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盈盈不在世民帳中，若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機會，早晚在近前服侍，細心殷勤。近日軍情一切順利，連黃河一帶最大的盜寇孫華，也在世民分頭瓦解的策略之下歸降。一日，世民偶得一名才華橫溢的謀士房玄齡，二人相談甚歡。世民覺得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小心多喝了幾杯。宴會散了之後，酒意漸濃，便一個人在外面踱步。

也許是一個人的緣故，他想到不遠處的長安，還有住在宮城裏的九公主楊藜。晉陽起兵，聲勢浩大，隋朝守軍節節敗退，長安現在的情況如何呢？她肯定已經知道了，心中會如何看待自己呢？

他腦海裏閃過公主的樣子。他心中就會湧起一種念想，甚至還有些酸。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一個人這麽清凈過了，身邊不是隨從，就是將士。現下倒好，連盈盈，無茵也不在身邊。

原來天地是如此的空曠和安靜，他已經很多日子都沒有擡頭看到這朗朗星空。他感到這種遼闊很是偉大。那種神秘和未知的感覺，讓他向往，卻也讓他擔憂。自己現在似乎離公主所在的長安越來越近了，而離無茵所在的晉陽卻越來越遠。

但自己卻有那麽一絲不合時宜的飄搖之感，面對一個似乎必勝的，但還沒有結果的懸念。此刻，他有的是期待，但竟然還有些將勝者的孤獨。

世民在門外獨自佇立一會兒，便回到帳中。似乎還想喝幾杯。房中無人，便自己坐下。公主究竟是什麽樣子了呢，她現在會不會在為她的父皇擔憂，終日愁苦而以淚洗面呢。破城之日，雖然一定會有嚴令保護隋朝宗親。但之前呢，長安守衛，內廷閑人，憤怒的百姓，會不會沖入宮禁殺辱皇子皇女洩憤呢。就算是他帥親兵進入宮禁，又將如何去保護公主，得到公主呢？

他越想越沈思，竟然有些醉意上來。

若芊看到時機差不多了，便進來給他倒酒。輕聲問道：“公子有心事？”

“哦。沒有……”

“那我陪公子喝幾杯吧”，若芊倒是大大方方，一改平時的規矩樣子。

世民看著她，的確，她今日和平時不同的很。無論衣服還是首飾都打扮出小家碧玉的模樣。他內心笑著想到：這女人靠衣裝，靠打扮，真是一點不假。怪不得無論宮中府中都要給這些婢女們立上那麽多規矩，一個個調教得低眉順目。若要都由著性子花枝招展起來，便是三頭六臂也招架不了。

他沒吱聲。若芊倒是很大方得端起酒，喝了下去。世民也順勢喝了一杯。

“將軍，你現在想的，不是夫人，對不對？”這句話倒正是說在了世民心坎裏，他接著問了下去：“你……你怎麽知道？”

“我是想，夫人只會讓將軍想到越來越安心，但不會讓將軍想到如此沈醉。”

世民點了點頭：“你也是個靈巧的姑娘，夫人真心待你，你應該明事理才是。”世民當然知道她想做什麽，冷冷地說道：“下去吧。”他顯然表示自己對若芊並沒有什麽興趣。

若芊沒有想到世民竟然直接支開了自己，她並沒有退縮，堅持說著：“公子，再喝一杯吧，說不定可以讓你忘懷心事呢。”

世民笑了一下，沒有答話，但他的控制力卻明顯越來越差，再加上戰場奔波多日，他卻也好久沒有擁女人入懷了。若芊繼續和世民糾纏了幾句，世民倒也沒有不滿，但他仍然堅持讓若芊回去，不要做傷害無茵的事。

但若芊卻堅定的說：“夫人讓我來，原本就是讓我‘伺候’公子的，難道伺候的意思只是端茶送水麽？”

世民對女人實在有點挑剔，但這個丫頭竟然這麽直接主動的調戲自己，這就直白的要來獻身了。再加上今日明顯是瞅準了時機，有幾分把握才來的。他倒有些驚嘆這個平時自己根本就沒有留意過的丫頭的心思。

他仍然堅定的說：“你下去吧，別讓我叫人進來。”但他卻越來越無法控制沈沈的身體，加上連日的勞累不勝酒力，他似乎不知道從哪一刻起就沒有直覺了。

當世民醒來的時候，發現若芊並不在身邊，他只記得自己一直再讓若芊出去。應該，或者是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麽吧……

但他很快卻發現若芊的貼身手帕掉在自己床上。“他心頭一驚，難道昨晚？應該不會吧，他有些拿捏不準，但又有些不敢肯定。

若芊進來服侍洗漱更衣，他仔細觀察她的神情。的確，她的神情滿足和驕傲了很多，似乎還有幾分微微的情意表露出來。她仿佛刻意，又仿佛自然地說：“公子睡得好麽，昨夜風大，公子的被角倒是掀起幾次，若芊都怕疏忽了，讓公子著了涼。”

這似乎是若芊給他的一個充滿暗示的答案。

世民沒有答話。他心想，“應該不會吧……”

世民今日要趕著去為渡河做最後部署，他匆匆離開了。幾日之中都再無其它的事情，但他似乎對若芊卻更加關註，也更和藹了些，連眼神都透露出一種之前沒有過的溫柔。若芊也似乎和昨日沒有不同，只是眉目之間對公子的愛慕更容易被看了出來。

她也在靜靜等待著，一粒從天而降的種子，從此改變她的命運。

秀寧和向紫的身體也都已經好了起來。秀寧道：“盈盈，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和向紫都好得差不多了，你回世民身邊去吧。後日起兵渡河，怕還是有的準備呢。”

盈盈聽秀寧這麽說，她也很是思念世民了，於是便答應了下來。秀寧說道：“來，我送送你”。她便拉著盈盈的手走了出來，他們的營帳距離世民所在之處還有些距離，秀寧一面走，一面和盈盈說著體己話：

“盈盈，你看，我也讓柴紹收了向紫了。”

“三小姐……”盈盈看著秀寧的臉色，這是她第一次直接說道他們三人。

“起初我也是不願意的，哪個女子又願意與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但一想，這只是遲早的事兒罷了，不是她也會有別人。”

“可是小姐，你是大將軍的千金，又能文能武名滿天下。姑爺又對你真心實意，難道也能……”

“這不相幹啊。就算是駙馬，還不是三妻四妾，陛下就更不用說了。越是英雄男子，便越是這樣。我雖遺憾，但只能想著，既是他有了妾室，一樣會很在意我，對我很好。好在向紫她人品端正，柴紹也喜歡她，我也省去不少麻煩。”

盈盈聽到秀寧話中那種透著無奈的大度，輕聲答道：“我明白。”

秀寧又道：“無茵也和我一樣，所以這便是天生各自的命數了。公侯千金雖然貴為正室，難免要受冷落之苦。若沒有辦法只做了侍妾，雖然是有些規矩不得不尊，但若能得到夫君真心眷顧，也算不白活了。”

秀寧勸著盈盈：“你跟世民在一起時間久了，有沒有覺得，感情的事，往往不是越來越濃，反而是越來越淡的。眼下我們攻下若長安，那可是半點不摻假的富貴溫柔之鄉，到時候也怪不得世民。柴紹那日對我說了一句話，我覺得好，他說男女之間若是只有那種不舍之情，或是什麽進退兩難，難以言表的情感，美則美矣，但容易辜負啊……”

“三小姐，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我知道你對世民的情意，你要抓緊機會才是啊。”

盈盈聽到秀寧的話，十分感動。她想到這些年來她所付出和承擔的一切，想起越來越琢磨不透的世民的心意，不僅落下淚來。

“好了，別哭了啊，看我，藏不住話，倒讓你傷心了。”

“三小姐，沒有……你能和我這麽坦誠，處處都為我著想，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這種感激之情……”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說話。秀寧倒是真心實意的為盈盈著想，她想著盈盈給世民做妾也不算委屈，只是不懂，兩下都有情意，但為什麽就偏偏不這麽做呢。

話音剛落，便看到李菁讓若芊上車，正在離開行營。

秀寧上前問道，“怎麽回事。”

李菁回道，“若芊懷孕了，公子命人送她回晉陽休息。

“什麽？”秀寧和盈盈聽聞，兩人對視一眼，都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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