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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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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曲國公面色鐵青。

眾目睽睽之下起身, 一腳將桌上的菜肴和酒杯踢翻:“老夫征戰沙場多年, 什麽樣的場面沒見過, 這等喪心病狂的舉動,何堪一國君王大任?!”

比起尚書令,曲國公更激動幾分!

曲國公征戰沙場, 身上全是赫赫軍功, 連君上都要禮讓三分。

曲國公自是有憑借的!

眼下,連曲國公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要喝解酒湯嗎?來呀, 給老夫也上一罐!老夫倒要看看, 為長風鞍前馬後幾十年, 今日是不是要栽在這宮宴上!也讓老夫看看, 如今我長風的朝堂上,是否還有好兒郎, 敢同老夫一同站在這裏!”

曲國公的話極富煽動力, 而曲國公本人比他的話還富煽動性!

再加上國公府本就有三個公子跟來,此刻,都跟隨著曲國公一道站起來。

“曲國公!你好大的膽子,這是公然教唆造反嗎?!”先前的阿貓阿狗中的一人壯起膽子開口。

其餘阿貓阿狗似是也受了鼓舞:“曲國公這些年真是清福享慣了,連這種造反的話都說得出, 也不知這般由著曲國公,後日曲國公是否就要站在這殿上趾高氣昂了!”

“何方宵小!”曲國公一聲大吼!

幾人還是嚇得一哆嗦。

紛紛睜眼看向殿上,不知殿上要作何!

太子連眉頭都沒攏, 目光直掃下方,看看還有誰會響應這老匹夫, 結果廳中一片安靜。太子冷笑:“曲國公,本殿知曉你勞苦功高,可這勞苦功高也得有個限度不是?可是要讓本殿將這個監國的位置也讓給你?”

“你!”曲國公氣粗!

太子緩步下臺,又“嘖嘖”嘆道:“可惜啊,國公府上的公子各個驍勇,今兒個怎麽只有三兩個與曲國公同行?”

此話一出,當場都心驚!

這,太子難道是要拿曲國公開刀?

今日的太子實在令人費解!

若說尚書令一直同太子有間隙是不假,可東宮去招惹曲國公做什麽?!

即便殺雞給牛看,也是找軟柿子下手。

果真,聽完太子這番話,曲國公更是暴起:“信口雌黃,老夫對你一直恭敬,是念你是君上和皇後的子嗣,即便今日在這裏的是君上,也不會這麽同老夫說話!”

太子陰陽怪氣道:“可不是,曲國公一直仗著自己是老臣,有恃無恐,父皇也一直忍讓你,結果你倚老賣老,得寸進尺,怎麽,曲國公,今日莫非是要騎到本殿頭上來了?”

“你!”曲國公眼看就要上前,身後幾個公子攔住。

太子笑道:“這廳中還有誰和曲國公同仇敵愾嗎?可別讓本殿久等,稍後還有歌舞助興。”

這番話說完,便是擺明要大動幹戈,還有誰敢上前,此時上前便是槍打出頭鳥。這尚書令和曲國公哪個不是權臣?太子未必真敢做何。可這接下來要上前的人,勢必會拿來開刀。

方槿桐心裏念著曲穎兒,眼下鬧成這般模樣,國公府會怎樣?

穎兒這般會怎樣?

方槿桐未及思緒,還果真有聲音響起,一面說話,一面光明正大走到廳中:“草民雖非將門出身,亦覺曲國公身正,草民願同曲國公一道。”

言罷,還恭敬朝殿上拱手行禮。

既慷慨卻又不失禮數,溫文爾雅卻擲地有聲。

方槿桐心驚:“良山?”

他不是在蒲陽郡王府嗎?怎麽來了京中?先前也並未見到他。

而廳中面面相覷,這是誰?自稱草民,卻還在宮宴中?早前不曾見過,這個時候是沖上去找死嗎?

謝良山擡頭:“草民是蒲陽郡王外孫,謝良山。外祖父病重不能入京,卻惦念要入宮給拜謁,故讓草民代其一行。”

是蒲陽郡王府的人……

這下怕是不好收場了。

局面演變到如今的形勢,竟將蒲陽郡王府都牽連了進來?

蒲陽郡王既非皇親,又非武將出身,卻做到了外姓郡王,足見其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影響和地位。

先不說蒲陽郡王抱恙在身,還念著讓子孫入宮拜謁這份赤膽忠心,光是這人是蒲陽郡王親外孫卻還是一介草民,就可見蒲陽郡王府的人在京中並不高調。蒲陽郡王此人坐得正,行得直,旁人並無詬病,太子想要拿蒲陽郡王府做事,無意一拳打在棉花糖上,偏偏還是個綿裏藏針的。

此時蒲陽郡王正在臥病在床,來的又是親外孫,太子這番才是騎虎難下了。

曲國公倒是瞥向謝良山。

這人一身書生氣,在太子面前既無頂撞之勢,也無挑釁言語,可這番話說出來卻擲地有聲。

曲國公倒是忽得對書生文人改觀了。

這偌大的金殿內,文武雙全的多得是,竟然只有這麽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敢站出來。曲國公一面惱火,一面對蒲陽郡王府生了好感。

蒲陽郡王的外孫,謝良山,曲國公倒是記住了這個名字。

在廳中都以為太子騎虎難下的時候,太子卻幹脆從金殿上走了下來:“蒲陽郡王的外孫呀,本殿倒是小覷了蒲陽郡王府的人,何時也學起了這些莽夫,不要命的勁。”

此語一說,廳中嘩然。

京中何時見過太子這幅模樣和言行舉止。

沈逸辰只覺哪裏不對勁?

太子的語氣尚且平和,眼中卻簇滿血絲,眼神裏也全是狠意,這和平日的太子大相徑庭。

而此時此刻,和前一世也大相徑庭。

前一世,東宮只是坐上了龍椅,並無大的沖突,曲國公一番激烈言辭便讓太子務必羞愧。那時候尚書令已經離京,更沒有今日灌解酒湯一說,更沒有謝良山將蒲陽郡王府牽涉進來。

他一直不動,是因為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靜觀其變,卻依舊沒看出端倪。

除了眼下,太子的神情分明寫著問題!

今日的宮宴,非震蕩無以收場。

謝良山是蒲陽郡王的外孫,他才奉君上之命私下見過蒲陽郡王,要扶孝王上位,蒲陽郡王也達成了協議,故而一直稱病,不過掩人耳目。他若此時保不住謝良山,恐怕日後會生亂。

沈逸辰擡眸,心中有了抉擇。

而太子卻一斂先前的淡然平和,換了一臉陰森冷峻:“謝良山,既然你這麽有擔當,曲國公的這一份,你就代他飲了吧。”言罷,內侍官們極富眼色,立即上前,有架他跪下的,有準備給他灌湯的。

廳中大駭!

“我看誰敢!”曲國公一聲大喝!曲家三位公子已上前,大有對峙之勢。

方槿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見方世年似是要起身,沈逸辰攏了攏眉頭,率先踱步到廳中。

懷安侯?

這場中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連懷安侯都起身了,這懷安侯可不同於以上三人。

尚書令近來失勢,曲國公也算是削任在家,謝良山是個閑散草民,可懷安侯卻是鎮守西南的一方諸侯,氣勢全然不同。

事到如今,太子已失了分寸,但懷安侯若是站在太子一方,恐怕此事要不了了之,息事寧人。但懷安侯若是站在曲國公一方,恐怕今日大殿上,太子難以收場。

“殿下,臣有事啟奏。”沈逸辰拱手。

都以為懷安侯是去勸阻的,誰想到卻是一句有事起奏,也虧他想得出來!廳中之人心中紛紛唏噓。敢在這個時候有事起奏的,這國中怕是也沒幾個了。

太子卻瞇起眼睛看他:“懷安侯,講。”

沈逸辰繼續:“微臣心悅方寺卿之女方槿桐已久,還請太子代為奏請君上,望君上賜婚。”

……

廳中紛紛愕然。

敢情,懷安侯是來請婚的,而賜婚對象就是方寺卿的女兒。京中早前便有傳聞,懷安侯府同大理寺走得近,懷安侯更是同方寺卿的女兒傳出過親密的傳聞,今日一聽,才覺果然不是空穴來風的。

這方世年和方槿桐眼下俱在廳中。

於是,目光都不覺投了過去。

先前劍拔弩張之勢,瞬間被懷安侯這莫名的請婚所沖淡了。

可片刻之後,廳中便都清醒過來。

懷安侯這是以退為進。

看似好像說無關緊要之勢,可句句都有所指。請太子代為奏請君上,意思是,賜婚這事還得君上做主,懷安侯府認得還是當今的君上。請君上賜婚,意思是在懷安侯這裏,太子的話想作數也作不了數。

沈逸辰這招以退為進,分明是表明的態度,既打了太子的臉,又給了太子臺階下。

今日之事,日後肯定需有個說法,只是大年初一,百官攜家屬入宮拜謁,畢竟難堪了些。

懷安侯肯以這種方式息事寧人,怕是再好不過了!

“哈哈哈哈哈,”身前,太子竟然狂聲大笑起來:“何須勞煩父皇?本殿就可以給懷安侯賜婚!來人!”若說先前廳中都是敢怒不敢言,到這裏,看不下去的便大有在。分明是要越俎代庖,是大逆不道之勢。

這!

成何體統!

廳中非議聲四起。

就連早前東宮的爪牙都覺慌了,太子怎麽可以說這般話,這不是在找死嗎?君上尚在,這是要謀逆呀!爪牙們都頓時覺得恐慌,若是太子倒臺,他們勢必成為眾矢之的。

沈逸辰輕笑道:“殿下可是真的喝多了?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話了?”

太子楞住。

沈逸辰繼續:“殿下監國素來分寸,可是今日錯飲,連說話都含糊其辭了?”

一語驚醒,太子額頭忽然冒出豆大的汗珠!

先前他並不覺得,只覺得坐在這龍椅上,看文武百官朝賀,才覺是自己是這人中龍鳳,自己才是天下之主。越到後來越覺亢奮,這壓抑了十幾年的情緒在心中突然爆發,他就想看這些人臣服在他腳下,誰反抗,他就殺之而後快。戴平波他一早就見不慣,曲國公也礙眼,蒲陽郡王算個什麽東西?

可到沈逸辰忽然問出這句,太子也才忽然覺得不對勁!

他怎麽可能會一時沖動至斯?

他是要連將尚書令,曲國公,蒲陽郡王的外孫一起在大殿上弄死嗎?

到此時,眾人都覺太子已然神智失常!

莫非真的被人做了手腳,要不豈能如此?

一時間廳中疑雲重重,連太子也在其中撓頭,不知要作何。

先前見沈逸辰起身到了廳中,方槿桐一顆心都仿佛停止跳動,不止他是否會卷入其中,眼下,即便如此,還覺得一顆心安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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