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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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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豐風塵仆仆大步走了進來,頭發有些散亂,胡子幾日沒剃了,長了約有半寸,兩眼都是血絲,身上衣衫也有些發皺。卓蕓瞧見他,眼淚流得更急,馬豐皺眉道:“你也太不懂事了些。”

卓蕓哇一聲嚎啕開來,指指他道:“你沒剃胡子。”

馬豐站住腳步看著她,滿臉不悅:“剃不剃胡子又有什麽打緊,事出突然,我總得有時間去處置,處置妥當了才能跟你說清楚由來,你倒好,擡腳上馬就跑,我教會你騎馬,就是讓你逃跑的?若不是我派兩個弟兄跟著,沿途那麽多深山密林,你早進狼腹了。”

卓蕓停止嚎啕,抹抹眼淚憤憤說道:“進狼腹就進狼腹,我死了還是活著,關你何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馬豐咬牙切齒:“我馬豐瞧上的人,就算死,也得我答應。”

卓蕓站起身兩手叉腰:“不用你管,我以後再不想見你了,你現在就走。走……”

馬豐冷笑幾聲:“想我馬家莊,每日裏千頭萬緒,就你這樣,遇見事情就知道哭泣逃跑,也當不起這馬家莊的主母。”

卓蕓楞了一下,定定看著他:“你果真不要我了?”

馬豐沈默著,突然過來捏住她肩:“可恨我放不下,處置了蕎蘭的事,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卓蕓死命掙紮:“那個蕎蘭,你要娶她?”

馬豐頓一下低聲說道:“自從,不,蕓兒,是這樣,我呢,還是個童男子,長這麽大,沒碰過任何女子,她如何能有我的孩子?我給了她些銀子,將她打發走了。”

卓蕓楞怔著:“就這些?”

馬豐鄭重點頭:“就這些。”

卓蕓一聲歡呼,臉上猶掛著淚珠,抱住馬豐的腰靠進他懷裏,臉貼著他的胸膛:“我後悔了,我不該跑回來,以後再有別的女子找你,我定要跟她一決高下。”

“我的心在你這裏,你不用跟她們比高下。”馬豐嘆口氣,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說道:“可想死我了。”

卓蕓仰臉看著他:“可你剛剛說,我當不起馬家莊的主母。”

馬豐胡子蹭一下她的臉蛋,笑了出來:“既知道後悔,就當得起。”

說著話,胡子一下一下不停蹭在卓蕓臉上,卓蕓躲避著笑說癢,馬豐擡手捏住她下巴,在她臉上連親了幾口,看著她的眼睛:“蕓兒,我們成親吧。”

卓蕓爽快點點頭:“好吧。”

有人從堂屋中走了出來,一位老者,後面站著四位大漢,老人捋著胡須笑道:“這位就是秦嶺高士馬豐馬爺?今日首次大駕光臨,卓家蓬蓽生輝。”

馬豐看向卓蕓,卓蕓悄悄說道:“我爹,後面是四個哥哥。”

馬豐起身一抱拳,沖卓驛官跪了下去:“老人家在上,請受我一拜,我馬豐喜愛卓蕓,喜愛得不得了,想要娶她為妻,請求老人家恩準。”

卓驛官本以為馬豐是個十分難纏的人物,不想如此痛快,在堂屋中想好的說辭都悶在了肚子裏,楞在當場:“這個……”

卓蕓的四個哥哥卻對馬豐擄去卓蕓一事耿耿於懷,都摩拳擦掌,老大站出來開了口:“看起來,馬爺是個會家子,咱們較量較量?”

馬豐瞧一眼卓蕓,意思是他們行嗎?卓蕓卻以為他怕了,忙指指四個哥哥道:“你們一個一個上,不能欺負人。”

馬豐一笑,起身來個騎馬蹲襠式:“就四個一起上吧,速戰速決。”

四個哥哥相互瞧了一眼,拉開架勢沖了上來,兩人搬著胳膊,兩人搬著大腿,四人齊齊喊了一聲,發力去拉馬豐,馬豐紋絲不動。

四人又咬牙去拉,馬豐一聲低吼,四人齊齊跌了出去。

馬豐拍拍手站直了身子,說聲得罪,瞧著卓驛官,卓驛官瞧也不瞧四個狼狽的兒子,豎起大拇指道:“女婿,好樣的,你想何時成親?”

馬豐一笑:“岳丈大人,下月如何?”

卓驛官捋捋胡子:“我看行,請媒人擇吉日吧。”

馬豐一轉身,卓驛官笑道:“女婿,屋裏坐,再交待幾句話。”

卓蕓看著馬豐隨她的父親進了堂屋,笑開了花,四個哥哥圍了上來,指著身上的傷跟卓蕓訴苦:“都將我們欺負成這樣了,你還嫁她?”

卓蕓得意笑著:“你們學藝不精,四個打一個都輸了,怪誰?”

又看哥哥們臉色難看,忙笑道:“他若成了你們的妹夫,日後就是你們的保護傘,還想不明白嗎?”

她的大哥笑道:“明白了。”

卓蕓指指堂屋:“還不進去拉攏拉攏?”

四個人答應著,忙忙進去了。

卓蕓回頭尋找靈犀,哪裏還有靈犀的身影?

馬豐進門時,靈犀便悄悄來到院門外躲避,不想方仲秋站在門外,嚇一跳:“仲秋怎麽也在?”

方仲秋笑笑:“馬大哥說惹卓蕓傷心了,讓我來幫著說幾句好話,誰知一聽到卓蕓在院子裏哭,他就火冒三丈沖了進去。”

說著話捉住靈犀的的手:“靈犀呢,怎麽來了?”

靈犀不看他:“我想卓蕓了,來看看。”

方仲秋笑道:“這會兒他們也不想見我們了,走吧,跟我坐船去。”

靈犀雀躍著,任他牽著手,跟著他去了碼頭。

這日的碼頭不同於除夕那日的冷清,百舸千帆,船來船往十分熱鬧,有船夫在喊著號子,一人領唱,其他船夫其聲唱和:

三月裏來桃花開,麽哦麽哦麽,

小娘子站在大門外,嗨,嗨,嗨,

俊俏又年輕哦,我的妹子吶,愛煞多少人羅,

其中就有我,就有我。麽哦咳咳!咳!咳!喲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三月裏來杏花開,麽哦麽哦麽,

小娘子站在大門外,嗨,嗨,嗨,

東張又西望哦,我的妹子吶,問你看哪個羅,

可是在看我,在看我?麽哦咳咳!咳!咳!喲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靈犀含笑聽著,可真有意思,正聽得興起,號子卻停了,領唱的人跑了過來,叫聲靈犀,靈犀啊一聲,那個領唱的,竟然是二哥?再看富貴,雙眸晶亮,臉上還帶著喊號子時的熱情和欣喜,靈犀從未見過這樣的富貴,笑說道:“二哥可真棒。”

富貴低了頭,有些靦腆。方仲秋在旁笑道:“二哥是天生的船把式,這船啊,就是他的命根。”

富貴擡頭笑笑:“靈犀,上船吧。”

方仲秋笑道:“二哥幫我找個小漁舟就行,我帶著靈犀劃船去。”

富貴瞧他一眼,方仲秋笑道:“我練過幾次,沒問題。”

富貴這才點頭。

不大一會兒,二人上了漁舟,方仲秋搖著漿,船行極慢,靈犀坐在船頭,兩岸景色盡收眼底,堤岸上剛抽出嫩芽的柳枝依依低垂,掩映著兩旁的茶樓酒肆,茶樓酒肆背後,是連綿的青山,青山上多處已染了綠色,偶有山坳裏還抹著白,是去冬未化盡的積雪。

最吸引靈犀的,是那絢爛的桃花,一樹樹開遍了山野。靈犀看著,想起方家村後山上的兩顆,想起冬生的話,軟糯喊一聲仲秋。

方仲秋側過頭來,靈犀仰臉兒看著他:“在仲秋眼裏,我可美如西施嗎?”

方仲秋笑了:“西施我沒見過,不過想來……”

靈犀凝神聽著,他一聲輕笑:“想來應該要差些。”

靈犀抿了唇,手指摳著船艙,似乎捏到了什麽,低頭一瞧,是漁夫吃剩的花生米,放在一個碟子裏,靈犀抓起碟子,朝著方仲秋後背扔了過去。

方仲秋笑說別鬧,靈犀說偏鬧,一顆又一顆,方仲秋剛學會劃槳,也不敢多動,只能任由著她,將半碟子花生米撒了個幹凈,花生米扔完了,靈犀抓起那碟子,沖方仲秋後背比劃了一下,又收了回來,碟子看著怪沈的,再砸出個好歹來。

收了心又朝岸邊看去,看著看著又喚一聲:“仲秋,那邊山間有個小亭,我想上去看看。”

方仲秋將船停靠岸邊,二人沿著石階登山,涼亭就建在半山腰,二人坐了下來,靈犀卻不看山下風光,低了頭絞著雙手,方仲秋笑看著她,不知又在琢磨些什麽,卻見靈犀擡起頭來,朝他這邊蹭了過來,埋頭在他腿上,嘟囔道:“春寒未消,還真有些冷呢。”

方仲秋忙脫了外袍,蓋在她背上,靈犀鉆在他外袍中,掩飾著窘迫,手悄悄伸了過去,幾次試探,隔著他的褲子摩挲開來。

方仲秋嚇一跳,這丫頭怎麽如此大膽了?想要躲避,怎奈她的小手柔軟撫慰著,分外舒服,穩穩坐著,手摁著她的後背,越摁越緊,漸漸得趴在她後背上,將她整個人環在懷中,喑啞喚一聲,靈犀。

靈犀感覺著他的變化,從他的衣袍中鉆了出來,手下緊攥著,眼巴巴看著他:“仲秋覺得,我不美嗎?”

方仲秋低喘著:“美,靈犀,很美……”

靈犀咬牙道:“可你剛剛在船上說,我不如西施。”

方仲秋難耐著:“我那是實話實說。”

靈犀松開手,氣沖沖站了起來,就往山下跑去,方仲秋忙起身披了外袍,追了下去,一把抓住她手:“好好的,怎麽就惱了?”

靈犀手一甩,沒甩開他,方仲秋牽著她手,揉揉她臉:“行了,又鬧小性,來,我背你。”

在她面前蹲下身,靈犀也不客氣,趴了上去,兩手扶著他肩,他的背上溫暖又安穩,想起小時候,他帶著她出去瘋玩,玩兒得累極,他就背著她,靈犀笑了,不大一會兒,就象小時候一般,歪頭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哇,收到了這篇文以來的第一顆地雷,激動興奮。。。

美人如玉扔了一顆地雷,感謝,鞠躬!一定好好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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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喊號子,就是在集體勞動中協同使勁時,為統一步調,減輕疲勞等所唱的歌,聽老爸講,他們年輕的時候興修水利,沒有現在這麽多機械,許多力氣活都是大家集體行動,就會請來有經驗的人喊號子,都是即興創作,看到什麽唱什麽,統一步調的同時給大家帶來很多歡樂。

上網搜了一下,改編過的不用說了,采集的船工號子都是苦哈哈的,沒有意思。我想勞動中的人們雖然很苦,但肯定不會叫苦,他們會苦中作樂,所以號子應該大多是快樂的,尤其應該有關於男女感情的,調情的,我想聽調情的,捂臉,可惜沒有。

號子,和麥客一樣,終將成為歷史,留給我們的,只有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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