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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番外: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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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長安與姜淮左重逢的一個月後,他們一起參加了路知遙的葬禮。

殯儀館內晦暗肅穆,往來祭拜的人絡繹不絕,人人都像戴了面具般面無表情,舉止靜默。

葉長安穿了黑色長裙站在角落裏,呆呆的看著靈堂上巨大的黑白照片。路知遙唇角上揚,眉目如初,看上去只有二十幾歲的模樣。

她之前已經哭了太久太久,好不容易才被姜淮左哄好,這下又紅了眼睛。

路知遙是她“新生”後唯一的親人、朋友、兄長,可他還是離開她了。

葉長安隔著淚霧看向一個個上前行禮祭拜的黑衣男人,妄圖在他們臉上發現些什麽。

傳聞路知遙的死與仇家有關。這些年他在道上得罪了太多人,這次被人設計圍堵,聯合起來要了他的命。

警方接到報案後在一片樹林中發現了他的屍體,兇手極為殘暴的捅了他幾十刀,卻沒有給他致命一擊。沒有立即死去的路知遙掙紮著爬行了幾十米,最終還是失血過多,死在了初夏和煦的某一天……

葬禮還在有條不紊的繼續進行,葉長安直覺認為,在這些看起來冷血兇狠的黑衣男人裏,一定有殺害路知遙的兇手。

可惜她看不透人心,報不了仇。

姜淮左將情緒克制的極好,此時見她哭了又耐心的低頭安撫,拿了紙巾一直替她擦眼淚,他的聲音溫柔到近乎蠱惑:“長安,以後我會照顧你,連帶他的份,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的攥住他的襯衫衣擺,指尖都泛了白。姜淮左摸摸她的短發,試探著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長安這次終於沒有躲。

此前的一個月裏,姜淮左每天都去療養院看她,反倒是路知遙再也沒有出現過。失憶後的葉長安變得很容易接近,他買各式各樣小姑娘喜歡的東西送給她,陪她聊天,散步餵魚。

葉長安雖然不討厭這個突然冒出來聲稱是自己丈夫的家夥,卻始終不肯跟他回家,她固執的呆在療養院裏,等待許久未曾現身的路知遙。

雖然此時的路知遙已經再也不可能出現了,可是看著這樣子的葉長安他還是嫉妒的發狂。

姜淮左找到葉長安後曾迅速搜集了有關她的一切資料,路知遙一年來唯一來探望過她的人。療養院的錄像清晰的顯示出她對那個男人的親近依賴,,而在攝像頭拍攝不到的畫面裏,姜淮左不敢細想已經發生過什麽,但凡稍一想象,他都怕自己再次失控,毀掉現在無憂無慮的葉長安。

姜淮左努力告誡自己不要重蹈覆轍,將一切情緒都隱忍下去。

那之後他有預謀的拉近與葉長安的距離,可不知是不是時間太短,還是被察覺了意圖,葉長安有些抵觸他的刻意親近,下意識的想要遠離。先前的陰影已經根深蒂固到這種地步,即便失去了所有關於他的記憶,葉長安還是本能的懼怕他。

不過已經沒有關系了,她只有他了。

葬禮結束後姜淮左帶葉長安離開,面上隱隱帶著輕松和愉悅,隨著最後一個包袱摘除,現在沒有什麽能再阻礙他了。而現在,只差處理完最後一些事情,他將帶她永遠離開這裏,此生都不會再踏上這片土地。

鬼使神差的,姜淮左帶她去了出事的那棟別墅,一年未歸,這裏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善變的大概只有人類這種自以為是的動物。

車子停下來時葉長安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下,心裏倏地一緊。明明不記得自己來過這個地方,她的頭卻隱隱作痛起來,有空蕩蕩的聲音叫囂著讓她遠離那裏,半步也不要靠近。

面前的車門被由外打開,姜淮左原本想叫她下車,卻在看到葉長安表情的那一瞬間四肢僵硬起來,他的神色慌張極了,卻又勉強自己保持鎮定,只是投向她的眼神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了一絲慌張。

他下意識的握住她的手腕,輕聲尋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葉長安抵觸的向後縮了縮,聲音有些虛弱:“我不喜歡這裏,可不可以不進去?”

姜淮左面色稍霽,微微彎腰看向她:“好,我們不去,咱們現在就走。”

就在他想要轉身時突然被葉長安拽住了袖口,她低頭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眼眶有些紅:“我想回療養院,哥哥還有東西放在那裏。”

姜淮左“噢”了一聲,伸手理了理她耳邊的碎發:“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罷了,不回去了好不好?”

葉長安被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當下就變了臉色,推開他就向外跑去。

姜淮左毫不費力的從背後環住她,聲音有些低沈:“葉長安,他已經死了,不要再想他了。”

“我要回去,放手!”

他低頭探到她的耳邊輕語:“非常遺憾,你已經回不去了。”

葉長安只覺得後頸一陣劇痛,瞬間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幾個小時後,她在黑暗中掙開眼睛,感覺到自己抵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而那個人……沒穿衣服。

伴著一聲尖叫,葉長安瞬間推開他向後爬去,就在她失去平衡即將掉到床下時,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臂,輕松的將她拉了回來,順帶按進懷裏。

姜淮左伸出一只手在墻壁上摸索,打開了壁燈。

葉長安發現是他後明顯松了口氣,隨後目光下移,又是一聲尖叫。

姜淮左精瘦的上身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肌肉結實線條誘人,一看就是常年堅持鍛煉的結果。

葉長安閉上眼睛不敢看他,手腳並用的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姜淮左覺得好笑,吹了吹她的睫毛:“長安,你這是在……害羞嗎?”

“沒有……”

“那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放開我,哥哥說不能……”

“夠了!不要再提起他!”

這一聲怒吼猶如炸彈般爆破在耳邊,葉長安僵在原地,眼睛裏全是恐懼。姜淮左暗自懊惱,努力平覆了下情緒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脾氣。”

他伸手抱住她,將腦袋抵在她的頸間,孱弱又固執的像是溺水許久的人:“長安,我只是病了,你原諒我。”

兩年前姜淮左去美國治療,醫生說他的精神狀況出了一些問題,所以才會如此暴躁、易怒、沖動,以至於犯下無法挽回的過錯。

確診後他沒有覺得恐慌,反倒如釋重負,他終於找到能夠寬恕自己的理由——他是因為病了才做出那些錯事,而並非出自他的本意。

此後的兩年間姜淮左一直都在按照醫囑接受治療,他不敢回國,也不敢探聽有關葉長安的任何消息,他怕有一天聽到葉長安死了,這是比死到臨頭還要可怕的事情。

所幸一切都來得及,他的病情好轉,葉長安也從漫長的昏迷期中醒來,並且失去了關於他的所有記憶,唯一的障礙,也只是路知遙罷了。

而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再分開他們了。

葉長安剛剛被他嚇壞了,無論他怎樣道歉安撫還是一直在抹眼淚,直到哭累了才慢慢沈睡過去。

姜淮左拿熱毛巾替她擦了擦臉,隨後坐在床邊出神的看向她,竟像是恍如隔世。從前他就一直讓她不如意,現在還是經常惹她哭,以後會發生什麽他不知道,只是希望葉長安永遠不要恢覆記憶,永遠不要記起他。

“只要你不離開我,只要這樣就好了。”他低頭吻了她的額頭,隨後在她身邊沈沈睡去。

再醒來時姜淮左已經不在身邊,葉長安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發了一會呆,隨後輕手輕腳的下床,赤腳向門外走去。

走廊上空無一人,盡頭處是通向一樓的樓梯。她小心的向下俯瞰,客廳裏空無一人。

葉長安偷偷摸摸的下了樓,又極快的向門外跑去。

身後立即傳來幾個人叫喊的聲響,可惜那些人嘰裏咕嚕說的不是中文,葉長安完全聽不懂,更不願去理會他們。

出了大門就是寬闊的庭院,她赤腳奔跑,腳底被細小的沙粒咯得生疼,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所幸身後的人及時趕到,姜淮左皺眉看向她的腳,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來:“怎麽不穿鞋子?”

她還在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氣,不願搭理他。

姜淮左沒再說話,轉身走回屋內。他嘰裏咕嚕沖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麽,沒過多久就有人拿來了藥箱,姜淮左握住她的腳踝,小心的拿鑷子清理嵌入她腳掌的細小沙粒,隨後拿出藥膏塗抹均勻,又拿創可貼粘好。

期間葉長安有些好奇的看向屋內的幾個傭人,他們的頭發大多是棕色或金色,五官立體,眼窩深邃,一看就不是亞洲人種。再一看風格明顯的歐式建築,葉長安只覺得像做夢一般。

姜淮左看了她的表情覺得好笑,勾了下她的鼻梁:“傻乎乎的。”

葉長安怒目而視,他又笑的歡快:“我們現在在法國。”

“法國?!”

“我們會在這裏生活很長一段時間,等你的腳傷好了,我帶你出去玩。”

“我要回去!”

“回去之後你要怎麽生活?在這裏我可以一直照顧你,畢竟,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嗎?雖然你不記得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時他垂下了睫毛,嘴角微微抿起,雖然強裝淡定,可眉目間還是遮掩不住難過的神色。

她的心突然就軟了一下,難過和酸澀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仔細想想,這個男人一直對她很好,好到近乎溺愛的地步。可不知為什麽,她潛意識裏非常懼怕這個男人,雖然他多數時候表現的溫柔體貼,可偶爾情緒失控時卻又異常可怕,即便他是在笑著,葉長安也時常感到心底發涼。為什麽會這個樣子?她想不明白,又記不起來,偶爾糾結起來整個腦袋都疼的厲害。

可既然她嫁給了他,那麽他們以前一定是相愛的吧?曾經一起制造了許多美好的回憶,經歷了時光坎坷、歲月洗禮,最終修成正果。

而現在,她把過往的一切都拋棄了。她不記得生命中出現過這個人,不記得他們之間曾許下的海誓山盟,甚至如此排斥他。

而留在原地守著那些記憶過活的姜淮左——她的丈夫,一定非常難過吧?

她不記得他了。

葉長安想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裏,跟他十指相扣。

姜淮左不可思議的看向她,聽到她說:“淮左……以後,我會成為一個好妻子,你不要難過了。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我會像以前一樣呆在你身邊,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就想起來了呢?就算想不起來,你也可以一點一點告訴我。比如我們第一次見面、去過什麽地方、結婚時的場景……”

葉長安突然被這個男人牢牢抱住,力氣大的幾乎要捏碎她。有溫熱的液體一顆接一顆不停落到她的脖子上,像是落了雨。

“長安,謝謝你。”

他的聲音有些抖,抖得她覺得難受,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之後姜淮左每天都會花很長時間陪她,又擠出半個月的時間帶她在周邊旅游,行程結束後生活回到正軌,即便剛剛接手這邊的工作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也無法分開他們。姜淮左早上會帶葉長安一起上班,他辦公的時候她就窩在一旁看書或者上網,中午一起吃飯、稍作休息,下午繼續工作,晚上一起回家。

幾乎每天二十四小時膩在一起,竟也不會覺得無聊厭煩。因為語言不通,能夠跟葉長安交流的只有姜淮左一個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依賴姜淮左,片刻見不到他都會覺得恐慌不安,偶爾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有所接觸還會有些難受。

葉長安分不清這是占有欲還是其他什麽,可她只有他一個人,終日患得患失不知所措,於是在其他方面,葉長安做出了最大程度的忍讓。

對於姜淮左的親近,她由最開始的抵觸,慢慢過渡到容忍,最後已經習以為常。牽手、擁抱、親吻,通通變成最普通不過的日常互動,房事上也變得水到渠成,只不過還是遇到了不小的障礙。

那是他們來到法國後的第三個月,姜淮左照例跟葉長安一起洗澡,他專註的幫她梳洗頭發,塗抹沐浴露,最後沖洗幹凈,把她抱回了床上。

姜淮左像往常一樣抱著她親昵了一會兒,他的吻熾熱綿長,同時手下不停,一下一下的劃過她的脊背。

沒多久葉長安感受到他起了變化,伸手握住了他,想照之前他教過她的辦法幫他弄出來,這一次姜淮左卻阻止了她。

“長安……”他溫熱的呼吸噴在她唇邊,長久以來的克制有了裂縫:“今天我們做點別的好不好?”

她聽話的點了點頭,又有些害怕,黑暗中姜淮左的眼神有些嚇人,像是要吃人一般。

得到肯定答覆後的姜淮左眼神更加灼人,他俯身加深了先前的吻,手也更加放肆的游走在她周身上下,可惜不論他怎麽努力,那裏都不肯接納他。原本葉長安就極為冷淡,後來因為在流產時摘除了子.宮,更是無法分泌足夠的液.體。

姜淮左折騰許久也沒能如願,氣餒的同時又懊惱不已。

燈光下的葉長安撇過頭去,暗暗咬緊了唇。身上被入侵和探索的感覺非常難受,單是手指已經弄疼她,可她不想讓姜淮左失望,一直咬牙忍耐,身體更是僵硬的厲害。

壓在她身上的人突然嘆了口氣,伸手理了理她被汗水濡濕的頭發,又順勢摸了摸她的臉頰:“既然難受就告訴我,沒必要勉強自己,我去洗個澡,你先睡吧。”

他起身時被拉住了手,葉長安的表情看上去比他還要難受:“沒關系,我可以的。”

明明怕成這樣,她卻還是迎合他的一己私欲,有這樣的葉長安在身邊,姜淮左已經什麽都不敢奢求了。

他心滿意足的笑笑:“謝謝你長安,是我操之過急了,大概你的身體還沒好全,咱們明天去醫院看看,沒事的。”

第二天,姜淮左從醫院帶回了幾瓶潤.滑劑。自此之後終於解決了看得到吃不到這一歷史性難題。

什麽叫春風得意人生圓滿,姜淮左終是有了深切體會。

唯一能夠戳痛他的也只有葉長安,他害怕極了她笑瞇瞇的問:“淮左,我什麽時候能懷上寶寶?今天遇到鄰居家的小孩子,真的是超級可愛。”

姜淮左僵笑著轉移話題,絲毫不敢告訴她,他們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七年後,深冬。

法國的冬天太冷,姜淮左趁著聖誕節帶葉長安去塞班島度假。

上一次來這裏還是八年前,那時他剛認識葉長安沒多久,也沒察覺自己對這個姑娘有什麽特別的感情,直到他在這個海島上做了一個夢,夢裏葉長安的面色就像腳下的銀色沙子一般白,眼睛又像海水般清澈。夢醒後他急不可待的回了A市,大概也是在那一刻,有什麽東西生了根發了芽。此後雖然諸多磨難,幸好一切都已經過去,他們現在幸福恩愛,諸事順心。

“淮左,淮左?”面前突然冒出一只手來,打斷了他的神游天外:“你在想什麽呢?笑的好猥瑣啊。”

他笑意更深,抓住她的手指貼上自己的面頰,不懷好意的揚了揚眉:“當然是在想我親愛的老婆大人啊。”

葉長安面色紅的可愛,慌忙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來。

姜淮左放開她的一瞬間又重新從背後環住她,故意貼近她的耳朵道:“都在一起這麽久了,你的反應還是這麽可愛。”

毫無意外的,葉長安被他調侃的手足無措面紅耳赤,伸手捶了下他:“放開,這裏都是人。”

他聽話的松手,又誇張的聳了聳肩:“好的,等回去之後我們再‘為所欲為’。”

“你……”葉長安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姜淮左愈加身心舒暢,愉悅的笑聲引得路人頻頻矚目,最終葉長安受不了的逃離事發現場,準備去海裏鍛煉一下她著實一般的游泳技巧。

這一日風平浪靜,陽光下的海水淺淡透徹,漂亮的不可思議。葉長安極慢的在水中折騰,姜淮左在一旁不緊不慢的跟著,順帶調戲一下已經有些惱羞成怒的某人,感覺愜意極了。

葉長安努力劃水企圖甩開這個煩人的家夥,可惜適得其反,游得反倒不如先前快。

姜淮左被她笨拙的模樣抖得樂不可支,就在他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前方幾百米處突然傳來了呼救聲,聽著像是有人溺水了。

他向前游了幾下準備去看看情況,想到身後泳技不佳的某人又折了回來。

反倒是葉長安推了他一把:“快去吧,不用管我。”他還是不放心,叮囑道:“那你往回游,到能踩到沙灘的地方去。”

得到肯定答覆後他才飛快的向出事地點游去,葉長安則聽話的轉身游向淺水灘。此時姜淮左不在身邊,她著實有些慌張害怕,踩水的力道大了很多。

突然小腿劇烈的抽搐一下,帶著她向下沈去。鋪天蓋地的海水幾乎要碾碎她,頭痛欲裂之時她甚至出現了幻覺,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從窗戶中可以看到天邊明亮的圓月,就著月輝可以清楚的看到趴在她身邊的男人的側臉。

這麽多年過去,時間也沒能在他臉上滑下什麽痕跡,他的頭發依舊有些微卷,鼻梁高挺,睡著時習慣性的微微皺眉,像是有在睡夢中也無法卸下的重負。

之前的時候葉長安不懂,姜淮左什麽都有,什麽都難不倒他,為何會在睡著時如此愁容滿面?

她問他的時候他只管露出一副不正經的模樣,語氣輕松道:“我唯一害怕的事情也只是你離開我。”這樣似真似假的情話讓葉長安摸不清頭緒,也不願再做深究。

而現在……她終於知道了他在害怕什麽。

深夜中葉長安小心的翻了□,背對著他無聲的哭了起來。這七年中她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從來都是順著她,讓著她,遷就她,甘願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送給她。

往事歷歷在目,過去這七年也無法置之不理,有什麽東西在拼命撕扯她,她頭痛欲裂,感覺心口都碎成了幾瓣,眼淚如急雨般落了一顆有一顆,她掐緊手心,不許自己哭出聲來。

身後那人卻像是感受到她的痛苦,輾轉醒來,走過來探望她的情況。

“長安?”

“你怎麽哭了?哪裏難受?”

她只管閉著眼睛,如何都不願見到他。

姜淮左只當她還在做噩夢,伸手搖了搖她:“長安,醒醒,別怕,那只是個夢而已。”

是啊,只是個夢而已,大夢七年,他給了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可這段日子是他們偷來的搶來的,眼瞅著已經到了尾聲。

她依舊閉目垂淚,身邊那人也沒了聲響,不一會有人拿了熱毛巾給她擦臉,邊擦邊道:“今天你嚇死我了。我救完人,在海邊轉了一大圈,怎麽都找不到你,剛開始還以為這是你的惡作劇,想著一定要好好教訓你,看你還敢不敢讓我這樣擔心。” 過了這麽多年平安無事,他已經篤定她不會離開他。

“後來實在找不到,我才留意到海灘邊圍了一圈人,沒想到你居然也溺水了,笨蛋,你怎麽會這麽笨?”即便得不到她的回應,他也依舊在自言自語:“不過這次應該怪我,不該離開你的,以後都不會了。還好醫生說你沒事,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他原本沒有這樣多話,這次真的是怕極了。

葉長安再也忍受不了,哭出聲來。姜淮左聽到聲音後回了神,連忙抱住她安撫:“醒了?沒事的沒事的,我在這裏。”

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口,哭的幾乎要斷了氣。姜淮左只當她還在後怕白天的事情,沒有多想,哄了好久葉長安才勉強止住,慢慢合上眼睛,像是睡了過去。

姜淮左累了一天,此時也稍作收拾躺在她身邊,很快就進入夢鄉。

第二日,姜淮左以身體還沒恢覆為由勒令葉長安不許出門,可閑來無事,做些其他事情也是好的。這一日的葉長安格外熱情,熱情的讓姜淮左受寵若驚。

完事後他笑的回味無窮,隨口問她:“是不是有事要求我?”

運動後的葉長安連眼睛都累的睜不開,軟軟的靠在他胸口道:“明天帶我去潛水好不好?我想去看珊瑚和小魚。”

姜淮左思考了一下,很輕易就答應了她。葉長安嘴角上揚,笑容越來越大。

第二日,他們坐上游輪出海,專業教練指導他們佩戴好潛水設備,以及其他註意事項和遇到危險時的自救手段,葉長安聽得心不在焉,只對下水躍躍欲試。

終於聽完潛水教練啰啰嗦嗦的講解叮囑,她跟姜淮左正式下水。起先只是在十幾米深的的地方,適應良好後又繼續下潛。

葉長安喜歡這樣的時刻,周圍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蔚藍的海水充盈了四面八方,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一般,讓人心生孤寂又無畏無懼。

她隔著潛水鏡癡迷的看向四周的小魚,姜淮左不滿她對自己的忽視,時不時湊上去做個古怪的動作,惹得她想笑又想哭,只能撇過臉不去看他。

不知又潛了多久,姜淮左查看了一下氧氣瓶,到了該回去的時間。他伸手比劃了一個向上的動作,示意葉長安跟他回去。

葉長安卻突然抱住了他。姜淮左忍俊不禁,笑她還像是個孩子。他任她抱了一會,隨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真的要回去了。

葉長安點點頭,卻突然伸手拽下了他的氧氣罩,隨後又拽下了自己的。鋪天蓋地的海水不斷湧入鼻腔口腔,姜淮左瞪大了眼睛,慌張的掩住口鼻,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面前的葉長安一臉悲愴,像是在做最後的道別。

他忽然明白過來,她什麽都想起來了,她要同他一起死在這海底深處,再也不用飽受折磨。

不可以的,長安。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光需要共度,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他拼了命想要告訴她這句話,可惜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不再遲疑,拼了命拽住葉長安向上游去,葉長安卻不肯妥協,猶如水藻般纏住他不斷下沈。

原來過去這麽多年,她還是恨不得殺了他。姜淮左覺得自己一定是哭了,可惜這海水淹沒了他。

臨行前葉長安跟自己頂下一個約定。

倘若他們葬身海底,那麽一了百了,一切都結束了。

倘若他們僥幸存活,那麽她願意再“失憶”一回,什麽都不計較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姜淮左的掙紮越來越弱,他們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葉長安昏昏沈沈的腦袋裏突然出現了很多片段。

他們初遇的時候。

他說喜歡自己的時候。

他向她求婚的時候。

他們在法國度過的第一個新年、第一個生日、第一個情人節。

多麽可笑,失憶前的葉長安寧死也不肯動心,失憶後的葉長安卻真的愛上了她的丈夫姜淮左。

她突然睜眼看向自己死死糾纏住的男人,他已經不再掙紮,任她環住自己,眼神悲傷。見她看向自己居然還笑了,隨後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呼出的氣泡擋住了他的臉,也擋住了他望向她的眼神。

葉長安突然難過的厲害,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她開始害怕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七年的時間太久太久,久到模糊了恩怨,凝結了傷疤。纏住他的手臂一點點松了開來,葉長安握住姜淮左的手,同他一起拼命向上游去。

海面上的陽光是黑暗世界裏的唯一光源,這一日將令他們重獲新生。

死亡其實並不可怕,活著反倒是最勇敢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準備考研加上嚴打所以這個番外一拖再拖真的十分抱歉o(>_<)o

興許是沈澱了幾個月作者君心軟了,動搖了,原本想讓長安跟人渣君一起葬身海底,無奈難受的不行,怎麽也寫不下去,最終還是遵從了本心,寫完後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也圓滿了_(:з」∠)_

不知道事隔幾個月大家再看是什麽心情呢?【叫我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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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你》+《剜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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