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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父子間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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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明夷一喚,玄燁似乎才回過神來。

“起來吧。”玄燁的聲音有氣無力,胤礽第一個站起來,動作利落沒有一絲遲疑,旁邊的胤祉卻是顯得緩慢的站起。

明夷察覺到玄燁的不對,因此視線一直落在玄燁的身上,更註意到玄燁,看到兩個兒子完全不同的動作時,顯露出的審視。

“朕的身體若是有個萬一,胤礽,你是太子,這個天下將由你擔起。”玄燁的視線很快收回,輕聲的說出這一句話。

“兒臣一定不負阿瑪所望。”胤礽在這個時候接過話鄭重的和玄燁應下,明夷……

怎麽樣也不該這麽接話吧?胤礽莫不是傻了?

從玄燁的態度裏看到不對,明夷此時面對胤礽接話,尤其接得順理成章,心中不禁思考,胤礽腦子被驢踢了嗎?

“下去吧。”誰也沒想到玄燁和胤礽說了那一句之後,竟然直接讓胤礽下去,胤祉小聲地喚一聲阿瑪,玄燁道:“多日趕路你們也累了,早些去休息。”

人是玄燁召來的,但是才說了這麽兩句話玄燁就把人打發了,可以看得出來,玄燁內心的不悅,但這份不悅,在病中的玄燁卻可能被太多的人忽視。都以為玄燁病重,並無精力見他們這些當兒子的。

胤礽和胤祉一並退了下去。明夷縱然發覺玄燁的情緒不對,也絕不輕易提起。

“你說,胤礽是不是盼著朕死?”玄燁在這個時候輕聲的問出這一句,明夷打了一個寒顫,“皇上在說什麽?”

擡眼凝望玄燁,明夷的目光清澈見底。有些話玄燁不能對任何人說,也包括明夷,明夷縱然聽到了,也會當做沒有聽見。

明夷這樣的疑問讓玄燁意識到自己究竟問出了什麽問題,的確不妥當,玄燁道:“我會死嗎?”

“人都會死,皇上會死,我也會死。”這話明夷可以接,沒有安慰玄燁,陳述人必有一死的自然規律。

玄燁原本想從明夷那裏得到安慰,終究不能。

“我不想死。”玄燁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明夷應了一聲,“那就努力的活下來。”

聽到明夷這一句,玄燁的眼中迸發出一道金光,是啊,他不想死,既然不想死,就努力的活下去。

瘧疾嗎?沒到最後一刻,不見的就會死。

“皇上,有兩位傳教士求見,直言手中有能治療瘧疾的藥。”這個時候林興歡喜的走進來,將好消息告訴玄燁,玄燁一直沒有放棄,就是為等到一個好消息,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讓他們進來。”既然說有治療瘧疾的藥,玄燁無論如何都要嘗試。

很快兩個金發男人走了進來,用著不流利的漢語開口道:“拜見皇帝陛下。”

“不必多禮,你們手中有什麽藥只管拿出來,只要可以治好朕的病,朕一定會好好賞你們。”玄燁不想死,急切的想要活下來,為此可以不惜一切。

“這是我們國中研究出來的特效藥,叫奎寧。治療瘧疾很有效果,皇上可以試一試。”斷斷續續的漢語說來,意思各自都能聽得明白,玄燁握緊拳頭,“去傳太醫來。”

縱然玄燁想治好自己的病,卻不意味著不管不顧的嘗試。

林興得令馬上去,請太醫過來,對於兩位傳教士拿出來片塊模樣的藥,自然得請太醫驗證。

可是這中藥和西藥本就有些差別,太醫們過來問起藥效以及藥中所用的成分,不一樣的文化造就了溝通不便,最後當著玄燁的面吵起來。

玄燁本來身體不適,再聽他們吵鬧不休,腦門都痛了。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如今能做決斷的人是皇上,藥用不用也在皇上。”一直聽雙方爭執,最終做決定的是玄燁明顯在太一門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玄燁究竟要不要試一試西藥就是玄燁的事。

“將藥取來。”明夷的話,玄燁聽得進去,也明白這樣的決定只能玄燁做出。

林興有些擔心地,喚一聲皇上,玄燁道:“在大清之內,想必他們沒膽子騙朕。”

生死存亡之際,玄燁既然不想死,定然費盡心思要讓自己活下去。但有一絲的希望,玄燁都不可能放棄。

西藥的份量並不多,用完就沒有了,所以玄燁也沒有機會找別人試藥。

“取過來。”玄燁再次催促林興根本不容林興他們遲疑,林興沒有辦法,唯有上前老老實實的從兩位傳教士的手中拿過一排藥,細細一數大概七八個。

問清楚傳教士怎麽用藥之後,玄燁毫不猶豫的取藥服下,太醫們就算再想阻止也明白,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

“看好他們。”明夷在玄燁用完藥之後,目光落在傳教士的身上,叮囑一旁的林興務必把人盯著。

“喳!”林興應下,上前請兩位傳教士下去,從現在開始在玄燁沒有痊愈之前,絕對不允許離開營帳半步。

“從現在開始,你們守在皇上的身邊,絕對不能離開皇上左右。”明夷同一旁的太醫吩咐,太醫連連應是。

想要看到藥效沒有那麽快,玄燁同明夷道:“賭一賭可能活,若不賭唯有一死,朕怎麽能死呢?”

有太多的舍不得,註定玄燁縱然知道現在的舉動很冒險,也絕對不能放棄。

“太子那邊,讓人看著。”玄燁話音一轉叮囑明夷,明夷想起剛剛玄燁看到胤礽時的神色,下一刻玄燁道:“朕身染重病,不能讓太子和朕一樣,否則果真要天下大亂。”

身為皇帝,時時刻刻擔心天下安危,本來無可厚非,明夷依然從玄燁的語氣中察覺到那丁點的不同。

或許因為生性涼薄,明夷並不認為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應該為她的傷心難過,或者她的身體掛心,玄燁蘊含的憤怒,看起來並不明顯,明夷了解玄燁,更能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玄燁對胤礽從這一刻開始,再也不僅僅單純的是父子君臣。

這些事情沒有任何人像明夷離玄燁那麽近,自然發現不了,玄燁和胤礽之間的變化,且看胤礽如何補救。

玄燁服藥之後,整個人昏昏沈沈的,慢慢的氣色卻好轉了,甚至感覺身上輕了許多。

太醫紛紛為玄燁號脈,也證實要的確有用,玄燁心中歡喜,馬上召見傳教士,賞賜他們二人。

明夷順勢問起兩人是否知道其中的配方,軍中那麽多的人生染瘧,誰的命不是命,明夷更希望用自己的本事能夠治療更多的人,往後就算再遇到同樣的事情,也不至於無藥可治。

玄燁在明夷問出配方的時候,就明白明夷的意圖,自然配合明夷,想從傳教士的口中得知配方。

兩個傳教士並不知道配方,卻答應玄燁和明夷願意為他們拿到配方,為此也希望玄燁和明夷給出一些他們想要的東西。

交易得來的東西,玄燁和明夷對這樣救命的良藥自無不應的。

兩方商量好,同時也決定交易的時間和地點,傳教士滿載而歸,玄燁才同明夷道:“征知書院的人若是拿到配方能做出來嗎?”

西藥的樣子,玄燁第一次見,和中藥完全不同,讓玄燁拿不準究竟能不能做到?

“他們可以做到的事,我們當然也可以。”所指的他們是什麽玄燁一清二楚,明夷手裏還拿著奎寧。

“眼下軍中染病的人不在少數,僧多肉少,還是讓太醫努力研究,能救回一個人就多救一個。”明夷提起此,玄燁認同,馬上吩咐太醫取藥去研究,能給出研究的藥當然不多,就那麽一片,希望能有所幫助。

玄燁的身體逐漸好轉,也有精力指揮前線的戰事,同時也把自己康覆的消息公布天下,因為玄燁病重而士氣低落的大清將士,再看到玄燁身體康健的出現,在他們面前時,軍心大振,決戰在即。

因為玄燁病重而被召到前線的胤礽,也終於在玄燁好轉,而且安定軍中之後再次見到玄燁。

在胤礽身邊的胤祉一臉聽說玄燁病好後的歡喜,胤礽比起來按理來說應該是相對沈穩,但是那樣辨不清喜怒的面容,在十六歲的少年身上卻分外顯得突兀。

明夷並不願過多的關註玄燁對胤礽的態度,明面上看起來玄燁也並沒有,對胤礽有半點不喜,問起胤礽朝中的事,胤礽有條不紊的回答,玄燁還予以稱讚。

得到誇讚的胤礽神色間透露出喜色,玄燁也順勢讓胤礽回京,太子留在朝中監國,玄燁才能遠征噶爾丹,若不是突生變故,玄燁斷然不會讓胤礽來到前線。

自然,玄燁得以好轉,前線有玄燁親自指揮,亦不必胤礽留下。

胤礽連丁點的遲疑都沒有地答應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放松,可見並不喜歡留在軍中。

倒是胤祉道:“阿瑪,這次四弟都跟著在後勤辦差,兒臣能不能也討份差事?”

皇家的子弟,沒有哪一個真正不懂事。

胤禛年紀比胤祉還小,可是胤禛隨玄燁出征,雖然不在前線,只在後方,那也是開始學著辦差了,胤祉自然想可以和胤禛一樣。

“先前你額娘說你生病,不能奔波勞累,如今看來病好了,也想當差了,也罷,也交代你一份差事。”玄燁其實不算一個厚此薄彼的父親,都是他的兒子。他無意把哪個兒子養廢,自然肯給他們表現的機會。

“謝阿瑪。”聽到玄燁答應,胤祉滿心歡喜。

玄燁交代,胤祉雖然沒回京,往後跟隨人一起安排調運糧草一事。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這也是委以重任,雖說胤祉未必有說話做準的時候,那也是學習的好機會。

胤礽表現的很沈穩,聽到玄燁交代給胤祉的差事,也在玄燁的面前保證一定會好好教導胤祉。

兄弟兩人在玄燁的註視下返京,玄燁同明夷道:“太子很沈穩?”

“皇上難道喜歡一個喜怒形於色的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在玄燁的身邊察覺玄燁的喜怒哀樂,明夷不可能一直避之不談。

胤礽的態度,如果真要雞蛋裏挑石頭能挑得出來,可是要說太子沈穩並沒有什麽不對。

聽聽玄燁的話,何嘗不是沒有這方面的考慮,因此才沒有責備太子。

玄燁抿了抿唇,明夷絕對不會不懂玄燁話中的意思,但卻沒有一丁點落井下石的意思。

“往後朝中的事,太子和諸位阿哥的事,皇上還是少在我面前提起的好。”有些話根本不應該提,明夷不希望一直糾纏在這些事裏。知道的越多未必見得對自己越有利,更有可能適得其反。

察覺明夷不悅,玄燁抱住明夷,“有些話若不能和你說,我都不知道和誰說。今日若是換了是你,你當真能不在乎?”

想想這麽多年來,玄燁對胤礽的愛護,親力親為的教導,在胤礽生病的時候更是陪伴在胤礽的身邊,不假人手。

偏偏孩子長大了,在玄燁生病的時候不見半分擔憂哀傷之色,換了誰能夠全然不在乎?

“為人父母的付出,註定不可能得到同樣的回報,如果沒有這份心理準備,想從孩子的身上收獲所有的付出和心血,註定痛苦。”明夷想了想,不能否認,按正常的人的確應該傷心難過,縱然知道人之常情,明夷也不能說。

挑撥皇帝和太子的關系,人家那是親父子,明夷是什麽?

現在玄燁看胤礽不順眼,覺得胤礽怎麽都是錯,明夷若是順著說下去,萬一哪一天玄燁看胤礽,怎麽看怎麽順眼的時候,明夷這個時候說胤礽不是的話,會成為明夷的錯。

“況且,我一向不喜歡背後說人不是。”明夷的確從來不喜歡在背後說人的壞話,對人的不滿,明夷會直接的說出去。

“皇上既然在意,自該當面質問太子。父子之間沒什麽話不能說。”明夷給玄燁出主意,雖然不能確定玄燁會不會聽,至少明夷是按照她的個性處理的。

從明夷的嘴裏得到這樣的話,玄燁不禁笑了,最後化作一嘆,“凡事沒那麽簡單。身為皇帝面對太子,但凡露出一丁點的不滿,落在滿朝臣子的眼裏都會成為他們攻擊太子的方向。”

說來說去玄燁想說他之所以隱忍不發,都是為了胤礽。

“那便當我什麽都沒說。”高高在上的人總是習慣把簡單的事情覆雜化,明夷那麽多年都無法讓玄燁改變行事的方法,現在當然也不能抱此希望。

玄燁也意識到這些事情縱然說出來,想從明夷這裏討得解決的辦法,並不是每一件事他都能從明夷這裏得到答案。

“我想想。”玄燁沒有在執著的追問明夷,非讓明夷給他一個答案不可。

更多的在考慮另外的問題,胤礽這一次出現表現的那樣的沈穩,究竟是不是在盼著他死?如果是,往後玄燁到底應該怎麽對胤礽?

太子是國之儲君,也是玄燁寄以厚望的人,玄燁無數次的想過,將來將這天下江山交托給胤礽,玄燁希望胤礽可以承擔起這個重擔,可是玄燁並沒有想過早早的把天下交到胤礽的手裏。

很多事玄燁都沒有做成,這個天下江山剛剛平定,也是玄燁正要大展拳腳的時候,死,絕不能。

很慶幸玄燁活了下來,可是想到他最愛的兒子竟然盼著他死,玄燁受到極大的沖擊。

玄燁在想什麽,明夷沒有過問,這些日子高度的精神緊張,陪在玄燁的身邊,現在玄燁顯然已經痊愈。明夷沈沈的睡了過去,玄燁在理清所有的思緒之後,低頭看到懷中的明夷睡得安然,心下一暖。

他就知道,在他最難的時候,能夠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人只有明夷。

“二哥,你說明夷格格在阿瑪病重的時候一直陪伴在阿瑪的身邊,這一次阿瑪得以康覆,回京之後會不會立明夷格格為皇後。”胤礽和胤祉一行快馬加鞭,回京走在路上,胤祉忽然提出疑問。

兄弟兩人皆是一道騎馬而歸,

滿人馬背上得天下,自小他們這些男兒都得學習騎射,胤祉的騎術頗是不錯。

“你在胡說什麽?”皇後這兩個字刺痛了胤礽,那麽多年來,玄燁一直沒在另立皇後,胤礽的額娘就是玄燁唯一的皇後,他也是玄燁唯一的嫡子。

如果這種唯一被打破,那對大清來說意味著什麽?對他又意味著什麽?

“二哥沒有註意到阿瑪看明夷格格的眼神越發不一樣了嗎?”胤祉是個觀察入微的人,雖然在玄燁病重的時候只見過玄燁一回,再就是方才的一見,卻註意到玄燁和明夷之間的和諧。

“如果阿瑪要立明夷姑姑為皇後,不會等到今天。”胤礽雖然眼中閃過一道慌亂,卻又很快恢覆平靜,擲地有聲的告訴胤祉。

胤祉卻搖搖頭,“那可不見得。”

小小年紀說的篤定,胤礽擰緊眉頭,“你知道什麽?”

“都說患難見真情,阿瑪這一次否極泰來,在最難的時候是明夷格格守在他的身邊,這樣患難與共的情份,非比尋常。”胤祉說著這樣的話,視線一直落在胤礽的身上,註意胤礽的情緒變化。

胤礽卻猛然的看向胤祉,“三弟,如果你今天說的話,我全都一字不落的告訴阿瑪,你說會怎麽樣?”

此話落下,胤祉打了一個寒顫,連連擺手道:“二哥,我就是隨口一說,沒有任何惡意,你千萬別誤會。”

“是不是誤會你心裏有數。三弟年紀雖小,滿腹的陰謀詭計卻不少,可是你這樣的小伎倆碰上阿瑪,卻什麽都不是。”胤礽也不蠢,胤祉一番話究竟有什麽意圖,一開始的確讓胤礽心神大亂,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二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就隨口一問。”這個時候胤祉只能裝著無辜的樣,一臉的天真無邪,好像問出來的問題,就那麽隨口一問,沒有半分惡意。

胤礽警告的眼神落在胤祉的身上,“三弟也不小了,不會不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你年紀小,對明夷姑姑所知不多,得閑不如回去問問榮妃娘娘,明夷姑姑雖然不常在宮裏,卻是宮中誰都知道不能得罪的人。”

說到這裏,胤礽拉住韁繩,馬兒停下,胤礽正色地道:“但凡得罪明夷姑姑的人,沒有一個能討得了好。尤其明夷姑姑的字典裏,從來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更多是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一丈。得罪她的人,她必十倍奉還。”

關於明夷的點點滴滴,胤礽也不知道因為什麽記得特別清楚。

眼下出言警告胤祉一句,也是希望胤祉千萬千萬記住這回事。

“當年明夷格格離開皇宮的時候,二哥也還小,怎麽對明夷格格的事如數家珍?”胤礽和胤祉對明夷的稱呼截然不同,一個親近,一個生疏,也昭示他們完全不同的態度。

“我小時得天花的時候有賴明夷姑姑試藥,讓我逃過一劫,明夷姑姑對我有救命之恩,你說我對她的事情清不清楚?”胤礽說得坦然,胤祉卻是微微一頓,想不到胤礽竟然會記得小時候的事。

“我知道三弟你想幹什麽,挑撥離間,讓我和明夷姑姑鬥起來,也是想讓我和阿瑪鬥起來,可我看起來像那麽蠢的人嗎?”胤礽很想從胤祉那裏得到答案。

胤祉的所有動機都被胤礽說破,卻是抵死不能承認的。

“二哥誤會了,我真沒這樣的意思。”胤祉連連擺手否認,無辜的眼睛望著胤礽,像是迫切的希望得到胤礽的認可。

“三弟,往後如果想對明夷姑姑出手,不妨自己試試。”胤礽這樣和胤祉說來,胤祉趕緊道:“二哥,我豈有此心。”

胤礽冷冷的一笑,“有沒有你心裏有數,不必和我解釋。但是往後再讓我聽到同樣挑撥離間的話,我一定一字不落的告訴阿瑪,要不然也會告訴四弟或者是明夷姑姑。我會讓你嘗嘗什麽叫做自作自受。”

話說到這裏,胤礽再次策馬而去。胤祉想要解釋的,可是胤礽根本沒有想聽他解釋的意思。看著胤礽走遠胤祉只有追上。

隨著玄燁大病痊愈,開始調兵遣將,準備和噶爾丹一決勝負。

大戰一觸即發,前線不負所望地傳來捷報,噶爾丹大敗,不過沒能抓到噶爾丹,一場戰事中打到對方兵敗如山丟盔卸甲,已經算是勝利。

戰事得以平息,玄燁第一次禦駕親征得到如此的勝利,於他來說亦是莫大的喜事,捷報傳來的那天,玄燁第一件事卻是陪同明夷一道前去祭拜端獻長公主。

年紀輕輕遠嫁和親,早產而死,端獻長公主的陵墓修建的很氣派,四處幹凈的可以看出時常有人前來打掃。

明夷站在陵墓前,看著上面的墓碑,恭恭敬敬的跪下,朝裏面的人喝了三個響頭。

“很感謝你給了我生命。”明夷由衷的感謝,有機會再活一次,這一生能活的那麽肆意張揚,多虧了端獻長公主。

玄燁在這個時候竟然也陪著明夷跪下了,“多謝姑母將明夷帶來這個世界。”

貴為帝王,除了祖宗天地,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讓玄燁跪下,可是現在玄燁卻在端獻長公主的面前跪下了,不能否認的一點是,玄燁說著感謝的神情很真摯。

明夷的神情有些覆雜,可是沒等明夷細想,那邊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很快林興來報,“皇上,是明夷格格的阿瑪,內大臣鏗吉爾格。”

身為明夷的父親,明夷出生只見過一面,當時聽說明夷是女孩時,那個人臉上是什麽樣的神情?

明夷前來祭拜逝去的端獻長公主,不意外此人的到來,玄燁詢問的眼神落在明夷的身上,無非想知道明夷想不想見到此人。

“讓他進來。”父女二人相隔幾千裏能夠相見,也正好把一些話說清楚。

玄燁聽到明夷想見人的意思微頷首,林興立刻退下去。

不一會兒領著身著蒙古衣裝的男子走進來,五十歲左右的年紀,滿面胡須,看到明夷的那一刻,雙目噴火,滿眼憤怒。

“內大臣?”雖然明夷出手,讓眼前的男人失去對科爾沁的控制權,手中也再無兵力,但是這個虛銜依然在,玄燁站了起來,同時也扶起明夷,久久沒有聽到請安的聲音,玄燁擡頭看向迎來的人詢問的喚一聲。

這一喚,對面的男人也正是明夷的父親博爾濟吉特·鏗吉爾格才回過神來,趕緊行於蒙古最高的禮節,用蒙古語道:“皇上萬福。”

明夷連動都沒動一下,面對鏗吉爾格充滿控訴的眼神,更是連眉頭都沒擡一下。

“內大臣此來何事?”玄燁用蒙古語詢問,明夷的冷漠,全然不把鏗吉爾格放在眼裏的表現,讓玄燁不由的笑了。

那麽說來,其實明夷對他已經算是不錯,至少不是絕對的無視。

若是明夷用現在對待鏗吉爾格的態度對著他,玄燁只怕會更加生不如死。

“聽聞皇上前來祭拜端獻長公主,臣特意前來向皇上請罪。”鏗吉爾格雖然也是有腦子的,不管面對明夷有多恨多惱,在玄燁的面前卻依然是臣子一樣的姿態。

“內大臣何罪之有?”玄燁一臉詫異的看向鏗吉爾格,當日行刺明夷的幕後之人,細查之後證明是娜仁所為。

科爾沁草原裏,誰是支持娜仁的人,有蒙古的士兵參與其中,鏗吉爾格脫不了幹系,但是卻沒有直接的證據,明夷的做法無非是把娜仁做的事,刺客的口供全都丟到鏗吉爾格的面前,言語之間也沒有指出鏗吉爾格是參與其中的人。

但是就算沒有所有的證據,明夷也照樣把鏗吉爾格拉下馬,讓鏗吉爾格不管從今往後想或不想,都沒有資格傷害她。

這件事無論怎麽說,到了最後也都僅僅只是明夷和鏗吉爾格之間的交鋒,玄燁作為被刺殺的受害者,賜死娜仁,並沒有追究科爾沁草原的責任,已經是看在蒙古的面上寬宏大量了。

正是因為如此,玄燁在聽到鏗吉爾格請罪的時候才會有此疑問,眼前的鏗吉爾格究竟在請什麽罪呢?

“臣教女不善,既然做出傷害皇上的事情,請皇上恕罪。”鏗吉爾格說著話竟然朝玄燁跪下了。玄燁揮揮手道:“此事竟然已經處置,不必再提。只要不是與內大臣有關系的,朕就放心了。”

一語雙關,落在鏗吉爾格的耳朵裏,鏗吉爾格似乎置若罔聞地道:“臣不善教女,因此想請皇上將明夷還給臣,讓臣好好的教導一二。”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真是不負明夷所望。明夷正準備出聲,玄燁卻按下她,意示一切瞧他的。

好吧,明夷便不作聲,且看玄燁怎麽應付鏗吉爾格。

“既然內大臣知道不會教女,這麽多年明夷在太皇太後身邊長大,無論德行人品或是聰明才智,皆為朕所喜,豈有再讓內大臣教導的道理?”玄燁如此昭然若揭的表現出對明夷的歡喜和認可,“內大臣連自小在身邊長大的女兒都教不好,是覺得如今明夷極好,所以你想把明夷教得不好嗎?”

此問落下已然是在質問鏗吉爾格的用心,鏗吉爾格如何能想得到玄燁竟然會問出這樣的話來,那滿臉都是對明夷歡喜的神情,鏗吉爾格突然回過神來,“皇上既喜於明夷,為何這麽多年明夷無名無份?縱然誕下皇上的四阿哥,眼下依然不過是一個格格?”

這樣的質問,明夷理所當然應該出面回答,玄燁卻更快,“因為明夷不喜歡。一起成為朕的妃嬪,明夷更樂意當一位格格,自由自在的格格。這一點難道明夷沒有和內大臣提起過嗎?”

滿目盡是詫異,似乎想不到明夷和鏗吉爾格竟然如此的生疏,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心意?

“內大臣從來都只在意自己的想法,別人怎麽想不重要,他也聽不進去。”明夷配合的明嘲暗諷一通,每回給明夷來信,要麽是指使明夷做一些暗探的事情,要麽催促明夷想盡辦法爭寵,讓明夷成為大清的皇後。

明夷一次又一次的說起不想兩個字,人家根本不聽。

“內大臣,雖說明夷從小在紫禁城長大,畢竟她是朕姑母與你生下的孩子,是大清與蒙古聯姻的最好證明,你不會從來沒把明夷放在心上吧?”玄燁問起這個問題,神色不善的盯著鏗吉爾格看。

兩方聯姻,隨著端獻長公主的死,沒有人會認為鏗吉爾格應該為此終生不娶,可是,完全不把明夷這個活著的女兒記掛在心,處處想用明夷算計大清,以達到自己的利益,如此作為令人不齒。

“自然不是。”鏗吉爾格前來是找明夷麻煩的,沒想到明夷不用出聲,玄燁已經攔下。

一個是君,一個是臣,身份天淵之別。除非鏗吉爾格想要造反,否則在玄燁的面前根本直不起腰說話。

“朕和明夷之間的事,需要給內大臣一個交代嗎?”鏗吉爾格竟然否認,玄燁再接再厲的追問,反正以前這個明夷的生父沒有一點當父親的自覺。所謂的請罪,實則不過是打著名號來給明夷添堵。

可是玄燁既然都能陪著明夷來給端獻長公主祭奠,足以看到在玄燁的心裏明夷是有一定份量的,給明夷添堵不就等於給玄燁添堵,難道玄燁會視而不見?

“臣希望皇上給臣一個交代。”不難看出玄燁的不高興,但是沒有想到鏗吉爾格在這個時候竟然順著玄燁的話,要求玄燁給他一個交代。

“臣是明夷的父親,無論這是明夷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既然明夷和皇上在一起,該給明夷一個名份。一個無名無份的女人,這一輩子註定都是別人的笑話,旁人不在意,臣在意。”鏗吉爾格跪下挺直背,一臉不容拒絕的架式。

“比起我一個無名無份的女子來,你親手教導出來的女兒卻敢行刺皇上,這難道不更讓你挺不直腰?”乍然一聽還以為鏗吉爾格是為明夷,好想給明夷桃要一個名分,所以才會出現在玄燁的面前,可是鏗吉爾格現在的情況,明夷比誰都清楚,一個失去對蒙古掌控權的人,什麽都不是。

面子裏子也不是明夷拖他後腿,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他在蒙古已經擡不起頭,急需讓明夷幫他擡起頭來。

“不用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在皇上的面前為我爭取什麽。就算你說開了花,我也照樣不會遂你的願,成為你想讓我成為的那一個人,以此讓你再次在蒙古抖起來。你就安安分分的這輩子掛著一個虛名,再無半點實權,安享晚年。”

玄燁需要顧忌,可是明夷不需要,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有多少算計,明夷比誰都清楚。

打著為明夷好的旗號,做的卻是罔顧明夷心意的事,大可不必。

“我之所以會有今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不是?”本來鏗吉爾格問出玄燁那一番話,要的就是玄燁的一句承諾,沒想到明夷突然插嘴,完全打亂他的全盤計劃,怪不得鏗吉爾格憤怒。

同時也讓鏗吉爾格想起自己為什麽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都是因為明夷造成的,如果不是明夷,他還是從前那樣威風八面的蒙古親王。

“你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夷看到鏗吉爾格言中的憤怒,含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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