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5章

關燈
宋越北望著雙苑門前立著的身影, 腳下一頓。

敬沖說道:“這位又來了。瞧這樣子像是站了不短地時間,相爺,您是見還是不見?”

宋越北並未回答, 腳下一轉換了個方向。

敬沖了然, 這又是要從側門走了。

“相爺,您說在咱們自己府中還要繞路這是何苦。不如我將這人送走,豈不是省事的多。”

敬雲低聲說道:“如今玉小姐下落不明,您整日也為此傷神。要我說,當初沒有將玉小姐送走便好了。”

自玉鴉那邊出事的消息傳回來, 這人便整日枯坐。

本來稱病之初還管一管國事, 此時倒好, 國政索性全然不顧了。

人困在府中,一日日的消瘦。

宋越北回頭掃了他們二人一眼, 目光冰冷,“慎言。”

二人沈默, 不敢再言。

宋越北剛一進側門圓圓便喵喵喵的叫喚著迎了上來,在他的鞋上好好的磨了一番爪子,蹭來蹭去。

他的神色緩和了些許, 彎下腰將腳邊的圓圓抱了起來,撓了撓它的下巴,目光在苑中掃了一眼卻沒見到另一只貓。

他眉心微皺, “靈煥呢?”

敬沖看向西廂房, “靈煥可能是跟著玉小姐時間久了,人都走了。它還老是窩在那個空房間裏,一睡能睡一天。要不,我現在去將它給您抱出來?”

宋越北看向緊閉著房門的西廂房,依稀有種那間房間裏還有個安靜的坐在桌前抱著貓背書的感覺。

或許他一推開門, 便能見到她。

可他比誰都清楚,這人回不來了。

現在那個房間是空著的,或許以後也會一直空著……

他的藤從他準備的花盆裏消失了。

此時她在哪裏呢?

沒有了他的庇護,她柔弱無依,此時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嗎?

那個院子明明有很高的圍墻,有一道厚重的門,又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旁人找不到,動物也進不去,他本以為將她放在那裏萬無一失。

他想過下一次見到她時,她或許便會乖順的蜷縮在他懷中,柔情百轉得乞求他的垂憐,百依百順,乖巧懂事。

他一下下輕輕撫摸著圓圓的皮毛,心中漫開無邊的苦澀。

可她消失了。

他派了一個人去看過,那人名叫齊棘,在朝中聲名不顯,本只是昌南道一個小吏。

這個人讀書不怎麽行,文章寫得也不夠好,為人笨嘴拙舌,容貌儀態與老農無異。

但他有一個常人所不能及的長處,此人手中沒有破不了的案子,沒有撬不開的嘴,追不到的逃犯。

齊棘回報的消息是圍墻沒有破損,鎖沒有打開的痕跡,房中的財物一點沒少。

稱不上是好消息的一個好消息,院中沒有血跡,也沒有打鬥掙紮的痕跡。

這說明至少她離開時沒有受什麽苦楚。

“但宋大人,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我在院墻上發現了一枚腳印。這腳印應當是女子的腳印。按照所留下的腳印的位置和沒有梯子繩索攀爬痕跡,我推斷此人應當輕功出眾,三米的院墻對她來說出入易如反掌。

有兩個可能,一,你這外室輕功出眾。二,一個輕功出眾的女人說服了你的外室將她帶走。”

宋越北聽到腳印是女人留下的心神一松,他總疑心是屈理找了過去將人帶走了,為此他將公主府與侯府都搜了一遍。

是女子帶走的總比男子帶走的要好得多。

齊棘見他不言,大著膽子說道:“以小臣之見,第一個可能性大些。”

宋越北冷笑一聲,“絕不可能。我的夫人弱質纖纖,柔弱無依,她連一桶水都拎不動。怎麽可能輕功出眾。”

他斬釘截鐵道:“況且她愛我重過性命,絕不會逃走。定然是有人將她拐走了。”

齊棘擦了擦額上的汗,“只是一個可能,我並不敢斷定尊夫人真的輕功出眾有意出逃。”

其實還有一個小的細節他沒有告訴宋越北,那枚鞋印與宋越北交給他的那位玉小姐的尺碼十分吻合。

他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確定這個鞋印就是玉小姐留下來的。

齊棘與宋越北的這位外室素未謀面,但他詢問了許多見過她的人,經過這些人的回答。

他拼湊出了一個柔弱美麗的女子形象,但這個女子形象和他在那個遠離丹陽的別院中查出的形象是完全割裂的。

按照宋越北和宋府這些見過這個女人的描述,一心愛重宋相的玉小姐離開丹陽城應該很感傷。

即便不感傷,一個弱女子初到完全陌生的環境也該徹夜難眠,哭一哭掉一掉眼淚,可她睡過的枕頭上沒有眼淚的味道。

據他推斷她離開的那一日,離院子最近的莊子有失竊的情況,丟的卻只是半袋炒面。

如果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還是完全不會武藝的人。很難不留痕跡的自由進出莊子。

他傾向於認為那一日離開院子的只有一個人,就是這位玉小姐。

這不是什麽綁架案,只是妻妾逃家罷了。

若是苦主不是大梁的宰相,而是尋常百姓,他此時便可以結案了。

但這個結論他不知道該怎麽向宋越北說,說了以宋越北的態度來看,他也絕不會相信。

宰相不信,他能有什麽辦法?

宋越北聲音沙啞,“我給你十日的時間,不管用什麽法子。你趕緊將人給我找出來,找不到人,我就砍你腦袋。那個將她拐走的賊人若是找到,格殺勿論。”

官大一級壓死人,觸怒了宋越北……

他想起刑部大牢中關著的那些人,心頭一緊,“是,小臣一定替您將人找回來。”

十日之期已過,一向號稱沒有追不回的逃犯的齊棘也沒能替他追回丟失的藤。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將齊棘這素來倚重的愛將扔進了大牢裏,仍難平心中怒火。

他命人拿了畫在大梁的城鎮村莊中找她,找了這麽數日,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像是憑空消失了,有她在側的過往都像是一場夢,夢過無痕,只留他一人傷心。

宋越北望著那扇房門眸光黯了下去,阻擋了敬沖走向西廂房的步子,“不必了。靈煥喜歡那一處,縱然將它抱出來。它還是會回去的。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從前他以為想要一件東西,只要拼盡全力便一定能握在手中。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本性都差不多,用點手段教育一二就能聽話懂事。

但世事卻並不能盡隨人願。

他將院墻修的那麽高,門鎖弄得那樣堅固,她仍是丟了。

他從門上收回視線,眼睛一酸,“若它的心在我這裏,不管距離多遠,它都會回到我身邊。

若它的心不在此處,縱然是修再高墻,掛多少鎖。該留不住的,仍是留不住。”

敬沖與敬雲對視一眼,總覺得相爺這話不是在說貓,分明是在說人。

迎歡站了許久,實在是站不住了,她從袖中取出一疊繡帕遞給敬歸,面上笑盈盈的,“妾不知相爺何時回來,這幾張帕子勞煩二位代為轉交給相爺。”

人將帕子都遞到了面前,敬歸只得接了。

迎歡眸如秋水,她身上衣袍寬松,稍稍一動作就露出肩頭與一片鎖骨,頗有幾分弱不勝衣的風情。

那單薄的衣裙罩在她身上總讓人想上試試輕輕一拽是不是就能解開。

“幾位跟在相爺身邊,這守門一站就是一整天,可真是辛苦。讓妾看了都心生佩服。”

敬歸跟在宋越北身邊迎來送往有些日子,丹陽城中各家的貴眷見了不少。加之,從前玉鴉搬來雙苑之後,因著宋越北的緣故自然是日日得見。

什麽樣的風情是天生,什麽樣又是刻意賣弄,並不難分辨。

他見迎歡有意遞出的似有似無的目光,心下便生出幾分厭煩。

“都是分內之事。您還是早些回自己的院子吧,站了這麽久別累著了。”

若不是為了防著她闖進雙苑,相爺也不會讓他們來守門,憑空多出這樣一件苦差事。

迎歡似沒聽出他話中的勸離之意,掩唇笑道:“還是這位哥哥憐惜妾。”

敬密有些聽不下去了,“您慎言。貴賤有別,他當不得這一聲哥哥。”

迎歡身後的兩個丫鬟互相對視一眼,難掩輕蔑的笑了起來。

迎歡面上笑意一僵,她在歡場打滾多年,早養成了見個男人,不管年紀老少都喊一聲哥哥的習慣。

如今躍上枝頭,身份貴重起來,卻是一時舊習難改。

她回頭瞪了一眼兩個丫鬟,咬著牙退去,心說下一次她絕不會再鬧出這樣的笑話。

若不是此時她在宋府中根基不穩,她定要發賣了這兩個敢嘲笑她的丫鬟。

見著這人離開了二人的視線,敬歸敬密轉身回了院子裏。

敬歸將手中的帕子獻到宋越北面前,“相爺,這是那位張寡婦,不,張荷讓我們轉托給您的帕子。說是自己親手繡的。”

宋越北懶懶散散的倚在桌邊,目光也不知看向何處,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萬事不掛心的倦怠。

敬歸不得不又喚了一聲,“相爺。”

這一次宋越北終於回過神來,目光落在那一沓錦帕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