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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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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發現屍體到現在已經大半年, 屍體本來就被啃的體無完膚, 除了人形, 再也看不出是個人。

蕭林下的本意是想讓萬溫淳檢查一下是否有別的傷口或者辨別一下屍體上沾染了哪些毒物,結果剛才還信誓旦旦說見過不少屍體, 這會兒已經蔫兒了, 嚇得面無血色。

“你沒事吧。”蕭林下問道。

萬溫淳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幾個穴位上輕點,把自己這個生理反應引起的嘔吐的感覺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我還好。”

蕭林下一個高三的小姑娘都沒有被嚇到,他怎麽能嚇成這樣。

萬溫淳走到蕭林下邊上。

馬訓就站在旁邊不說話,他很意外萬溫淳能夠這麽快適應, 當時看到屍體的時候, 就連經驗豐富的法醫都有些不能適應, 但更意外的是蕭林下,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應的癥狀, 仿佛那腐爛的屍體在她眼裏不存在似的。

——他當然不會知道, 蕭林下早就看過比這更慘烈的場景。

“我想讓你幫我看看,屍體上的傷口是被什麽形狀的東西所傷,傷口又沾染了哪些毒。”蕭林下說道。

“我試試。”萬溫淳點頭, 手上已經翻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

“你能分辨出屍體上的毒?”馬訓忍不住問出口。

他給出的資料裏也提到了屍體的傷口都帶著毒素, 尋常的毒哪怕混合在一起, 他們也有專門的儀器能夠提煉出來再加以鑒定。

但這次的案件記錄裏只提到:混合毒素,根本無法鑒定。

“我盡力。”萬溫淳的視線再度聚焦到屍體上, 面容鎮定, 不再像剛進來那樣驚恐。

他仔細地察看屍體的傷處。

雖然已經過去很久, 但傷口依舊能夠看出是類似犬類的牙齒咬傷的痕跡,明顯的類似犬類牙齒的圓弧形,傷口邊緣發黑,呈現中毒狀,他取出小刀,在傷口邊緣劃了一刀,裏面的血液已經幹涸,只露出蒼白的皮肉。

屍臭中隱約帶著腥甜的味道。

“怎麽樣?”蕭林下見萬溫淳皺眉又松開,只當他有了眉目。

“只能分辨出兩種,白蛇根草和舟形烏頭,兩種植物都帶有劇毒,前者會讓肌肉震顫,屍體雖然經過多時,但割開後能看到皮肉松弛,後者則會滲出一種乳狀液體,有劇毒,會給人強烈的刺痛感,導致傷口變色。”

萬溫淳眉頭緊皺:“這上面最起碼混合了五種毒草,但其他的我分辨不出。”

光是這兩種,已經令馬訓震驚,他趕緊記錄下來。

蕭林下點點頭,“已經夠了,你辨認一下別的屍體,看看是不是一樣的毒。”

萬溫淳很快把剩下的四具屍體看完,直到陸任強的屍體被拉出來,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只是摔得血肉模糊,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用銀針進行試驗,最後在他的後頸處硬生生的逼出了一道傷口,和之前屍體的傷口形狀一樣,只是咬痕更深。

“我分辨不出其中任何一種毒草。”

從小到大,很少有他都辨認不出的毒草,不管是多少種混合在一起,結合中毒現狀,他都能一一認出,人稱行走的草藥百科大全。

他很好奇,對方到底是用了什麽煉制方法,居然他都沒法辨認。

“可以了。”蕭林下說道。

“你已經都知道了。”萬溫淳肯定的說道。

蕭林下也沒想隱瞞這些,“道派眾多,也總有那麽一些無法讓人接受的東西,我說過這些屍體上都有一股一模一樣的讓人討厭的味道。他們應該都是被毒人所傷,毒人是通過各種毒草和毒物混合,配合相應的功法培養而成的,不同的毒會讓人發生不同的變化,你說的那兩種毒草會使人的虎牙變長變尖,形似犬類,同時牙齒帶毒。前期的毒人還需要吸食人血才能維持自身的力量,到後期,只借助功法就可以維持。”

“前面五個受害人和陸任強不是同一人幹的。”蕭林下說道,她把資料翻到前面,“這裏也有記錄,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的血液含量都低於正常人。”

說明有一個毒人處於剛剛屍變的狀態,而另一個則已經進入了更深的層次,不再需要吸食血液。

馬訓和萬溫淳都很是驚訝,萬溫淳還好一點,對玄門的旁門左道都有耳聞,殘忍的手段層出不窮,但馬訓不同,雖說接觸過一些古怪的案件,也偶爾和靈異管理局的人接觸,但這種煉制手法,他是第一次聽說。

蕭林下的目光從那幾具屍體上收回來,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毒人,在她的世界,很早以前毒人都是玄士的奴役,甚至還有如何拘役毒人的心法口訣,但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惡毒的功法被正道不容,也逐漸消失,幾乎沒有人再飼養這種毒人。

從她這段時間翻閱的典籍來看,這個世界有類似的毒傀儡,卻沒有提到過這樣的毒人。

“毒人修煉的功法,會讓他們自帶一股味道。”

“可是我沒有聞到什麽別的味道。”萬溫淳自認鼻子十分靈光。

“對這股味道敏感的人才能聞到。”蕭林下說道。

“我記起來了,之前有個實習的法醫也說聞到很奇怪的味道,但是因為我們找了很多人來看,都沒有他說的這個味道,就沒有太當回事。”馬訓開口說道,他一直都在消化蕭林下說的這些東西。

簡直匪夷所思。

馬訓接觸過很多的案件,卻從來沒有遇到過非人類,不,應該說曾經是人類的案件。

“馬叔,屍體的信息暫時只能補充這麽多,我和萬溫淳就先回去了,還得再想想有沒有其他的線索。”蕭林下說道。

“也好,要是有任何需要幫助的,或者你們想到任何消息一定要告訴我們。”馬訓說道,他送蕭林下和萬溫淳兩人離開。

“對了,馬叔,”蕭林下忽然轉身,“毒人的消息,你先別上報,等我們確定了再說。”

她怕管理局那邊提前知道消息會設置障礙,到時候沒有危險,也變得有危險了。

“行,我記著了。”馬訓答應下來。

他很清楚,這次參與案件的人太多,每個人都在想方設想占到先機,像這會兒,蕭林下和萬溫淳都要走了,其他的人還留在會議室裏面聽資料。

那些人裏也有很蕭林下不對盤的人,先前和他接觸的那些人是聯合管理會的人,也是這兩年才出來的,他們來找馬訓合作的時候就有暗示過,而蕭林下屬於靈異管理局,作為一起吃公糧的機構,他當然更偏向蕭林下。

雖然他的想法有些偏差,但結果是一樣的。

蕭林下走出警察局。

萬溫淳卻先一步攔住她:“你已經有了懷疑對象?”

蕭林下挑眉,“你怎麽看出來的?”

“我天生對人的情緒比較敏感,你雖然一直表現的都很鎮定,但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

“你說的那種毒人聽著就很危險,千萬別一個人行動,帶上我好歹關鍵時候能顧替你擋一擋攻擊,再者你要是怕我搶功勞,就帶上你的那些同伴也可以,聽二叔說他們都很厲害。”萬溫淳一臉認真,說到讓蕭林下拿自己做擋箭牌的時候,眉頭都沒皺一下。

蕭林下總算體會到為什麽郭展說九針傳人無論脾氣好壞,都有一顆赤誠之心。哪怕生的比其他族人要更通透一些的萬溫淳,實際上都是傻白甜,那種給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我要是真拿你當擋箭牌,你二叔非拿銀針在我身上紮出無數個血窟窿。”蕭林下隨口說道。

她真的只是隨口一說,萬溫淳卻忽然背過身,艱難的捂住嘴巴,拼命朝她揮手。

蕭林下見狀,伸手在萬溫淳背上拍了幾下,順著他的經絡,把靈力輸入他的體內,他才止住了要吐出來的感覺。

這番折騰下來,萬溫淳臉色看著實在是不好,“你、你別提任何關於……的詞匯。”

剛才那句話裏的血窟窿,讓萬溫淳突然想到剛才見到的那些屍體,被毒人咬出的一個一個傷口就跟血窟窿一樣,萬溫淳都能想到剛被咬的時候那種慘狀。

蕭林下心領神會,“好好回去休息,明天我們再去找線索。”

末了,她還鎮定的拍拍他的背。

“你居然一點都沒有反應。”萬溫淳從剛才就很想問,蕭林下真的一點都不覺得恐怖嗎。

“是這樣的,”蕭林下擡頭看著他,“當年我……”

“算了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趕緊回去休息吧,我們明天再約。”蕭林下邁開步伐,不再說什麽。

她本來想說自己遇到一整個村子的壯舉,當年也曾吐成狗,但是她忽然想到,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十八歲不到的小姑娘,哪兒來的什麽當年。

年輕可真好。

蕭林下回到酒店,其他人都還沒有回來,她給紅砂蟲餵了點荔枝,又仔細的看了看它,再過兩個月就是春分,紅砂蟲該進入蛻皮的截斷了,她還得找找強身丸需要的草藥。

到時候可以問問萬溫淳,他那邊的藥草肯定齊全。

等安頓好紅砂蟲,時清推門而入,直接癱瘓到床上。

“怎麽樣?”蕭林下問道。

時清被分到的是關於前些年兒童失蹤的案件,像這種孩子被拐賣,除非是運氣好,否則很少有能夠被找回來的,“別提了,我們一大群人混在一起能幹什麽,我走到警察局,負責案件講解的警察都被堵在裏面,好不容易拿到資料,去找孩子的父母親,結果早就有人問過一遍,我再去問的時候,人家已經難過的不想說話了。”

時清也很無奈,這種拐賣的事件,對整個家庭的傷害是無法想象的,那一對父母至今都沒有敢再要第二個孩子,一是怕對不住前頭的那個,二是怕再次被拐走。

“沒人給他們看相、測字?”蕭林下問道。

“當然有,那群人張口閉口就說他們兩在幾年前丟的孩子,甚至還有說他們兩個人八字不合的,差點沒讓那兩個人去離婚!”時清提到這個就來氣,“被拐走的孩子運氣是真的很差,據說差一點就能夠找回來了,結果提前一步被賣掉,這個線索就斷了。”

“……”蕭林下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那個孩子的生辰八字你有嗎?”蕭林下問道。

時清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雙眼發光:“我怎麽忘了,林下,你等著,那些資料不準外帶,但是我偷偷拍了照片。”

時清翻了好一會兒,終於把走失兒童的資料翻出來。

蕭林下接過手機。

“你可以往後面翻翻,還有我去找孩子父母的時候拍的一些家裏的情況和他們兩個人。”

“嗯。”蕭林下記下生辰八字,閉上眼,伸手進行掐算。

時清看蕭林下這麽上心,忽然想到她小時候也被拐賣,後來陰差陽錯的進了福利院。比起那些賣到山溝裏的孩子,要幸運的多,但她後來的那些遭遇,也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

時清打量著蕭林下,恰好對上她睜開眼睛,慌忙躲閃著視線,收斂起眼裏的心疼和同情。

蕭林下只當看不見,“這個孩子,還有可能找回來,只是……”

“只是什麽?”時清趕緊問道。

“他命裏有殘,被拐賣是一個坎,這幾年很有可能已經被打殘了。”蕭林下嘆了口氣,又蔔了一卦,“你就在H市裏,那些殘疾的乞兒多的街道找找吧。”

時清沈默下來,“你是說……那孩子沒有被賣掉,而是被人……”

蕭林下點頭。

這個話題太過沈重,那對父母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自己的兒子,這麽多年來,他們甚至變賣家產,到一些窮鄉僻壤的地方去尋找自己的孩子,卻根本沒想過自己的孩子被人打殘,沿街行乞。

“先不提這個了,”時清想了想,“你今天那個案件怎麽樣?”

“已經有線索了,我明天和萬溫淳會出去。”

“他跟你分在一起?”時清驚訝,“那你看著他一點,別看他好像挺機靈,又聽得懂人話,就是一個呆子,被騙了都不知道。”

“……”蕭林下發現時清說的還挺準,“你以前認識他?”

“嗯,以前無涯前輩來教我哥基礎的藥理知識的時候,見過幾次。”時清說道。

蕭林下敏感的發現在提到萬溫淳的時候,時清臉上的笑意都多了幾分,要不是沒有什麽心思,她肯定還陶侃她幾句。

兩人簡單的說了幾句,很快就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蕭林下起來的時候,發現時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門了。

時冀和宋景初來找她吃早飯的時候,也很驚訝時清居然這麽早起床,平日裏她總是要賴床。

蕭林下把昨天給她的案子蔔算的結果和兩人一說,他們兩也頓時沈默了。

好半天,相顧無言。

宋景初輕咳了一聲,“林下,不如你也幫我蔔一卦,看看我那個古廟鬧鬼的案子?”

“沒空沒空,你自己去找線索吧,不行就找靜清前輩,讓他幫你算一卦。”蕭林下白了他一眼。

“那不成,這不是作弊嗎?”宋景初一本正經。

“你找林下就不算作弊嗎?”時冀被他氣笑了,扭頭看向蕭林下,“不過話說回來,找林下算一卦真沒有作弊的感覺,反而感覺有點暗爽。”

“就是!”宋景初應和。

“……”蕭林下白了兩人一眼。

吃完早飯,蕭林下就去找萬溫淳,半道上,兩人就撞見了。

“我正要去找你呢!”萬溫淳笑著很甜。

“邊走邊說。”蕭林下帶著他一起出門。

“我們要去哪裏?”萬溫淳緊跟在蕭林下後頭。

“去沈家。”

蕭林下毫不猶豫的說道,早在察覺陸任強屍體的問題時,她就想到了沈家,在他死前,分明就打算直奔沈家。

“沈家?!”萬溫淳提高了音量,“那個H市很有錢的沈家?”

“你認識?”蕭林下停下來看他。

萬溫淳咽了咽口水,“前兩天中醫協會的人還來找我去給沈家的那個家主看病,我想著他年事已高,加上有點不太想去就拒絕了。”

如果沈家有問題,他這個九針傳人,靈氣充足,不是羊入虎口嗎?

這麽說起來,當時那種不太想去的感覺就是本能的對危險的規避。

感謝他的第六感!

“如果是這樣就更好了!”蕭林下挑眉,她本來想著陸任強死後,她再上沈家拜訪還有點突兀,這下有借口了。

“那你去問問他們,現在答應去沈家治病,還能不能加分!”蕭林下說道。

“我這就去問。”萬溫淳雖然傻白甜,但有些事情上腦子轉的快,他很快就明白了蕭林下的意思。

中醫協會那邊的人這兩天還在專門想著說服他去一趟,甚至都想開出保他晉級的條件,一聽萬溫淳改變了註意,立馬就答應了,並且動作迅速,約好一個小時以後來接他去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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