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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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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麻將搭子,要搭得久,打得開心。四個人之間沒有輸贏是最先決的條件。薛府裏的主子,沒幾個是窮人,可打牌輸錢那不只是點小錢的事,那還傷面子。特別是賀紅衣那樣急要面子的,若一直是她輸,她會認為別人要以為是她笨,那她真的是會掀桌的。

所以薛二奶奶一盤清一色後,三奶奶和大奶奶兩個與她對了眼色,故意放了幾手牌讓賀紅衣贏了回來。一來二去的,等圈打下來,各自的錢依舊在各自的口袋裏,沒誰贏得多,也沒誰輸得多。

薛家三個媳婦端莊婉約地笑著說道,“又是平局。”

賀紅衣抓著牌,嘩嘩撒在桌上。無聊嘆了口氣,說道,“唉,時間過得真慢啊。”

“可不是。”三奶奶數了數抽屜裏的銀子,擡頭說道,“七嬸母那個丫環怎麽還沒回啊。”

“回。”大奶奶寶相莊嚴地端坐在椅子上,遠遠的那個丫環,已經抹著額頭上的汗趕了回來。此處離薛四奶奶的院子並不算遠,只是那丫環實在畏懼薛四奶奶的威嚴,磨蹭了許久才敢進去。卻不想薛四奶奶那邊的人並沒有為難她,只是把七“老”夫人的話帶了進去。

沒多梨花從屋裏出來,平靜說道,“話已經帶到了,四奶奶說‘嗯’。”

“嗯!?”那丫環很不解地望著梨花,梨花點頭說道,“四奶奶就是這麽說的,要不你自己進去再問一次。”

“不用了。”那丫環忙揮了揮手,逃了出來。她可沒膽量去問那尊大佛。

可是這頭的賀紅衣得了消息也是如她丫環一般的反應,她望著那丫環,疑惑說道,“嗯!?”

那丫環點了點頭,“薛四奶奶是這麽回的。”

“嗯是會麽意思?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賀紅衣說著,幾乎要拍桌。

那丫環也是嚇到了,諾諾說道,“我也不知道。夫人的話我也帶到了,四奶奶那邊就是這麽回的。”那丫環說著,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磕頭說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滾一邊去。”賀紅衣憤憤看著薛四奶奶院子的方向,怒氣沖沖的說道,“好你個姓鳳,你還是那副驕傲的死德性,我還就不信了,我——”

賀紅衣說到這兒。疑惑看了看身後。平時她這麽怒氣沖沖的時候。總有薛老七又或者是陪嫁的子寧在身後拉著她。可今天薛家幾個奶奶捏著帕子站在一旁,完全沒有要阻止她的模樣,這到叫賀紅衣生生的不習慣了。

她哼了一聲,說道。“下回再找你算帳。”

就這樣,一場喧鬧的牌局散了。薛二奶奶領著自己的丫環走回院裏,路上,薛二奶奶側臉與身後的嫦娟說道,“你看,我這四弟媳是什麽意思?”

嫦娟想了想剛才的情景,回道,“聽不出四奶奶那個‘嗯’是什麽意思,不過想來這等小事。以四奶奶的性子應該是不會理的。”

薛二奶奶挑眉打量了嫦娟一眼,誇道,“你這小丫頭到是越來越聰明了。唉,我以後怎麽舍得把你嫁出去哦。”

嫦娟尷尬一笑,回道。“奶奶又和奴婢說笑了,不知這事可是要阿茶繼續下去。”

“由他們吧,我到想看看這個阿茶到底是個什麽性子。”薛二奶奶說著,笑得一臉的高深莫測。

七嬸奶奶放沖的事,以及薛四奶奶那個若有似無的回覆,又一次在無聊的薛家大院裏傳開了。薛二奶奶那邊並沒有人把消息告訴李小茶這邊。到是薛四小姐得了聽墻根的毛病,沒事就蹲在墻角,一聽說薛四奶奶那邊有回應了。她忙巴巴跑到李小茶面前說道,“小阿茶,那個人咱非搶不可了。”

李小茶正給薛四小姐備著繡活,這薛府只有二十來口人,可誰過生辰,誰結婚生子什麽的,都得要禮物。薛四小姐這個一窮二白的,沒得像樣的東西送,只得弄點繡活湊合著,偏巧的這薛四小姐繡不出別的,只能繡出些紅橙黃綠的團子。是以,這些活計就全落在李小茶他們頭上。

好在外面還有一個宮兒能幫上些忙,不然李小茶就是長出八只手來,也不能把薛府裏那些個大小親戚的禮物湊齊了。

“小阿茶,你別繡了。不就是個生日嘛,我初九去給薛小八唱個生日歌,包準他高興得在打滾。”薛四小姐劫過李小茶手裏的針,插到一旁的針線籃子裏。這才正經地與李小茶說道,“我跟你說哦。要讓你在這院子裏立威就非得把叫‘穗兒’的丫頭搶過來不可。我現在才知道,我娘親是在試探你啊。要是人選不好,她以後肯定把你分到外面去,和那個商兒一樣在院子裏掃地。”

李小茶並不在意,平靜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哥那邊的琴語說的啊。”薛四小姐皺著眉,一副很著急的模樣說道,“原來你們也是分品階的啊,你怎麽沒告訴我,你的工錢從進府起就沒加過呢。早知道我就跟我娘親去提了。”

其實這事不只是薛四小姐後知後覺,連李小茶也是最近才想到。前院裏的丫環的月錢一直是比後院裏多的。李小茶進了薛四小姐的院子以後,那可憐的月錢還是只有那麽一點。

李小茶一直沒在意思,只當是本來就是這樣。後來漸漸聽到一個傳說,說是薛家祖上曾隨開國皇帝一同戎馬半生,臨老時有次身陷囹圄幾欲輕身。後經一個老下人拼死救出才有了日後的功勳。是以,薛家家祖第一條就是要善待下人。

薛家下人分階明確,主要從月錢中體現出來。你李小茶這種每月二錢銀子的是最下層的傭人。再上去一點就像宮兒商兒她們這種前院的丫環有個三錢銀子。混到書語那層有五錢。至於嫦娟他們那層據說是有十二錢銀子。中間各層基本以月錢等級做劃分。一般只有升的,極少有降低的。

像是彩蝶那樣在前院裏得罪了薛二奶奶的,也沒做降月錢的處理,只是把她放到後院裏做個不掛名的小管事。這種調動在薛家也是極少出現的事。

就薛二爺這房來說,自立院起,到如今最小的四小姐都有十歲了,一齊算來將近二十多年,也就只從院裏調了兩個人出來。這兩個一個是張嬸,一個就是彩蝶。

就是調這麽兩個不起眼的,當初薛二奶奶也是費盡心思。才沒引起上面的重視。像薛老太爺和薛老太太這種,一輩子過來手裏的下人是有生老病死的。從來沒一個調走的,或是自己跑掉的。

也正因為是有這種名聲在,當年牙婆子才把李小茶送到這家裏時,就與李小茶的姐姐李靜荷說過,在薛家當丫環,最多是嫁娶不得意了些。只要混點頭面出來,平日裏的生活和小姐無異。

可這頭面,說來說去,最基本的體現就是主子給你多少月錢。李小茶雖是像混得有些模樣,可薛二奶奶那邊自始至終沒給她升半分月錢,她真實的地位比院子裏三個粗使丫頭還不如。

正如薛四小姐聽墻根聽來的一樣,李小茶這次的事辦好了,不一定有什麽好處,可是若要辦砸了,那她不被趕回後院。也得等著和商兒羽兒一起蹲在墻角裏掃地去。

這說來不算是有多慘,可是這人生是經得起平淡,卻經不起從高處落下。

李小茶若是平平庸庸也就罷了,頂死無非是蘭子那樣無人問津的日子。可是她李小茶到薛四小姐院裏後,幾起幾落,已經牽連太多人進來。就不說別人,光是後院裏因她的原因,到現在還吃什麽吐什麽的權叔、彩蝶兩人就不會放過她。

她要混得上去還好,混不上去,或許她哪一日裏也和當初吊死的老忠頭一樣,連死也不知道是真正死在什麽原因裏。

“小阿茶,四奶奶不是還好嗎?咱就跟她搶搶試試。”薛四小姐到不像是開玩笑,她細想了想,說道,“大不了我再被她罰去曬太陽。我看她很疼你,應該不會拿你怎麽樣的。”

李小茶雙的支著額看著天,她又不是不知道,搶一個人而已,四奶奶肯定不會和她生氣。可是——

李小茶不由又要想,這樣做又算是什麽。一個小丫頭仗著別人的疼愛,踩踏別人的威嚴,任性妄為嘛。這事看似對薛四奶奶只是舉手之勞。可是細想一下,薛四奶奶在薛家的處境又能有多好。

一個罪臣之女,她不比父兄正當權的賀紅衣,她沒有家族背景給她支持。她的夫君薛四爺只有一個空職,在薛家並不能為她爭來半分顏面。她所仰仗的只是當年鳳家軍閻王羅剎的恐怖威嚴。

可是這樣的威嚴,就像嚇人的鬼故事。平時唬唬人也就罷了。哪天裏若真將那鬼剎般的鳳家人招來,薛四奶奶在薛家就會沒了立足之地。甚至會給茍延殘喘的鳳家人帶來滅族的危險。

李小茶雖小,可是她從小聽的故事,看的書比任何同齡的孩子都要多。權衡其中利弊,她寧願選擇自己繼續去當個被人欺負的小丫頭。

李小茶收回目光,堅定地說道,“我不搶。”

薛四小姐撓了撓頭,回道,“好吧,不搶就不搶,我護著你。”薛四小姐說著拍了拍胸口。

薛四小姐的承諾,信還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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