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上神看著唐師兄, 良久才溫言道, “放心, 我不會讓你們出事，他的對手該是我才對。”

唐師兄想到渺渺說過的話，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動容還是該憂心。

“上神, 您……”

渺渺的聲音突然插入這場對話，“你的力量並不穩定不是嗎？”

兩個人同時扭頭，看到渺渺抱著胳膊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她對誰都沒有太客氣太恭敬的時候，所幸清輝上神也並不在意細枝末節，他只是雲淡風輕的問, “你想說什麽？”

渺渺走過來站在他對面, 一瞬間竟給唐師兄他倆在對峙的錯覺。

“且不論你們神族真打起來會有什麽後果，你們有沒有想過另一個敵人。”

清輝上神頓了頓, “你指魔劍劍靈？她的力量確實不容輕視。”

“豈止是不容輕視，你有沒有想過她能屠魔, 亦能弒神？到時候你們打個兩敗俱傷，她如果給你們一劍，你們誰接的住。”渺渺語氣冷的有些銳利。

唐師兄再不善言辭，也覺得渺渺的話實在是太得罪人，明明是關心人分析利弊的話，她總給你一種可以總結為三個字別找死的感覺。

而且魔劍劍靈雖然給他一種喜怒無常不怎麽善良的小姑娘印象, 但現在至少是站在他們人族這邊的, 應該不用太緊張。

主要是緊張了也沒什麽用, 他們有一個算一個, 是既打不過惡神也打不過魔劍。

他忍不住道，“渺渺……”

渺渺哼了一聲，“我只是實話實說。”

清輝上神道，“魔劍是人間命中的劫數也是轉機，何況那位守劍人還在人世……”他輕輕咳了兩聲，“其他的我不方便透露太多，總之對於魔劍劍靈你們不必過於憂慮。”

渺渺目中有覆雜的情緒閃動，“她真的還活著嗎？”

她這句話聲音很輕，不像質問更像是自語呢喃。

她若活著，為什麽還不回來。

清輝上神也沒有再說什麽的打算，只是用一如既往屬於神明的悲憫神色望著她。

渺渺很快回過神，“就算剛才說的這些事都沒問題，這裏你想怎麽辦？”她伸手指了指天空。

清輝上神平靜的說，“還有天符在，它會繼續維護結界。”

唐師兄一臉迷茫，他應該沒有錯過一句話一個字吧？怎麽對話突然就朝他聽不懂的方向駛去了。

“那個，我能不能……”

渺渺知道他想問什麽，主動解釋，“我們這個世界有一方結界，它幫我們抵禦了其他世界怪物的入侵，如果沒有結界，幽冥縫隙裏冒出的就不只是妖魔了。”

她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多年來一直是神族維護結界，這也是他們備受人族尊崇的原因。

不過千年前的神魔之戰後很多事便都淪為傳說，庇佑成了習慣被遺忘也不奇怪。”

她的笑容有些諷刺，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舊事。

“再後來神仙兩族在世間消失，代替他們守護此方世界的是萬符宗那十二道天符。

某位偉大的神明一蘇醒就立刻加固了結界，不然你以為他的傷為什麽好的這麽慢，大妖魔們又為什麽能消停這麽久。”

【真是時時刻刻都在維護人設啊】

【這群家夥的演技，時常讓我忘記他們是一夥的】

唐師兄忍不住琢磨，這究竟是這倆家夥臨場發揮，還是大佬早就加上的設定，又或者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因為他是個三歲的寶寶，經歷的太少了所以才不知道？

但內心滿是問號，不影響他接戲，唐師兄很是擔憂的看著清輝上神，“上神，您……我們拖累您太多了。”

清輝上神微笑搖頭，“這些年是天符在穩固結界，我不敢居功。

你也不必覺得愧疚或是妄自菲薄，你很好，你們人族也很好，我很高興能看到你們如此生生不息，如同希望不滅。”

＊

觀賞完手底下小玩具們的精彩表演，葉止殺收起《命運之書》，她站在萬符宗特意建成的觀景臺頂端，望著形色匆匆的萬符宗弟子，在空氣中感到了難得的焦灼與恐慌。

這個門派歷史悠久，很有底蘊，教出來的弟子作風也是穩紮穩打的冷靜路子，能讓人察覺到情緒的不安，可見局面很糟糕。

蘇寒從樓梯上緩步走來，見到她的背影，眼睛亮了亮。

葉止殺察覺到他的到來，回頭，“小寒，幾個月不見你又長高了。”

蘇寒壓下翹起的唇角，“你回來了，阿離很想你，這些天一直念著要去找你。”葉止殺手搭在雕工精細的石欄旁，笑瞇瞇的看著他，“你就一點也不掛念我嗎？”

蘇寒低著頭，說不出有也說不出沒有，讓性格口是心非的人坦誠的說一句話，大概比剜他們一塊肉更讓他們難受。

“一點也沒有，真是讓人難過。”葉止殺誇張的捂著胸口，做出難過的表情。

蘇寒沒好氣的說，“你什麽時候能不把我當小孩逗？”

“因為特別有意思啊！我以前又沒有兄弟姐妹，現在才發現養弟弟也很有趣。”葉止殺哈哈一笑，隨後又趕在蘇寒爆炸之前正色道，“我這次回來主要是探探情況，如今局勢不算危急，也談不上樂觀，只有增強自身，才能在疾風驟雨中保全自己。”

蘇寒有些失望，但是也不意外，“你這次想去哪？”

葉止殺這兩年來，除了完成萬符宗交托的任務，多數時候都是去往一些險惡之地，磨練自身。

她掰著手指算了算，“苦海沒了，幽魂島，死亡谷，血王窟都去過了，這次就近去斷魂崖看看吧！萬一局勢真有什麽變化，我也好趕回來。”

蘇寒垂著眸子聽著，葉止殺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笑了笑，“說到斷魂崖就在珠玉城附近，我前些日子還和一個有意思的人打過交道。”

她說完就靜靜看著蘇寒，蘇寒無可奈何的接話，“什麽人？”

語氣毫無靈魂，非常敷衍，但葉止殺只要他問了就十分滿意。

“你還記得阮蓉蓉嗎？”

蘇寒聽到這個遙遠的仿佛塵封已久的名字，怔了怔，見葉止殺能神色如常的提起這個人，一時之間還是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前段時間，我見到了她妹妹阮嵐嵐。”葉止殺微微一笑。

蘇寒表情有些困惑和懷疑，“我記得她說過，她妹妹早年就離家出走了，這麽巧又讓你遇到了？”

葉止殺看了他一眼，“人家有奇遇唄！不過這些年她一直在珠玉城幫著姬掌櫃謀事，你還記得吧天香樓那位國色天香的女掌櫃。”

蘇寒的困惑越來越深，他耐心聽著。

葉止殺語氣裏有幾分感慨，“姬掌櫃本為男子，他是為了那些因為家境窮困或者被歹人所害，賣入歡門場所的無辜少女們，才一直男扮女裝留在天香樓。”

蘇寒從前只見過女扮男裝，男扮女裝別說見，聽都沒聽過。

他從模糊的記憶裏搜尋畫面想了想，怎麽想都想不出一點那姬掌櫃為男子的痕跡，當然可能和他們只有一面之緣有關。

“阮二小姐外出有了奇遇，學有所成，可惜到底沒能救下長姐，但是一直留在珠玉城，和姬掌櫃謀劃鏟除珠玉城那些陰暗的毒瘤。”

葉止殺望著遠方，“前段時間他們終於進行了收網行動，將合歡門等邪道勢力一網打盡了。”

她有些釋然的笑了笑，“阮家的族人們得以幸存，死去的人總算能安息了。而且珠玉城邪道勢力被姬掌櫃他們所清，更多力量由他們掌握，我們至少又多了一個盟友。”

蘇寒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他們能牽制住血魂教。”

合歡門依附於血魂教，合歡門被滅，姬掌櫃等人與血魂教勢成水火。

血魂教這些年一直蠢蠢欲動，想投靠邪神不說，也一直借著與葉止殺他們的恩怨為由，想對萬符宗下手。

萬符宗與天機閣靈鴿門現在並稱正道之首，家底豐厚，對他們下手山門也好財寶也好，還不是囊中之物。

葉止殺讚賞的點點頭，“不錯，不過今後一年內局勢會更亂，近期你就不要出門了，和阿離好好呆在門派裏。”

蘇寒看著她，“我知道了，你也小心。”

他心中有時也遺憾自己不是葉止殺那樣的天縱奇才，哪怕換了具身體，照樣能把武功一層一層練回來。

這兩年他也在勤奮練武，境界堪堪進入六級武師巔峰之境，就再難寸進了，倒是弟弟蘇寒天賦比他更好，已經是初級宗師的境界——七級宗師了。

葉止殺見他聽話，心中很是欣慰，慢慢說，“這次我希望能再突破兩級，否則實力總是不夠用。”

她現在已經恢覆九級三重境了，再跳兩級就是十一級大宗師。

蘇寒皺眉，“別急功近利，小心走火入魔。”

葉止殺微微一笑，“放心，我心裏有數。”

蘇寒不太放心的看了看她，“最好是這樣。”

葉止殺想了想又說，“下次回來我就把名字告訴你，你叫我一聲姐姐怎麽樣？”

蘇寒偏過頭，“再說吧！”

對蘇眠他都沒有叫過一聲姐姐呢！除了對方永遠閉上眼睛那次。

蘇寒想著心中沈了沈，不知為何有了點不詳預感。

葉止殺沒察覺到他的異常，收獲了一如既往的傲嬌回答也不失望，自顧自慢悠悠的說，“那就這麽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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