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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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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墨抿了抿嘴唇,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種局促不安的表情。

已經坐上馬車的林冰琴,語氣淡淡地吩咐車夫:“回吧。”

車夫駕地一聲起程了。

曾墨黑沈著一張臉,站在原地沒動。

星辰驚訝地“哦”了聲,小聲問:“爺,咱是進去,還是?”

他猜不透爺的心思。

曾墨站了一會兒,腳步一轉,在星辰愕然的目光中,竟然,竟然再次折返風月樓。

老鴇見曾墨去而覆返,眼睛都快笑成一根細線,她一步三搖地說道:“爺,剛才是我誤會您了,我剛剛上去看了芝姑娘,她啊,只是口渴暈了過去,這會兒已經醒了,正等著侍候爺呢。另外兩位姑娘也在沐浴更衣,定讓爺舒舒服服賽神仙。”

銀兩揣進兜裏,老鴇喜不自勝。她上樓看過之後才知道,芝姑娘不是身體被折騰狠了累暈過去,而是話說多了才暈過去的。

芝姑娘已經說了太多的話,她心疼芝姑娘的嗓子,那可是關鍵時候發出鶯鳴之聲討男人歡心的,所以她就沒有多問芝姑娘跟曾墨都聊了些什麽,安頓她多喝點兒梨水潤喉,讓她在屋裏候著。

她巴望著曾墨成為這裏的常客,錢大把地送來,反正她這裏的姑娘有的是,盡著他消遣。

曾墨不往樓上走,臉黑如炭地問道:“你剛才跟我夫人說了什麽?”

語氣冰冷。

老鴇笑臉貼在冷屁股上,心裏就有了絲忐忑,“爺,爺,我,我沒說什麽。”

曾墨眼睛使勁一瞪,渾身立時多了絲陰瑟冷颯的寒氣,老鴇嚇得一激靈,“爺,我只問夫人,芝姑娘累暈過去了,費用,費用會不會額外付。”

曾墨狠戾的表情不變,“我夫人給的銀兩,你收下了吧?”

曾墨氣場太強,老鴇已經開始害怕,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收,收下了。”

“夠嗎?”

老鴇點頭如搗蒜,“夠,夠。”

“你剛才說過,要讓我舒舒服服賽神仙,是吧?”

老鴇懵懵呆呆地,“是。”

讓一個男人舒服賽神仙有何難的,三個姑娘使盡渾身解數,沒有哪個男人不投降的。

別的不敢說,這點兒自信老鴇還是有的。

曾墨眼神一沈,“我夫人生氣了,你既然收了銀兩,想法子讓她高興吧,她高興了,我就舒服了。”曾墨扭身朝外走,嘴裏吩咐著,“星辰,把人帶上。”

星辰表情更懵,這是要讓他把一個醜陋不堪的老鴇帶回府裏討夫人歡心?

老鴇臉上塗了城墻一樣厚的白.粉,嘴唇跟喝了雞血一樣,光看著就讓人不舒服,她能把夫人給哄高興了?

星辰有點兒懷疑曾墨的決定,但爺就是爺,他沒有任何反駁,不甚客氣地靠近老鴇,粗聲粗聲地說道:“你既收了錢,跟我走吧。”

老鴇嚇得臉都白了,“哎,爺,爺,我,我不行啊。”她沖著曾墨的背影嚷嚷,“爺,爺,您花的錢是買姑娘的,可,可不是買我的啊。”

星辰看她拖拖著屁股不想走,手背沖著老鴇的後腦勺不輕不重地敲了下,“別啰嗦,就是走一趟的事兒,你要真惹著爺不高興了,能不能活到天亮我可不敢保證。”

老鴇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敢問,爺是什麽來頭呀?”

她沖那些小廝甩著眼神,意思是曾墨若是來頭不大,趕緊找人來。

老鴇的後頭也是有位爺的。

星辰不耐煩地報出來,“王爺義子。”

一聽這四個字,老鴇白眼珠子一翻人就要往地上出溜,星辰伸出胳膊架住,像架死狗一樣往外拖。

爺讓她去,她非去不可。

林冰琴乘坐馬車出來,又乘坐馬車回去,到和軒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彩葉欲搬水讓她洗澡,林冰琴拒絕了,“傍晚已經洗了一次,剛才出去也沒出什麽汗,給我打盆水來,我洗洗臉順便擦拭下便可。你回屋休息吧。”

不打算讓她侍候了。

彩葉端來了兩盆水,一盆洗臉,一盆洗腳,端進來後,人沒走,一直在旁邊候著。

林冰琴歪頭瞪她:“怎麽還不走?”

彩葉咬著唇角,“夫人不痛快,我要陪著夫人。”

小丫頭片子竟然如是想。

林冰琴有些好笑地問:“說說看,我怎麽就不痛快了?”

她把巾子浸到水裏打濕,敷到臉上,輕柔地擦了擦。

彩葉在一旁遞上新的巾帕,“爺去風月樓找姑娘,夫人不高興找了去。沒讓爺回來,還花錢讓爺繼續玩姑娘。夫人肯定是傷心才會如此做。”

林冰琴撲哧笑出了聲,把擦完臉的巾帕扔到盆裏,“你這小丫頭,凈能瞎猜。”

她用巾帕拭了拭脖子和手腕處,然後坐到床邊,脫下繡鞋和襪子,將嫩白的腳丫放到木盆裏,舒舒服服地洗起了腳。

林冰琴表情看著舒服,可落到彩葉眼裏那就是強裝笑顏,她心裏抹了把淚,小心在旁邊候著。

和軒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被熱氣氳得舒服不已的林冰琴陡然瞪大了眼睛,問道:“彩葉,你沒閂門?”

彩葉:“還沒。”

話音剛落,曾墨已經撩開簾子走了進來,當看到林冰琴穿著中衣坐在床邊洗腳時,及時往外頭喝斥了一聲,“星辰不許進來。”

剛走到門口的星辰堪堪止了步子,把老鴇胖碩的身子往前一提,“進去吧。”

老鴇聽說曾墨是王爺義子,嚇得渾身跟抖篩糠似地抖了一路。心裏那個悔呀,早知道是王爺義子,芝姑娘就是被累死了,她也不應該管他要賠償。

那哪是要賠償,那是去送命的。

老鴇身後的爺沒有曾墨威武,老鴇自認倒黴,今晚能不能過去,全看天意了。

老鴇雙腿發軟地邁進屋子,擡頭瞧見林冰琴,撲通就跪下了。

曾墨說過,夫人高興了,他就高興了。老鴇的任務就是來賠罪的。

林冰琴本來被熱水泡得渾身舒暢,乍一看曾墨回來了,不光他回來了,還給帶回來了個老鴇。心情忽然就翻了天。

她坐在床沿,瞧了眼曾墨:“怎麽回來了?”

她錢都花出去了,他不好好享受,怎麽還領回家了?

曾墨大步往前,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想了想,單膝跪在了木盆旁邊,眼睛盯著熱水裏那兩只嫩白的腳,低聲道:“我錯了。”

動轍就下跪道歉,林冰琴眨了眨眼睛,“爺何錯之有?”

曾墨垂著頭,可能不知道話從哪裏起頭。

身後的老鴇趕緊說道:“夫人,您錯怪爺了,爺到風月樓不是去消遣,是去抓人。爺找了芝姑娘過去,一直在聽芝姑娘講事情,未曾近過芝姑娘的身。芝姑娘講了太久的話,口幹舌燥,暈了過去。”

老鴇開始搜摸自己身上,搜摸半天找出一張銀票,雙手捧著往前一送:“夫人,既然是誤會了爺,那銀兩的事情我就不能收了,全還給夫人。還請夫人大人大諒,不跟小的計較。”

林冰琴心裏那個堵呀,曾墨回來她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他怎麽就把老鴇給堂而皇之地帶回了家。老鴇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一進屋子,滿屋子都是泛著騷氣的香味。

林冰琴沖彩葉丟了個眼神,“接下銀兩,送老人家出去吧。”

她怕老鴇在這屋裏待得太久,自己被熏暈了。

彩葉接過銀票,“請回吧。”

老鴇不敢置信地瞅眼林冰琴再看向曾墨,可憐巴巴地問道:“爺,您看?”

她是跟著他來的,他發話,她才敢走。

曾墨頭也沒回,“夫人讓你走,你就走吧。”

“好嘞,謝謝夫人,謝謝爺。”老鴇一咕嚕爬起來,跌跌撞撞就往外跑。生怕跑晚了,眼前這兩人又改了主意。

彩葉退出去的同時,貼心將內屋和院子裏的大門都給關好了。

和軒這座宅院裏,就只有曾墨夫婦二人了。

林冰琴兩只手摁在床沿,雙腳還浸在盆子裏,水的溫度在一點一點地往下降。感覺還有溫度,但已經不是讓身體舒服的度了。

曾墨還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進屋前,刀劍已經卸下了。腦袋始終低垂著,從林冰琴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長長的黑睫,間或眨動一下。

他靴子上蒙了灰塵,這一天應該是忙碌而辛苦的。

林冰琴雙腳在盆裏輕輕動了動,靜止的水面馬上蕩起了波紋,她說道:“我洗好了。”身子往後退了下,雙腳離開木盆,同時右手去拿床沿擦腳的巾子。

曾墨就跟突然接收到指令一般,身子猛地起來,左手搶先一步抓起巾子,屁股接著挨到床邊坐著,右手則撫上了林冰琴的兩只腳踝,準確無誤地將之落到了自己的腿上。

“我幫你擦吧。”他說道。

他把擦腳的巾子蒙到她的腳上,輕柔地幫她擦拭。

一邊擦一邊解釋,“我去風月樓,既不是你以為的尋歡作樂,也不是老鴇以為的辦案,我的確沒近芝姑娘的身,而只是問了她一些問題。你不喜歡我去,我以後不去就是了。”

林冰琴:“誰說我不喜歡你去了?要是不喜歡,我怎麽可能願意出銀兩幫你找姑娘?那銀兩可是我的私房錢。”

曾墨幫她擦好了腳,巾子扔到地上,但兩只手還是像鐵鉗一樣握著她的腳踝。

林冰琴嘗試著蹬了兩下,他箍得太緊,她蹬不動。

她瞪著他,他瞪著她。

“真願意我去風月樓?”他問。

林冰琴目光毫不閃躲,回答道:“願意。”

曾墨眉頭皺了皺,“可是,我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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