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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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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他盤腿坐起身,調動起全身內息,修為沿著奇經八脈流動,熟悉的感覺讓他有些恍若隔世。

“三成功力。”一個聲音從屋內傳來,淩忘淵道,“再好好調養幾日,應該能夠恢覆到五成。”

“不錯,已經比我預估的好多了。”沈棠點點頭,又道,“那另一半蠱呢?有辦法嗎?”

淩忘淵搖搖頭,“這種蠱毒我只在墨幽谷的藏書上見過,從未聽說過解法,恐怕……”

“還是要去趟墨幽谷?”

“願意去了?”

沈棠嘆息一聲,“不願意也沒辦法,雙生蠱始終是個隱患,我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的爆發,然後一命嗚呼。”

“那便等到仙門會武之後吧,到時你與我一同回去。”淩忘淵站起身,“我走了。”

“這就走了?”

淩忘淵眸色一斂,“老谷主昨日到了。”

“人家好歹是你親祖父,幹嘛提起就是這麽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嫌他影響你和子煥卿卿我我?”淩忘淵扭頭瞪了他一眼,沈棠又道,“你別瞪我啊,你們倆那檔子事我可保密了好多年的,就連景離至今都蒙在鼓裏呢。”

淩忘淵冷哼一聲,“你還是好好顧你自己的事吧。”

“顧,我這就去顧。”沈棠嬉皮笑臉,淩忘淵推開門走出去。

沈棠順著他打開的門往外看去,竹風軒內並無生人氣息,看樣子要顧的那人並不在。沈棠思索片刻,拿起桌案上的人.皮面具,抄起解語劍出了門。

出了後山,沈棠慢慢悠悠越過練武場朝前廳走去。謝景離如今不在竹風軒,多半就是在大殿議事。他正這樣想著,順手拉過身邊一位神色匆匆的小弟子。

“這位師兄,可知道宗主在哪兒?”

可沒想到那弟子卻是沒好氣的回答,“宗主?你就別想著找宗主了,宗主今日誰也不見。”

沈棠心道我早上剛見過他,現在怎麽變成誰也不見?又道,“宗主做什麽去了?”

“宗主此刻正在疏影峰與雲門主聽曲呢,吩咐了不許去打擾。這不,趕巧前廳又來了貴客,侍奉弟子都愁壞了。”

沈棠啞然,感情是溫香軟玉在側,連派中大事都不管不顧了?可謝景離平日裏不是這種人啊,難不成是故意的?

沈棠稍加思索又問,“那副宗主呢?”

那弟子苦著一張臉,“副宗主今日一早就拉著幾位長老進了議事閣,似是有要事在忙。讓我們找宗主去。”

皮球一個踢一個,倒是苦了這些侍奉弟子。他揚了揚手中的茶壺,“不與你說了,我要去奉茶了。”

那小弟子說著就要繞過沈棠往前走,又被沈棠一把攔住。

“師兄,這茶不如讓我去送吧。”

“你誰啊?”那弟子這才註意到沈棠面生。

沈棠信口胡謅,“我叫解語,是前不久剛入宗的外門弟子,師兄看我面生也是自然。”見小弟子仍不放心,又說,“師兄現在去前廳定會受一番數落。不如趁此機會,去尋一尋宗主,免得被人說我們萬劍宗不懂禮數,招待不周。”

小弟子疑道,“你為何幫我?”

“我不是都說了嘛,我是個外門弟子。以後在這萬劍宗,還要仰仗師兄們的照顧啊。”

“好說,我叫藺辰,乃儒清長老門下。以後你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藺辰也不客氣,把茶壺往沈棠手裏一塞,忙不疊地溜了。

沈棠無奈地搖搖頭,端著茶壺往前廳走。

能被萬劍宗二位當家這麽對待的人也不難猜,無非就是墨幽谷和落霞城二選其一。淩忘淵說墨幽谷昨日已經到來,那唯一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沈棠站在前廳門口,檢查了自己衣著妝扮並未異樣,又將包著解語劍的布帛緊了緊,只露出個暗紅劍穗。剛擡步準備往裏走,就聽見裏面有人拍案怒罵——

“這謝景離欺人太甚!”

沈棠眉角抖了抖,從容不迫地踏了進去。此人沈棠熟悉,落霞城首席護法,靳霆。

落霞城由於門派壯大時日較短,派內並未有明顯的地位等級劃分,以能者為上。而這靳霆,便是整個落霞城中修為除了沈棠外最出色的一位,因此被城主任命為首席護法。在門中的地位僅屈居祁承軒和沈棠之下。

這人素來目中無人,言語沖動,帶著十足的江湖氣。

“靳霆,莫要急躁。”

說話的便是落霞城城主祁承軒。祁承軒長著一張溫潤無害的臉,說話不緊不慢。他一身華貴錦衣紅袍,手執一把折扇,其上繪著潑墨河山,輕輕搖晃,極為風雅。

沈棠走到祁承軒身旁,刻意壓低了聲線,“祁城主,茶來了。”

祁承軒聞言擡頭,看到沈棠的時候目光卻是一凝。而沈棠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率先移開了目光,轉向靳霆看茶。

靳霆冷哼一聲,“你們萬劍宗怎麽回事,這就是名門正派的待客之道嗎?”

沈棠不理他,垂首做鴕鳥狀,走過靳霆,便來到第三個人面前。沈棠手底的動作一頓,這個人,他沒有見過。

眼前這人年紀尚輕,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些許笑意,格外俊朗。只是他眼眸深邃,眸色淺淡,多半有胡人血統。

落霞城與中原傳統仙門最為不同的一處便是,他們並不以單純一種修行功法為主,也不以宗族世家傳承。因此兼容並包,無論血統出身,只要是有能力的,均能在城中留有一席之地。

這還是當初沈棠振興落霞城時提出的,因為這樣,落霞城才能迅速招攬大量人才。

然而在近幾年,來到落霞城的新面孔卻是明顯減少了許多。這也是因為沈棠的存在。

落霞城給予非名門世家出生的修真弟子出人頭地的機會,然沈棠的鋒芒太過銳利,蓋過了門中所有弟子,有他在的一天,其他人便永無出頭之日。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漸漸地,眾多有才之士也不再願意繼續留在落霞城,繼續活在沈棠的光芒之下。

當真是,成也沈棠,敗也沈棠。

如今,沈棠離開落霞城,祁承軒自然會重新招攬新的人才進入。這也是沈棠今日喬裝來查探的原因。他也好奇,祁承軒究竟會找什麽人來接替他。看來,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男子。

沈棠替落霞城的人斟了一圈茶,並未發現別的異常。他眼神在這些往日的同道中掃過一圈,斂了心神在旁侍奉。

“這萬劍宗的茶倒是好茶,只是,怎麽有股怪味。”片刻的沈寂後,那名年輕男子開口說道。

沈棠擡頭,見那人正是在對著自己說話,想著對方是故意苛責,便垂首應道,“道兄說笑,此茶乃以晨露所泡,怎會有怪味?”

“不信?你自己試試。”

他說著,擡手將茶杯穩穩拋出。那茶杯在空中盤旋著朝沈棠飛來,卻是一滴水也未灑出來。沈棠下意識想擡手去接,餘光卻瞥見祁承軒朝自己投來一絲考究的目光。

是試探。

念頭在沈棠腦中閃過,他忙朝前一步,伸出的手也刻意慢了半分,指尖堪堪與茶杯擦身而過。茶杯碎落在地,濺起的茶水也潑了些在沈棠淺色的外袍上。

沈棠連忙蹲下身去撿碎瓷片,做出一副手忙腳亂的模樣,耳邊跟著傳來幾聲嗤笑,“城主,萬劍宗弟子就這個水準?這次仙門會武,怕是要讓我失望啊。”

“蘅蕪,不可無禮。”祁承軒氣定神閑,“你這般出手,人家避之不及不是正常?就是我,也不一定反應得過來啊。”

白蘅蕪嘴角勾著笑,“城主說的是。這位道友,在下白蘅蕪,在此先給道友賠個不是。反正我們閑著也是閑著,亮出你的劍,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如何?”

沈棠頭疼。這白蘅蕪表明了要給他難堪,而祁承軒則是心懷試探之意,默許了他這一做法。雖然他現在不至於被祁承軒一眼戳穿,但他的武功招式祁承軒是最了解不過的,這一出手,肯定得露餡。

這下真是印證了不作就不會死。

沈棠心下思索著退路,開口道,“弟子不過是萬劍宗剛入門的外門弟子,怎敢與道兄動手。”

“哪裏是動手,不過切磋而已。你們萬劍宗平白讓我們等了這麽久,打一場都不樂意麽?”

白蘅蕪說著,也不管沈棠並未答應,右手平舉身前,幻化出一把暗紅長.槍。沈棠一怔,這正是他的破塵槍。

當初他離開時,沒有帶走破塵槍,更何況,這槍本和落霞城有淵源,他也就沒再去討要。卻不想這麽快,破塵就已經被祁承軒贈予了他人。

破塵跟隨他出入多年,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竟會被破塵所指。

沈棠眸中閃過一道黯色,銳利的槍尖已經破空刺來,帶著幾分銳不可當的氣勢。沈棠後退兩步,凝聚三分真氣閃身避開。破塵刺了個空,調轉槍頭又不依不撓的朝沈棠刺來。

沈棠雖表面與白蘅蕪周旋,實際目光則一直關註著祁承軒。此番祁承軒定是想要試探於他,然而他不知道淩忘淵幫沈棠解蠱之事,還當沈棠仍是個廢人。

果不其然,見沈棠凝聚真氣後,祁承軒的神色明顯放松了些。

沈棠見已經過關,不再躲閃,索性閉眼等著破塵朝他刺來。祁承軒總不能放任自己門內修士在萬劍宗鬧出人命來。

金屬相接發出錚的一聲,沈棠睜開眼,一個素白的身影擋在他的面前。謝景離手執流魄與破塵相擊,劍意淩然,長發無風自動。

他面帶寒意,“怎麽?想在我這萬劍宗大開殺戒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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