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在眼睛上的手掌離去, 夏天心再睜眼時已經回到了家裏。

“言卿君，剛才是？”

她看向言卿君，對方面色稍霽, 已不如剛才冰冷, 只是還是擰著眉，好似在擔心什麽。

“我沒事了。”

或許是這樣對視太過尷尬, 夏天心故作輕松的晃了晃身子, 示意自己很好。

“我知道。”

言卿君開口, 眸光裏多了些夏天心看不懂的東西。

莫名的，她突然有些心慌。

或許是見夏天心突然沈默，言卿君也察覺到自己這樣太過異常。他擡手, 突然揉了揉她的頭發，用溫柔至極的聲音道：“天心, 白止他們在前院給你辦了生日宴, 你不去看看？”

“？”

對呀, 今日是她的生辰，發生太多事情她差點忘了。

夏天心點頭，一時也沒來得及追問剛才言卿君是怎麽處理的, 他這樣看著她又是為何。

開門的聲音響起，夏天心出門，就在身影即將消失前, 言卿君再次開口。

“你的身體裏多了一股靈氣, 天心，你可以修煉了。”

“？”

“等你生辰宴後, 我教你。”

夏天心楞了楞，雖有疑雲，還是道：“好。”

……

景白止幾個消失了一天, 夏天心雖然猜到他們可能是給她準備驚喜去了，卻沒想到這個驚喜這般大。

院子裏，不知被誰挪來幾顆大樹，樹下綁著秋千和鮫珠，被今晚本就朦朧的夜色映襯得很好看。

樹枝中間還有一個木頭做的小屋子，看著像是給什麽小動物做的。

見夏天心出現，洛少禹和星舒忙迎上去。

“小師妹，生辰快樂。”

洛少禹拿出一個小箱子：“師兄的生辰禮。”

夏天心接過，洛少禹的手在箱子上壓了壓：“回去再看。”

星舒也不示弱，從懷中取出一對護腕：“這是我的。”

那護腕是淡黃色的，表面光滑蹭亮，上面不知用什麽雕著星星暗紋，是取的她名字的諧音。夏天心一下就懂了星舒的用意，將護腕套在手上。

“我很喜歡。”

護腕摸在手上有些許溫熱，不知為何夏天心突然想起言卿君養的那條淡黃色的小蛇，倒是跟這護腕的花色很像，只是蛇是冰冷的，不如手中護腕溫暖。

夏天心愛不釋手的摸了摸，又轉頭朝周圍掃了一圈，問：“師父和大師兄呢？”

話音剛落，蘇錦河端著盤子出來。

“哼，說好的一起送小師妹禮物。老二老三，你居然背著我和師父送禮！”

蘇錦河拉著臉不高興的哼哼，轉頭一看自家小師妹一臉無奈的表情，又瞬間變臉，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小 * 師妹，我也單獨給你備了禮物。”

蘇錦河舉了舉手中的菜盤：“是我發現的好吃的哦，我拿了好多回來。”

拿？

夏天心挑眉，蘇錦河忙補充道：“給了報酬的。”

院裏的石桌上擺滿了吃食，全是蘇錦河帶回來的。今日是鸮元節，還是丁誠提醒他才知道每年都有修士在今天給他送好吃的。

他貪嘴，但也知道好東西要留給小師妹，特別是自己喜歡的吃食，更是要給小師妹留一份。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蘇錦河學會了分享美食，但……

“啪”的一聲，蘇錦河一筷子打在洛少禹手背上。

“這些都是給小師妹的。”

當然，僅限他的小師妹。

蘇錦河的動作逗得夏天心一樂，連帶平日裏裝的溫溫柔柔的星舒都笑得露出一排牙。

洛少禹丟了面子，手背也被打紅了一塊。他平日裏愛美，別說一塊紅印子，就是碰他一下他也難受，偏偏他今日不是，非但不氣，還能跟蘇錦河玩鬧幾句。

華燈初上，今晚的扶風州因著鸮元節的緣故燈火通明。火紅的柔光中，不知何人在城裏放起了孔明燈，陸陸續續升上去的孔明燈又大又亮，上面還掛著紅幡，長長的一條隨風起舞。

夏天心仰著頭，看著紅幡上寫了一排字——

平安順遂，生辰喜樂。

“小師妹。”

不知何時，星舒站在了她身後。

“你看那裏。”

一堆孔明燈中，夾雜著一個特別碩大的。仔細一瞧，卻似前世熱氣球一樣的東西，上面還站著一個人。

“師父？”

“熱氣球”臨近，景白止從上面飛身下來。

這是夏天心第二次見景白止使術法，不似第一次遮掩中透著尷尬。他動作飄逸，竟也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師父。”

夏天心走過去，或許是今天的驚喜太多，連帶著今夜的景白止看起來也格外不同。

“走，師父有個禮物送你。”

景白止牽著她，運起術法飛身至那棵小屋子的樹上。

小屋子做得惟妙惟肖，湊近一看才知道竟是縮小版的鳳鳴山小屋。門口還掛著個小牌子——虛箜派。

“天心，你看裏面。”

夏天心順著景白止的手指向裏看去，原來不止是縮小版的小屋，還有縮小版的她和師父師兄們。

屋子裏的“她”在正在架柴火，小蘇錦河在幫著串魚，小洛少禹在一旁照鏡子梳妝，而小星舒和小景白止則在幫著給魚刷調料。

夏天心看得驚奇，一時玩心大起，用手指頭戳了戳小蘇錦河手裏的魚，只見原本還在認真串魚的小蘇錦河瞬間鼓成氣包。

“啊啊啊，有人偷魚……”

“有人？哪裏？”

小景白止拿起調料刷把人護在身後，只是他左瞧右瞧都沒看見人，隨即反應過來，一巴掌拍在蘇錦河頭頂。

“又想偷嘴了？”

夏天心看得好笑，轉而又去逗洛少禹，只是還沒靠近，就聽見小洛少禹在自言自語念叨。

“鏡子，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 * 哪個更美？”

夏天心：“……”

屋子裏聽見這話的小星舒翻了個白眼，與平日裏乖巧的星舒全然不同，但卻多了絲活力。

縮小版的他們與夏天心認知裏的人相似又不全然相同。

夏天心捂著嘴笑，景白止也跟著笑，笑著笑著眼角就有了淚意。

面前的小徒弟還在逗弄小屋子裏的人，她是笑著的，滿臉歡喜，跟躺在床上痛得難受的她全然不同。

他突然就自責起來，他怎麽能突然忘了自己的小徒弟呢。要不是他前往墉州的半途中，突然摸到懷中的柃木，是不是連自家小徒弟的第一個生辰都趕不上？

“天心。”景白止的聲音很輕。

“嗯~”

夏天心看著小屋子裏的人無意識回應。

“這是柃木雕的人偶，上面綁了師父和師兄們的頭發，可與我們心意相通，就像是第二個我們。”

“？”

夏天心不解，側過頭看向景白止。

揉了揉自家小徒弟的頭發，景白止笑：“這是師父送你的禮物。”

夏天心點頭。

夜色混著鮫珠朦朧的光，眼前的人變得縹緲又虛幻，夏天心心口一跳，突然抓住景白止的衣袖。

“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沒有。”

景白止看著衣袖上的小手搖頭。

“沒有。”他重覆道。

“就是想問問你喜不喜歡。”

手中的衣袖松了松，夏天心莫名的松了口氣，隨即又重重的握緊，似乎害怕這刻的美好消散。

“我很喜歡。”

“師父，我很喜歡你的禮物。”

樹下，聽著這話的蘇錦河不高興了。

“我說什麽來著，老頭子果然把功勞全算他身上了，這樹還是我回鳳鳴山搬的呢。”

他哼哼唧唧不高興，仰著頭就沖樹上的夏天心喊：“小師妹，你還沒說喜歡我的禮物呢。”

夏天心笑。

“喜歡，都很喜歡。”

“大師兄的禮物喜歡，二師兄的禮物也喜歡，三師兄的也喜歡，師父的也很喜歡……”

一碗水端平，夏天心挨個誇了個遍。

樹下三人仰著頭跟著笑。

夜色漸濃，晚上起了夜霧。朦朦朧朧中，星舒在眾人瞧不見的地方，笑容漸隱。

他眼眸微動，在月色映照下似有水光。

“很喜歡今天。”

夜風吹走了他的呢喃。

水光散去，他眼神逐漸堅定。

一定，一定會有下一個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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