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兩人並肩而行,可相處的氣氛卻是詭異的安靜。

靜默無聲的任由花滿樓他拉著自己手腕的林丹鳳卻在這個時候開口：“這事情總算是結尾了，一旦塵埃落定了……”說道這裏的時候，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塵埃落定後，公主殿下可能就要送我離開,不過在這之前,我的提醒她尋找一下墓地裏有沒有醫治眼睛的藥，不然這麽大一番折騰,若是沒有一點報酬，顯然不劃算。”

“小林姑娘,在下並不是那種索取報酬的人……”花滿樓聞言,忽然停下了腳步。那剛正不阿的說話語調，讓林丹鳳很想笑，很欣慰。

“我知道，我是說我，我可是真小人，我說了我要的麽！”林丹鳳嘿嘿笑道，“所以，孔老夫子說的也對，天下間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我呢，不僅是小人還是女人，那麽我去索取報酬，這是非常合乎情理的事情。”

草叢裏悉悉索索的聲響，夜風吹來，晚春的夜裏還是有些沁涼。

下山的路走的很快，不一會兒後，珠光寶氣閣便是遙遙在望。

這一趟出門回來，陸小鳳頗為郁悶，他是怎麽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安排。

來到珠光寶氣閣的時候，被囚禁在了鐵籠子裏的上官瑾已經醒了過來。嚴立本與嚴獨鶴也在鐵牢籠邊，他們面前放了一張圓桌，圓桌上放著一個樸素的黑漆木盒子，木盒子沒有上鎖，可也沒有打開。看樣子，這盒子裏的東西，應該是相當重要的。

只是這氛圍安靜的實在是相當的詭異。

他們似乎在等人，陸小鳳四下環顧了一圈後，猛然就明白了過來，要等的這個人是誰。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們一眼，最後自己選了一處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陪著等。當然，與他一同來的，還有花滿樓。至於西門吹雪，他已經在他們去青衣樓的時候，就離開了。陸小鳳聽到這樣的消息，覺得一點都不奇怪。

就在剛才林丹鳳與花滿樓回來後，連話都沒有來得及說一句，她的魂魄就被吸回了公主殿下的身體裏。等到她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與丹鳳公主一起出場。

大廳裏安靜的只能聽見呼吸聲。

林丹鳳在丹鳳公主的身體裏，清晰無比的看到了眼前的狀況。

東方已然泛起了魚肚白。

晨光熹微，黎明已臨。

公主殿下的腳步聲很輕很輕，也正是這輕輕的腳步聲，劃破了大廳裏的沈寂。

她踱步出現在大廳門口的時候，整個屋子裏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在這眾多的眸光中，有一束眼光帶著驚懼與愕然，那麽的讓人無法忽略。

“上官瑾，怎麽用這樣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呢？”迎上那一束愕然的目光，公主殿下卻是莫名的好心情，更是笑盈盈地反問。

被她反問的上官瑾怔住，跌坐在鐵牢籠裏惶惶不安，擡手指著她，囁嚅道：“你不是已經死了麽？”他的話，頓時就讓嚴立本與嚴獨鶴皺起了眉頭。甚至連在座安靜圍觀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起身，更是緊緊地盯住了上官丹鳳。

林妹子在公主殿下的身體裏，接受到了這樣的目光，十分的不自在。

陸小鳳望著面前的這一幕，不由得哼笑出聲：“看來霍休的膽子還是很小的。”

上官瑾望著陸小鳳，嘆氣：“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陸小鳳搖頭：“不，我只是知道，壞人總會有報應的一天。”

坐在陸小鳳傍邊的花滿樓卻是淡淡地說道：“老先生莫要忘記了一句‘善惡總有報’的話，在下與陸小鳳不過是站在局外，看了一場戲而已。”的的確確的大實話，只是在這個時候這話落在上官瑾的耳朵裏，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上官瑾冷哼一聲，便把頭轉向一邊。

彼時，公主殿下也走到了牢籠前站定。

望著牢籠裏的人，她說：“死了？誰說我死了？”公主殿下的笑聲裏多了明顯的嘲諷，“殺父仇人都還活著，我即便是死了，也要詐屍活過來，了解這仇殺再死也不遲。”一邊說，她便一邊邁著步子，悠哉哉地走到了那鐵籠前。

上官瑾瞅著公主殿下的走進，急急忙忙地想要往後退，畢竟他做了虧心事，害怕的很。

“怎麽這麽怕我？當初讓上官飛燕殺我的時候，你可是計謀與膽氣都在的啊！”丹鳳公主的話音裏透著一股輕松，更是有一股譏笑，“結果發現沒有殺死，是不是有點意外？”

鐵籠裏的上官瑾眼睛瞪的老大，呼吸更是格外急促，張嘴多次，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丹鳳公主站在鐵籠旁邊，瞅著鐵籠裏一瞬間老了許多歲的上官瑾，唇角掛在笑意，便不再說話。只是眼神裏的怪異眸光，一次又一次地在上官瑾臉上掃過。林丹鳳能感覺到這眸光裏帶著的恨意與殺意，她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公主殿下此刻內心的覆雜情緒，以及那埋在心底的化不開的哀傷。

終究是受不了這可怕的眼神，上官瑾開口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我在等你問一句話。”

“上官飛燕去哪裏了？”上官瑾那不久前還精神奕奕的眼眸裏，此刻已經是黯然無光，“你想要的是這麽一句吧？”他連看都沒有看上官丹鳳一眼，林妹子悄悄地想，想來這上官瑾是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現在孫女沒有了，不知道他還想要什麽。可是看他這心灰意冷的模樣，林丹鳳總覺得這樣留著，會不會變成禍害。

剛剛這麽一想，腦海裏就傳來了公主殿下的笑聲說：“怎麽，這麽快就想到了要斬草除根？也對，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呢！”

乍然聽到這麽一句，林丹鳳覺得好笑的同時，也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的哀切：“和公主殿下你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久而久之，我的思維似乎在無形中被你影響了許多。我的一些思考方式，看問題的角度，都在潛移默化中被你影響。”

“不滿意？”

“不能這樣問，我只是感嘆，我從此多了一個看問題的方式。”

“嗯，等我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完，我也有事情要對你說。”

“好。”

短暫的對話在心間完成後，林妹子與公主殿下的註意力再次轉移到了面前鐵籠子裏的上官瑾身上。

至於剛才他提出的問題，公主殿下點點頭滿意地承認道：“嗯。不想知道答案麽？”

“不用了，我已經知道了。”上官瑾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奈惘然，“你的性子我也了解，你會囚禁我終身，讓我受著失去孫女的痛楚，在良心的折磨裏死去，對麽？”他已經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所以這一刻倒是有一種意外的坦然。

公主殿下點點頭，不在說話。

上官瑾卻忽然放聲大笑：“好啊，好啊，若我的孫女飛燕也如你這般，這事情定然就是另外一番局面。”

“可她不是我，永遠也不是。”丹鳳公主說道，“其實一切都是好好的，只是你的心變了。假若你沒有那些貪念，我想父親應該好好的，你的孫女也應該好好的，事情也不會是這樣。”

“對，她不是你，永遠也不是。”上官瑾盯著公主殿下，忽地不知道從哪裏來了力道，伸出那肌膚已經蒼老且松弛的雙手，用力地握住鐵籠的欄桿，狠狠道，“可我不願意那樣，我需要權力與財富。”說著這話的時候，那一雙眼睛裏竟然透露出狼一樣的貪婪的綠光。

如此瘋狂的上官瑾，倒是讓在場的人都看的有些心驚。

公主殿下站在鐵籠邊，淡定自若，她張了張口對上官瑾說了一句話。

那是一句無聲無息的話，林丹鳳相信，上官瑾應該看懂了丹鳳公主的唇語。她自己也不知道丹鳳公主說的是什麽，但是在那句話說出來以後，陷入瘋狂裏的上官瑾仿佛在一剎那之間就石化成了雕像，那雙眼眸裏閃過震悚，之後便眼神渙散了。

林丹鳳相信，那一句話應該是一把無形的刀，直接刺入了上官瑾的心臟。

她清楚的記得公主殿下說過，她會讓上官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果不其然，她真的做到了，只是那一句話說的是什麽，林丹鳳卻是怎麽都猜不到，她很想知道，卻也有些不想知道。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問題，就如常人說的那樣，有些事情不知道為為妙。

丹鳳公主望著面前的老人，也是她的親人，心中難受的同時，也感到了悵然與失落。

事情終於落幕了額，林丹鳳在心底默默的嘆息。

“權利與財富？！嗯，權利與財富！”莫名其妙的，公主殿下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周圍的人都安靜地垂首，安靜地思量著這一句話。

就在公主殿下的話音落下，這時，一側的嚴立本上前道：“公主，如今大事已經辦完了。鑰匙已經找齊了，陛下的遺體應該及早準備送回去。”

“那麽嚴總管，你安排一下時間，這裏就交給嚴獨鶴將軍來處理。”公主殿下聽聞下屬的建議後，轉過身來又對嚴獨鶴說道，“我想大將軍現在很氣憤關於青衣樓的事情，以及上官木被殺的事情，這個犯人就留給大將軍慢慢審問了。”頓了頓，犀利卻有力的眼神掃過嚴獨鶴身後的幾個弟子，輕聲笑說道，“大將軍，王朝裏的事情，已經是過往了。我們現在是在處理過往的事情，我不希望有晚輩在回憶裏留下太多的陰影。”

“是，臣明白。”嚴獨鶴聞言，立刻起身雙手抱拳朝著公主殿下行禮允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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