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及澤站在門內，低頭跟門外的龍沛沛對視良久。

龍沛沛倒是不吵也不鬧，就這麽抱著大金蛋站在門口，巴巴地去望陸及澤。

最終，陸及澤側開一步，讓開身子，“以後不許亂叫。”

這就是妥協的意思了。

——他也不得不妥協。

就以龍沛沛現在的執著樣，就算不讓她進門，她也會想法設法地留在陸及澤身邊。

更何況……陸及澤在龍沛沛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因果線。證明他們已經有了聯系牽扯。

龍沛沛高高興興地嗷嗚幾聲，看陸及澤不擋門口了，就自然而然地探出腦袋去看門內，滿眼的新奇與探究。

陸及澤掃了眼龍沛沛身上不知道從哪裏滾回來的泥汙，面上沒什麽波動，“進來吧。”

龍沛沛立刻抱著金蛋蹦蹦跳跳地進了屋。

陸及澤關了門，看了眼站在魚缸前仰頭望魚的龍沛沛，暫時沒去管她，回到沙發上把之前沒看完的郵件看完。

那廂，龍沛沛踮起腳丫，舉起小手，一巴掌拍在透明的玻璃魚缸前。

陸及澤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別亂碰，你一巴掌下去這玻璃可能會碎。”

龍沛沛一楞，然後悄悄癟嘴。

龍沛沛不覺得自己會把這個亮盈盈的東西弄碎。不過……既然“帕帕”都這麽說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收回小手，揣著金蛋不亂動了。

站在水缸前望了會兒在裏面五顏六色的小魚，龍沛沛瞅了沙發上巍然不動的陸及澤幾眼，看他沒有要陪她玩的意思，就抱著金蛋邁開小步，開始在房間內漫無目的地轉悠。

龍沛沛轉悠到一個半開的箱子邊。

她又回頭去看陸及澤：“……帕帕？”

陸及澤專註於筆記本的屏幕，聞言側頭瞥了眼龍沛沛，確認沒什麽狀況，就又收回視線。

龍沛沛蹲在箱子前，鼓起小臉，眉頭學著陸及澤之前的樣子皺起。

學了會兒，龍沛沛覺得沒意思，松開眉眼，低頭去瞧箱子裏長條狀的金燦燦。

瞧著瞧著，龍沛沛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把懷裏的大金蛋放到一邊，兩只小手捧出箱子裏的金條，邁開步子就蹬蹬蹬跑到陸及澤面前，獻寶似的把金條往前一遞，“……嗷嗚！”

陸及澤看她一眼，又看了眼有龍沛沛小手幾倍大的金條。

在龍沛沛期待的目光中，陸及澤回過頭，指尖在鍵盤上敲下幾行字，發送郵件，“放回保險箱。”

龍沛沛立在原地，動作沒變，小表情懵懵的，沒聽懂。

龍沛沛視線落在了手上的金條上。

她喉嚨動了動，又偷偷摸摸地咽了咽口水。

在確認對方收到郵件後，陸及澤忽然覺得身邊似乎有些過於安靜了。

他擡起眼，看到的就是龍沛沛張大嘴，把手裏咬剩下的半根金條“嗷~嗚”一口悶的場景。

陸及澤：……？

龍沛沛腮幫子鼓鼓，兩只小手幸福捧著臉，蹲在箱子前認真咀嚼。甚至盯著箱子還有點蠢蠢欲動，想再拿一根金條的樣子。

“你在做什麽。”

龍沛沛茫然仰頭。

走到她身後的陸及澤視線落在保險箱裏的金條上，凝視片刻。

不知怎麽的，陸及澤也伸出手，修長的手指隨意撿起塊金條，放到嘴裏一咬。

“……”

陸及澤面無表情放下手，然後發現龍沛沛正睜大圓眼看著他……手裏的金條，眼裏滿是渴望。

一刻鐘後。

龍沛沛低著腦袋，雙手背在身後，委委屈屈地在墻邊罰站。

“以後不能什麽東西都往嘴裏放。”

陸及澤站在龍沛沛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龍沛沛的角度並不能看到陸及澤手裏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頭顯示著跟陸及澤整個人氣質都不太符合的育兒手冊卡通頁面。

卡通圖案下面，通篇小小的字體間夾雜著一行被加粗的文字：“教育孩子的時候需要賞罰並用”。

於是陸及澤說完這句後，蹙眉思索了一下。

一條金龍，喜歡吃金子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如果你聽話，也不是不能當做獎勵給你吃一點。”

龍沛沛瞬間興致高昂地揚起腦袋，綻出了張甜甜的笑顏，“……嗷！”

陸及澤看龍沛沛這麽高興，剛想再強調一遍前提給她澆澆冷水，門鈴響了。

特助為了方便，有陸及澤絕大部分住處的備用鑰匙，這次過來也是剛剛經過了陸及澤的允許。因此在按了門鈴後，沒有等陸及澤回答，就開門快步走了進來。

“陸總，您要的資料。”特助拿著一沓紙質稿，正要遞給陸及澤，視線卻落在了龍沛沛的身上，“這是……？”

特助隱去眼裏的震驚，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陸及澤隨手接過特助手裏的資料，“來得正好。去把領養手續辦了。”

特助：……？

他看了眼乖乖靠墻站的龍沛沛，忍不住重覆確認，“領養這孩子嗎？”

特助幾乎處理陸及澤的所有事務，還從來沒聽說陸及澤什麽時候對小孩子有過什麽興趣。

更何況，陸及澤也從來沒接觸過什麽小孩才對——至少龍沛沛，助理是絕對沒見過，也沒聽過的。

“嗯。”陸及澤應下，“有什麽問題。”

特助斟酌片刻，還是決定將所有疑問壓在心底，轉而道，“您可能需要給我一些相關證件。”

所幸這孩子看起來還很小，領養手續應該不難辦。

至於其他的，就不是他可以該問的了。

陸及澤翻了翻手裏的資料：“她沒有相關證件。”

特助：……？？

他清咳一聲，“那您有她的身份證明之類的東西嗎，給我一份吧。”

沒有其他證件就沒有其他證件，特助拿陸及澤那麽多工資，辦事能力當然還是有的。

陸及澤神色淡淡：“沒有身份證明。”

特助：……？？？

特助看向龍沛沛：“那她……”

陸及澤：“山裏撿的。”

龍沛沛仰著小腦袋，懵懵懂懂地彎起圓眼，沖特助燦爛一笑。

特助一楞，下意識回了龍沛沛一個笑容。

笑完，特助察覺到陸及澤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反應過來不對，立刻瞬間恢覆成了剛來時的嚴謹模樣，從龍沛沛身上挪開目光，如實道，“這個手續辦下來可能要一些時間。”

“沒關系。我不著急。”陸及澤粗略看過手裏的資料後，把資料隨手放到了桌上。

特助又問了幾句關於龍沛沛的狀況，知道她是個被扔在山裏的小可憐後，都有點想當場抱抱龍沛沛了——但，自家老板在場，特助還是不敢的。

特助離開了。

龍沛沛站得有點腳酸，偷偷摸摸地開始換腳單立。動作間小臉一本正經，還以為陸及澤不會發現。

陸及澤垂眼看她，嘖了聲。

畢竟只是個幼崽，陸及澤也不會真的對龍沛沛有多嚴厲。

他讓龍沛沛去坐到沙發上休息。

得到解放，龍沛沛立刻高高興興地把自己撲砸進了軟乎乎的沙發裏，整個人甚至還輕輕彈了兩下。

龍沛沛身上的泥汙自然而然地也跟著沾到了沙發上。

陸及澤掃過兩眼，沒在意。

他站在沙發前。雖然對龍沛沛已經了解了個大概，卻還是問道，“會說話嗎？”

龍沛沛搖頭，然後想到什麽，又點點頭，“……帕帕！”

陸及澤臉色微妙了一瞬。

他還是不太適合這聲“帕帕”。

龍沛沛不解望他。

忽地，一聲極明顯的“咕嚕”聲響起。

陸及澤和龍沛沛同時看向她的肚子。

龍沛沛有些困惑地皺起小臉，像是不太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肚子會發出聲音。

陸及澤：“……麻煩。”

他轉身往廚房走去，“過來。”

龍沛沛眨巴眨巴眼睛，手腳並用地爬下沙發，亦步亦趨地跟上陸及澤。

龍沛沛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陸及澤動作熟練地起鍋開火。

“噠”的一聲，火焰就迸發了出來。

“哇~”龍沛沛新奇睜大眼，一手扒著門，踮起腳，探頭去瞧陸及澤的動作。

陸及澤打開雙開門冰箱，從格子裏找到幾片培根和小把新鮮青菜，食指和中指間還順手夾出顆無菌雞蛋。

龍沛沛歪頭，“……嗷，嗚？”

這些是什麽？

陸及澤側頭瞥她一眼，“吃雞蛋嗎。”

龍沛沛懵懵懂懂跟他對視。

陸及澤：“……”

“算了。”

他收回目光，單手在平底鍋裏打下雞蛋，一手放下幾片培根去煎，涼涼道，“不吃就餓著。”

倒不是冰箱裏沒其他食材——但，陸及澤本身已經吃過晚飯，他並不想為了這麽個只小龍崽大費周章地做東西。

片刻後。

龍沛沛呼嚕嚕幾口吃完面，極滿足地瞇起眼，放下碗，碗裏一滴湯都不剩。

她坐在椅子上晃著腳丫，左右看了看，又拿叉子去戳金燦燦紅彤彤的煎蛋，“啊嗚”一口就把整個煎蛋塞進了嘴裏。

陸及澤在打電話通知家政，明天早上等他出門後過來打掃。

順便再讓人上門，把客廳那個染上汙泥的沙發換掉。

他剛掛了電話，龍沛沛就抱著空面碗蹬蹬蹬小跑過來了。

陸及澤低頭看她。

龍沛沛仰著腦袋，雙手舉起空碗，遞到陸及澤面前，“帕帕……嗷嗚！”

龍沛沛的小臉蛋有些紅，雙眼期待地望著陸及澤，還帶了些忐忑不安。

雖然動作是堅定地想討第二碗面，不過仿佛知道自己吃得多，龍沛沛底氣也不太足。

看懂了小龍崽想表達的意思，但只煮了一碗面的陸及澤：“……”

陸及澤權當沒懂，伸手拿了龍沛沛的碗，邁步走向廚房，“下次吃完東西把碗放到廚房，夠不到廚房的臺子就直接放桌上。”

龍沛沛傻眼了。

她立刻小跑著跌跌撞撞追上去，想要回自己的碗，卻由於陸及澤畢竟腿長走得快，等她沖到廚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陸及澤把碗放進洗碗機。

龍沛沛：！

龍沛沛腦袋上的龍角都急得泛紅了。

陸及澤回頭看她。

龍沛沛抿著小嘴，憋了半天，終於睜大眼，小手一巴掌拍在廚房的玻璃門上，憋出一個字：“……吃！”

下一秒。

玻璃門嘩啦啦碎了一地。

龍沛沛：“……”

陸及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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