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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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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衣袍脫了,隔著布料我無法為你包紮。”花美娘說了一句便轉過身去,手腳利落地取了上好的藥粉和繃帶,見小雪擔憂著端來了熱水放在旁邊,她安慰地拍拍小雪的肩膀,示意她沒事,又拿了條毛巾浸在盆中卷起袖子擰了擰,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花美娘走到七夜跟前卻看他遲遲不肯動手褪去披風與身上已然染紅的白袍黑邊的束身衣袍,只一手扶著桌邊垂首坐著。

難道不管是人間的皇帝,還是魔宮的聖君都是這個樣子,喜歡被人伺候,不喜自己動手更衣,

花美娘手指輕敲了下桌角,“你在等人幫你寬衣?”

七夜的臉色有些尷尬:“不是。”

明明就是,“小雪去幫魔君寬衣。”

小雪猛然擡頭,指指自己,“我?我……”

“不用。”藥粉的功用似乎漸漸退去,後背連連刺痛,七夜劍眉微蹙看了一眼語氣怪異的花美娘,“我自己來就可以。”說著便擡手解下了披風,褪去了身上的衣衫。

白色的衣袍血跡斑斑,肯定不能再這麽穿回去的,花美娘抱起桌上的衣服塞給小雪,“去外面點把火燒了,悄悄的到他寢宮,再取一套衣服過來。”

七夜讚同的點了下頭,小雪這才抱著衣服走了出去,臉色依稀泛紅。

這屋裏,就剩了他們兩個人了。

花美娘面無表情地走到他背後,蹲□去看了看傷勢,微微皺眉,背後的傷口,不深卻也不淺,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血珠又開始一點點往外滲,她臉色一變,愧疚之意緩緩浮上心頭,蹲□去用毛巾輕輕的將周圍的血漬擦幹,“痛不痛?”

七夜偏過頭看向窗外,“不痛。”

花美娘看著他的眼神變的有些欽佩了,不由想到若是寧采臣那個書生定然要疼死了,她從桌上的盤子裏拿出藥瓶,指尖伸進去攪了攪挖出一些白色的膏狀物,用指肚均勻地在他傷口處塗抹,“這些藥膏專治降魔劍的劍傷,塗上去,十日內傷口就會完全消失,你不要小看我的降魔劍,通常被它所傷,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傷口絕對不會愈合的。”

七夜點頭應了一聲,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背後的傷口抹上了藥膏確實很清涼,灼熱的刺痛感也在漸漸淡化。

今早在石林裏不是跟小雪還有說有笑的麽,怎的現在跟她說話就成了啞巴?屋子裏此時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花美娘抹完了藥膏,不怎麽高興的挑起眉,轉手拿起桌上的繃帶,低頭看了兩眼,兩手從他腰側穿了過去,一層一層的綁著繃帶,語氣淡淡的說了一聲:“很快就好了。”

門開了,小雪拿著一套嶄新的雪白衣袍走了進來,她看著七夜此刻的臉色,微微楞了一下,聖君的臉居然有些發紅,而花美娘還是低著頭毫無所覺的幫他系著繃帶。

“你站在門口做什麽?”

花美娘全部弄好了,站起身走到水盆邊凈手,發現小雪捧著衣服楞楞的站在門邊。

小雪搖頭,快步走到七夜跟前,將衣服呈上,“聖君,請更衣。”

七夜站起身,一揮手臂,衣服便合身的束在身上,猶豫了一下,轉身看向花美娘道:“明日待在屋裏好好調息,不要隨便在魔宮裏走動,若是碰上了四賢,恐怕再起爭執。後天隨我一起去忘情森林。”轉身向門外邁步。

花美娘抿了抿唇,叫住了他,“等一下!”

七夜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看她,“怎麽了?”

花美娘想了想,勉強笑了笑:“沒什麽,你好好養傷。”

七夜點點頭,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花美娘站在那裏半天,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她和小雪對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餓半天了,捂著肚子問道:“有吃的麽?”

小雪捂著嘴笑她,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廚房的小妖們都睡了,我不會煮飯的。”

花美娘只好自己下廚,煮了兩碗素面,端到屋子裏一人一碗的吃了起來,她來到魔宮以後似乎夥食都不怎麽好。

隔天一早,七夜端坐在寶座上,發號施令:“本君已決定不惜一切奪取莫邪寶劍,還要殺了本朝大敵燕赤霞,若有必要的話便和玄心正宗提早開戰!”

俯身視下,底下烏壓壓一片,魔宮四賢領頭高呼,“聖君英明!”小妖們附和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徹魔宮。

花美娘此刻作為一個異類,也站於七夜的老師鏡無緣身側,臉上若有所思的揚起頭凝視著他,面色威嚴,氣息強勁,一點都不像受傷的樣子,掩飾的真好。

“但是,為了避免觸發陰世幽泉,我們必須在遠離忘情森林百裏之處進入人間,本君預料此役必定與正道有一場硬仗,諸將必須要有信心,給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一雪二十年前紅河村之恥!”他站起身來,氣勢有些逼人。

本來就氣勢高昂的妖魔們,興奮地高舉佩劍,大聲應和。

七夜沈聲發令:“魔宮四賢,立即點兵預備!”

四賢上前一步,持劍拱手聽令:“領命!”

花美娘立直了脊背,忍受著底下投來的一道道仇視充滿殺意的眼光,直到大軍出發。

花美娘心有疑問的道:“鏡老師,你可蔔算出了陰世幽泉爆發的時辰?”

鏡無緣停在自己的馬前,微微搖手,“不曾,想必得到了忘情森林之後才能占算出準確時間。”

花美娘轉頭視去,七夜早已躍然馬上,正待過去,肩膀被人猛力一拍:“誒!姓花的,給你一匹馬!”

惡龍粗聲粗氣的仰著臉跟她說話,順便遞給她一條韁繩,餓鬼修羅無間也都是這個意思,排成一排,堵著她的路,鏡無緣則是翻身騎上了自己的馬匹,俯身下看,忍不住嘆氣搖頭。

她真是看出來了,花美娘撫了撫眉心,照著惡龍的膝蓋狠狠踹了一腳,轉身就跑,“我不要一個人騎一匹馬,就和你們魔君共乘一騎,氣死你們!”

“這丫頭真野蠻,我好心給她牽馬,她竟……真是比小倩還不講理!”

無間看她跑遠,搭了把手扶了下惡龍,“不要跟這女子一般見識,等我們陰月皇朝此次一舉剿滅了玄心正宗,她也就活不長了。”

修羅挑眉看去,花美娘跑到七夜馬底下不知說著什麽,七夜蹙眉稍微猶豫了一下,便伸出手來拉她上馬,還讓她坐在前面。

惡龍揉著膝蓋,觀察著聖君的反應,皺了皺眉道:“到了忘情森林,我再找她算賬。”

魔宮大門開啟,陰月皇朝在七夜的帶領下,奔行在人間的大街上,快馬加鞭趕往忘情森林。

花美娘貼在他胸前,低聲跟他說話:“你不要跑那麽快,傷口會裂開的。”

七夜握著韁繩依然跑得馬不停蹄,聽見她略顯關心的聲音,凜冽的面容變的柔和了一點,視線卻沒有看她,而是註目著前方攢動的人群,“不會的,我是魔,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軟弱。”

他既然這麽說,花美娘索性不說話了,閉著眼睛順勢往後一靠,跑了不知道幾個時辰,她竟是瞇著眼睛舒服的睡著了,陰月皇朝的軍隊幾乎跑了大半個皇城,越靠近忘情森林,人便越少,好幾個鎮子都被朝廷下了詔令驅散。

離忘情森林一百裏的桃花鎮處,當今聖上的掌上明珠成陽公主正坐在轎攆中與閨蜜竊竊私語,突然一陣喧鬧鎮子裏的人群紛紛見了瘟疫一般四處逃竄,官兵敲著銅鑼大聲警示:“朝廷發出告示,忘情森林幾百裏處有瘟疫散出,附近城鎮的百姓盡快撤出,遷往別處安家,不得耽擱!”

轎子咯噔一聲,落在了大街中心,華麗的大轎子裏響起了女子嬌滴滴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

侍衛急忙跑至轎前,跪地稟告:“啟稟公主,此地不久將染瘟疫,此刻城中百姓正攜家眷向城外逃竄人群眾多堵塞了街道,還請公主速速下轎,隨屬下們一道撤離!”

轎簾掀開,兩名秀雅華貴的女子走了出來,其中穿著金色紗衣的女子便是成陽公主,她手邊牽著的那位便是太傅的小孫女花倚弦,她的小臉上略顯慌張,“怎麽辦,公主姐姐?”

成陽公主快哭了,“我怎麽知道,早知道不跑這麽遠來賞什麽桃花了,都怪舅舅莫名其妙的聽信什麽算命的,說這裏紅雲當照,能遇上本宮的命定駙馬,這可好了,駙馬沒見著,倒是碰上了瘟疫。”

幾名侍衛拔出劍來,拼命擋著慌亂的百姓,她們才不至於被人群擠死,這次她是偷偷出宮,帶的侍衛也只有寥寥幾名,還都是些國舅府裏出來的笨蛋,只好隨著大流奔向城外奔走,走著走著就淹沒在了人群裏。

一陣黑色的魔氣襲來,慌亂逃竄的百姓都呆楞楞的定在了那裏,過了幾個時辰以後,鎮子裏進來一匹人馬,停在了城門裏,正是前往陰世幽泉的陰月皇朝大軍。

七夜停在那裏,派了無間下馬查看究竟是怎麽回事,誰知無間的手一碰那些楞著站立的人,那些人就灰飛煙滅了。

鏡無緣分析道:“看來這些人是被魔氣侵體變成劫灰了。”

餓鬼皺眉道:“不可能,就是動員整個陰月皇朝的力量,也不能產生這麽強烈的魔氣。”

花美娘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四下一看,百姓果然都定在城中,一動不動,“想來是陰世幽泉提早爆發了。”

修羅搖搖頭,表示疑惑:“如果是陰世幽泉提早爆發,威力應該不止於此啊。”

七夜思索片刻,便道:“一切的迷或許等我們到了忘情森林才能解開。”正說著話,他突然間神色一凜,大喝一聲:“小心!”

玄心正宗的死士的已經飛速顯身,以流光的速度殺死了魔宮裏數名將士,無間也受了重傷吐血倒地,七夜目光寒涼拔出一夕,一劍斬殺了一排偷襲的玄心死士,血流遍地,“快點看看無間賢者!”

幾個將士快速上前,將無間扶上馬,餓鬼憤怒的瞪視花美娘,怒道:“可惡,玄心正宗竟然行動如此迅速,早已等在這個地方埋伏。”

惡龍的臉色更為難看,“玄心正宗,魔宮四賢不把你們斬盡殺絕誓不罷休!”

有七夜寬厚的肩膀頂著,花美娘都能感到周身飆升的殺氣,她抿了抿唇道:“別看我,偷襲的事是我師父幹的,我一點也沒有參與,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找我師父去!”

七夜默然不語,一路率軍快馬加鞭,飛奔忘情森林。

遠在百裏處的另一個小鎮上,金光風塵仆仆地打了個噴嚏,一甩袍擺坐於小樓桌前,這裏四處都掛著竹簾,“事情辦得怎麽樣?”

青龍跪地請命,“回稟宗主,玄心正宗刺殺魔君的任務失敗,但是重創四賢中的無間賢者!”

金光面色雍然,“好,雖然不能殺死魔君,但是仍為正派挫敗魔道力量,眾死士精神可嘉!”還不等青龍再說些什麽,樓下又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金光皺著眉頭站起身來,扶著欄桿一看,倍感頭痛,“花毓,你怎麽又跟來了!”

花樓主騎在馬上冷然仰頭瞪視,“你這個做師父的可以不顧徒弟死活,可我是她的父親怎能不管女兒的生死。”一甩馬鞭,便朝著忘情森林趕去。

金光無奈嘆氣,“追上他!”

“是,宗主!”玄心正宗各將士翻身上馬,絕塵而去,朝著忘情森林趕去。

忘情森林外籠罩著一層金色的霧氣,從裏而外一團團灰黑色的魔氣在拼命的向外湧動,卻受了金色光波的牽制,如鳥困籠中。

花美娘隨著七夜一行人來到忘情森林南面駐軍,七夜下了馬,她也毫不落後,跟著四賢,鏡無緣他們一道奔到忘情森林跟前。

惡龍轉頭看她:“這是你們玄心正宗的陣法!”

花美娘點頭,“是,此陣法布局如此精良,玄心正宗怕是只有一個司馬三娘,只是……”

七夜揮退了地龍探子,轉身看向花美娘,蹙眉道:“只是什麽?”

花美娘的臉色少有的肅然,她想了想,道:“只是主陣的可能另有其人。”

“退後!”金色的光罩破了幾個縫隙,一團團灰黑小球打了出來,七夜手臂一伸撈過身邊的女子,轉身劈出一掌打散林中沖出的球團。

花美娘站定之後,手指撚出一張黃符曲指彈出,紅色的碎花裙擺隨著她肢體的動作微微揚起,一道黃符驟然放大數倍,印在光罩上,“天地無極玄心正法,封!”

七夜在她身邊立著也即刻運足魔氣,和魔宮眾人一起將強大的綠色光波打向金色光罩,封住散逸的灰黑色魔球。

正當他們壓制忘情森林裏闖出的魔氣時,突見幾面小黃旗從天而降,一道聲音竟然從忘情森林裏傳出,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飛身躍下,手裏不停滴向林邊擲下黃色小旗,一字一句的念咒:“天地無極,玄心正法,風神敕令,給我封!”

黃色小旗上,“玄”字一閃,露出的縫隙被封的嚴嚴實實。

那人著了魔般,搖動著手裏的黃色小旗,神色有些恍然地不停左右扭頭,剛好露出一張臉來。

“諸葛流雲!”七夜蹙眉收手,想起小倩還跟他在一起,不顧危險沖了過去,鏡無緣一驚,拉著他的手臂把他攔下,勸阻道:“聖君,這忘情森林絕不可妄進,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要緊!”

七夜冷靜下來,命令其它三賢各司其職,便在忘情森林南面撘起了帳篷,暫時按兵不動。

他們在裏面商談機密,花美娘便被關押了起來,由專人看管,她沒有照心靈符也不能跟外界聯絡。

索性躺在床上睡到了月上梢頭,想了想白日裏七夜在忘情森林外要沖進去的行為,不由皺了皺眉頭,或許今晚他會闖入忘情森林去救聶小倩。

只是,他還受著傷,內力也不如從前,花美娘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帳篷外有人影晃動,以為收了她的降魔劍、百寶囊,她就跑不出去了,還是,或許他……他相信她不會逃走,相信她會履行承諾?

花美娘伸出長長的指甲,彎身蹲下,在帳篷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巴拉兩下,左右看了看,竟然沒有一只妖精,都跑哪裏去了。

她探出身子便鉆了出去,尋了半天,在樹林外碰上了鏡無緣,“魔君呢,去了哪裏?”

鏡無緣望著遠處魔氣蒸騰的忘情森林,一臉的凝重,“他去了忘情森林,救小倩。”

這麽快花美娘瞪了一眼鏡無緣,“你怎麽能放他走,你……笨老頭!”

他怎麽就笨了?

鏡無緣皺皺眉,被她的話搞得莫名奇妙,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被她一把推到一邊,見她擡腿便往忘情森林那邊走去,鏡無緣本能的伸出胳膊攔在她身前道:“你也想進去,不可以,七夜有天魔聖甲護體,你……”

花美娘袖子一動,飛快的點了他的穴道,“穴道半個時辰內就會解除,你好好在這裏站著吧。”

鏡無緣心底訝然,連她的袖子都沒抓到,就被定在了原地,他輕皺眉心用眼神告訴她不要去,裏面有危險。

花美娘看也不看他,紅色的裙擺一揚,便頭也不回地從金色氣罩裏穿了過去,可惜裏面早已不見了七夜的蹤影,她只有反手抵著魔氣憑著他留下的腳印在忘情森林裏穿梭,一路上遇到的凈是些昏沈黯淡的灰塵和被魔氣所擊的碎葉,她抖抖身子,從頭發到腳面都蒙了厚厚的一層灰,長這麽大不曾這般狼狽過,“死魔頭,跑到哪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嗷!終於更了一章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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