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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病來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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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格局沒有前三部那麽大,祁真飾演的角色也只是不小心目擊一個犯罪現場的、各種意義上的“局外人”,在那些看似很弱小、很無辜,甚至未能察覺的人或事中,極大可能的接近真相,以及錯過真相。

基於人物設定和全片基調要求,打戲、追擊戰必不可少,盡管已經小心再小心,但祁真身上的青青紫紫還是日漸增多,祁真又是個疤痕體質,淤青也散的比別人慢,所以那視覺沖擊不是一般的大。

平日顧衡再情動的時候,也會耐著性子有所收斂,因為清楚地知道一個吻痕都能在祁真身上頑強的存活上好幾天,更別說這些真刀真槍的挨揍了。

但是每次林導一喊“CUT”,一群人圍上來詢問情況的時候,祁真又只是攏了攏衣服,笑著搖搖頭說沒事,武指也跟林導稱讚祁真好幾次了,這麽有韌勁肯學不怕累的年輕人的確難得。

祁真還給小白下了封口令,說絕對不能告訴別人,尤其是陸遠和顧衡,他這些傷也就看著瘆人,其實不怎麽疼,他哥天天威壓吊著上上下下的,也沒見他喊什麽。

但怎麽可能不疼呢,小白看著祁真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幾次都想給顧總裁打小報告,最後還是咬咬牙忍住,到處搜羅各種噴霧藥酒,恨不得把祁真放進去泡一泡。

這麽高強度的戲份安排,再加上影棚和休息室不斷來回、冷熱交替,祁真轟轟烈烈的發燒了,而且還是病來如山倒,那些淤青所帶來的酸楚和疼痛,跟著飆升的體溫迅速占領高地。

祁真醒來的時候,天剛巧蒙蒙亮,看著天花板緩了好久才接受自己起不了床這個事實,要不是能明顯感覺到發熱的身子和幹澀疼痛的喉嚨,祁真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被人打癱瘓了。

發燙的眼皮緊貼著眼睛,那種難耐很要人命,腦子裏又混亂,一會兒覺得有點熱,一會兒又覺得是被子太薄了,零零總總毫無邏輯,只有一個念頭漸次清晰:他有點想顧衡了。

那感覺祁真不知道怎麽形容,以前一個人在國外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生病的時候,也會想很多,那些家長裏短想來瑣碎卻並不乏味,不累及他人,也就沒什麽不安感。

可現在,腦子裏竟然全是顧衡,祁真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就真像他哥說的那樣,是個沒良心的。

祁真想起身給自己倒杯水的時候,就聽見房門開了的聲音,微微擡頭看見小白躡手躡腳走了進來,正欲開口,嗓子剛見風就引起一陣咳嗽。

小白幾乎是立刻跑了上來給祁真順氣,可是沒幾下就發現了祁真的異樣,將手往祁真額上一貼,直接驚呼出聲“怎麽燒成這樣!”

祁真一邊咳嗽一邊開口,“給我倒杯水。”

小白三步並兩步倒了杯熱水餵祁真喝下,然後將祁真一把按在枕頭上,“哥我先去找陸哥給你請幾天假,然後給顧總打電話了,你不能發表意見只能保持沈默聽從安排。”

祁真整個人都昏昏沈沈的,直到顧衡來接他的時候,也只是迷迷糊糊生出一個“等到他了”的念頭,根本來不及想會不會被別人發現,就在顧衡懷裏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睡去。

鼻尖都是那人的氣息,將所有攀附而上的不安感沖刷的幹幹凈凈,所謂的“不過是發個燒而已”在和那人擔心的眼神中,潰不成軍瞬間敗下陣來。

什麽堅強的我不需要抱抱都是假的,去他媽的堅強我要抱抱才是真的。

祁真做了無數個夢,夢裏時間線混亂不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裏,只知道很想抓住些什麽,好像是年少的顧衡,又好像是年少的自己。

再次醒轉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恍惚,那種感覺就像是腦子已經醒了但是神經系統還在沈睡,祁真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看著熟悉的天花板,想著原來已經回家了。

“手冷不冷?”顧衡的聲音慢慢傳來,緊接著祁真就感受到一雙手覆在了自己手上輕輕按摩著。

祁真搖了搖頭,跟早上相比,已經舒服多了,於是半撐著想坐起來,剛起身的時候就被顧衡抱著墊了兩個枕頭在腰後,然後慢慢放開,祁真這才看見顧衡有些陰郁的臉色,就著他的手喝完一杯熱水後,輕笑著開口“沒什麽事,幹嘛這個表情。”

顧衡就這麽看著祁真,看了很久才伸手碰了碰這人還有些發燙的臉頰,低沈著嗓子開口“真是,讓我說你什麽好。”

接到小白電話的時候,顧衡心都快停了一拍,看著那一身大大小小的瘀傷,甚至懷疑讓祁真進娛樂圈到底對不對。

他能解決很多事情,給電影註資、宣傳、換人,都不過幾句話和錢的功夫,但有些事情上就是無能為力,不能替他受傷,不能替他熬夜背臺詞,不能替他遭受那些猜忌和流言,年少到現在,身上有且僅有的那些可憐的不安感,統統給了祁真。

可這人不會喊疼,或許是覺得沒必要,或許是不想叫人擔心,可是無論哪種,都不是顧衡想要的。

“林導那邊說好了嗎?”祁真知道顧衡有些生氣,但心裏吊著劇組實在有些難熬,所以問完就垂下眸子根本不敢看他。

“這電影在明年暑期檔上映,中間有足夠長時間的拍攝期和制作期,戲份調整一下,放你半個月的假不是問題。”顧衡沒什麽情緒說著,說完頓了頓,也聲音越發低沈,“身上這麽多傷,放兩個月的假我都嫌少。”

祁真聽到顧衡說起身上的傷,心虛得不得了,下意識攥緊了被子,這猛地用力又導致輸液管血液回流,顧衡立刻握住祁真的手幫他放松,神色緊張卻也不說話,這下祁真更心虛了。

“小白說很多傷都是對戲的時候添的,是不是?”顧衡擡頭看著祁真開口道。

祁真心裏咯噔一聲,平日裏一些小傷小痛這人都緊張的不得了,更別說這一身了,這也是自己為什麽不讓小白告狀的原因。

“就偶爾,這種戲份總免不了一些碰撞。”祁真嘆了一口氣,“有些群演年紀小膽子也小,就混口飯吃,一下子沒找好角度碰到我了比誰都緊張,要重新拍一條浪費時間,下一條也不一定過。”

“所以就忍著?”顧衡按摩的手一頓,“也不跟我說。”

那是祁真第一次在顧衡身上看到那樣濃郁的挫敗,無端的讓自己也跟著難過,忽的覺得原本有理可循的初衷變得那般粗陋。

只是不想讓他擔心而已,只是不想打擾他而已,有錯嗎,沒錯吧。

真的沒錯……嗎?

“不疼,只是看著不太……”祁真低聲說著,像是為了證明給顧衡聽似的又重覆了一句“真的不疼。”

“跟小唯待了這麽久,怎麽就沒把‘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道理學會呢。”從祁真醒來到現在,一直扮著冷臉的顧衡終是敗下陣來,那些虛張聲勢的冷漠不過是架在冰上的假相,輕輕一碰就碎了。

顧衡將祁真輕輕抱在了懷裏,用著近乎嘆息的語氣開口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喊疼,什麽時候都可以。”

祁真在國外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一個人度過那些難捱且無所適從的時刻,比這種皮外傷來的酸癢的多,像個喋喋不休的病人一樣去到處說上一二,起來疼痛依然故我,沒這個必要。

可現在看來,也許真的不是這麽一回事,想著不要讓他擔心反而更叫他擔心,不合格的從來不是他,而是自己。

祁真埋在顧衡頸間,眼眶都有些紅,聲音都帶了些輕微的顫抖,“要是真不疼呢。”

“那也可以裝作很疼,來我這裏蠻不講理、無理取鬧,然後要求親親抱抱舉高高。”顧衡輕笑著說,“你要怎樣都可以。”

“你剛剛在兇我嗎?”祁真悶悶的說,帶了十足的孩子氣,聽得顧衡心尖都開始發癢。

“沒有。”顧衡輕輕吻了吻祁真的額頭,他知道那些情緒都不是對祁真的,他哪舍得,“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好。”

祁真搖了搖頭,非常識時務地在顧衡頸間蹭了蹭,開口道“以後不會了。”

成熟和理智,在愛人身上,偶爾可以打個折扣,不想努力就不努力,委屈就喊疼就哭,在別人那裏適不適用不知道,但在顧衡身上一定適用,足夠了。

“所以還疼嗎?”顧衡幾乎是貼著祁真耳朵開口,那聲音低沈深邃,順著耳尖一直延伸到心底,攛掇著心跳越跳越快。

“疼。”祁真嘴角輕輕上揚,“哪哪都疼,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好。”顧衡看著懷中的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那種感覺就像是有陽光跌落在自己的懷裏,可又不只是陽光,還有他的小王子。

點滴落完的時候,顧衡小心翼翼的幫祁真拆了手上的針管,然後下樓將煲了很久的湯以及粥、菜端了上來。

看著帝王一般放在中央的玉米排骨湯,祁真忽地就想起了來別墅送溫暖的事——在顧衡還不是自己的顧衡,只是連毛細血管都是七彩鑲鉆的高貴的顧總的時候。

“你這是打擊報覆嗎?”祁真指了指那碗湯,“連湯都是一樣的。”

顧衡先是怔楞了一下,然後猛地明白過來祁真指的是什麽,也覺得好笑和湊巧,剛剛心裏只掛著這人生病了,倒是沒想起來,“沒有,媽媽說你打小就喜歡喝這個,就去阿姨那裏跟著學了一下。”

“我家?”祁真有些詫異,顧衡還真沒跟自己說過。

顧衡笑著點了點頭,把小桌子支好後說道“阿姨說你好養的很,一點都不嬌氣,我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祁真笑著伸手戳了戳顧衡的臉,“某人還記不記得曾經一本正經跟我說過,這邊倒垃圾管理很嚴格,菜和肉是不能一起倒的,倒錯了不僅要罰款寫檢討,還要帶個紅袖章站崗,直到逮到下一個?”

“那是你第一次給我做飯,那時以為再沒有機會了。”顧衡給祁真餵了一口粥,一點都沒有被拆穿的羞恥,“總要留點念想。”

祁真楞了一楞,顧衡這麽坦然反而讓他有些無措,但心底又忍不住有些欣喜,“可這個念想不太好吃。”

“後來也沒吃到。”顧衡語氣帶著十足的幽怨,“小傻逼回家嘗了一口,說昀修找的這是什麽家政,這超現實魔幻手藝簡直就是家政界的恥辱,就是騙錢,然後就把菜全倒了,所以從頭到尾我只喝了幾口湯。”

祁·家政界的恥辱·真直接笑出聲,隨後反應過來,有些疑惑,“家政?所以小唯不是叫我,而是通過我哥找家政?”

顧衡點頭,“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可能那時候昀修就看出什麽來了,我還以為我裝的很好。”

“你裝的很好,我就沒看出來。”祁真就著顧衡的手喝著粥,那段時間偶爾也會有恍神的時候,但最後還是會被顧衡那些不加掩飾的逃避敲醒,反覆向自己證明,所有的怠慢都不是假相,都是切切實實的存在。

“不是裝的好,是忍的好。”顧衡放下勺子,原以為的不可得到現在的得償所願,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運氣,於是沒忍住,傾身上前淺淺吻了一下祁真。

“會傳染的啊。”祁真有些無奈地掐了顧衡一把。

顧衡笑著繼續餵食,要是真傳染了可能也不是件壞事,自己躺在床上,這人也離不開,那一定要裝的嚴重點,躺上半個多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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