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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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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承訓微微一楞,火光下他的唇角勾出彎曲的弧度,轉而咬緊牙關,猛然將腹部的劍拔了出來,血不住順著他的傷口往外湧出。

燃燒的糧草焚起熊熊大火,幾乎照亮了整片夜幕,敵軍如萬千巨蟻般蜂擁而至,“快帶將軍走!”白夜大喊著將中劍後精神恍惚的劉承訓扶上馬,印尤裳坐在馬背上握緊韁繩望著揮劍的白夜,“你怎麽辦?”

“別說了,快向皇上求援!”白夜一把將匕首紮在馬背上,馬匹像發瘋般地狂奔著,印尤裳緊握韁繩,揚劍從圍堵的敵軍中殺出一條路,帶著劉承訓徑直逃入營地旁的樹林內。

鮮血順著劉承訓的腹部汩汩地流淌著,猶如萬只蠕蟲在傷口上細細地啃食著,他眼前印尤裳的面孔逐漸變的模糊,他卻始終不敢閉眼,仿佛一閉眼,她便會灰飛煙滅。

夜色彌漫的山林深處流螢撲扇,印尤裳的面前點著一堆火,她懷中劉承訓的身體不住在發抖,“承訓哥哥,你醒醒!”劉承訓的臉色異常蒼白,連唇也白的毫無血色,迷離的眸子只是緊鎖著她。

印尤裳使勁撕下裙擺,緊緊纏住他流血的腹部,常年征戰的劉承訓身上留下許多傷口和疤痕,竟已成為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

她宛若白玉的秀手不住地發顫,他的傷口血肉模糊,逃跑的路上,傷口周圍的血已幹,皮開肉綻地黏在衣服上,直看得人心驚膽戰。

印尤裳擔心劉承訓會撐不住,她停馬於漆黑的樹林中,而夜晚的林子裏寒氣太重,她小心翼翼的在劉承訓的身邊生起一堆小火。

烈火前印尤裳的眸子像沾了濃重的露水,什麽也看不清,只覺光圈中央是他棱角分明的面容,終於一滴淚順著臉頰墜落在他的傷口上,劉承訓不由噝了口冷氣,疼的瞬間清醒不少。

“你哭什麽?”劉承訓掙紮著欲去擦拭她的臉頰,可他的手還未伸到一半的距離,就疼的難以再擡起,印尤裳慌伸手同他緊緊相握。

“我當你這輩子都不會理我了。”他氣若游絲的一字字艱難地說著。

她猶如墜進萬丈深淵般,只能感受到身體如瓷器崩然炸裂的痛,她將懷中的劉承訓摟的更緊,“我就算再氣,也不會不理承訓哥哥。”

劉承訓強扯出一絲微笑,他慢慢合上眼,同她十指相扣,肌膚相貼,“尤裳,給我唱首歌吧?”

他的聲音很低,如同林間蕭瑟的清風,每一字卻都敲打在她的心上。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她的歌聲婉轉悠長,如新鶯出谷,乳燕歸巢,輕雲出岫般令人沈醉……

在歌聲中,劉承訓同印尤裳依偎在火堆前,不知不覺陷入沈沈的睡眠中,但他們的手始終十指相扣,緊緊握著。

清晨印尤裳邊哼唱邊在溪水邊洗手,只有聽著她的歌聲,劉承訓才能確定她未走遠。山澗泉水潺潺作響,清涼澄澈的溪水從她的指間帶走凝結的血跡,溪水映出印尤裳清秀的容顏,伴著她的歌聲,身後卻傳來鞋底踩在枯草枝上的聲音。

印尤裳只是繼續唱並不回頭,直到溪水映出一把劍影,她猛然旋身相對,來人未料到她反應如此之快,劍微微一滯,竟啪的一聲同她手中的劍相抵。

兩劍觸碰之際,對面男人的心微微一顫,山風吹著四周的枝葉漱然有聲,溪水嘩嘩流淌不止,陽光透過樹葉落下斑駁的光圈,恰好照在她嬌美的臉龐上,青螺眉黛襯托出清澈的眸子,淩厲的眼神竟毫不退讓。

“蘇謹戎!”

名叫蘇謹戎的持劍男人,一聽到劉承訓的聲音,慌瞬間收劍回身朝劉承訓行了禮,“參見左衛上將軍!”

印尤裳提劍扶住虛弱的劉承訓,兩人之間親昵的姿態無處不在。

“援軍可已到?”劉承訓說話間仍是緊握印尤裳的手。

“是,今早到的,敵軍已被盡數殺光。”蘇謹戎上前去幫印尤裳扶過劉承訓,蘇謹戎衣著青素,不失華貴,眉蹙青山,眼眸似水,古銅色的皮膚,腰間斜配寶劍,分明是位武將,舉手投足之間卻流露著文人的儒雅,“將軍,這位姑娘是?”

“她是,”劉承訓猶豫了下,“未來的將軍夫人!”

印尤裳依靠著劉承訓不覺低下緋紅的臉龐,她的發辮紮的略微松散,幾縷碎發稍淩亂地粘在臉側,眼睛卻水靈的熠熠閃光。

蘇謹戎的心慢慢收緊,如同一張無形的蜘蛛網。

**

在蘇謹戎的護送下,一路養傷的劉承訓,終於帶著印尤裳順利抵達中原。

中原作為北平王劉知遠的領地,無處不是熙熙攘攘,從街頭到街尾皆門庭若市,十餘裏間,珠翠羅綺溢目,車馬塞途。今日北平王的長子劉承訓歸來,整座城更是比肩繼踵,人山人海。

微風吹起轎簾,窗外如畫的景色緩緩掠過,看著眼前寧靜的一切,仿佛於亂世隔絕,中原的秋天金黃的樹葉紛紛飄落,天高雲低,猶如一望無際的平靜的碧海;強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動著,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山腳下片片的高粱時時搖曳著 豐滿的穗頭,好似波動著的紅水;而衰黃了的葉片卻給田野著上了雕敝的顏色,印尤裳不由打了個哆嗦,原來中原的天氣也是如此寒意透骨。

凜冽的寒風中陽光透過樹枝間隙撒落在印尤裳的臉龐上,印尤裳輕呼一口氣溫暖下冰涼的指尖雖然長達兩個月的路途顛簸著實痛苦,但這一路新奇的景色卻讓印尤裳大開眼界。

“到了。”劉承訓扶出轎裏帶著面紗的印尤裳,印尤裳恨不得趕緊出來呼吸下口氣,歷時兩個月終於到了都城汴州,印尤裳邁著細小的步伐走下轎子。

她的眼前,是金光閃閃的大字:開封尹,金色字體在光線的照耀下顯示出大氣和霸道,熠熠發光的牌匾下是朱紅色緊鎖著的大門,四周高聳的墻壁竟全是漢白玉石,石面精雕細刻,屋頂覆琉璃瓦,奢華的霸氣猶如王者紫氣迎面襲來,門前侍衛的眼神比這初秋的寒風更令人脊背發冷。

不遠處閣樓的窗前立著兩人身影,“陛下可真夠寵愛他的,幾十裏外就派蘇謹戎去迎接,還擺出如此陣勢,嘖嘖,以後還如何了得。”

“哼,我大哥確實夠風光的,一路上所向披靡,成功策反吐谷渾部,如今還抱得美人歸,真是羨慕人。”說話的男子身著褐色華服,雙眼狹長,唇紅齒白的冷笑著望向街道上的劉承訓,劉承訓騎於駿馬之上,懷中坐擁著笑靨如花的印尤裳。

“二爺,咱們暗地裏派去刺殺劉承訓的一隊人都被蘇謹戎殺了,蘇逢吉雖向著咱們,只怕他這兒子會有異心!”

二少爺劉承佑卻不斷搖曳著碧玉杯中的酒水,魅惑的臉上帶著一縷壞笑,微揚的薄唇漾起淡淡的光澤,柔媚的相貌即使女子也難以望其項背。劉承佑略微遲疑了下,並未回答身旁侍從的話,只是有些慵懶地擺了擺手,“吟歌樓最近好像來了一批美人,走,瞧瞧去!”

**

剛到汴州城,劉承訓就迫不及待要帶印尤裳前去見劉知遠。

馬車一路經過宏偉的大殿,輕巧玲瓏的樓閣亭臺仿佛依詩情畫意而建,窗外如畫的景色緩緩掠過,印尤裳瞥眼望向窗外,卻恰好對上旁邊經過的轎子,裏面不時傳來女子嬉笑之聲,風吹動薄紗轎簾,其中竟坐著一相貌妖冶的男子,他埋頭於身旁兩美人的懷間,兩名女子衣衫不整,而他卻沈醉於她們的酥胸間,旁若無人的一番亂啃,兩個美人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轎子內的各種親昵暧昧,直看的人臉紅心跳。

印尤裳匆垂下轎簾,探頭問向另一側簾外的白夜,“那是何人,居然敢如此放肆?”

白夜的嘴角抿過不屑的笑意,“尤裳姑娘別介意,那是二皇子,比將軍小兩歲,因著常年隨母親李氏流落在外,自然養了不少惡習,十年前才回到王府,陛下覺得他們母子在外受了不少苦,因而除了將軍,所有兒子裏最寵愛的就數他了。”

聽白夜口口聲聲的喊著劉知遠為陛下,印尤裳的唇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北平王劉知遠,如今的他已稱帝,是真正的後漢高祖,而劉承訓成了不折不扣的太子。

印尤裳慢慢撫摸著懷中的匕首,她的吼中發出冷冷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劉知遠,該是替我娘報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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