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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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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 便臨近晌午。

子萱讓廚房提前將飯菜送到東苑大廳, 屋內的丫鬟將圓桌布好, 又放上了碗筷和酒杯。

近來老爺衙門上的事忙,家中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正式待客了,丫鬟們都怠慢不得。又聽說來的人是懷安侯, 手上的夥計便又更仔細了幾分。

洛青衫守時。

晌午剛到, 苑外的婢子就來通傳,老爺和懷安侯來了。

顧氏和洛容遠都起身相迎。

姜氏和女兒紫菀, 還有方槿桐和方槿玉都算是客人, 沒有讓客人迎客的道理, 顧氏又要招呼, 便留了幾人在廳中吃茶。

“侯爺。”洛容遠拱手行禮。

沈逸辰駐足。

上一世,他就見過洛容遠。

弘德二十一年, 先帝薨, 諸子相爭,長風內憂外患。巴爾趁勢南下鯨吞桑食長風國土,北部百姓慘遭□□。

外敵當前,軍中的將領卻各為自主。

馬蹄盯準的都是京城,卻無人肯請纓北上。

江山岌岌可危, 各個盯緊的都是皇位。

最後,是洛容遠臨危受命,極端嚴酷的環境下, 將北部疆土最後一道防線守了下來。

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後來景帝登基,大行封賞, 洛容遠卻無暇返京。一封親筆書信,求得賞賜當時震驚了朝野,請求景帝重審方家謀逆一案。

那時景帝初登大寶,根基不穩,若是立即重審方家謀逆議案,怕被人借機抨擊景帝忤逆先帝,倒行逆施,天下初定,怕又起風波。

洛容遠的請求被壓了下來。

景帝承諾,等局勢安定,會立即重審方家謀逆一案。

弘景二年,巴爾北部一場嚴寒,凍死了不少族人。連場大雪,又葬了許多可以安身的地方。巴爾一族為了生計,舉全族之兵南下。

巴爾一族驍勇善戰,又是破釜沈舟。

長風這邊卻是新帝登基,百廢待興。

這一仗,打得極其慘烈。

長風守軍,十去了八/九。

後來長風和燕韓聯手抗敵,又向蒼月借了重兵,才將巴爾南下的鐵騎驅散。

洛容遠就是死在那場十去八/九的戰役裏。

後來景帝追封洛容遠為定北侯,又封了顧氏為一品誥命夫人。

血流成河裏,守軍將士卻連洛容遠完整的屍首都沒有尋到。只在九幽關外立了洛容遠的衣冠冢。

……

沈逸辰唯一一次帶槿桐離開懷洲城,就是北上九幽關拜祭洛容遠。

槿桐在洛容遠的衣冠冢前哭得昏天黑地。

他那時才知曉,他們從小青梅竹馬,若不是後來連翻變故,方家同洛家是要結親的。

但命運已經如此,沒有逆流的轉輪。

沈逸辰記起九幽關一役前,他在朝中最後一次見到洛容遠。依舊不茍言笑,寡言少語。

這樣的人卻有擔當,重情義,否則九幽關也守不到援兵到的那一日,或許長風已經山河國破,不覆存在。

他敬重洛容遠。

……

洛容遠喚他一聲侯爺。

他也自然而言應聲:“洛將軍。”

洛青衫和洛容遠都楞住。

沈逸辰才覺突兀。

前一世時,他和洛容遠同朝為官,那時候的洛容遠已經官至定北大將軍,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在朝中喚得一直是洛將軍。

而這一世,弘德十九年,洛容遠還在絨西駐軍,時任左前衛副使。

左前衛副使在軍中雖然職位不低,卻遠不到將軍的程度。

他這一聲“洛將軍“實在突兀了些。

“末將不敢。”洛容遠拱手低頭。

他看了看洛青衫,又朝洛容遠笑笑,圓場:“本侯在軍中數年,自然有軍中的眼光,洛大人,我看洛公子就有將才之相。”

伸手不打笑臉人,洛青衫賠笑:“侯爺過獎。”只當先前是沈逸辰的恭維之詞,便都沒有再深究。懷安侯府的恭維,並非人人都有。

洛青衫心悅。

等到東苑大廳,丫鬟們已將碗筷和涼菜,還有湯水都備好。

簡單寒暄過後,廳中就都入席。

洛容遠和方槿桐坐在顧氏左右。

方槿玉臨著方槿桐。

姜氏在方槿玉一側,紫菀的位置就將好臨著沈逸辰。

紫菀近乎歡呼雀躍。但有姜氏在,紫菀又不敢太過招搖,只得他們說話時候,才光明正大得看沈逸辰幾眼。

無論是先前,還是眼下,沈逸辰都隨和。

紫菀很喜歡他。

方槿桐心中一面嗟嘆,一面不敢去看沈逸辰,只道紫菀還小,見人家生得好看,就覺得沈逸辰是好人。

其實不然。

幸好她第一次見沈逸辰時就知悉了他的真面目,否則,說不定還同紫菀一樣,認為這懷安侯好到天上去了。

這些,方槿桐自然都不會同旁人說起。

不多時,眾人拾起筷子,子萱就吩咐廚房開始上熱菜。

三月裏,日子雖然漸暖,早晚還是寒涼。

洛青衫早出晚歸,顧氏擔心他身子,於是府中的酒還是都溫了再送上來的。

洛青衫先敬沈逸辰。

沈逸辰卻之不恭。

顧氏和姜氏先前就在喝果子酒,方槿桐三人也順搭著喝了一些,很是好喝,也不上頭,飯桌上紫菀說要喝,顧氏便讓子萱喚人盛了上來。

洛青衫敬完沈逸辰,顧氏便也端酒,同姜氏遙敬。

方槿桐幾人也跟著喝了一口。

待客的菜,同府中家常的不同。

雖然賣相好些,卻遠不如徐媽平日裏做得定州菜地道。

方槿桐原本就心不在焉,吃了兩口便擱了筷子,讓子萱再盛些湯來,想著等飯後再去徐媽那裏討些吃食來。

子萱會意。

飯桌上,方槿桐都沒擡眼去看沈逸辰。

想著他方才那個眨眼,就忍不住一哆嗦。

她是哪裏招惹他了?

哪回見他,她的厭惡沒有表現明顯?

他老盯著她做什麽?

論相貌,她比不上方槿玉;論才學,京中才女比比皆是……

沈逸辰是看上她哪點了……

她喝口湯,她改還不行嗎?

方槿桐心裏犯著嘀咕,耳邊,就聽洛容遠開口:“方才娘親說起回京中的事,我假期還有幾日,正好可以送槿桐和槿玉回京。”

他是朝洛青衫說的。

洛青衫點頭。

許是先前心中就有思量,就也應得快。

方槿桐和方槿玉姐妹兩人都各自舒了口氣。

洛容遠又朝沈逸辰道:“聽說侯爺也要回京?”

“是啊。”沈逸辰應聲,既然洛容遠提,他也沒有遮遮掩掩的道理。

方槿桐和方槿玉都攏起了眉頭,有些不好預感得看向洛容遠。

洛容遠果然開口:”那正好同路。“

“好。”沈逸辰巴不得。

“噗!……”方槿桐和方槿玉姐妹倆口中的果子酒都險些噴出來。

連翻嗆得不行。

碧桃和阿梧趕緊替手帕。

顧氏擔心得攏了攏眉頭:“可是這酒烈了些,都嗆住了?”言罷,自己也嘗了一口,好似真的也覺得烈了。

姜氏也跟著點頭:“都是姑娘家,平日裏喝得也少,怕是不習慣。”

顧氏讚同,便朝子萱道:“先撤了吧,給幾位姑娘換些鮮果茶來。“

子萱應聲去做。

不多時,鮮果茶送了過來,方槿桐和方槿玉都心虛得飲茶,不覺便飲了一大杯。

婢女趕緊添水。

姜氏便笑:“先前果真是嗆著了,換了茶水就好了。”

方槿桐和方槿玉都尷尬賠笑。

飯桌上先是說起定州的水利工事來,顧氏同姜氏便帶著幾個姑娘聽著。

朝中的事,知曉便好。

等說到內宅,顧氏和姜氏才接過話來。

從內宅布置,到簡單的用度,清淺說了些,當作飯桌上的調劑。

方槿桐只管跟著顧氏陪笑。

心中哀怨得卻是洛容遠如何會邀請沈逸辰一事。

這根木頭,早前還念他的好,轉眼就好感度清零。

臨到尾聲,廚房上了些解膩的湯水和瓜果。

方槿桐一面吃,一面慶幸,幸好沈逸辰沒有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讓姨父和姨母瞠目結舌的,否則她要如何同姨父和姨母解釋她同沈逸辰真的沒有半點糾結之類……

就聽飯桌上,有人喚她名字。

她習慣性擡眸,才想起這聲音是沈逸辰的。

方槿桐不好預感再度湧上心頭,就聽沈逸辰開口:“槿桐,辰辰還好嗎?”

辰辰……

屋內一時寂靜,方槿桐額頭三道黑線,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顧氏,子萱,還有方槿玉自然都聽過辰辰,那不是方槿桐的狗嗎?

方槿桐一直說是替朋友養的,眼下,沈逸辰又如此熟悉得說出辰辰的名字,莫非……方槿桐那只狗是懷安侯的?

而且,懷安侯的名字又是沈逸辰……

一時間,飯桌上各有所思。

方槿桐心中破口:沈逸辰,你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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