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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讓我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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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 沈默。

沈默是今晚的陳嶼之。

這個設定一出來,初梨也心虛,感覺有點強人所難。

她後退一步, 斟酌挑著詞道。

“如果你不行的話……”

初梨本意是想重新找個人來演,結果話音未落, 陳嶼之已經輕飄飄一個眼神過來,親自推翻謠言:“……我能行。”

完全沒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什麽歧義的初梨暗暗松了口氣, 揚起的笑臉比誰都歡。

說實話她身邊除了陳嶼之也就小瓷一個雄性生物。

要真讓她找, 初梨還真不知上哪找人。

平白無故受了人好意, 禮尚往來,初梨第二天鞍前馬後得活像個小丫鬟,弄得陳嶼之雙眉緊皺。

昨天喝的酸梅汁後勁還在, 說出來的話也酸溜溜的,只是本人沒發覺而已。

“不是你的暑假作業,你這麽殷勤幹什麽?”

別是為了那個姓鄭的吧。

陳嶼之有那麽零點零一秒後悔答應了。

“但這是我第一次演戲啊。”

初梨垂眸挑著西瓜籽,“……我不想演砸。”

……那找自己做搭檔就不怕演砸了?

雖然心存疑慮,不過陳嶼之對這個理由還挺滿意, 也不再糾結自己的人物設定。

……

正式拍攝的地點是在鄭予安租的小洋樓, 一行八個人,都是一個年紀的, 欣賞人的眼光也差不多。

電影學院最不差的就是漂亮的面孔, 不過臉上動過刀的也不少, 像陳嶼之這種天然無添加的,就成了彌足珍貴的香餑餑。

先前還在擔心男公關顏值不夠, 這會見了真人,倒有點後悔讓人過來。

“我去,早知道讓他做男主角了!”

飾演女主角的女孩叫溫涵, 電影學院的校花,組裏擔任男主角是她現實中的男朋友,不過今天不在。

“鄭予安,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這麽帥的朋友,怎麽不早點介紹啊。”溫涵嚷嚷。

有人聞言起哄:“小涵,你小點聲,別讓晟哥聽到了!”

“……我怕他?”

一行人吵吵嚷嚷的,除了靜坐在一邊的初梨。

劇本捏在手中都不知道翻。

一路上還在安慰自己不要緊張的人,此時卻成了最魂不守舍的一個。

劇本卷了好幾卷在人額頭輕輕一敲,陳嶼之垂眸望人,提醒。

“你再不喝,咖啡就冷了。”

本來是買來給陳嶼之消腫的黑咖啡,最後也全落在初梨口中。

她好奇回望:“你怎麽一點也不緊張啊。”

同樣是第一次拍戲,怎麽差別這麽大。

陳嶼之悠閑得仿佛過來參觀別人的房子。

“要不是想出道,有什麽好緊張的。而且……”

晃著的躺椅忽然停了下來,陳嶼之手肘托著腮,慢悠悠擡起眼眸看人。

“你要是想出道,我肯定讓人給你留個出道位,不過C位就免了。”

“……為什麽?”

陳嶼之開玩笑來了一句:“留著賺錢唄。”

掀開的劇本反蓋在自己頭頂上,初梨楞了好幾秒,又急哄哄掀開,一路小跑追上去,完全沒有震懾力地威脅人。

“西檸居然暗箱操作,我要舉報!”

“官網有郵箱。”

插科打諢過後,初梨的緊張感果然減輕不少,開始拍攝時腦子還在疑惑陳嶼之剛才說的那話是真是假。

……西檸票數也會造假嗎?

不會吧。

“……阿梨,阿梨?”

前方傳來鄭予安的聲音,初梨終於回神,擡頭就對上鄭予安一雙關切眸子。

“是不是太緊張了?”他笑笑,“別擔心,今天就拍幾個鏡頭,不會很難。”

初梨回之一笑:“謝謝。”

兩人之間的對話自然沒有瞞過其他人,溫涵第一個出聲,誇張“哇哦”了一聲,沖著鄭予安擠眉弄眼。

“假公濟私啊,小鄭。”

鄭予安幹笑了兩聲:“別亂說。”

不遠處,陳嶼之淡淡收回目光,沒有言語。

……

陳嶼之飾演的角色叫譚明旭,平時在會所工作,偶爾也會接模特的活。

不過給畫家當模特,譚明旭還是頭一回。

主要是藝術家都清高,瞧不上他們這類人。

這是譚明旭第一次踏入阮公館。

有句話說得好,南阮北顧,阮家是南方首富,家裏吃的用的,自然皆是上上乘。

唯一遺憾的,就是家裏的大小姐阮心悅。

“譚先生,麻煩你稍等片刻,阮小姐還在樓上。”

管家將譚明旭引到畫室,恭敬站在一邊。

譚明旭不卑不亢:“知道了。”

畫室坐北朝南,采光極佳,落地窗正對著花園的湖泊,陽光灑落下來,金箔似的熠熠生輝。

譚明旭站在窗前往下望,眼眸低低向下垂著。

等人這種事譚明旭不是第一次做。

有的客人為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又或者是為了顯擺自己有錢,故意讓自己幹等一整天也是有的。

譚明旭早就習慣了給自己找樂子。

只不過這回,沒等他數清湖中錦鯉有幾條,身後已經有軲轆聲響起。

輪椅在木地板上滾過。

譚明旭循聲望去。

第一眼,就瞧見了輪椅上的女孩。

很白、很瘦。

這是譚明旭對阮心悅的第一印象。

像是櫥窗中精致昂貴的洋娃娃。

自從四歲那年出了車禍後,阮心悅就沒再出過門,唯一的興趣就是畫畫。

不待她開口,身後推輪椅的阿姨已經習以為常走過來。

“譚先生,你坐窗邊就行。”

譚明旭今天穿的是白襯衫,是先前阮家的人交待過的。

少了換衣物一項,事情簡單許多。

譚明旭問:“動作有要求嗎?”

阿姨看向阮心悅。

阮心悅遲疑幾秒,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來之前譚明旭就打聽過,阮家小姐甚少說話,但是他沒想到能少到這種地步。

一連三天,譚明旭就沒聽過阮心悅說過一個字。

唯一的變化就是第二天,手邊多了果汁和零嘴。

第三天又多了解悶的小說,估計是隨手從書架抽的,還是本外國小說。

譚明旭一揚眉,視線落在畫架前的女孩,微微勾了勾唇,莫名來了興致。

譚明旭不是好人,他一直都知道。

要真像表面那麽無害,早在被賣進會所的第一天,他就被人玩死了。

處在臟泥中的人,有他們的活法,有時候譚明旭都懷疑,茍且偷生這個詞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所以這天在譚明旭離開後,阮心悅在那本小說中額外發現了一張紙巾——

看不懂,下回可以換別的嗎?

紙巾是隨手抽的,當然不會有回覆。

只不過譚明旭下一次過去,窗臺的書籍卻多了好幾本,貫通古今。

透亮的落地窗隱隱映出他上勾的唇角,就連譚明旭自己也沒註意。

從那天開始,夾在書裏的紙巾好像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阮心悅是個很有耐心的老師,幾乎譚明旭提出的所有問題,她都會在一旁做解釋。

譚明旭沒正經上過學,寫出來的字當然比不上阮心悅。

歪歪扭扭的,和小學生字體差不多,偶爾還會有錯別字。

阮心悅也真沒想過,有的人表面看著二十歲,居然還會用拼音代替記不起的字。

全然不知道這是譚明旭故意的。

不過這天原本兩個小時的畫畫時間,卻縮短了一半。

譚明旭臨走之前,還聽到阿姨戲謔的一句。

“小姐,這條裙子就很好看了,不用再換了。”

越過客廳往前看,譚明旭才發現阮心悅已經換了一條裙子。

墨綠絲絨長裙,裙擺上方還鑲著細鉆,在陽光下泛著瑩瑩白光。

不過譚明旭最喜歡的,還是阮心悅耳垂上的珍珠耳環。

小巧精致,襯得女孩一張小臉越發白凈。

阮心悅雙手緊緊絞著裙子,忐忑全寫在臉上。

畢竟是伺候了這麽多年的阿姨,一眼就看穿阮心悅的心事。

阿姨笑著寬慰:“祁樾少爺肯定會喜歡的。”

……祁樾?

譚明旭眉間一挑,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是心上人的名字?

譚明旭忽的沒了興致,擡腳就往門口走,甚至還拒絕了司機的接送。

譚明旭以為阮心悅肯定會過上美好的一天,沒想到第二天過去,卻被告知阮心悅感冒受寒,正在床上打點滴。

家裏的阿姨向譚明旭道了句抱歉,說是忘了通知他今天不用過來。

轉身時還在念叨。

“祁少爺也真是的,不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害得小姐白白枯等了一夜,還受了風寒。”

原來是被放鴿子了。

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問題,忘記只能有一個緣由,那就是沒放在心上。

越過層層樓梯向上看,譚明旭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愚蠢。

稍一思忖,譚明旭臨時改了主意,轉而朝樓上走去。

阮心悅的臥房在三樓。

譚明旭去的時間巧,醫生剛好離去,阿姨也下樓拿藥。

生了病,阮心悅一張小臉越發羸弱,巴掌大一張臉看不見任何血色。

裙子換成了棉質長裙,不過珍珠耳環卻沒摘下。

阮心悅一睜眼,猝不及防撞見譚明旭一雙深沈墨眸,冷不丁一怔。

才剛醒,阮心悅臉上還帶著懵懂和困倦。

她看向門口。

阿姨不在,沒了傳話的人,阮心悅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阮心悅才回神。

渙散的眸子忽然僵住,幾乎下意識的動作,阮心悅抓住了譚明旭。

門外來的是祁樾。

不過阮心悅卻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她記得祁樾不喜歡看自己病怏怏的樣子,所以每次和對方見面,阮心悅都會特意先化好妝,以遮掩病容。

若是阿姨在,阮心悅還能求助於阿姨。

不過現在房間只有譚明旭一人,阮心悅想讓對方幫自己打發走祁樾。

“不想看見他?” 譚明旭問。

阮心悅點點頭。

祁樾已經走至門口,阮心悅攥著譚明旭的手指瞬間松開,閉眼準備裝睡。

然而下一刻,整個人忽的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阮心悅猛地一睜眼,身子騰空,女孩下意識環緊了譚明旭的脖頸。

喉間的呢喃還未發出時,阮心悅已經連著毯子,被譚明旭塞進了衣櫃。

同時進來的還有譚明旭。

“你……”

許久沒說話,阮心悅發出的只有一個短促的氣音。

衣櫃不大,是平時存放被褥的地方。

莫名多了兩個成年人,更顯得逼仄。

衣櫃外,祁樾已經敲門而入。

阮心悅聽著對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只覺得一顆心快要跳出胸腔。

嘴巴被譚明旭緊緊捂住。

借著透過櫃門縫隙的光線,阮心悅只來得及看見男人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人不在?”

祁樾的聲音在三步外響起,阮心悅整個人為之一僵,連動彈也不敢。

偏偏譚明旭還做亂,故意朝阮心悅的方向靠了過來。

窸窣動靜自然落在外面祁樾耳中。

“是我聽錯了嗎,怎麽好像聽見聲音了?”

透過門縫,阮心悅看見祁樾越來越靠近的黑影,心漏掉半拍。

好在一步之遙時,忽然有女聲打斷了祁樾的動作。

“表哥,你怎麽這麽慢,我都在下面等你好久了。”

說話的人是祁樾的表妹,平時最喜歡和阮心悅一起玩。

不過在今天,阮心悅第一次聽見了表妹有關自己另一個稱呼。

“那個病秧子不在啊。”

熟悉的聲音,語氣卻是陌生的。

阮心悅停下了掙紮,連譚明旭松開了自己也未註意。

“都說了多少遍了,別這麽叫人。”祁樾皺眉提醒,“這是阮家。”

“知道知道,我這不是看她不在,才敢這麽說嘛。”

表妹渾然不在意,阮心悅甚至還聽到了對方翻看自己桌子的聲音,那上面是她的畫冊。

“她那麽聽你話,就算聽見又怎樣……哇表哥,你快來看,這都是那個病秧子畫的吧!”

“還真是傻,你隨口誇一句她畫好看,她就學了十年。”

人不在,祁樾也沒了繼續演戲的心思,踱步過去。

看見畫冊時,只覺得好笑,他輕嗤。

“不然呢,我難道誇她跳舞好看嗎?”

明晃晃的嘲笑和諷刺,阮心悅渾身僵住,如墜冰窟。

這是她認認真真,喜歡了十年的人。

站不起來一直是阮心悅的通病,所以車禍之後,阮心悅基本沒踏出過阮公館。

祁樾已經離去,阮心悅卻還處在震驚中,直到對上譚明旭一雙戲謔笑眸,她才猛地回神。

下意識想要掙脫出去。

雙腳根本使不上力,譚明旭只需稍稍用力一扯,阮心悅整個人瞬間落在他懷中。

堅實的胸膛撞得阮心悅腦袋發暈。

動作之間,原本搖搖欲墜的櫃門驀地松開,兩個人連同後面的被褥,一齊向外摔去。

譚明旭伸手護住女孩後腦勺,一個翻身,給人當了肉墊子。

好在房間鋪了厚厚的地毯,這麽一番動靜,也沒有驚動人上來查看。

阮心悅雙手還受人桎梏,她惡狠狠瞪著人。

戲內,譚明旭稍稍往上直起身,伸手攬住人,溫熱落在阮心悅耳尖。

阮心悅扭過頭避開,緊緊閉上眼。

那抹溫熱卻始終沒有落下。

阮心悅狐疑睜開眼,卻見譚明旭手中多了一只珍珠耳環,是剛從自己左耳解下的。

譚明旭低低笑聲落在自己耳畔。

“……這是剛剛的報酬,阮小姐。”

最後三個字輕輕落在自己耳邊時,阮心悅只覺得耳尖在滴血。

戲外,這一條初梨連拍了五遍都不過,卡住的地方永遠是陳嶼之摟住自己的那一下。

只要陳嶼之一動作,初梨立馬將人推開。

她已經分不清,那漏掉的半拍心跳,是阮心悅,還是自己。

鄭予安關切跑過來:“阿梨,你沒事吧?”

他攏眉,“要不重新換個人?”

以為初梨是和男生搭戲會尷尬,鄭予安提議:“最後這個動作讓小涵來。她身量高,應該不會露餡,到時不拍正臉就行。”

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而且初梨也不想浪費大家時間。

她遲疑著:“我緩一緩,如果不行的話,就按你說的。”

“那好,你先休息,我先和小涵討論下。”

圍著的人終於散去,初梨長長松了口氣。

正想著喝杯果汁冷靜一下時,手腕忽的被人攥住。

初梨下意識回頭。

下一秒,人已經被拽到陳嶼之懷中。

初梨猛然睜大眼。

視野之內,陳嶼之稍稍垂首。

琥珀色燈光透過天花板上的玻璃罩子,直直落在男人臉上,鴉羽睫毛在眼瞼下方留下淡淡陰影。

陳嶼之低沈的嗓音在耳邊乍然響起。

“阿梨,這是我第一次賣.身。”

“給個面子,讓我抱一下。”

“……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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