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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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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瀾雙甚至都沒等“客卿”進門就大步離去,像真怕被留下來暖床似的,走得飛快。

應該是被惡心到了,聶歡覺得今後一個月都可用這招,怎麽混賬怎麽來,最好膈應到葉大盟主主動請他滾,而且錢還不能退。

次日清晨,聶歡腰間掛著刀囊和酒葫蘆,洋洋灑灑走在林陰小道上,隨便逮個門童就讓人家下山給他打酒,叮囑一定要玉米釀的,便宜又辛辣那種。

小童眼瞅著那位相貌不凡的客卿,雖然痞了點,但人好看說什麽都有理。

聶歡也是天亮聽見嚎叫,才知道燕行也被虜上山了,他啃著自帶的幹餅,正要去找嚎喪一夜的夥伴,便聽見不遠處傳來各種嘈雜的謾罵,男女老少皆有,跟游街似的。

“門主?,四大護法一夜之間死了三個,我們要討伐血凝宮,把聶歡剝皮抽筋……”

好家夥,好家夥,聶歡尋得處石山一躍而上,半靠半躺著看好戲。一夜過後,他的功力終於回來了。

這時,人群中出了個老鴨似的尖叫,忽然撕開自己脖子邊的衣裳:“聶歡老賊不是人,你們看看我身上這些痕跡,良家婦女都能下手,淫賊!門主啊,你可要為民婦做主啊……”

為達目的,這大姐血本下得真足。聶大俠腦仁疼,太陽旭禿禿地跳,他二十五歲一只花,怎麽就成老賊了?

別說他聶歡從做殺手那天便立誓不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不淫/亂,就是要淫,這等姿色……他從何下手?如何下得了手啊天爺?

罷了罷了,不過是些嘩眾取寵借機潑臟水的行當,多年來這樣事數都數不完,一瓢和一千瓢沒有區別,他見怪不怪。

與此同時,瀾雙劍閣暗室裏,一蓬頭垢面的人被吊在墻上,衣衫襤褸,渾身是血。

葉瀾雙端坐在暗室另一頭,滿屋的灰塵,他月白色的長袍卻是纖塵不染。手裏把玩著幾顆鵝卵石,面色如霜花冰冷,眼裏沒有半分溫度。

“門主,該說的我都說了,沒做過半點離經叛道之事……啊……”

那人話還沒說完,葉瀾雙手中鵝卵石已飛出,從對方膝蓋上對穿而過,能聽到骨頭碎裂聲……那人疼得臉擰成一團,驚恐萬狀地盯著泉湧而出的血水。

“四護法,你們私底下那些勾當,當真以為本座不知?”

葉瀾雙擡眼,沒有怒意,但那雲淡風輕的聲音卻聽得人渾身發麻,一如地獄之光,照到誰的身上,誰就會全身潰爛而死。

四護法半百年紀,忽然仰天大笑起來,“你既知道我們那些心思,殺便是,何須多言,老夫叱咤半生,死了也不虧。”

葉瀾雙恍若未聞,又一顆石子飛出,打在另一方膝蓋骨上,骨裂和慘叫聲同時傳出,他淡淡道:“密謀造反?不足為懼。”

“那你到底想怎麽?你不懼怕我等造反,這般殘忍對付一手把你扶上盟主之位的元老,又是幾個意思?”,四護法怒發沖冠,拼盡全力朝這邊怒吼。

而座位上的人選擇性沒聽到,擡手示意,一旁默不作聲的偏偏公子提藥箱上前,居然給四護法止血包紮!

不過只是片刻,那廂慘叫聲更大,更淒慘,嘴裏冒著泡,他不停地扭動身軀想蹭墻壁,臂膀粗的鐵鏈被掙得叮咚作響,“癢,你給我用了什麽藥,藥……癢……”

葉瀾雙不答,手中石子像風一樣掠過,直擊那廂咽喉,卻又巧妙地錯過致命處,故意偏了一下,四護法的脖子瞬間就像刀不夠塊砍頭砍到一半,人沒死卻受盡折磨,自己能看見勁圈上的血肉模糊。他瞳孔驟然放大,生非生死非死,話都說不來。

“此藥名叫‘回天’,可以救命也可讓人痛不欲生。你若再不識相,藥敷在脖子上,能讓你瞬間腦中猶如有萬千螻蟻爬過,一寸一寸啃食著你的頭蓋骨,嘴巴,眼珠……”

葉瀾雙說罷,藥箱公子就要給他脖子敷藥,四護法捶死的眼眸忽然清醒過來,上身已似被螻蟻啃食生不如死,若是大腦也這般,他難以想象那是什麽樣的光景。

他終於妥協,回光返照般長嘆息道:“雇聶歡殺三大護法的人是我沒錯,因為他們三人枉顧禮義廉恥,他們活該死。在屍體上下毒,以及埋伏在竹林外的殺手和暗間的黑衣人,都是我為殺聶歡而準備的人!”

葉瀾雙神色陡然一轉,離開座位影子一般去到他眼前,不殺人已勝過殺人。

墻上的人忽然變得語重心長,他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些年你以權謀私為姓聶的做過些什麽我等心知肚明,掌門若再一意孤行,盟主之位必將不保!就算我沒把他殺死,今後還會有無數個我們這樣的人,勢必鏟除江湖害蟲聶歡!!!”

越到後面葉瀾雙越是淡漠,淡漠到你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麽驚為天人的事,他面不改色轉身,淡淡道:“給他敷藥,讓他好好體驗。”

他一步一個腳印踏上黑暗的扶梯,身後是響徹暗室的嚎叫:“葉瀾雙你言而無信,你讓我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不得善終,終其一生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葉瀾雙恍若未聞,事在人為人定勝天,他從不信命,所以別人的詛咒對他而言不過是水過無痕。

“你信他招供的那些鬼話?”,齊慶提著藥箱出來,問道。

“不信,他背後有人指使。”

出了暗室,日光刺眼。管家跑來給他披上毛氈披風,說門外有人鬧事,請願討伐雪凝宮,誅殺江湖害蟲聶歡!

葉瀾雙默不作聲點著頭,慢條斯理系好帶子,吩咐手下風吟去抱文書,自己先去了前面。

聶歡聽著眾人的罵聲,趁著頭頂的參天大樹遮住光線,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石山上補瞌睡。

十三歲以後他睡覺都是一根神經給跟周公下棋,另一根則用來耳聽八方,就怕一不留心別人把他頭給卸了。所以下面的謾罵聲一停,聶歡立馬驚醒。

只肖微微側頭,就見一人從林間小道緩緩走來,原本爭吵不休的人堆自動退到兩邊,低頭行禮。

來人走得不急不忙,哪怕身後被猛虎惡龍追也是那個速度。最顯眼的當屬他那件披風,最讓人為之一振的依然是那張堪稱人間尤物的臉。

驚鴻一瞥就知道葉瀾雙是個有故事的人,這些故事發生在他們……各自奔波的這十二年裏。

聶歡以手為枕翹著二郎腿,挑眉,“哇”了一聲,沖下面吹著長長的調子。

葉瀾雙掠過各路牛鬼蛇神的臉,直接往高處看,茂密的榕樹下有個不正經的人,噓著不著調的口哨。

他目光灼灼看了須臾,低頭時嘴角微微揚起。

直到有人出言打破平靜,那抹不經意的笑意才忽然散去,葉瀾雙面色如常問道:“嚴堂主,何事?”

嚴忠嚷了半天,聲音最大,這會被點名,又變得支支吾吾起來,“盟……盟主,聶歡昨夜在逍遙城殺死三位長老和幾十個武林人士,次等禍害不除,武林難安。”

“你看見的?”,葉瀾雙語氣不溫不火,卻讓人有種無法辯駁的壓力。

嚴忠忽然沒了底氣,“就……就是所有人都是這麽說的。而且聶歡為非作歹也不是一兩天了,前些年那麽多人死在他手裏,所以……”

“嚴堂主若是能耐,你去殺他便是。再不濟我這盟主給你當,你來指揮?”,葉大盟主話尾上揚,以退為進,無人再敢造次。

嚴忠埋頭,“屬下不敢!”

葉瀾雙:“那就好。”

他掃了眼衣衫不整的範二娘,只是一眼,範二娘就知道自己被識破了,識相地把衣裳規規矩矩穿上,錘頭退回人群堆裏。

不是什麽人都能逃過他的火眼金睛的,這位盟主十九歲登上寶座,二十三四就穩定中原傲立群雄,靠的可不是這張臉。

葉瀾雙示意風吟把文書發下去,眾人一看是三大護法的造反證據,當即癱坐在地上。

“凡是來為三大護法請願和意圖煽動……暴/亂的,以謀反論處,帶下去。”

葉瀾雙淡淡一句,數十名幻影現身,將一行人浩浩蕩蕩押了下去。

聶歡居高臨下看了場好戲,不得不說葉瀾雙雷厲風行,雖是寡言寡語,卻句句都在點上。

三言兩語懟得那潑人大氣不敢出,看來他這中原盟主也不全是靠臉——還靠擺譜,噎死人不償命那種。

他們引起暴/亂了?真的該死?不至於吧……

聶歡出神片刻,場上的人所剩無幾,他耳根子終於恢覆清凈。

見葉大盟主立在原地不知在思考什麽人生大事,他心血來潮擇了堆綠葉撒下去,恰巧落在葉瀾雙發絲和披風上……

聶歡哈哈笑起來,說道:“紅配綠,賽狗屁。”

侯在一旁的管家簡直難以置信,正要出言阻止,被自家主子投來的冰冷眼神怔住,只得識趣地退場。

葉瀾雙微微仰頭,對挑釁滋事還洋洋得意的人道:“你確定要這樣?”

聶某人本想著從石山上來個旋風般的落地,誰曾想起步時被榕樹枝拌了一下,他索性將計就計,腳背使力,倒掛在榕樹上,頭往下墜時猝不及防從姓葉的臉龐擦過……

葉瀾雙被他蹭過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發著燙,他眉眼一動,饒有興趣打量著這只……“倒栽蔥”。

“這有什麽不確定的?看不慣的話你攆我滾啊!”,聶歡心說:甲方主動毀約,傭金概不退還。

葉瀾雙第二次勾嘴一笑,手中鵝卵石飛出……“碰”一聲打在樹桿上,窸窸窣窣一陣響動過後,密密麻麻的葉子像下雪一樣飄然而下。

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任何準備,聶歡勾腳的樹枝哢嚓一聲斷裂,他心下一緊,未及反應,人載進了某人懷裏。

不等那只“潑猴”發作,葉瀾雙將他立正放在地上,再看人已走出很遠。

行出些許距離,他第三次揚起嘴角,沈聲一字一頓道:“你,做,夢!”

聶歡在看見那枚石子時臉色驟然一沈,那晚救自己的人是葉瀾雙?為什麽要救他,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不是嗎?

他臉上閃過一絲薄涼的冷笑,一腳蹬在樹幹上,沒掉的那半邊瞬間禿成光桿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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