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七為什麽會邀上季文慧一塊？她不過是需要一個大人撐腰罷了，畢竟在任何人的眼中，她還是個小孩子，所以她說讓穆誠過繼的話，穆老爺子興許會以為她是在鬧小孩子的哪一出戲。

“娘，你放心吧，待會你就說一句，其他的話都由我來說，保管不會讓你得罪人。”季文慧不就是怕被人說三道四嗎？那麽穆小七便將這一切全都攬在她的身上，說她想要個伴兒，說六房沒有男子總被人議論一些難以入耳的汙言穢語。

“小七。”季文慧欲言又止，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說，此時她的心情很是覆雜，很是忐忑。

夜幕降臨，天色變得暗沈可怕，穆小七借助微弱的光線，一臉狐疑的看著季文慧的側臉，不懂她到底有哪裏出現了問題，“娘，人活一世如果不能做自個想做的事情，那麽便枉為人了！你說你那麽喜歡三哥，三哥又喜歡待在我們家，你怎麽就不能鼓起勇氣往前沖呢？”

季文慧停下腳步，一臉緊張的對穆小七做了個小點聲的動作，“小心點，我們這是在外面，若是被人聽了去，還不知道被人說成什麽樣子。”

“你總在意別人的眼光，這樣的人活著會累死的。做人，不應該做成自個想要的那副樣子嗎？”穆小七才不會畏懼別人的眼光，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季文慧何嘗不懂穆小七的意思呢？只是她能怎麽辦？性格使然，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改掉這種懦弱又無能的性格，“娘活了這幾十年不如小七啊！”季文慧感嘆道。

“娘，什麽話都別再說了，還是趕緊去爺那邊吧。”這孫女見爺和媳婦見公公，那種感覺不一樣，穆小七心情平靜，季文慧惴惴不安，擔心生變，被穆老爺子怒罵。

二人相攜來到穆老爺子的住處，季文慧頓了下腳步，穆小七拖著她往前走，不給她退縮的機會，“娘，這次機會錯過了，下次我便不會再提及這件事。”

“我，”季文慧的聲音裏透露著心慌。

“沒什麽可我的，眼睛看著前面，奶的身子向來健朗，是走就走，連個招呼都沒打。人老了，生死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你是不是想等爺走了之後才後悔沒有提及過繼的事情？”穆小七小聲靠在季文慧的耳邊說，這種時候是萬萬不能退縮的，她也知道這種話不能大聲說出來。

“這話可不能胡說！”季文慧低吼道，心如擂鼓，眼神慌亂的掃了眼寂靜的四周。

這個時候村民們都回家了，穆老爺子這裏又有好幾戶人家，季文慧生怕穆小七口中大逆不道的話被人聽了去。

“我知道這話我不該說，但是我說的都是事實，再說了，我又不是在詛咒爺，你別緊張了。”穆小七所說本就是大實話，她相信季文慧比她更清楚生老病死的事情。

季文慧趕緊拽著穆小七走到緊閉的大門口，伸手敲了敲門，“爹，爹，你睡了嗎？”這幾日，季文慧有上門關心過穆老爺子，一日會送兩餐過來，只是每次穆老爺子都沒吃幾口。

季文慧敲了一會的門，裏面才傳來穆老爺子咳嗽的聲音，“咳咳咳，”這聲音變得慘老了許多。

生病了？人吶，一旦老了便受不了任何打擊，穆老夫人的死對於穆老爺子而言，只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痛。

“小七，待會給你爺瞧瞧，今日白天來的時候，他還不咳嗽，怎麽突然就咳的如此厲害，真是令人擔憂啊。”季文慧鼻頭有些酸。

“嗯呢。”穆小七點頭答應。

門被拉開的時候發出了一聲蒼老的吱呀聲，緊接著裏面便傳來極為嘶啞的聲音，“文慧啊，這麽晚了怎麽還來？”

“爹，我這不是不放心你的身子嗎？這一天天的，只吃幾口怎麽能行？”季文慧算是一個孝順的兒媳婦了，整個穆家，除了穆錦龍和穆福生之外，再無別人前來探望過穆老爺子的狀況。

等季文慧的話說完，穆小七才站出來喊了聲，“爺。”

“哎！老了不中用了，光給孩子們增添麻煩。”穆老爺子紅著眼睛說，他這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下作又怎麽會晚年變的如此淒涼。

老時，失了伴的人便是最可憐之人。

“爹，你別這麽說。”季文慧勸解著，這些話她早已說了無數遍了可仍舊不厭其煩的說著。整個穆家，怕是唯有季文慧能夠理解穆老爺子的心情了，因為其他房都是夫妻同在。

“進來再說吧。”穆老爺子杵著拐杖，步伐蹣跚。

穆小七接收到季文慧遞來的眼神，連忙走上前扶住穆老爺子，“爺，你小心點。”穆小七關切的說。

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穆老爺子停下腳步，咳完之後，胸口劇烈起伏，氣喘如牛，“小七真是個好孩子，你奶臨走前最後的話都留給你了。”

這也是穆小七沒有料想到的，沒想到向來厭惡她的穆老夫人竟然會將最後的話留給了她，她不解穆老夫人的做法，只能暗自揣測穆老夫人臨死前看透了那幾房。

“爺，逝者已矣，請你不要再耿耿於懷了，奶的死與你無關，你還得好好活下去，你可是穆家的主心骨啊！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整個穆家就都散了！”

穆家如今都像是一盤散沙，兄弟之間沒有半點關系，誰也不願意與誰親近，好似近一些就被人占了便宜去。穆小七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對那幾房沒什麽感情，大夥各過各的拉到。穆小七之所以會這麽說，完全是在給穆老爺子找活下去的理由。

穆老爺子的身體晃了一下，他怔怔的看著站在身側的穆小七，覺得她所說言之有理。

穆老夫人生前最怕的事情便是兄弟不和睦，兄弟反目成仇，“我知道，但是每日家中只有我一人，我這個滿腦子都是你奶生前的模樣，我沒辦法不胡思亂想啊！每日想到你奶，我都會吃不下喝不下睡不著，哪怕是頭痛欲裂也只能睜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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