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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我這碗豆腐腦的形狀好奇怪!”她一扭頭,嬌聲沖著男人說道,臉上還是那副笑容,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齊敬晨的手頓了一下,面對她這樣略顯無禮的要求,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將碗遞給眼前的宮女,示意調換一下。

知墨聽到沈語蓉的要求之後,明顯是驚了一下,慌亂地擡起頭時,就看到那個宮女已經端著碗往梳妝臺那邊走去。她的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身體已經先動了起來,快步走過去伸手就要接過來。

“哎,這些事兒怎好麻煩墨姑姑,奴婢們來就是了!”以桔端著碗擋了一下,直接從那個宮女手中接過碗,並且把自己手裏的碗換了過去。

知墨似乎還想說什麽,沈語蓉沖著身邊的宮女以杏使了個眼色,知墨的胳膊就立刻被人攙扶住了。

“墨姑姑,您往邊上站,兩位主子還沒梳洗結束呢!”以杏的力氣比較大,她就這麽把手搭在知墨的胳膊上,知墨就分毫都動不了了。

齊敬晨根本沒有註意到這邊,他也是餓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塊就要往嘴邊送。

“皇上。”知墨越動彈不得,心裏就越著急。眼看著皇上就要吃了那豆腐腦,她情不自禁地喊叫出口。

以杏瞧準了機會,手摸到她的腰後,猛地使力,知墨就被她推得往前踉蹌了兩步。由於沖擊力太大,她直接跪倒在皇上的面前。

這中間的變化太快,齊敬晨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他擡起頭的時候,便看見知墨直直地沖著他跪了下來。因著這徒然的變化,內殿裏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奴、奴婢。”知墨磕磕巴巴地說了兩個字,卻不知該說什麽,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齊敬晨冷眼看著她,察覺到她的緊張和害怕。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豆腐腦,揚高了聲音把薛啟德叫了進來。

“查!”他把碗遞給了薛啟德,冷冷地說了一個字,平時就沒有表情的臉,此刻更加是冷如冰霜。

“皇上!”知墨猛地擡起頭,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只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忽然變得猙獰了,竟然擡起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明顯是陷入了極其痛苦的境地。

眾人都嚇了一跳,就連沈語蓉的臉色都變了。

“皇、皇上,皇上!”知墨的聲音變得極其沙啞,像是不會說話了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極其難聽刺耳。

她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要去抓齊敬晨的衣擺,但是兩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一切都是徒勞。她的左手忽然開始發青,那股子青色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往別的地方蔓延,最後連臉色都變成了烏青一片,顯然是中了毒。

周圍的宮女紛紛護住兩位主子,雖然自身早已嚇得發抖,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鳳藻宮的執掌姑姑,竟然直接死在了內殿裏,而且就在帝後面前!

齊敬晨一直冷著臉,看著眼前的知墨掙紮,直到她全身發青死透了為止。其實也沒有太久的時間,但是他此刻心底的惱怒,猶如火山噴發一般。

他對身邊伺候的人一向關註不多,這個知墨也是一直懂規矩思慮周密,他才調到鳳藻宮來的,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兒。他偏過頭看著薛啟德端著的碗,臉上的神色更冷。看樣子這碗裏也沒什麽好東西!

☆、017 此毒甚詭

齊敬晨的臉色異常難看,他原本就是嚴肅的人,此刻怒氣沖沖的也不爆發,相反冷冰冰的。比那些火爆脾氣的更嚇人,頗有些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皇上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冷氣息,內殿裏隨之變得詭異的寂靜。早有兩個小太監上前來,把知墨的屍體擡出去。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觸了惹惱了皇上。薛啟德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連忙端著碗躲了出去,親自囑咐了自己的徒弟,把碗好生地送去太醫院,讓他們好好查查。

沈語蓉輕吸了一口氣,對於方才的局面,雖然有些詫異,卻還是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沒想到有些人這麽的迫不及待,她只不過才入宮兩日而已。

“去給太後告個假,就說朕龍體違和。再讓那些妃嬪都不要過來請安了!”齊敬晨理了理頭上的玉冠,讓自己平靜下來,快步走到一旁的梨花木椅上坐著,依然是滿臉森冷的表情。

沈語蓉偏過頭去看了一眼他,並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皇上的脾氣好容易才被激起來,她可不能上前去哄。如果皇上的火氣沒了,那後面的戲可就不好唱了!

過了片刻之後,有人通報,太醫院的院首陳太醫來了。齊敬晨不由得挑眉,陳太醫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對於後宮的事物一向不願意插手,只等著回鄉養老。但是現如今他親自來了,想來那碗粥裏頭的東西恐怕兇險至極。

“老臣見過皇上、皇後娘娘!”陳院首顫巍巍地俯身行禮,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端著托盤的小太監。

“你們都下去吧!”齊敬晨知道他有正經話要說,立刻揮了揮手。四周的宮人都退了下去,僅留下薛啟德站在一旁侍立著。

待內殿裏僅剩下這幾人之後,陳院首咽了咽口水,臉上帶著幾分倉皇的神色。

“這碗裏頭恐怕是隨風喪,只要沾上一點兒,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要人的命。此毒甚是兇險,幾乎絕跡,老臣也是以前跟著太醫院的師父學的!如若想知道是否為此毒,還得了解中毒之人的情況。老臣憂心皇上和娘娘的安危,遂未來得及找東西試藥。”陳院首這幾句話雖然說得十分連貫,但是從他那中氣不足的架勢,還是可以看出他內心的波瀾湧動。

沈語蓉聽了他的話之後,不由得冷笑了一下。難怪陳院首會如此積極地過來,原來是遇到了這種毒藥,怕皇上出什麽岔子。

薛啟德看見了皇上的眼神示意,立刻輕聲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只說了知墨死時候的模樣,並沒有多提別的。

陳院首越聽臉色越難看,思考了片刻後,才慎重地說道:“這毒就是隨風喪,如果老臣沒猜錯,知墨是把毒藏在了指甲縫裏,然後再趁機撒進了碗裏。幸好她已經毒發,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真是好樣兒的!太後不理後宮之事,朕更不可能理會,仗著皇後剛入宮不了解情況,就把手伸這麽長!毒害皇後,一個個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皇上突然發難,手一伸就把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

茶盞摔落在毛毯上,並沒有碎裂,裏頭的灰青色的茶水卻是留了出來,很快便把白色的毛毯濡濕,留下了一團印記。

皇上終於還是忍不住發火了,內殿裏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陳院首更是跪在地上,額頭緊貼著地毯,恨不得此刻找個地縫就鉆進去躲起來。

沈語蓉一直在瞧瞧觀察著他,見到皇上把茶盞都掃落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氣。敏華郡主和皇上自小感情甚篤,青梅竹馬自是讓人艷羨的,即使沈語蓉曾經為了躲避這些流言去了江南,但是世家大族之人,又怎麽可能會忘記。

這些人急於出手,無非是想投石問路,看看皇上對待皇後娘娘究竟是什麽心思。這後宮的位份排序,幾乎都是按照入宮資歷和她們身後的世家強弱來的,皇上對她們並沒有多少感情。

但是如果皇後真如之前流言所傳的,那麽她們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陳院首跪倒在地,明明還是冰冷的天氣,他卻感到無比的悶熱,背後的衣衫都已經濕透了。

每一位太醫院的院首都是精心挑選的,必定是醫術最高明的,而且不僅要面對各種疑難雜癥,就連毒藥巫蠱都要知之甚多,宮闈之內一向最是兇險。

他暗自嘆氣,已經準備好要辭官了,哪知還冒出這種事情來。脫身困難啊,這種藥一看就是出自資深世家之手,而且要根基深厚,否則根本沒有能力找到這種歹毒的藥。

皇上和皇後一直都待在鳳藻宮內,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陳院首親自前去,待了許久。後宮裏這些人最是嗅覺靈敏,一猜就知道恐怕是出大事兒了。

壽康宮那邊早就派了宮女前來詢問,畢竟不去請安的借口是皇上龍體違和,太後擔心便遣人過來了。出來回話的是以桔,她輕聲細語地說了幾句,表示沒什麽大礙便送著人走了。

太後收到消息之後,雖然猜出其中必有隱情,但是既然是沈語蓉身邊的丫頭出來說的,估計也出不了什麽差錯,索性撒手不管了。

跟壽康宮的平靜相比,後宮裏其他妃嬪則顯得坐立難安。各自寢宮裏的奴才,都已經被叮囑過了,就待在殿內伺候,根本不敢隨意走動。

幾位心懷鬼胎的妃嬪,都是心裏惶惶,這後宮裏有不少人給皇後娘娘使絆子,只是不知道這回究竟是哪一樁事情發生了,所以內心更加不安。原本安插的眼線,此刻也無法接頭,竟是沒一個收到消息。

陳院首從鳳藻宮出來的時候,是被人一左一右地架出來的,他雙腿發軟,連路都走不動了。頭一回見皇上發那麽大的火,真不知這怒火會牽扯到誰。當然好歹皇後娘娘開恩,讓他退出來了,否則他還得繼續呆在那裏,感受這皇上周身的低氣壓。

當然陳院首被人攙扶到太醫院之後,就有不少人前來打探消息了。他卻只是一味地搖頭擺手,一句話都不肯說,生怕多嘴之後透露了什麽風聲,再把帝後給惹惱了。

“父皇當年修建的熱宮,可真是一大壯舉了。”齊敬晨坐在椅子上,冷不丁地冒出了這句話,語氣裏依然是森冷無比。

這句看似無厘頭的話,卻讓內殿的幾個人驚出了一身的汗。先皇當年為了太後遣散後宮,但是有些妃嬪並不願意回家,先皇也不勉強,遂派人見了一座宮殿,親自題字為“熱宮”,專門負責收留這些宮妃,只是進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能出來的。

這個熱宮,實際上與冷宮差不多。皇上現如今提起來,是想效仿先帝?

沈語蓉的心跳忽然變快了許多,齊敬晨嘴上這麽說,但是卻不會真的這麽做。不說他年紀輕,根本無法和朝廷中那些勢力抗衡,況且哪怕是支持皇上的純臣,也不願意自家的閨女被關進冷宮裏孤獨至老。再說齊敬晨和沈語蓉之間的夫妻之情,還不到先皇和太後那般情深意切。

“表哥,你也不用替我擔憂。不過要我咽下這口氣,是斷斷不可能的!”沈語蓉輕聲開了口,音量不高,但是語氣卻是極其堅定。

齊敬晨擡起頭,慢慢地看過去。沈語蓉應該是被嚇到了,臉色還有些發白,但是眼神卻是亮得嚇人,並沒有任何怯懦或者退縮的神色。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她,顯然在等著她的下文。

沈語蓉似乎想起了什麽,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臉色也跟著變得好看了許多。

那些妃嬪一直在寢殿裏等著,陳院首都已經回了太醫院,若是帝後有什麽旨意,也該下來了。但是過了許久都不見動靜,鳳藻宮還是異常的寧靜,誰都潑不進的架勢。

殊不知鳳藻宮裏,並不像外表那麽平靜,至少已經連續杖斃了三名宮女、兩名太監了。沈語蓉早就猜到肯定會有人,急著跑出去通風報信,她便提出捉出這些人。她跟皇上說的,只是要杖責十下罷了,哪知皇上下令要直接杖斃,並且要悄無聲息的。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帝後面對坐著,各自的身旁跪了一個宮女,端著碗替他們布菜。齊敬晨一直陰沈著臉,直到薛啟德匆匆走了進來,低聲稟報了一句:“皇上,一切已經處理妥當了,各宮的主子都謝您和皇後娘娘的賞賜!”

皇上的面色總算是好轉了過來,他親自夾了一塊魚香茄子,放進沈語蓉的碗裏,輕聲道:“讓你受委屈了,這些人裏有心思不正的,遲早會露出馬腳的!”

男人的聲音十分溫和,眼神裏也帶著柔軟。沈語蓉輕笑著搖了搖頭,用筷子將那塊茄子夾起來送進嘴裏,只覺得滿嘴生香。

她的手緊緊握住筷子,骨節都泛著青白色。她耗費了十分的力氣,才壓制住自己心底的笑意。果然只要找對了方法,就可以既懲治了那些人,又不失皇上的歡心。甚至還讓齊敬晨親自替她動手,其實那幾個抓住的奴才,她當時就是想杖斃的,但是怕皇上會覺得她心腸歹毒,才退了一步。

因為前世的陰影,這一次她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連這種小小的細節都不會放過。

☆、018 所謂立威

鳳藻宮裏一片其樂融融,帝後同桌用膳,不時還給對方夾菜。不過別宮的主子們,可就沒有這麽好運了。

妃嬪們的膳食,都是按照等級來的。但是今兒每位妃嬪,桌子上都多出了一道菜來。就是皇上和皇後娘娘賞的,聽說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去禦膳房之後,點了一堆菜,然後隨手指的。

那些菜裏頭有些是指給了其中一位妃嬪,有些是被送去了鳳藻宮。等於說皇後娘娘吃的菜和賞賜給他們的是同一撥。這在不少人眼中,都是無上的殊榮,畢竟是皇後娘娘擡舉她們。不過真正敢動筷子的,少之又少。

但是皇後此舉,還是給一些人敲響了警鐘。不要妄圖再對禦膳房出手,否則下一個被毒死的人,有可能就是自己。

當然這還不算完,在用膳的時候賞賜菜肴,似乎已經成為了默認的規矩。每日都在進行,三餐不定,有的時候連糕點都是賞賜的。自從禦膳房的領頭姑姑和總管被換了人之後,皇後娘娘在禦膳房就有絕對的話語權。

一開始不少妃嬪並沒有放在心上,賞賜來了,如果怕皇後背地裏搞鬼,就不吃偷偷倒掉好了。但是時日長久了之後,她們才曉得這每日都賞賜的厲害性,簡直達到了無孔不入的境地。

有時候妃嬪吩咐人去禦膳房做碟子糕點來,等吃了兩塊之後,才得知這是皇後娘娘賞的。方才還覺得可口甜糯的糕點,此刻卻像是燙手山芋一般,連吐都吐不出來。更何況禦膳房被皇後的人把持住了,誰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東西裏,哪一樣是皇後娘娘賞賜的,誰再敢往禦膳房投毒,那簡直就是找死。

“娘娘,這法子可真好使!”以桃正在替沈語蓉揉捏肩膀,提起最近禦膳房的舉措,不由得輕聲誇了一句。

沈語蓉的臉上並沒有多少喜意,而是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法子耗時又費力,還不討好。長此以往,必定會出問題,而且禦膳房容易樹敵。還得在明面兒上給這些人一個教訓,否則本宮依然沒有立威成功!”

“那要找人來問問,各宮的情況嗎?”以桃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不好直白地問,只有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

主子立威無非是在眾人面前打殺奴才了,而皇後娘娘要立威,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位妃嬪了。至於從哪個妃嬪入手,也是要之前就挑選好的。

沈語蓉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抹淡笑,低聲道:“本宮初入宮廷,一向自。又好幾次受人暗算,心底自然是害怕得緊。想要親近身邊之人,才是正道!”

她說完之後,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只不過以桃有些搞不明白,親近身邊的人,與在外人面前立威有什麽關系。

“打殺一兩個妃嬪,那是自古的慣例,不是疼在自己身上,管不了幾日。若是真的想立威,就要讓她們打落了牙齒自己往肚子裏吞。無法侍寢的話,看她們如何猖狂!”沈語蓉把玩著一個繡功精致的香囊,眼神逐漸變得陰冷。

說到最後不由得使了十分的力氣,香囊都被捏得變形了。

沈語蓉以前就羨慕太後,知道她在後宮之中是所向披靡的,當著眾人的面兒,讓身邊的宮女教別的妃嬪規矩甚至是掌摑,那時候必定是無比解恨的。太後以前的這些豐功偉績,正好符合了沈語蓉爽利的性子。

不過現在看來,她原本就是錯的。當初太後入宮的時候,連個品階都沒有。除了皇上的寵愛之外,還需要三五不時地以這種張揚的事情,來替自己豎威,以免被人欺淩。

但是沈語蓉卻不同,她原本就是這後宮最尊貴的女人,這些囂張的事情,只會讓她的賢德受損。還不如軟刀子,來得讓人更加難受。

想通了之後,她就更覺得心情暢快。

“前幾日讓你照著這花樣重新做一個香囊,可弄好了?”沈語蓉輕輕一低頭,就看到手裏頭的香囊,臉上的笑意漸冷,沖著站在一旁的以桔低聲問道。

“都制好了,香料的味道也差不多,只是按照您的吩咐,換了幾種。如果不是專門侍弄香料的人,是分辨不出來的!”以桔看著沈語蓉嘴角的笑意,有些失神,此刻忽然聽到她的問話,立刻收斂起心神。

最近這兩個丫頭心底都有些驚詫,沈語蓉變得越來越高深莫測了,而且還不愛發脾氣了。有時候明明她已經瞪圓了眼睛,身體僵硬,眼看就是生氣的預兆,但是她硬是忍了下來。

至於現在所說的香囊,正是前幾日沈王妃入宮,帶給皇後娘娘的。這個香囊和不少小繡品放在一起,說是沈語蓉那些手帕交送的。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牡丹富貴的香囊,等王妃走了,立刻挑出來遞給了以桔,讓她照著模樣重新繡一個。

“好,那便把這個丟去悄悄燒了吧!”沈語蓉點了點頭,將香囊遞給了以桔,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難看。

兩個丫頭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卻也不敢開口詢問。直到以桔拿著香囊退出了內殿,沈語蓉的神色才緩和了些。

那個香囊裏混有不幹凈的東西,長期佩戴會讓女子身體變弱,無法懷有子嗣,即使懷上了也根本保不住。她之前就受了這樣的苦難,如今又怎會再次上當。

不過這香囊出自陳芷蕊之手,沒想到這個手帕交會把手伸這麽長,生怕她先懷了身孕,生下嫡長皇子,那麽入宮也沒什麽意義了。

齊敬晨這幾日心情無比的陰郁,每次在朝堂上還好,但是只要一回到後宮,他就有些難受。平日裏那些妃嬪鬥得再兇,他連眼皮都不撩一下,但是這次關乎到沈語蓉,而且還是下毒,他這心裏頭就有了愧疚。

他現在仿佛有些明白了,當初太後和沈王妃不同意的理由了。敏華郡主無論嫁給誰都能高出男方一頭,但是她偏偏入了宮,當了皇後,就無法再做先前被捧得高高的貴女,只能收起性子忍著委屈。

齊敬晨越想越煩躁,面色沈郁得像是塊冰似的,只要有人靠近,都要被他凍傷了。

“表哥,瞧瞧這個!可有趣了!”他剛走進外殿,就有一道嬌俏的身影迎了過來。緊接著一只胳膊被挽住,沈語蓉稍微使力拖著他往裏頭走。

齊敬晨一扭頭,就能看到沈語蓉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意,像是之前被人暗算的陰霾都已經消散了一般。他的心緒收斂了些,一進去就瞧見桌上擺著一盞琉璃燈。即使現在還不是晚上,但是陽光照進來的時候,還是能瞧見質地通透的琉璃,發出耀眼的光亮,上面的圖案一覽無餘。

“我今兒讓人整理鳳藻宮的庫房時,才發現裏頭有許多寶貝。以後每日都拿出一個新奇的,給你瞧瞧!”沈語蓉顯然很興奮,邊說邊用手去摸琉璃燈,她手指遮住的地方,陽光就照射不進來,琉璃燈又呈現出另一種姿態。

琉璃燈雖然不怎麽常見,主要是漂洋過海來的,但是皇宮裏還是有的。不過看著沈語蓉如此興高采烈的模樣,齊敬晨竟也覺得這琉璃燈比以往新奇了許多。兩個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說了許久,有時候頭碰頭對著琉璃燈又摸又碰的,像個玩鬧的孩子一般。

薛啟德在一旁站著,眼觀鼻鼻觀心,努力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實則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來了,他已經有好幾年沒見到皇上如此玩鬧的模樣,褪去了故作老成的面具,齊敬晨那張臉瞧著都年輕了許多。

他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也只有皇後娘娘有這本事兒,讓皇上跟著一起玩鬧,放下心中的天下職責。只是不知這種新婚燕爾的場景,能堅持幾何,後宮裏的其他主子,可不是用來當擺設的。

自此,沈語蓉果真如她所說的,每日拿出一樣新奇的玩意兒,和皇上一起玩賞。齊敬晨日日留宿鳳藻宮,即使有時候政務繁忙,也會讓人接皇後到龍乾宮。其他的宮妃猶如擺設一般,被皇上遺忘在了角落裏。

連續一個多月,帝後日日在一起,原本以為皇上會膩煩的人,此刻也早收了這份心思。皇上是真喜歡皇後娘娘,要不然怎麽可能連續這麽久都只召幸她一人。沈語蓉未進宮之前,整個後宮裏都沒人能連續留住皇上超過三日。當初雨嬪被召幸了三日之後,險些被那些妃嬪暗地裏弄得扒下一層皮來。

“這皇後娘娘有什麽好的,年紀小身量又不成熟,哪有本嬪嫵媚可人!”一座華麗的宮殿裏,晗嬪正在內殿裏抱怨著,她來回地走動著,邊走邊跺腳,可見其懊惱程度。

內殿裏伺候的幾個宮女,都算的上是她的心腹,一個個對望了一下彼此,都習以為常地低下頭,臉上連個表情都不變。晗嬪這張嘴巴最是厲害,脾氣又急躁,經常在寢宮內抱怨,這回都覺著皇後娘娘比她差了。當然她也只敢在自己的地盤抱怨,出了這個宮殿,這種要殺頭的話,她還是懂得收斂些的。

“主子,綺妃娘娘來了!”一個小宮女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輕聲稟告道。

☆、019 再次被罰

“她來做什麽!”晗嬪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輕聲嘀咕了一句。雖說心裏不痛快,但還是得應付著。她擡起手理了理發髻釵環,扶著宮女的手慢吞吞地往外殿走。

“見過——”晗嬪出了內殿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了三分的笑意,看見綺妃的身影,作勢就要彎腰行禮。

只是她連腿都沒屈起,就被人一把搭住了手臂,綺妃已經扶著她站直了身子。

“妹妹這麽客套作甚,說起來我可是向你道喜的,不敢受你的禮!”綺妃的聲音裏透著喜氣,像是遇到了什麽天大的喜事兒一般。

晗嬪有些納悶,只是慢慢地站直了身體,擡眼看到綺妃身後跟著的宮女,手裏頭捧著一個黃沈木制的方匣子。

“姐姐說的話,我有些不明白,何喜之有?”晗嬪的臉上也掛著笑意,眼神在方匣子上停留了片刻。

綺妃自然是註意到了她的神色,當下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真切,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拖著她就往內殿走。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寢宮可不是她的,在外人看來,綺妃還有些反客為主,熱情過頭了。

“妹妹的生辰快要到了,正好我剛得了一件稀罕玩意兒,就送過來給你當賀禮了!過壽辰這事兒可是最重要的,妹妹即使沒有大辦的意思,這生日還是得有人送禮的!”綺妃拉著她進了內殿,將她按坐在椅子上,沖著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那方匣子就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晗嬪一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後來聽她說到自己的生辰,臉上才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入宮時日也不算太長,根基不深,所以才是嬪位。況且皇後娘娘入宮之後,風頭無兩,她就沒準備大半,免得惹來風言風語的。

“妹妹打開瞧瞧,看喜不喜歡?”綺妃瞧見她有些失神,不由得輕聲提醒了一句。

晗嬪依言便打開了方匣子,裏頭橫躺著一個三根手指粗的圓筒,她有些好奇,之前並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這……”她擡起頭,有些不解地看向綺妃。

“聽說這是洋玩意兒,叫什麽萬花筒的。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眼睛對著裏頭看,可以瞧見諸多的變化!”綺妃邊說邊拿起那東西,豎起來湊到了晗嬪的眼前,示意她往裏面看。

裏面果然是漂亮的景象,並且圓筒分為兩截,靠下面的那一截可以轉動,每轉動一次,眼睛裏所看到的場景就跟著變化。

“難怪叫萬花筒,這洋人取名字也蠻貼切的!”晗嬪顯然很喜歡這東西,手指一直在轉動著那萬花筒,聲音不由得揚高了些,顯得興奮十足。

“妹妹喜歡就好!”綺妃瞧見她滿臉的笑意,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子話,綺妃才帶人離開了。她剛離開,晗嬪又對著萬花筒看起來,其實那裏面的景象變化也不是很多,來回就那麽幾種,但是對於從沒有見過的新鮮玩意兒,晗嬪還是有些愛不釋手的。

晗嬪的生辰快到了,不止綺妃一人惦記著,後宮裏不少妃嬪都送了禮來。皇後那邊自然也給了,精巧的匣子裏放的是一支珠釵,雖說樣式成色都是極好的,但是晗嬪對於皇後娘娘有些怨氣,所以並沒把那支珠釵看在眼底。

“要我說,皇後還是年紀太小,整日裏就想著這些小女孩兒的玩意兒,挑來選去還是綺姐姐送的禮最好!”晗嬪把兩個匣子放到一起,萬花筒對比著珠釵,她心底還是更喜歡萬花筒多一些。

這日,總算是到了晗嬪的生辰,她不敢早早地派人去龍乾宮請皇上,只能慢慢地等著。好容易挨到了午覺過後,才派人過去,結果帶回來的話卻是:皇上政務繁忙,無法立刻抽身,但是晚膳之前會過來。

雖然皇上沒有立刻過來,但是得了這句話,晗嬪心裏也舒坦極了。不停地對著銅鏡看,偶爾還要將收拾好的衣衫釵環換一換,堅決要以最佳狀態見到皇上。

“皇上,時辰已經不早了,該去晗嬪娘娘那邊了!”這是薛啟德第三次提醒皇上了。

九五之尊其實沒什麽事兒,奏折也已經批改完了,但就是坐在案桌前。哪怕手裏捧著書隨便翻看著,也不願意離開。內殿伺候的幾個人,都感到了他的不情願。

當初皇上對身邊的女人根本不上心,十天半月不過去寵幸,都是常有的事兒。太後為了防止齊家斷了後,才定下每年五品以上的妃嬪過生辰那日,皇上得去寵幸一番。

最近和皇後在一起久了,他就越發覺得去旁處沒意思,只是這個規定是太後之前定下的,他也不好忽然就不去了。

“擺駕!”齊敬晨終於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出了龍乾宮。

聽到外面傳來皇上到來的通稟聲,晗嬪的臉上露出了極其欣喜的神色,最後看了一眼銅鏡裏的自己,立刻快步走出去相迎。

皇上去了晗嬪的寢宮,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各宮,不知是有意無意,鳳藻宮也收到了。沈語蓉聽著下頭小宮女的回話,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這些人也真是,打腫了臉充胖子。只不過皇上和本宮的感情好罷了,一個個就像是要聯合起來對付我似的。哪怕是一個嬪妃暫時奪走了皇上的註意力,也要鬧得後宮人盡皆知,好像能打我的臉似的!”沈語蓉輕哼了一聲,臉上盡是冷笑的表情。

她說這幾句話,內殿裏自然沒人敢接話,都低頭斂息地站在原地。

不過晗嬪並沒有得意多久,晚膳還沒用完,皇上便怒氣沖沖地出了她的寢宮,直奔鳳藻宮而去。甚至臨走之前,還留下了處罰:尊卑不分,看在其生辰的份上,就免去禁足,罰月例三個月!

正當眾人有些慶幸,不再是皇後一枝獨秀的時候,就收到了這樣的消息。臉上的神色不由得變幻莫測,都在心底暗罵著晗嬪爛泥扶不上墻。好容易才因為生辰讓皇上去了一趟,竟然沒把人留住,而且還被責罰了!這得是犯了多大的錯,才如此被打臉!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少妃嬪皆在心底暗想著,這皇後娘娘究竟是給皇上下了什麽毒藥,竟讓平時冷心冷肺的皇上,徹底惦記上了。即使處罰了晗嬪,還不忘跑去鳳藻宮!

還不等她們想出法子,去分皇後的寵,有一道皇上的口諭傳到了後宮裏,再次引起一片驚慌。

綺妃也受到了責罰,罪名是教唆晗嬪,使其尊卑不分,禁足一個月,罰月例三個月!

綺妃正在寢宮內殿罵人,忽然聽到皇上派了身邊的小公公來了,不由得精神一震。哪知道剛出去就受到了這樣的責罰,內殿的幾個大宮女也忘了給小太監塞銀子了。這位小公公知道綺妃所受的刺激過大,也不在乎她忘了這些,輕聲勸慰了兩句便轉身離開了。

人一走,綺妃的雙腿就開始發軟,險些摔倒在地上,還好身邊的兩個宮女回過神來,連忙攙扶著了她。

綺妃剛結束了一個月的禁足沒幾日,現在又要禁足一個月。而且理由還是這樣冠冕堂皇,教唆晗嬪!根本就沒有的事情!雖說她送了萬花筒過去,原本就是想著讓晗嬪用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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