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山時，謝宸才想起要問昨兒賽輕功是誰贏了。

顏檸想了一陣，道：“你師兄學的是救人的法子，我學的是逃命的法子，比不了。”

謝宸有些失望，他現在這個年紀只曉得輸贏，別的都不太在意。

等他再問時，就被冷東來敲了一個爆栗，這可把他弄糊塗了。

到了山下，謝宸直奔書局，就算書局還沒開他也不管，直接蹲在門口等著。

顏檸看著謝宸這般可憐，讓書局的夥計開了扇小門，再將他塞了進去。

進了書局的謝宸東張西望，是在找著淮四先生，可惜淮四先生要到響午後才來書局。

顏檸向夥計打聽了一下讓謝宸癡迷的是哪個書評。

夥計微微翻了個白眼，直指半扇羽。

這個回答讓顏檸也翻白眼了，半扇羽可是講了多少年的半傳說半鬼話的故事了，謝宸這個傻小子怎麽就癡迷上了？難不成他要像應天府的權貴癡迷丹藥一樣，跟著癡迷這些不知道有幾分是真的鬼話？

顏檸搖搖頭，想開導謝宸。

可謝宸這傻孩子突然犟了起來，他偏要信半扇羽這個故事。他還以先帝某某戰役前的神兆舉例，表明這都是同一系列，所以他必須信。

顏檸聽了想用頭撞地，又瘋了一個傻子。

算了，這熊孩子的師兄冷東來在，她還瞎操心個啥？她交代夥計看著謝宸不要亂跑，就去玩去了。

哎呀，都是謝宸鬧的，出門太早，街上唯有幾只家養的貍奴是清閑的，別的人都忙著掃灑和歸置東西，一時之間顏檸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思來想去，她還是去扯柳十七娘子玩吧。

這般早，柳十七娘子當然是睡著的了，染布辛苦呀，半夜要起來翻上幾回。

故而顏檸也沒想去煩柳十七娘子，她只想翻過墻去逗柳家養的大黃狗。

等她到了柳家宅子外頭，不出所料，淮四先生蹲在這兒哩。

這看著看著，她就想笑，謝宸蹲淮四先生的墻角，淮四先生蹲柳十七娘子的墻角，但謝宸是勇敢的，他敢說自己的喜好厭惡，也敢去追自己喜歡的東西。而淮四先生似乎是懦弱了，明明說書的時候那般厲害，遇上柳十七娘子就結結巴巴地像個木頭，全鎮上人包括柳十七娘子都在為他操心。

她也蹲在淮四先生的身旁，道：“前年的東西還攥在手裏沒送出去吧？”

“哪、哪……有。”淮四先生頓時漲紅了臉，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

顏檸眼疾手快，從淮四先生的袖口掏出了一個小包袱，掂量一下，還挺有分量的。她嘴角一斜，提著淮四先生就丟進柳家宅院裏頭去了。

柳家的夥計們聽見了聲音，都湊過來看。但看到是淮四先生時，他們硬是全裝作瞎了眼，自顧自地走開了。

看吧，柳十七娘子也有意啊，全柳宅的人都知道淮四先生每天早上來蹲墻角，就淮四先生在墻角下矜持了，任是誰勸都不肯進柳宅半步，等得柳十七娘子可著急了。

顏檸也不管淮四先生，拿了東西就進了柳十七娘子的閨房。

柳十七娘子也被方才那動靜嚇醒了，見是顏檸進來了，索性又癱回榻上，笑罵道：“又是你這個討債鬼。”

“哪有，我撿了好東西來給你瞧瞧。”顏檸將包袱拿出來，遞給柳十七娘子後，脫了鞋就鉆進柳十七娘子的被窩裏，也等著看包袱裏頭的東西。

包袱一打開，裏頭金光閃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什麽赤金手鐲子、嬰孩拳頭大小的明珠……都像不要錢得便宜貨一樣，隨意堆在這個小包袱裏頭，也不怕這些首飾相互碰撞，磕壞了。

首飾底下還壓著好些書信，都是寫給柳十七娘子的。

顏檸也想看，但柳十七娘子直接把她推下了榻，道：“都是我的了。”

“瞧你那樣，你等著！”顏檸扶著腰爬起來穿鞋。

“我等著！”柳十七娘子似乎沈入了一個十分美好的幻想裏頭，眼睛裏頭的期盼都要溢出來了。

顏檸推開門出去，淮四先生還傻呼呼地站在原處。她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將淮四先生一腳踹進了柳十七娘子的閨房。

柳十七娘子歪歪斜斜地坐在榻上看信，衣裳也沒穿好，一雙胳膊赤著露在外頭。她見淮四先生突然掉進她的閨房，頓時嚇得尖叫連連。

顏檸在外頭也不嫌事大，大喊道：“有采花賊要毀十七娘！”

幾個婆子提了棍棒就沖進柳十七娘子的閨房，見是淮四先生，就相互交換了眼神，把門窗關得緊緊的，又哭又罵又鬧。

匆忙趕來的老管家聽了個大概，暗地裏朝顏檸擠了下眼睛，趕走做活的夥計和丫頭，也哭喊著不活了，他沒看好柳十七娘子，叫人汙了柳十七娘子的清白名聲。

這裏裏外外的哭罵聲終於讓淮四先生回過了點神來，他看著撲在婆子懷中流淚的柳十七娘子，廢了好大勁，才大聲喊道：“我娶……我娶十七娘。”

頓時婆子們和老管家都變了臉，笑著喊姑爺，拿著早就備好的婚書讓淮四先生簽字畫押了。

柳十七娘子也不哭了，露出兩條赤著的胳膊拉著淮四先生，笑得矜持，道：“冤家，終於舍得來娶奴家了。”

淮四先生看著這雙胳膊，鼻血就下來了，唬得婆子們都趕快遞手帕，然後一齊出去熬涼茶。

顏檸笑得特別燦爛，她可是做了全鎮上所有人都想做的媒，雖然這法子吧是有些不厚道，但還是成了呀。她又在老管家的帶領下，去柳家的庫房裏頭挑了幾匹傳家寶級別的好布，樂滋滋地出了柳宅。

她轉身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書局夥計們。

夥計們都喜得無心做正事，撿起抹布水桶重新打掃布置，生怕漏了半個死角。

淮四先生的徒弟一想，幹脆貼了個告示，寫著“東家有喜，暫且歇業”，就去找鎮上德高望重的老者幫著寫賀詞了。

謝宸一看，呆了，忙問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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