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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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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門住著的老太太姓牛,老伴去世得早,一雙兒女早就拿了綠卡遠居國外,想把老母親接過去共享天倫,無奈牛老太不願意,原來的老房子漏水住著不方便,兒女便給她在這小區裏買了房,安保設施也強些。

牛老太是個熱心腸的老人家,即便是並不熟悉的鄰居囑托,她也認真地答應下來,這天剛剛吃過午飯便敲響了對門的防盜門。

蘇梨從貓眼裏看大是個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訝異地打開門,“老人家,您有什麽事嗎?”

牛老太和藹善意的目光把眼前的年輕姑娘打量個遍,點點頭對蘇梨做了一番自我介紹之後,指了指自家大門:“小江都和我說了,這段時間你要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啊,看看老太婆我能不能幫上忙。”

蘇梨道了謝,想起了什麽似的:“您等我一下,”她轉身從房間裏拎了一袋水果出來,裏面放了好幾盒切得整整齊齊的水果,擺放在透明的打包盒裏。

“是小江買給你吃的吧?這我哪能厚著臉皮要,你自己留著吃吧,小女孩多吃點水果對皮膚好!”牛老太推拒著不好意思收下。

“我這水果多了,一個人也吃不完,您幫忙分擔點吧,”蘇梨紅著臉把手提袋往牛老太手裏一塞,心裏埋怨著江戰為什麽要讓外賣送這麽多水果來,一上午門被敲得咚咚響,連住在對門的老太太都驚動了。

“小江那孩子不愛說話,其實心裏都疼著你呢,知道最近天氣幹,給你買這麽多新鮮水果,”牛老太瞧瞧袋子裏水靈靈的水果,揶揄地和蘇梨打趣,瞥見小姑娘燒紅的臉蛋,她擺了擺手,自覺地回了自己家。

不過才三個小時,蘇梨已經收到了三份外賣,四份同城快遞,看著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冰箱,蘇梨有些發愁,手裏拿著手機想聯系江戰,告訴他別再讓人送東西過來了,又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工作。

糾結了好一會,江戰的電話倒是打了過來。

蘇梨剛一接通,便聽見聽筒裏傳出來的呼嚕呼嚕的聲音,像是汽車過隧道的那種嘈雜聲。

江戰合起腿上的筆記本,輕聲問:“中午吃過了嗎?”

“吃過了……”蘇梨想到桌上還剩下的三菜一湯,還是素味居的飯菜,她忍不住開口:“我自己會做飯,而且還可以出去買吃的,你不用給我叫外賣,”而且還是這麽貴的飯菜,一頓就能抵上她大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電話那頭的小姑娘雖然在抗議,語氣卻是沒多大氣勢的,江戰應了一聲,沒說同意也沒拒絕,蘇梨聽不明白,也不敢大著膽子繼續問,小聲說:“你在工作嗎?”

陳成在旁邊提示到達目的地,江戰點點頭,低頭看了眼手表,和電話裏的小姑娘不舍地告別:“吃完睡一覺,下午大概三點會有家政上門打掃,你不用管她們。”

直到聽見小姑娘軟軟答應下來,江戰才掛了電話,指腹在屏幕上傻笑的女孩子臉上摸索兩下,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愉悅。

陳成有些心緒不寧:“哥,這個禮拜咱們估計得天天通宵了,也不知道最後能談下來幾成。”

賠付了路遲那邊的違約金之後,公司裏剩不下多少流動資金,周轉不開,再加上需要自己開發游戲,只能找投資商,A市這邊有兩家公司有意向,他們就是特地過來洽談合作細節的。

望著江戰處變不驚的模樣,陳成也定下了心神,重重呼出一口氣,擡腿往公司大門口走。

江戰的房子有三個臥室,除了他自己居住的主臥以外,還有兩個大小差不多的副臥室,大概是不久前才打掃過,上面鋪著嶄新的床單,連臺燈上都沒有落下一點點灰塵,蘇梨在床上睡了一覺,竟然覺得比在宿舍舒服多了。

下午三點多,蘇梨估計著家政服務的人快要來了,她把餐桌收拾了一番,垃圾也放到了會有專人來收拾的樓道裏,拍了拍手,還沒來得及換鞋進門,便看到電梯門打開,一個熟悉的人影緩緩朝她走了過來。

女人約莫五十上下,穿著一身黑白拼接的小香風外套,下搭同色系的包臀裙,挎著包緩緩朝蘇梨走過來,等到了門口才擡手摘下了自己鼻梁上的墨鏡,露出一張和江戰有四分相似的臉。

蘇梨驚訝地微微張嘴,手不自覺地往後靠到了冰涼的門板上,尷尬地朝女人打了聲招呼:“江姑姑……”

江鳳年一雙狹長的眼睛在蘇梨臉上掃了掃,有點不大開心地蹙起了眉:“你現在在和江戰同居?”

“不、不是的!江姑姑你別誤會,”蘇梨趕緊解釋:“江戰出差去了,我在這裏幫他照看幾天小貓,等他回來我就離開這裏。”

“這樣啊,”江鳳年揮了揮手,徑直擠開蘇梨,走進屋子裏,小聲嘀咕著:“養那畜生幹什麽,又臟還愛撓人。”

小梨子很聽話,蘇梨一進屋,它便拖著毛茸茸的尾巴,活潑地從地毯上跑過來,一躍撲進蘇梨的懷裏,奶乖奶乖地喵了兩聲,蘇梨從桌上抽了根貓薄荷遞到她鼻子邊,它開心地把貓薄荷捂在自己的懷裏,寶貝得不得了。

江鳳年嗓音尖利:“養貓臟死了,你看把這地毯弄的,上面都是貓毛,掃都掃不幹凈。”

蘇梨抱著小貓的手一頓,想和江姑姑解釋,小梨子很愛幹凈的,平時洗澡也很勤快,身上並不臟,而且貓咪掉毛很正常。江姑姑沒給蘇梨說話的機會,她捂著鼻子嫌棄地推開窗子,轉頭疑惑地看向蘇梨:“我記得我家江戰小時候不喜歡逗弄貓狗,這貓是你讓他養的吧?”

“不是的……”蘇梨百口莫辯,江鳳年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走到了客廳旁邊的臥室,看到蘇梨單獨住一間屋子時,臉色好了不少。

江鳳年仿佛來到了自己家中,一舉一動都無比自在,先是打開冰箱看了看裏面的存活,又把廚房的各個櫃子打開,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遍,也不知道她在找些什麽。

蘇梨拘束地站在客廳,她同江戰一起長大,江姑姑很早便遠嫁外地,很少能回來一趟,蘇梨並沒有和對方單獨相處的經驗,說話最多的一回是在訂婚宴上,江姑姑似乎不是很喜歡她,眼神裏透露著不滿。

不過江爺爺在場,江姑姑不鹹不淡地諷刺了她幾句,蘇梨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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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家政服務的人也到了,蘇梨趕緊跑過去開門,江鳳年也從廚房裏走出來,眉頭緊皺著看家政的阿姨拿拖把拖地,她插著腰站在沙發邊:“你叫了她們過來打掃?”

問的是蘇梨,家政阿姨迫不及待地回答:“江先生打電話給我們公司的,定了一周兩次的打掃服務,太太您要嫌我打掃的時候灰塵大,可以先去房間裏休息會,我幹活可勤快了,一個小時內肯定給您收拾得幹幹凈凈!”

這聲太太喊得江鳳年心情舒暢,她臉色好看了許多,哼著小調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家政阿姨對蘇梨笑笑:“姑娘你也去房間吧,這裏灰大。”

蘇梨搖搖頭還沒說話,江鳳年開了一條門縫喊她:“蘇梨啊,你過來一趟,姑姑有話和你說。”

蘇梨一臉莫名地走進屋內,看著江鳳年把手伸進包裏,動作極為緩慢地從裏面掏出一個紅包,拉著蘇梨放到她手裏。

“怎麽說你和江戰兩人也訂婚了,這點錢就當是姑姑的一點心意,”她拍了拍紅包,有些傲然道:“裏頭是一千塊錢,寓意著你是咱們家萬裏挑一的兒媳婦。”

紅包變得燙手,蘇梨怎麽也不肯收下來,她還打算等江戰冷靜下來,兩個人取消婚約呢,這個時候怎麽能收江姑姑的錢?

蘇梨的力氣不大,最後還是沒能拒絕得了江鳳年硬塞進手裏的紅包,她握著紅包,心裏卻在想著到底找什麽理由,把裏面的錢還給江戰呢。

江鳳年給完了錢,臉上的笑容一收,不讚同地批評蘇梨:“房子就這麽點啊,雖然江戰會賺錢,你也要省著點用啊,自己平時勤快點把家裏收拾收拾,何必請什麽家政呢?”

她緩了口氣,有接著說:“剛剛在外面我是給你面子,才沒有把人趕走,下回可不能這麽浪費了!”

蘇梨是獨生女,在家裏一向是被爸爸媽媽放在手心裏寵愛著,頭一回被長輩這麽教訓,更何況是為了一些莫須有的事情責備她。心裏委屈極了,可對方是江戰的親姑姑,她要是真的頂撞長輩,說不定會連累江戰被江爺爺罵。

可明明是江戰的錯,是他打電話喊的家政服務。

一下午蘇梨都心情低落,到了傍晚,江鳳年已經喝了兩杯茶,瞧了眼窗外暗下來的天色,她轉頭問蘇梨:“晚上我們兩個隨便吃一頓就好了,你會做飯嗎?”

蘇梨從小看媽媽在廚房忙活,耳濡目染會一點,但廚藝不算精通,她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江鳳年,挽起袖子:“江姑姑你想吃什麽,我看我會不會做?”

“那就隨便弄兩個炒菜吧,”她報了菜名,蘇梨打開廚房,拿了半盒子肉,青椒和西藍花,轉身到了廚房裏,江鳳年嫌棄廚房油煙味重,讓她把廚房的門關上。

蘇梨在水池邊洗菜,被綠油油的辣椒嗆到,抱著膝蓋蹲在櫃子旁邊,耳邊還能聽到客廳傳來的電視機聲,還有江戰姑姑尖銳的笑聲。

用幹燥的那只手擦幹凈眼淚,蘇梨快速開火做了兩盤菜,鍋裏煮了香噴噴的白米飯,端上桌喊了好幾遍,江姑姑才不情不願地過來吃飯。蘇梨給她盛了一碗飯,她咬了一口菜,嚼了兩口便吐出來,質問蘇梨是不是沒有放鹽。

蘇梨疑惑地自己嘗了一口,味道適中,算不上多美味,但也在正常水平範圍內。

江鳳年啪得一聲放下筷子:“我知道你在家裏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但你想想你以後是要嫁給我們江戰的,怎麽還能什麽都不會呢,江戰忙了一天下班回來,你就給他做這種飯菜,這不是不把你男人放在心上嗎?”她聲音小,卻毫不避諱被蘇梨聽見:“真不知道我爸是怎麽想的,認定你做孫媳婦,除了一張臉蛋漂亮,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娶你進門有什麽用。”

江鳳年的臉繃得死緊,蘇梨把手指頭蜷縮在袖子裏,忍著委屈從飯桌前站起來,起得太急身後的椅子被帶倒跌在地板上,哐當一聲響,蘇梨不管不顧,咬著唇回到自己的房間,眼眶在燈光下泛著一圈圈紅。

她看明白了,江姑姑是真的很不喜歡她。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蘇梨在心裏安慰自己,反正她也不想嫁給江戰,他家人喜不喜歡她有什麽要緊的呢。想通了這點之後她沒再哭,走在櫃子邊開始收拾行李,既然江姑姑不耐煩她待在這裏,那她等會就離開。

江姑姑是江戰的親姑姑,肯定會替他照顧好小梨子的。

她在微信裏給江戰轉了一千塊錢,編輯好的信息還沒發送過去,江戰的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

蘇梨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接,鈴聲卻仿佛不知道疲倦地響了一聲又一聲。

最後還是把手機放到了耳邊,一開口,自己都沒發現聲音有多沙啞。

江戰還在工作,一手捏著手機:“我在工作,剛看手機,怎麽忽然轉錢給我,是不是發錯了?”

蘇梨吸了吸鼻子,江戰在工作,她原本不應該打擾的,可是心裏委屈極了,一張嘴,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帶了哭腔,腦子一團亂,對著電話那頭的江戰說:“你明明知道江姑姑會來,為什麽還讓我住進來幫你照顧小梨子?”

小姑娘聲音軟軟,即便是憤怒的控訴也不見多少力道,江戰卻聽得心裏發緊,手指在虛空中撚了撚,低眉揉了揉額頭:“我不知道她會來,出了什麽事?”

江姑姑對她好兇,蘇梨恨不得立馬對電話裏的江戰一五一十說出來,可是江姑姑是長輩,又是江戰的姑姑,就算說了又怎麽樣,江戰還能替她撐腰嗎?

還是算了,蘇梨咬了咬唇,委屈地擦擦眼淚,對著手機裏頭的江戰小聲喊:“你就是個大壞蛋!”

說完不等江戰開口便掛斷了電話,抽出自己的行李箱,憤憤地開始收拾行李。

這裏有江姑姑在,肯定能把小梨子照顧好,她再待在這裏只會受到江姑姑的冷嘲熱諷,從小的教育使然,蘇梨不願意平白無故被人奚落,還不如離開,等江戰回來之後就解除婚約,斷得一幹二凈。

誰也不欠誰的!

雄赳赳氣昂昂地拖著行李箱走出去,目光在觸及到地上喵喵叫的小梨子時,心一瞬間軟下來。

晚上蘇梨忘記給她餵貓糧,它的餐盤前堆著小山丘似的剩菜剩飯,小梨子是布偶貓,不能吃這些東西,尤其裏面還有辣椒。可是小貓不懂,它好奇地舔了兩口,岑羹剩菜沾得滿胡子都是。

蘇梨看得有些心酸。

江鳳年從廚房走出來,一只手還拿著牙簽剔牙,瞧見蘇梨的行李箱時,臉上還有些不以為意:“不就是說了兩句嗎,這就氣得要走,我剛剛都聽見了,你打電話在和江戰抱怨吧?你是打定主意讓江戰回來收拾我?”

她冷笑一聲:“我是江戰親姑姑,你以為他會聽你的話?”

蘇梨忍著氣,把小梨子從地上抱起來,指了指地上的剩菜:“布偶貓的體質特殊,要吃貓糧,這些剩菜吃了會生病。”

江鳳年壓根聽不下去,翻了個白眼:“什麽吃了會生病,不就是太嬌氣了嗎,就跟人一樣,餓幾頓就聽話了,咱們院子裏養的那些貓狗,平時不都是吃剩飯嗎,也沒見哪個生病。”

話不投機半句多,蘇梨不再開口,知道把小梨子再留在這裏也不會有多好的待遇,說不定生病了江鳳年也不會帶它去醫院。她一手抱著貓,一手拖著行李箱,吃力地走出門。

迎面碰上了出門扔垃圾的牛老太,她神色訝然地在蘇梨臉上看了看,又看向她身後表情刻薄的江鳳年。

“小蘇啊,這麽晚你上哪去?”

小梨子有點重,她抱著吃力,艱難地把貓腦袋壓在自己懷裏,告訴老太太自己得回學校去。

小姑娘眼圈紅紅,一看便是受了委屈,牛老太不好再多說什麽,囑咐了兩句註意安全,轉身回去便給對門男主人留下的號碼打了過去。

在房間裏不覺得冷,一出了電梯,凜凜的寒風斜吹著灌進脖子裏,蘇梨冷得打了個哆嗦,懷裏的小梨子身上毛發厚,不覺得冷,即便是這樣,蘇梨也把它努力往自己的懷裏壓了壓。

要是在這時候生病了,她還真的沒錢帶它去寵物醫院。

小區外面的馬路上就有一家便利店,蘇梨在裏面找到了簡易貓糧,想到自己晚上也沒吃什麽,又拿了一盒泡面,到櫃臺前結賬。

蘇梨下意識地拿出手機付款,按了兩下都是黑屏,她想起來下午手機就沒電,自己被江姑姑一通批評,忘了給手機充電。

可是她身上也沒有帶現金,小梨子喵嗚喵嗚地喚著,湛藍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手裏的貓糧,蘇梨狠不下心不給它買。

一道清冽高揚的男聲響起:“我來付吧。”

蘇梨回頭,一個穿著皮夾克的年輕男人朝她眨了眨眼,晃晃手裏的手機:“好巧啊小姐姐。”

蘇梨認真看了兩眼,還是沒想起來他是誰。

男人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問:“小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就那晚在醫院,你把外套借我,忘了嗎?”

他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蘇梨終於有了印象,把那個醫院裏心虛地照顧女孩的男生同眼前的人聯系起來,她不安地抱著小梨子往後退了兩步。

“小姐姐你別怕啊,”年輕男人三兩下付了款,從收銀員手裏把購物帶拽過來,強勢地塞進蘇梨的手裏,熱情地解釋:“我不是壞人,我就在T大上學,今年大一,諾,這是我的學生證,我叫吳浩,小姐姐你看一下。”

蘇梨低頭看他夾在指尖的學生證,和她的外殼一模一樣,內頁裏貼了一張他的一寸照片,照片的男孩笑得陽光灑脫,和眼前的男生一模一樣。

蘇梨不大自然地道了謝,把對方誤會成不懷好意的壞人,臉上一陣害臊,低頭假裝認真地餵著貓,還好小梨子乖巧,沒有在她懷裏鬧騰。

女孩低垂著眉眼,從吳浩的角度看過去,睫毛長長,覆蓋著清澈的眼眸,在他的註視下微微發顫,臉頰的紅暈誘人又可愛,瞥見購物袋裏的方便面,吳浩的笑容有些玩味。

“小姐姐住在附近?怎麽這麽晚不回家?”

蘇梨又是一顫,捏著貓糧的手指不自覺地握在一起,回想到江鳳年的那些冷言冷語,她委屈地抱緊了懷裏的小梨子,對著剛認識的吳浩卻是不肯透露半句,兩人交換了手機號,蘇梨打算等會一回學校就把錢轉給他。

可是她不能帶著小梨子回宿舍。

一時間犯了難。

左思右想,她忍不住擡頭向吳浩尋求幫助:“你知道附近哪裏可以寄養寵物嗎?”

吳浩連瀏覽器都沒打開,打了個響指:“這你算問對人了,T市我熟啊,這裏好幾家寵物店,要不我現在帶你過去?”

不能把它帶回宿舍,又擔心江姑姑照顧不好,放到寵物店寄養是最好的辦法了,即便不舍,蘇梨也堅定地點點頭,拜托吳浩幫忙找個靠譜點的寵物店。

蘇梨格外認真地對比了好幾家寵物店的規模和水平之後,才決定了把小梨子寄養在一家叫“藍天寵物樂園”的寵物店裏,當然,寄養的費用還是吳浩幫著付的。

一切比想象中要順利許多,因為吳浩幫自己解決了問題,蘇梨的語氣帶著幾分感激和忐忑,“等我回學校之後就把錢轉給你,”一共一千多塊錢,對她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

還給江戰的錢他沒收,蘇梨索性把那個紅包放在了抽屜裏。

一想起江戰,她就覺得格外委屈,明明知道他姑姑會過來,為什麽還讓她住進去,讓江姑姑那麽羞辱她,蘇梨這輩子都沒有長輩這麽不給臉面地訓斥過,而且還是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長輩。

等江戰回來就把小梨子還回去,然後橋歸橋路歸路,憑什麽自己要一直怕江戰呢,又不欠他什麽。

吳浩大約猜出她心情不好,一路上也沒多說話,沈默著送她到宿舍樓底下,笑著和蘇梨揮揮手:“小姐姐明天見,咱們一起去看你的小貓貓。”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

吳浩:“你認識路嗎?”

蘇梨遲鈍地眨眨眼,她好像真的沒記住具體在哪條街上,只記得店名。都怪江戰,弄得她腦子都糊塗了!蘇梨緊巴巴地揪住衣服下擺,微涼的風吹得頭疼,她晃了晃腦袋,終於清醒了些,對吳浩說:“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哦,我也很喜歡小姐姐養的貓,很可愛,和它的主人一樣可愛,”他暧昧地沖蘇梨擠眉弄眼。

主人……蘇梨忽然想到了江戰那張臉,他可愛嗎?

明明是可恨!



推著行李箱回到寢室,裏面鬧哄哄的,蘇梨剛把鑰匙插進去,門便被裏面的人大力推開,差點把她撞到對面的墻上。

推門走出來的方唯唯一楞,手裏還拎著一只鞋正在往腳上穿,她又驚又喜:“你跑哪去了?電話也打不通!”

季娜拿著圍巾走出來,也跟著喊:“你嚇死我們了知不知道,江總打電話說你聯系不上,你不是去朋友家了嗎,後面的行李怎麽回事?”

聽到室友們提到江戰的名字,蘇梨的眼角不自覺地耷拉下來,有氣無力地解釋:“手機沒電了。”

季娜把自己的手機塞進她懷裏:“諾,趕緊給江總打個電話,別讓人家著急。”

蘇梨:“我不打!”

拒絕得異常幹脆。

她才不要和那個王八蛋打電話,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別以為現在口頭關心兩句,她就能冰釋前嫌地原諒他。

永遠不可能。

幾個人正說這話,江戰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蘇梨吸吸鼻子,重重地按下掛斷鍵,屏幕驟然一亮,那個熟悉的號碼消失不見,連吵鬧的鈴聲也瞬間消弭。

蘇梨深呼吸了一口氣,覺得空氣清新,一個字,爽!

方唯唯不可思議:“你竟然敢掛江總電話?”

“就是就是!”季娜也跟著說。

蘇梨才不怕江戰,沒錯,她的確騙他說自己失憶,可江戰不也對她這麽壞,對她愛答不理就算了,還讓他姑姑欺負她一個小姑娘。

太壞了!

蘇梨把臉重重地埋進枕頭裏,小拳頭在床上奮力捶了兩下,心裏堵著的那口氣還是沒順下來。

在床上烙餅似的翻來覆去,明明是這麽寒冷的天氣,她覺得渾身都燥熱得不行。

好想把江戰拖出來打一頓。

睡了一覺起來,這個想法還是紮根在腦子裏,蘇梨呼出一口氣,去衛生間洗漱,換了件抗風的襖子出門,在樓底下就看到了只穿著單薄外套的吳浩,一看見她,就笑著走過來,把手裏拎著的早餐袋遞過來。

一份燒麥,一袋豆漿,還有一顆茶葉蛋,全是蘇梨不愛吃的。

“不知道你平常喜歡什麽,就隨便買了點,小姐姐不要嫌棄啊,”吳浩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

蘇梨說了句“謝謝”,把紙袋接了過來,拎在手裏一路沒吃,吳浩很開朗,一路上不停地問她各種問題,譬如是哪個專業的,平時有什麽興趣愛好,蘇梨挑著簡單的問題回答,有些比較私密的問題只笑笑帶過去,吳浩停善解人意,沒有追問。

到了昨天的藍天寵物館,蘇梨一眼便看見了在門口的籠子裏曬太陽的小梨子,它兩只前爪搭在小柵欄前,一雙湛藍的眼珠子骨碌碌地左右轉動,在看到蘇梨的那瞬間停了下來,喵嗚喵嗚地朝她叫喚。

店主從屋裏走出來,“小梨子很乖,可能是有點想你了,早上飯量都減少了一半。”

蘇梨頓時心疼,把小梨子從籠裏抱出來,讓它趴在自己膝蓋上,她拿著貓糧一粒粒餵它,大約是見到了熟悉的人,小梨子的膽子大了很多,吃完以後就賴在蘇梨懷裏,好奇地東張西望。

吳浩對寵物貓興致缺缺,哪怕是再好看也覺得沒多大意思,可架不住抱著貓的是個漂亮姑娘,笑起來時眼睛渾圓,透著光,一顰一笑都能攥動人心似的,他忍不住看呆了。

黑色邁巴赫停在人潮紛湧的街口,足足五分鐘沒動彈。

裏頭坐在副駕駛上的陳成面色尷尬,屁股在座椅上挪了挪,轉過臉滿是不自在,“哥……”難怪這才一天時間不到就急著趕回來,敢情……是他江哥被小嫂子戴了一頂綠帽子?

陳成的目光從蹲在寵物店內的男生身上瞥了幾眼,有些失望,暗嘆小嫂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論相貌論身材,那小男生哪點比得上他英武的江哥啊。

他心裏這麽想,卻不敢大喇喇地說出來,只能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江戰的神色。

江戰手裏緊握方向盤,要不是方向盤的做工好,說不定此刻已經被他捏得變形。

心裏滔天的怒火已經絞得胸口扭曲,在機場熬夜蹲點買了機票,淩晨上的飛機,剛下飛機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擔心她的安危,十萬火急趕回來,只為了看眼前這一幕刺眼的畫面,讓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按照醫生教給他的辦法,他應該忍耐,給她足夠的自由和寬容,可練習了這麽久,他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

“大成,你來開車,”怕自己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他主動從駕駛座下來,卻沒上副駕駛,而是轉頭走向了那家裝修精美的寵物店。

店門口蹲著一對相談甚歡的男女,遠遠看去就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親密。

江戰的腦子裏突兀地想到那一年,他高中,蘇梨還在讀中學,兩人在同一所學校內,那時候蘇梨已經不大親近他,放學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在他教室門口等著。

江戰一個人背著書包往家走,綠燈亮起,他和其他行人一起過馬路,走了一半,他筆直、僵硬地站在斑馬線上,目光頓在了馬路對面的一家門面狹小的寵物店裏。

讀初中的蘇梨背著一只粉紅色的書包,和一個男生肩並著肩地蹲在地上,一起逗弄著籠子裏的田園貓,畫面和諧。小男生去隔壁小賣部買了根棒冰,一掰兩半,遞給蘇梨一半,她含笑著接過來,又嫌棄卻動作親近地靠近男生,在他的袖邊擦幹凈手上的冰水。

江戰覺得有些礙眼。

紅燈亮起,左右的火車刺耳尖銳的鳴笛聲撲進耳朵裏,他快步走過剩下的半段馬路,目光再也沒有往那家寵物店看去,徑直往回家的路走。

那天晚上大院裏的燈亮了很久,劈裏啪啦的聲音夾雜著少女的哭泣聲,大院裏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向聽話的蘇梨,被媽媽打了一頓,好像是因為早戀的原因。

但是沒有人知道,是江戰告的密。

少年的江戰面色冷酷,把看到的一切,用刻板平靜的語調,添油加醋地向蘇媽媽覆述了一遍,他偽裝得很好,蘇媽媽一心認定他是無意中看見,處於善心,不忍心一起長大的小妹妹誤入歧途,這才把事情告訴她。

蘇媽媽不會想到,這麽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能把自己偽裝得如此徹底。

沒有人會發現,他不是無意,而是把自己的所有目光都專註在了那一個人身上,更不是處於善心,嫉妒的種子早在很小的時候就在心裏深深埋下。

江戰在心裏清楚,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是個有病的孩子。

小蘇梨對他很好,那就只能對他好,只能屬於他一個人。

扭曲的眸色一瞬間恢覆到平常,江戰踩著皮鞋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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