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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西風愁起綠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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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承訓哥哥,我明日就同夫人講!”印尤裳回身為他斟茶。

劉承訓卻瞬間陰了臉,他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低頭間卻瞅見腳邊有一方絲絹,他隨意撿起塞於袖內,印尤裳徐徐轉身將茶端過來,“承訓哥哥。”

劉承訓猛然起身,不言不語地拂袖而去,陰霾的面色仿佛反射出利刃的寒光,他目不直視,竟絲毫不看印尤裳一眼。

印尤裳端著茶楞在原處,滾燙的茶水透過瓷片傳至她的掌心,她的手指卻發澀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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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兒,府內可有白衣侍女?”印尤裳開口問。

萱兒的黑眸在眼眶內轉了個圈,“回印姑娘,這府內的白衣侍女只有一位。”

印尤裳瞥向她,萱兒的唇拂過不易察覺的笑,“這位姑娘正是雲夫人的貼身丫鬟。”

雲夫人?

印尤裳驀地記起十年前,那個下令扇她巴掌的美人,當時丫鬟下手很重,摑得印尤裳連續幾日臉頰都浮腫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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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你將白衣弄哪去了?”魏國夫人對著面前的一盆茂盛的蘭花,仔細端詳了番,終於下手修剪了一支花。

劉承佑卻神色閑適,“在我府內做侍妾。”

哢嚓一聲,魏國夫人剪歪了,一枝上好的花瞬間失了俏媚,“侍妾?你的妾還嫌不夠?”

劉承佑似笑非笑地撚起半支殘花,遞還給魏國夫人身後的侍女,魏國夫人瞧見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氣地怒吼道:“別當我不知道你在作何!”

“母親大人自然知道,這偌大的皇宮內什麽事都逃不出您的法眼!”劉承佑不待魏國夫人開口便帶著南弈離開,“南弈,走,咱們去吟歌樓瞧瞧。”

所謂的吟歌樓美名其曰吟歌,卻與曲子半點不沾邊,簡直是美人如雲,胭脂味濃,芙蓉帳內顛鸞倒鳳的好地方,但凡王公貴族不免總會去那裏一擲千金。

魏國夫人看著自己不思進取的兒子,氣得七竅生煙。

劉承佑剛出來卻在拐角處撞上個侍女,“什麽人敢頂撞……”南弈的話還未說完,劉承佑卻揮手打住。

“二皇子,我可跟印姑娘說白衣姐姐是雲夫人的。”

“啊,對,我都差點忘了你啦!”劉承佑的狹眸微睞,魅惑的臉龐上蘊出一絲笑意,“你叫什麽來著?”

“萱兒!”萱兒急不可耐地答道。

劉承佑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斑駁的樹影下他將一錠金子塞進她的手中,萱兒順勢倒入劉承佑的懷中嬌嗲道:“殿下,您說萬一蘇將軍認出白衣姐姐是魏國夫人的丫鬟,到時可如何是好?”

“放心,他以後恐怕連進皇宮的機會都沒有了。”劉承佑伸手勾起她的尖下巴,“要不,你跟我回府如何?”

萱兒嘟唇旋出他的懷抱,“殿下,您可真壞,您的那些侍妾個個美艷如花,萱兒可不敢跟她們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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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響震碎黑夜,劉承訓揮手將酒杯重重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片如灑了滿地的星子,桌上一方絲絹已被揉得不成樣,上面的字依稀可見,“贈扇於君,心悅君兮君不知。”

劉承訓喝得有些醉,他推門仰望星空,“心悅君兮君不知,原來她心悅的竟是他!”劉承訓記得極清晰,他進入印尤裳房內時,她是如何的慌張失措,紅木雕百靈的櫃底露出衣服的一角,青墨色的衣角滾著白邊,劉承訓出門後就一直在院外等著,直到萱兒引蘇謹戎出來時,劉承訓險些拔劍而出,蘇謹戎身著青墨色長袍,衣角滾著精細的白邊。當時白夜按下劉承訓拔劍的手,“將軍,不可魯莽行事,他可是蘇將軍!”

劉承訓端起酒瓶發狠的灌入喉中,沒錯,他是蘇將軍,是陪自己馳騁戰場的部下,是曾為自己挨過劍流過血之人,是堂堂蘇丞相的長子。

酒是進貢的好酒,劇烈醉人,酒水順著喉嚨一線流入腹內,滾燙灼燒,唇卻是冰得毫無知覺。

劉承訓掏出一只碧玉耳墜,墜子映著月光閃爍出青白色的光芒,仿佛仍懸掛於她的耳垂下,而他伸手即可擷下。劉承訓拿耳墜的手開始不住的發冷,寒意仿佛順著指尖一直滲到左肩,左肩處有她刺過的劍痕,似乎一切痛苦都在那裏緊縮擠壓,他卻永難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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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丞相?真是許久未見!”劉承佑微哂,蘇逢吉下頜方正,清朗的目光裏有種不容侵犯的威嚴,“蘇丞相如此急匆匆的作何?”

蘇逢吉正快步奔向劉知遠殿內,瞧見了劉承佑只得停下,“我聽聞王爺下令讓謹戎去守境?”

劉承佑挑了挑斜入鬢的眉,“蘇丞相當真是厲害,父王的指命令還未傳下,您就得知了?”

蘇逢吉不吭聲,倒是劉承佑繼續道:“不過,要我說蘇將軍去守境倒也好!”

蘇謹戎是蘇逢吉的長子,倍受寵愛,一聽聞劉承佑此話,蘇逢吉立刻吹胡子瞪眼,“守境倒好?謹戎在外征戰多年,如今歸來才數月……”

蘇逢吉話還未說完,劉承佑卻頗有意味的笑了,“守境如何不好?總比被我大哥殺了的好?”

蘇逢吉瞬間瞪向劉承佑,“殿下,此話怎講?”

劉承佑漫不經心,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流,“此事蘇丞相不如回去問蘇將軍,他應該最清楚我大哥的性子,想必此次去守境也是他主動請纓的。”

蘇逢吉不知是何事,他迷惘的望著劉承佑,劉承佑的侍衛南弈將一封信塞於蘇逢吉,“蘇判官,這是吐谷渾王寫的信,上面講了十年前不為人知的事,不過這些想必蘇判官最了解,若是信落入我父王之手……”劉承佑故意欲言又止,蘇逢吉的身軀猛地一顫,立刻朝劉承佑行了禮,“多,多謝二皇子!少爺盡管放心,日後,我定會效忠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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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幹了什麽事?”蘇逢吉發狂的沖蘇謹戎喝道。

蘇謹戎驀地將抽屜內東西扔到桌上,沈甸甸的東西啪一聲響,竟是方白絲絹,裏面包著鋒利的飛刀,“這是昨晚有人紮到我門上的,您也知道劉承訓的作風,明擺著是要取我的命,我只能去守境暫時避些日子。”

閃著寒光的飛刀依稀帶著木門上的紅漆,蘇逢吉抽出下面的絲絹,“贈扇於君,心悅君兮君不知。”

蘇謹戎狠狠的用拳頭錘在桌上,“我是被人陷害的,可,可那劉承訓定不信。”

蘇謹戎將自己撿到扇子,被白衣女子領進印尤裳房內,如何躲在櫃內的事皆告訴蘇逢吉,蘇逢吉氣得火冒三丈,“你,你說你怎如此糊塗,眾人皆知那印尤裳是劉承訓即將過門的妻子,你從她閨房內出來,劉承訓知道此事怎會不殺你?”

“哼,若不是她先遇上劉承訓,也許……”蘇謹戎的話尚未說完,蘇逢吉已氣得不住哆嗦起來,“住口!”蘇謹戎望著自己父親甚是奇怪,蘇逢吉半晌喘上一口氣,“你,你可曾碰過印尤裳?”

蘇謹戎望著失常的父親,遲疑道:“沒有,可我想帶她走。”

蘇逢吉剛咽下的一口氣又升了上來,竟氣得險些暈厥過去,“你,你,你這混賬,你這輩子都休想帶她走!”

“憑什麽?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要站在劉承訓那邊是嗎?”蘇謹戎氣得額上青筋暴起。

蘇逢吉幾欲說出實情,但他終是忍了又忍,惡狠狠得咬牙切齒地說:“少廢話,我說你跟那個印尤裳不個合適,就是不合適!”

蘇謹戎望著父親摔門而去的背影,狠狠攥緊了拳頭,從小所有人都稱讚劉承訓,但這次……他偏要和他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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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姑娘,這是您要的百人福字,除了雲夫人院內的女眷沒寫,剩下各院都寫了。”萱兒將一匹長錦鋪於桌上,印尤裳展開整幅白錦,上面用毛筆寫了成百個“福”字,她俯下身一一瞧著,墨色的福字大小不一,有的筆跡文弱規整,有的卻參差不齊歪斜難看。

“印姑娘,您要這百人福字作何?”

陽光透過朱窗照在印尤裳的臉上,如同細孔的金紗緊貼在她的皮膚上,印尤裳一怔,擡起頭微微一笑,“只是瞧見魏國夫人近來身子有恙,所以希望從各女眷那裏求百福字來祈福。”

萱兒掩嘴嬉笑道:“姑娘可真有心,只是那雲夫人太不識擡舉了,怎麽都不肯寫。”

印尤裳看著整張百福字,不由思量起來,除了雲夫人院內的女眷,整個府邸女子都寫了,卻無一人的字跡相似,那方絲絹上的字很特別,是清秀媚妍的柳體,字體嚴緊骨力遒勁,字字透著英氣,當真是龍飛鳳舞絕不尋常。可印尤裳再看這匹白錦,上面竟毫無一字與之相仿。

難道從中作梗的白衣女子當真是雲夫人的侍女,還是……

印尤裳驀地想起了什麽,她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起來朝萱兒叫道:“萱兒,你打掃屋子時可見到一方白絲絹?”

萱兒回想了下,“回姑娘,打掃這屋子的幾天從未瞧見過什麽白絲絹。”

印尤裳心神不安的坐回了原處,她靜得就如同一尊銅像,連眼睫毛也一瞬不瞬。

她分明記得自己無意將白絲絹落在屋內,當時劉承訓進來了,可從他莫名其妙的翻臉走人後,那方白絲絹就不見蹤影,莫非是劉承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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