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尤裳說著不經意的撩起她淩亂的發絲，長長的指甲猛滑過她的鬢角，“啊！”吐谷渾王妃忽然後退一叫，慌忙捂著自己的臉龐，她憤怒的看著印尤裳本想沖吐谷渾王告狀，卻回頭看到四五個美人，正將吐谷渾王包圍在中間鬧哄哄。

印尤裳故意留著長長的指甲，就是為了毀她這張精致的臉龐，就算只是一小道傷疤也足以給印尤裳興奮，身邊訓練有素的美人，慌忙遞給印尤裳一張絲絹擦拭印尤裳指尖的血跡，“母妃，真對不起，尤裳實在不小心！”

往日囂張的吐谷渾王妃已經對印尤裳是恐懼不已，印尤裳卻揮揮手示意侍女將東西端上來，“你看看，女兒大老遠跑來來看你，你卻一副苦瓜臉！”吐谷渾王摟著美人沖自己的王妃兇道，吐谷渾王妃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裏咽，她惡狠狠的看著印尤裳，方才已經體會過那些美人的本事，她絲毫不敢再碰印尤裳！

“不知尤裳哪裏做錯了，母妃這般不高興，印尤裳親自做了荔枝肉孝敬母妃！”侍女在印尤裳說話之際已將整盤菜端了上來，美人將筷子硬塞在吐谷渾王妃的手中，吐谷渾王妃拿著筷子看著這道菜猶豫不定。

印尤裳拿起絲絹在眼角處擦拭，“哎，母妃到底是不喜歡印尤裳，印尤裳親自做的菜母妃都不肯嘗一口！”印尤裳說著把目光投向吐谷渾王，吐谷渾王有些不高興的沖她使了眼色，吐谷渾王妃只得左右為難的夾了一塊荔枝肉放入口中。

這道荔枝肉是用鮮嫩的肉質做成荔枝的形狀，澆上糖醋醬汁味美而色澤漂亮，印尤裳一邊向吐谷渾王道來，吐谷渾王妃只能如同嚼蠟一般夾著荔枝肉慌忙塞進嘴內下咽，“這是什麽肉做的？”

吐谷渾王妃忽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吐谷渾王也夾起一塊嘗了嘗，“這肉質鮮嫩又有較勁，似乎不像豬肉，又沒有羊肉的膻味，更不是牛肉……”

印尤裳看著吐谷渾王妃打量著這道菜，忽然她眼睛一亮看到荔枝肉中間放著一枚精致的碧色扳指，而那只扳指正是耶律烏金終日所戴的，想必是王妃所贈。

吐谷渾王妃顯然一眼認出了那澆著糖醋醬汁的扳指，她不住的渾身顫抖著，用筷子將那只扳指夾了出來緊緊握在手心中，身旁的吐谷渾王只顧著餵美人，根本沒註意到她反常的舉動，可她緊張的抽搐著瞪大眼睛，印尤裳卻對上她憤怒的眼神，用練習已久最魅惑的笑答道：“人肉！”

吐谷渾王一楞神卻笑了，“你這丫頭可真會開玩笑！”吐谷渾王笑著又夾了塊荔枝肉嚼起來，吐谷渾王妃臉色蒼白的看著印尤裳想要說什麽，還未開口忽然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印尤裳笑著漠視這一切，吐谷渾王妃你可千萬別死了，過去你是獵人，逼迫我為你送情報，對我施以各種折磨，我是被你玩弄的獵物，現在咱們調換下位置，游戲不過剛開始罷了！

“回將軍，吐谷渾王妃一直沒有離開宮殿，也沒有派人出過宮！”趙匡胤背著手在廳內走來走去，印尤裳一把將桌子上的瓷杯扔在地上，趙匡胤猛然一驚看著印尤裳，“會不會根本就不在宮內？”

印尤裳搖搖頭，不可能，吐谷渾王妃和耶律烏金到底能把母親的屍骨藏到哪裏，印尤裳派出的十個美人搜遍了，也沒有找到半點消息。

“耶律烏金如何了？”印尤裳看著地上碎掉的白瓷片，淡淡的水墨在瓷器上隱約顯現，“他被剁了十根手指，如今又日夜拷打，還是問不出什麽，估計他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印尤裳心急如焚，“什麽也問不出來就殺了吧！”

她不相信，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當初母親舜華自刎在劉知遠的面前，劉知遠恨透了，發誓要讓最愛的舜華遠離中原，他將舜華的屍骨送往邊塞，讓她魂魄也不得歸中原，永生都無法見到她所要保護的那個男人。

而蘇丞相當初之所以選擇送印尤裳到契丹，也是希望她能找到母親的屍骨。

但那隱秘的屍骨，印尤裳沒有找到，卻被耶律烏金和他的母妃率先找到，也就成了威脅印尤裳回中原當細作的工具！

印尤裳丟下這麽一句話，轉身離開廳堂卻忽然被溫熱的手握住，趙匡胤深邃的眼眸帶著迷離和堅毅，他看著印尤裳許久張開嘴，“能不殺人嗎？”

印尤裳不由一楞，早聽說過趙匡胤宅心仁厚，可在印尤裳眼裏，一個廝殺戰場的將軍再仁慈也不過是對自己的將士，如今怎麽會說出這般話呢，看著趙匡胤認真的眼神印尤裳忽然再也說不出話，他有種與生俱來的說服力，說話間手上力氣不覺變大握的印尤裳生痛，印尤裳看著眼前的他竟然點了點頭，“一切由你來安排吧。”

離開驛館印尤裳駕著馬再次來到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她看著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地方，到底母親被埋在了何處，她孤零零一人身處異鄉，至死都想著她要保護的那個蘇逢吉。

無論如何一次得手，她實在不願再在這裏呆上一刻了，她太思念承訓哥哥了！

有人說你給一個人講鬼故事，如果多可怕的鬼故事他都不害怕，那麽你就不斷向他灌輸鬼的存在，最後只要輕輕一敲擊他便滿是裂縫，鬼立刻會鉆進他的信念中，而印尤裳就要這樣對付吐谷渾王妃！

印尤裳悠閑的望著繁茂的草地，印尤裳躺在竹椅上問道：“對了，巧奴，你以前跟著過吐谷渾王妃，可曾聽說過一個名字叫舜華？”

巧奴是印尤裳在契丹時，始終照顧她的貼身女婢。

印尤裳話剛出口，巧奴便應聲倒在地上，手不住哆嗦低著頭，咬緊牙不敢吭聲。“奴婢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

巧奴居然邊哆嗦邊試圖起身向外面走去，卻怎奈印尤裳一把抓過她的領口，印尤裳本想攔住她，卻猛然她的衣服被印尤裳拽下大半截，露出赫然恐怖的後背，背上凈是一道道長長的疤痕，印尤裳捂著嘴啞然失聲，天啊，她怎麽滿背都是傷疤！

“小姐，您就放過巧奴吧，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我不想死……”巧奴邊拉扯自己的衣服邊哭起來。

這個陪了印尤裳多少年的傻丫鬟，印尤裳居然從來不知道她身上有如此多的傷疤，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變得不是那麽清晰，但恐怖而醜陋的樣子卻沒有改變。

印尤裳慢慢拉開她的衣襟，身上竟然全是這樣一道道鞭子抽下去的傷疤，“這到底怎麽回事？”

“您不要問舜華的事了，凡是誰問起都會死得很慘，若不是郡主您當年力保我做您的丫鬟，估計巧奴也是慘死！”

印尤裳的心糾結一團，將巧奴摟入懷中，不用說印尤裳也知道這是誰做的，這吐谷渾王的領地內的侍女們又有哪個不曾嘗過她的鹽水鞭子厲害。

“巧奴，你聽著，我只問你一句，吐谷渾王王妃是不是真的把舜華的屍骨藏起來了？”印尤裳雖然早已知道這些事實，但畢竟印尤裳還是有些奇怪。

巧奴張張嘴，瞪大眼睛不敢開口，瞳孔不住放大，握她肩膀的手不住用力，緊張得卻難以呼吸。

“其實當年北平王並沒有殺了舜華，他太恨她了，他說要她永遠待在契丹，今生今世都見不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可，可沒想到舜華被咱們吐谷渾王救下，吐谷渾王救活她後，見她容貌極美，就非要留在身邊，可咱們王妃怎麽會容得下她……”巧奴怯生生的說完這一切，印尤裳狠狠握著手，果然答案已了於心。

“小姐，您就放了女婢吧，巧奴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就是知道的不多，您這般樣子真的和當年的舜華夫人太像了，巧奴怕……”

印尤裳低頭淺笑，“你們都不說是吧，我自然有方法讓你們自己說出口！”

印尤裳翻箱倒櫃，將一件件衣服向外扔出去，巧奴一件件撿起收拾著，“我記得過去母親從不使用任何飾物，連妝也不畫，她只鐘情於最素的青色。”

“巧奴，你可有青色素衣？”

“巧奴確實有一件，但因為咱們王妃不喜歡，因此巧奴一直不敢穿。”印尤裳一聽不由竊喜，令她拿來。

看看竹窗外沒有動靜：她還沒有回來！

洗去臉上所有的妝容，將脖子上吊墜，手腕的鐲子，發簪一一取下，只留得一頭烏黑的青絲散落在肩上，穿上青衣，一身素色略有些不太習慣。

“啊！”巧奴忽然厲聲尖叫，瞪大瞳孔死死地盯著印尤裳，為印尤裳梳頭發的梳子也掉在地上，“舜，舜華夫人，舜華夫人活了，活了，舜華夫人終究還是要回來報仇的，對，報仇！報仇！”巧奴叫著瘋了似地跑出去。

印尤裳雖然在契丹時候就聽過關於鬧鬼的事情，這些事情侍女們樂此不疲，甚至不少侍女還說晚上在契丹院落都看見一個女鬼在走動，說她邊走邊唱邊哭，歌聲哀怨悠長，有人說她長發白面猙獰可怕，也有人說她絕色若天仙，而這個傳言中的女鬼正是死去的舜華夫人，這樣沸沸揚揚的傳著卻沒有一個人提起她的名字——舜華！

印尤裳疑惑地看著頓時瘋著跑出去的巧奴，對著銅鏡印尤裳心頭一緊，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這是母親的面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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