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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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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越北見她面上的脂粉被水溶開, 露出脂粉下觸目驚心的血痕淤青,眼尾精心描繪的朱紅與金粉都暈成一團,一滴滴的隨著水滴往下落。

眨眼之間, 濃墨重彩的華艷美人就成了面上一團花的狼狽相。

他眉心微皺, 從袖中抽了一方帕子俯下身替她擦了擦面上的水,無奈道:“怎麽還是學不會穩重?”

玉鴉從他手中抽出帕子,身體往後坐了坐,拉開與他的距離。

她的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麽。

宋越北收回空蕩蕩的手, 望著她面上的血痕紅腫, 生出幾分煩悶。

“你在找什麽?”

玉鴉慢吞吞擦著臉上的水和眼周暈開的金粉, “這一次怎麽沒有見到宋幽?”

宋越北眼中褪去些許溫度,“你我多日未見, 你倒是記他記得很清楚。”

玉鴉心說那可不是。

若不是他總在你左右,你這會兒應該早死了。

宋越北見她不語, 又覺得自己的話好似說重了。

她一向缺心眼,在丹陽時常見到宋幽,此時沒見到便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他緩和了口氣, “他另有要事,過幾日回了丹陽,你就能見到他了。”

玉鴉一手擦了擦眼角的金粉, 一手從袖間拔下一根銀針在指尖把玩, “那這一次只有你一個人來,不是很危險?”

見她如此關切他的安全,宋越北面上多出些溫度,“他們要求我一個人來換你。即便再危險,我也得來。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 這一次雖然宋幽沒有來,但我調集了其他的護衛。”

他看向站在船頭的船夫,船夫取下頭上的帽子,向二人躬身行了一禮。

玉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船夫,船夫生得沒有宋幽那般俊俏,一張普普通通的臉,三十上下的年紀,往街邊一站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註意。

她瞇了瞇眼睛,仔細看了一眼船夫堅硬剛直的腰背和粗壯得過分的小腿,默默將銀針別回了袖子上。

辛正給她灌得那些茶水,此時效力還沒有過去,手腳都還有些軟綿綿的。

能不動手還是盡量不要動手了。

等一等,等藥效完全過去了再說。

一陣清風迎面吹來,吹動她耳朵上的白玉墜子。

墜子微微晃動,玉鴉感覺耳朵上傳來一陣陣微弱的刺痛。

她原本沒有耳洞,也不想學梁女在耳朵上打洞。

但在李太後那裏也容不得她拒絕。

她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墜子,想起這枚墜子的來處。

聽辛正和李盈的意思,她身上這一身大多都是常陽當年的舊物,這枚墜子被李盈以為是常陽公主與宋越北的定情信物。

常陽到死時,這墜子都仍掛在她的耳朵上。

“這墜子是你母親的遺物?”

宋越北看著玉鴉耳朵上沾著血跡的白玉墜子,目光多出幾分懷念,“它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的。我母親一直舍不得摘下來,直到她病重。”

玉鴉偏了偏頭,伸手去取,“那我取下來還給你吧。”

宋越北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道:“別取。”

他頓了頓,“你帶著挺好看的。不用還給我了。就帶著吧。”

玉鴉的手一頓,她揉了揉因為異物而刺痛的耳垂。

“可它對你很重要。”

她看起來並不太想要。

明明知道這一對玉墜子對於他來說有多麽重要的意義,但她仍不想要。

“它對於我來說的確很重要。但我想把它送給你。你不想要嗎?”

宋越北的眼神讓玉鴉覺得如果她此刻說不想要,就會發生什麽很壞的事情。

他在問‘你不想要嗎?’

可她聽著卻像是,‘我送給你的東西,你必須要感恩戴德的收下,並且很喜歡’。

玉鴉放下了揉捏著耳朵的手,看了一眼指尖沾著的血跡,反覆幾次在朱紅的裙擺上搓掉了。

這枚墜子對他來說很重要,但對她來說沒那麽重要。

“你帶著真的很好看。”

玉鴉聽到宋越北的誇讚,她笑了笑。

他看到的她是好看,可她看不到自己有多好看,只能感覺到耳朵上一陣陣傳來的刺痛。

墜子在風中擺動一下,她便微微的疼一下。

宋越北見她紅腫的面頰,心中多出許多憐惜,柔聲道:“回了丹陽,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玉鴉擦凈了面上的水和脂粉,她垂著眼看起來興致缺缺,“什麽都可以嗎?”

他唇邊多出一抹笑容,神色溫柔,“什麽都可以。”

玉鴉聽到這話終於肯擡起頭看向他,似乎多了幾分精神。

她沖他笑了笑,“我想要媒人,讓我做你的妻子,以後也只有我一個妻子。這也可以嗎?”

宋越北一怔,他面上的笑容僵住,眉心微微皺起。

“不可以嗎?”玉鴉笑盈盈的,那雙眼媚意流轉,“不是說什麽都可以嗎?”

她拖長了調子,仍是慣有的那副勾纏暧昧的嗓音,聽得人面紅耳熱。

“不知廉恥!”宋越北面上的笑意終於完全消失了,他冷下臉,“你一個女人怎麽能對男人說這種……這種不成體統的話?自甘下賤!”

玉鴉仍是笑盈盈的,那笑容莫名多出幾分譏諷的意味。

“我知道的,我做不了你的妻子,因為我卑賤嘛。”她眨了眨眼,“你早說過啦。我只是問問而已。”

宋越北忽覺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了。

這一次再見,她似乎變了些,變得……沒有從前那麽好掌控。

他冷著臉教訓她,“你要知足,我身邊只有你一個人,心裏也只有你。你要什麽物件珠寶吃食。我都可以給,但你不要太貪心。”

玉鴉被他教訓得多了,從前見他生氣,她習慣低頭。

但此時卻不知道為什麽不想低頭了。

“我做你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夫人,這便是貪心了嗎?”

宋越北擰眉道:“你的出身太過卑賤……”

“你最恨別人說你出身卑賤,可他們偏要說。你一聽到這四個字就生氣,因為你最看重出身。”

玉鴉頓了頓,見他果真變了臉色,“所以你的妻子一定要出身高貴。”

他看重出身,才會因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

越缺什麽,越是竭力去追尋什麽。

若不是常陽長公主根本無心於他,鋒芒又過分銳利,將他的尊嚴踩在腳底下。

其實他們是合適的,至少常陽長公主很尊貴。

此時若能出現一位如常陽長公主般尊貴,又性情柔和,能處處依靠他的女人。

那人勢必是配得上他宋越北,可以明媒正娶進他宋府做夫人了。

宋越北壓下心頭的煩悶,“不知道這些話是你從哪裏聽來的。若你想要個名分,我可以納你為良妾。做我的良妾,也不算委屈你了”

玉鴉,“不是明媒正娶,不仍是無媒茍合嗎?”

宋越北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直言冒犯,原本的好心情此時都沒了。

他沈默了片刻,壓了壓火氣,“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話?”

玉鴉聽出他語氣不對,熟門熟路的低下頭,“對不起,我說錯了,這些話我不會再說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她認錯認得十分熟練,語氣真誠又忐忑。

宋越北見她低頭,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眉心,“罷了。”

分別數日,他飽嘗牽腸掛肚的滋味,此時人坐在面前,也舍不得對她發火責罰。

但提點總是要提點幾句的,他思量了片刻,“即便我日後娶妻,也會挑個性情和順,好相處又賢德的娘子。你且放心,我絕不會讓人隨意輕賤於你。你要懂事一些。”

玉鴉擡起頭,沖他一笑,“好,我會懂事的。”

“知道錯了?”

玉鴉點了點頭,“知道錯了。”

兩日後,他們回到了丹陽城。

敬歸迎上來,他神色惶惶不安,“相爺,相爺,有大事了。”

宋越北腳步未停,“說。”

“吳醉易因殺人被告進了大獄,您一出城,刑部尚書陳鶴就被人當街刺死。新換上來的刑部尚書是蘇集,他非要判吳醉易死刑,還要判吳歸藏管教不嚴的罪。

吳將軍昨日解職認罪,換了吳醉易一條命。兄弟二人昨日就被逐出京去了……”

他小心翼翼去看宋越北的神色,見他神色平靜,“還有呢?”

“還有……還有,朝中又接連死了幾位大人……都,都是與您相熟的。任大人,任大人遇襲重傷。”

宋越北似笑非笑,“沒有人參我?”

“有,自是有的。這幾日一直有人參您,說您……”

宋越北接了他的話,“說我竊國大權,有不臣之心,是為國賊。”

敬歸點了點頭,“對對對。”

“他們也是的,這麽多年了,一點新鮮的都沒有。”

敬歸壯著膽子說道:“有新鮮的,他們說您玩忽職守。但,但這一次咱們死傷太多了,損失慘重。恐怕沒那麽容易把這些聲音壓下去。

這些殺人行兇的專門盯著咱們這邊的人殺,葉從恒都死了,那些官員還瘋狗一樣亂咬,其後恐怕另有主使。”

宋越北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還有別的要告訴我嗎?”

敬歸從袖中取出一封請帖,“衛王殿下說如果您回來了,邀您去府上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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