛機。
“我要她是為了給她療傷！”井下咆哮道，“你個臭小子喜新厭舊也就算了，怎麽護得這麽死！”
“喜新厭舊？”越前龍馬瞇起眼睛，“你在說什麽……”
“當然是喜新厭舊了！而且還是老牛吃嫩草！”
“閉嘴吧，你。至少我判斷得清情況，不會弄錯釀成大禍。”
井下被他含沙射影噎得沒話好講，只好灰溜溜地鉆進飛機，悶悶不樂道：“帶上來，我這裏有藥……”
宮城良善好奇地看看越前龍馬的臉，對上面那抹得逞的壞笑表示很好笑。
只是她笑不出來，一用力就全身酸疼。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一閉眼的功夫，她就從球場到了千裏之外的山上，還長出了至少五年不曾剪過的長發……
為什麽，會這樣……
到底應該，怎麽辦……
☆、Episode.17
作者有話要說：
“餵你還在猶豫什麽？再這樣下去，你兩個女人哪個都活不了。”
越前龍馬半天不上飛機，讓井下涼快很著急。但偏偏又要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靠著窗口用調侃的語氣刺激他。越前龍馬不吃他這一套。和井下涼快多年的游擊戰經驗告訴他，進了飛機他們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家夥為了掩蓋自己的錯誤，什麽事都能幹出來。
盡管懷裏的人氣息越來越弱。但他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嗯？”快要睡過去的宮城良善敏感地掙開眼睛，瞪著越前龍馬，“兩個女人？”
少年看著這張成熟的臉，背上流出冷汗。
“待會兒跟你解釋——”
“——待會兒她就沒氣了，越前龍馬，我以我的神格起誓，這次絕不會害你們半分！”
井下涼快的四根手指牢牢地貼在太陽穴上，神情難得嚴肅。越前龍馬瞇著眼睛，心裏仍舊有疑慮。時間管理員氣得直跺腳，發誓的手仍舊高舉，眼睛一直往機頂瞄，慌亂的樣子和之前判若兩人。
宮城良善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覺。即使在這種虛弱的情況下。
“龍馬……”
越前龍馬看向她，只一眼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麽。他抱住她，閉上眼長嘆一口氣。
“不會讓你有事。”
宮城良善趴在他的肩上，右手緊緊攥住他的衣服，輕輕地點頭。
越前南次郎捂著發暈的腦袋從草叢裏爬出來的時候，直升飛機早就不見了。他瞇著眼睛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聽見了野獸的嘶吼。
“糟糕。不知道龍馬下山了沒。”
井下涼快的直升機趕在時光空隙關閉前的最後一刻，進入了十年後。一進入十年後的時空，宮城良善就暈厥了。越前龍馬本想憤怒地沖向井下涼快，可是很快的，他的意識也模糊起來。把握住最後一絲力氣抱住宮城良善，他閉上眼睛陷入黑暗。
隱約感覺，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身體裏一點點流失。
宮城良善全部記起來了。為什麽她覺得越前龍馬眼熟，為什麽她那麽輕易喜歡上他，為什麽他知道那些櫻庭風都不知道的小秘密……為什麽自己會變成十年後的樣子。
齋藤家的占蔔結果對錯各一半。對的是宮城良善的靈魂並不穩定，錯的是這種不穩定不是兩個靈體的沖突，而是一個靈體的分裂。這個世界上從來只有一個宮城良善，她在十年後的世界沒能死去，靈魂無法得到安息，便飄到了十年前繼續存活。
放她過去的井下涼快抹去了她的記憶，本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怎知手一抖，留了個苗頭在她心底。後來又因為打盹的時候放走了越前龍馬，他知道遲早有一天歷史會被篡改，神籍也難保。
所以他努力了很久重新打開時空縫隙，向上司請求親自將二人帶回再接受懲處。不管有沒有犯錯，怎樣彌補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機艙底一動不動的兩人。井下涼快得意地哼起小曲，一邊驅動直升機就近降落。
然而距離地面五十米的高空中，整架直升機被一道綠光穿透，僵持了兩秒，粉碎性爆炸。
那景象，就像白日裏煙花一樣，白費絢麗。
花火冷卻形成的灰塵沒入空氣中，漸漸掀起了巨大的異變。正常的時空秩序被扭曲，所有人的行為舉止都停滯，並且慢慢陷入高速倒退。樓房在坍塌，街道在扭曲，生物細胞在互相吞並收縮。
從爆炸的直升機裏留下一條命的井下涼快，此時驚恐地趴在雲朵上。
“什麽啊，怎麽會這樣！”
“你不知道嗎？是寒潭玉。”雲朵裏突然冒出一個十二歲的小鬼，全身不滿黑白條紋，白發差點及地，臉上面無表情。
“寒潭玉？！”井下涼快驚叫道，“浮游你逗我呢？那不是傳說嗎？”
傳說世界上有個會移動的天池，只為有心人沐浴。有心人得到洗禮身上留下印記，若遇上劫數意外身亡，就能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方式就是讓天池中心的石頭自爆，引發時空異變。那就是寒潭玉，擁有諸神之外翻天覆地的能力。後來被妖魔進一步相傳，說是得到寒潭玉就能增進千年修為，於是市面上出現了許多冒牌貨。
井下涼快也一直不以為然。
“井下。你真是沒有做神的自覺。”浮游冷冷地看著他，“除了寒潭玉，還有什麽傳說是你沒看見過的？”
井下涼快語塞，臉漲得青紫。
也就是說，寒潭玉憑什麽例外。
“這樣的異變是沒有辦法阻止的。”浮游看著自己身上漸漸淡去的花紋，“幸好這百年來就只有你一個新晉的神，不然還真是要天下大亂。”
也幸好這次的異變只是倒退十年，不影響諸神的修為。
“不、不動了……”井下涼快目瞪口呆，“等等，這個時空倒退十年不就和另外那個重合了嗎！”
“你蠢嗎。”浮游發現自己沒法心平氣和地和他交談，徑自飛向半空，打坐，“如果只有一個時空倒退，我也做得到。”
擺明了就是所有的時空，同時倒退了十年。
井下涼快僵了一會兒，突然抱住腦袋在雲朵上抓狂。
“可惡啊可惡啊！那兩個家夥什麽來路啊！！！”
浮游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專心念咒。
作為這個時空的守護神，保證異變之後不出現時光空隙才是正事。否則就要像井下涼快那個笨蛋一樣，到最後吃力不討好。
話說回來，寒潭玉還有一個作用……
齋藤未來做了一個噩夢。她猛然驚醒，噗通一下跳下床光著腳丫子就沖到隔壁宮城家門口，使勁兒地按門鈴。按了許久，才聽見房子裏爆發出一聲怒吼。
“天還沒亮呢讓不讓人活了！”
褐色馬尾的姑娘長出一口氣，隨後沖回自己屋，窩到床上心有餘悸。她絲毫不知道住在隔壁的那個人，此時正站在穿衣鏡前呆若木雞。過了一會兒，又爆發出一聲悠長的驚叫。
“啊——”
見鬼了！！！
☆、Episode.18
鏡子裏的宮城良善有一頭茂密的長發。桌子上的日歷顯示，今天是高一那年全國大賽開賽當天。大腦空白了一會兒，原有的記憶就一股腦地沖上來，在她的腦袋裏拼命打架。癱在地上暈了一會兒，床頭的手機開始震動。
來電顯示陌生號碼，她定定神，接起。
“餵，您好……”
出口的聲音也是又軟又沙啞，驚得她話說一半就卡住。
“啊。宮城……良善？”
電話那頭的聲音她很熟悉。應該說除了那個男人，沒有人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聲帶沒有任何成長或者退化。雙手抓住手機，整個人靠在床邊，宮城良善的眼淚早早在眼眶邊徘徊。她現在腦子很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但不論是替他挨了一槍，還是被他抱著踏上詭異的直升機，能再一次聽見那家夥冷靜的聲音，真的讓她徹徹底底地松了口氣。
並且特別委屈。
“你的護身符落在我家了，有空的話麻煩過來取一下。”
宮城良善楞住了。對方的疏離讓她不知所措。擡頭看見巋然不動的日歷她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時候他們還不認識。突然的失落湧上心頭讓人很疲憊。她禮貌地掛了電話，然後暗咒一句混蛋，整個人癱倒在床上，慢慢地蜷縮起來。
這個空檔，所有的思路都清晰了。
她已經愛上越前龍馬兩次了。那麽這一次，還要繼續嗎？做人不帶這麽沒骨氣的。
全國大賽開賽後，女子組的常青中學連贏三場進入八強。宮城良善的情緒卻一直萎靡不振，讓搭檔櫻庭風很是不理解。她曾試圖在比賽中發球失誤，直接砸到宮城良善的腦袋上故意激怒她。但後者只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任何期待中的反應。
於是櫻庭風放棄了。看起來也不是為了良子阿姨的事情難過。其他事等她想求救的時候再說吧。
這一等就是一個夏天。
對於26歲的宮城良善來講，16歲所發生的一切都對她不產生任何實質影響。就連拿了冠軍和同伴們放肆的尖叫，也是硬逼自己到那個份兒上。她已經確認只有自己活了第三次，對於其他人而言，這仍舊是心心念念了一年，世上唯一的冠軍獎杯。
不想掃興，只能好好守護。
然而比賽一過，大家散了忙自己的事兒去了，她一個人趴在家裏除了吃飯睡覺吹空調，完全沒有別的事情能幹。腦袋倒也不空，不斷有回憶上湧混亂到無力自救罷了。這樣混沌的狀態一直到齋藤未來敲開她的門，帶了封信。
準確地說，是邀請函。
宮城良善嘴角一抽，她知道齋藤至要幹什麽。那個大高個除了會哈哈傻笑以外，拿捏人心的程度真的令人發指。第一次16歲的時候會屁顛屁顛地過去，完全是因為小姑娘心儀在全國大賽遇見的少年，因色起意。
這一次……
“未來，我不想動。”
敷衍地看了看沒有絲毫變動的邀請函，然後抱起西瓜粗魯地賽滿嘴。齋藤未來有些頭疼地幫她把頭發理順。
“良善你啊，太邋遢了。總不能在屋子裏關兩個月吧？晨練你也終止了，難道開學你不打球了？”
手一頓，滿口的西瓜噎在喉嚨裏讓宮城良善說不出話來。齋藤未來拍著她的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良善你……還在逃避？”
宮城良善猛搖頭，拼命把那一大口西瓜咽進肚子，然後淚眼汪汪地看著齋藤未來。
“未來，我問你哦。”
“嗯？”
“我如果不打網球，還能幹什麽？”
齋藤未來挑起眉毛，詫異地看著充滿期待的小眼神，笑了一下，回答得十分果斷。
“不知道。”
宮城良善並不是只會打網球。但如果不打球，她能幹的事情基本為零吧。看看這幾個禮拜這家夥的狀態就知道了。說難聽點，快變成豬了。
兀自失落了一會兒她又來勁了，抓住齋藤未來的袖子十分迫切地問。
“那、那如果，未來喜歡上一個人，喜歡了很久做了很多努力，到最後他卻不記得你是誰，那、那——”
“那有什麽好說的。”齋藤未來很帥氣地甩了一下馬尾，“世界上的男人又不止他一個。肯定有人珍惜我。”
宮城良善縮回沙發喃喃道：“要放棄嗎？”
“不放棄是對你青春的一種浪費——”齋藤突然反應過來，驚叫道，“良善你有男人了？！”
“哈？不不不，我就是打個比喻！”
……
這個比喻真心酸。
其實第二次回到16歲之後，她還沒有見過越前龍馬。原本兩人的初次會面是在母親的葬禮上，只是她來的時候已經距離那天有一段日子了。應該在全國大賽的頒獎禮上會面也因為那天她拉肚子，領完自己的獎就匆匆奔向廁所而錯過。當然也沒有勇氣往男生的隊伍裏看一眼。至於護身符落在他家，宮城良善並不清楚哪裏出了問題。因為她從來沒有什麽護身符，也沒有去過越前龍馬的家。
說來也奇怪。這頭長發本該在她回來之前就被剪掉了。還有母親逝世後，她的旅途似乎也十分短暫，沒有遇見任何該遇見的人。
腦袋裏突然閃過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這個世界該不會，沒有越前龍馬這個人吧。
宮城良善立刻陷入恐慌，掙紮著從沙發上蹦起來，穿上鞋子就跑出門，根本不管齋藤未來在身後的呼喊。去越前家的路她很熟悉，沒錯，一路上所有的景物都似曾相識。所以，沒道理人會不見對不對？那天還打了她的電話對不對？
拼了命要安慰自己，可是越安慰越害怕。只是聽聲音怎麽能確定那是越前龍馬呢？井下涼快的直升機裏她先失去意識，完全不知道那家夥的死活不是嗎？！
所有的底氣都在流失。
她宮城良善再也不敢說自己喜歡越前龍馬了。
連一眼都沒有看。一眼都沒有——
“餵。”
急剎車，猛回頭，閃到腰。
“啊！”她捂著自己的腰跪倒在地上，痛苦和急迫互相煎熬著，處於想擡頭卻擡不了頭的困境。
有人伸出手把她架起來摟在懷裏。滿鼻子熟悉的味道讓她差點哭出來。
“腰ok嗎？”
搖頭。
“能走？”
點頭。
於是被扶到屋子裏趴下，出於某種情緒死拽著來人的衣角不肯放手。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背上跳來跳去她也絕對不放手。即使對方是個16歲的孩子……沒有他和她十年多的記憶……沒有愛情……她也絕對不放手！
“光抓住就行了嗎？”
少年的聲音裏透著無奈。
“不看一眼嗎？”
這姑娘不管過幾次十六歲，都習慣逃避啊。
“宮城良善。你不睜開眼睛，我怎麽跟你算總賬。”
俯身，吻上她緊閉的眼睛。
宮城良善最終還是答應了齋藤至，去參加U-17合宿。明面上的理由是她最近很松懈，確實該好好整整筋骨了。暗地裏其實是因為——
“你說你還要去？越前先生你是不是有病？”宮城良善完全不能理解越前龍馬“做戲做全套”的理論。
“這副身體不經歷那個合宿就是廢物。”越前龍馬逗著卡魯賓，語氣平靜，“你說我除了打球，還能幹什麽？”
宮城良善思考了一下，只能認同他的決定。至於她自己要怎麽辦，暫時還沒有結論。
“你最好也一起去。”少年擡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然後淡定地低頭，“胖了。”
最後那兩個字是最好的理由。
半個月後，越前龍馬飛回美國，宮城良善留在日本解決父親一家的問題。半年後，越前龍馬拽著越前南次郎回日本，正式向阪本和宮城家提親。
那個時候宮城良善早早和宮城良田一大家子相認。剛認回來的外孫女兒沒多久就要轉手給別人，一度讓宮城家的老婆婆很不高興。但可能是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她只是考察了一下越前龍馬的人品，並不像對待宮城良子的婚姻那樣，采取斷絕關系這種極端方式。
26歲生日那天，宮城良善求婚被拒。
同一天，越前龍馬領證結婚。
至於越前龍馬那場花了十年多才有機會糾正的生死之戰，在宮城良善的錄音筆中提前有了勝負。
越前龍馬得到大滿貫的那天，是所有新故事的起點。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
只能說……
想要撿起來的我還是太不自量力了。
以後會寫更成熟的文。
還是愛龍馬。
也開始欣賞櫻乃的付出。
真的，如果要學會愛，要向龍崎櫻乃學習呢。
只是希望，她不要被許大遺忘。
在最後，也能成為宮城良善那麽幸運的家夥。
謝謝所有看文的孩子。
愛你們。
再見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