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啊，從你出生開始，我就一直妒忌你，你總是輕而易舉地奪走了可心的註意力，她把心思放在你和工作上，自然免不了疏忽了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工作壓力大的時候，也會感到疲憊和厭倦，然而，當我看見你們母女的笑容時，我就從心底深處感到欣慰，為了一直守護你們的笑容，就算我再累也值得。”

熱水被燒開，聶風主動接過水壺，燙著杯具和茶具，葉薇盯著他的動作，看似走神，其實也在認真聽著父親的話。

葉爸爸和聶風像是默契多年的好友，他彎身從床頭小櫃裏找出茶葉盒，勺了幾小勺進小茶壺，那動作十分嫻熟，茶葉的分量也把握得恰到好處。

葉薇可以想象得到——

爸爸經常獨自泡茶品茗的畫面，他想念媽媽是必然的，那他說想念自己是真的嗎？

“可我沒想到，那麽疼愛你的可心，居然為你而死。”

聽著聽著，葉薇仿佛能看見飛機墜落的畫面，媽媽依然抱著特意為她準備的生日禮物在微笑……

聶風倒茶的動作很輕，熱騰騰的霧氣升起，恰好掩蓋了父女倆那閃爍的淚花。

“失去了可心，我的世界開始奔潰，那時候，我恨不得從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要是沒有你，可心不會那麽年輕就去世，留下痛苦的我和未完成的夢想。”

話音剛落，葉薇驟然淚下，靠在聶風肩膀上低低抽泣著，聶風摟著她，無聲地拍拍她的左臂。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葉薇哽咽道，“我正是媽媽最疼愛的女兒，這個事實永遠也不會改變。”

葉爸爸吸了吸鼻子，雙眼也是泛紅的：“沒錯，可心那麽疼愛你，也許她在臨死一刻最牽掛的就是你。這是我後來冷靜下來，才想明白的事情。”

茶香四溢，最好的茶被葉爸爸喝在嘴裏，卻莫名感到有些苦澀。

“薇薇，是爸爸不好。”

“我當時不夠理智，也不夠成熟，可心的死對我打擊太大，以至於我幾乎忘記了你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失去母親的你，一定比我更無助、更難受。”

“我不應該丟下你一個人，一聲不吭地跑來美國，我很後悔，等到你慢慢長大，我才發現，我完全不懂得怎麽跟你溝通，也不知道怎麽向你表達我的心意。我終於明白，可心為什麽寧願放下工作也要陪著你，她是想要用母愛去彌補我欠了你的父愛。”

葉薇咬著下唇，接過聶風遞來的面紙，眼淚再度沾濕了面紙。

葉爸爸又從櫃子裏找出一包煙，卻找不到打火機：“聶風，有打火機嗎？”

聶風極少抽煙，身上也不帶煙，卻習慣性帶著一盒火柴，“嗤——”，火柴發出刺鼻的味道，更刺酸了葉薇的鼻子。

煙被點燃，煙霧縈繞，葉薇看著父親，錯覺他瞬間老了好幾歲。

“咳咳——”

眼看葉爸爸被煙嗆到，葉薇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坐過去，輕輕拂著他的背，聲音很小卻帶著關懷：“抽煙……對身體不好，少抽點吧……”

印象中，父親是白手起家，工作壓力十分大，有時候一天能抽上一包煙，小時候，葉薇不喜歡煙味，因此很少跟父親待在一起。況且，父親說話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神情嚴肅，小時候的葉薇有點頑皮，經常打破東西做錯事，便少不了挨訓，而厲聲訓她的人往往都是父親，母親卻是常年扮演著溫柔和藹的角色。

“好。”終於見到葉爸爸的一個笑容，他把煙摁滅，“不抽了不抽了，以後會戒掉的。”

為了讓煙味散去，聶風貼心地走開，打開了落地窗，風吹進來，頃刻間吹散了傷感沈悶的氣氛。

“薇薇啊，我承認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爸爸，我已經失去了心愛的妻子，不想再失去寶貝女兒，你是可心留給我最珍貴的寶物，我無法不愛你，更無法真正痛恨你，看在你媽媽的份上，給我一個機會好嗎？讓我好好地彌補你這幾年來的空白，連同你媽媽那一份，好好的彌補你……”

聞言，葉薇不禁瞪大了美眸，激動、感動、開心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沈默，突然蔓延在病房中。

聶風緩步走來，站在葉薇身後，大掌輕撫她的頭頂：“葉薇薇，給別人一個機會，等於給自己一個機會。季老師沒有教過你嗎？何況這個不是別人，是你的親生父親，撇開我而言，葉伯父就是世界上最愛的男人，你還在猶豫什麽？”

給別人一個機會，等於給自己一個機會。

這句話，葉薇小時候聽媽媽說過，只是當時她太小，不懂這是什麽意思。葉薇看著父親，小心翼翼地點頭，她想，她現在懂了。

“爸爸。”這兩個字算得上一直藏在葉薇心裏，一直藏了七年。

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主動抱著父親，忽然有點懷念小時候被父親抱在懷裏的感覺，也有點懷念當時刺鼻的煙味。

“對不起，我也有錯。”葉薇在父親耳邊訴說著，“我總是不回覆你的郵件，也不問候你的狀況，我不應該在我們之間建起一堵墻，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這麽寂寞、這麽孤單……”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夠了。”葉爸爸喜極而泣，“你媽媽在天上看見的話，也會很開心的。”

☆葉爸爸就先到這裏了，後面是葉薇和聶風再回到學院的事情，當然，少不了聶雲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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