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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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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朝陽坐在竹樓的走廊上,邊吃西瓜邊逗黑豹玩,不時擔心地望一眼廚房。果然,在他啃完第四塊西瓜後,伴隨著砸鍋落碗的聲音,從廚房飄出一股黑煙以及焦糊味兒。

搖搖頭,他站起身,擡腳走到廚房邊,就見魏行風師徒灰頭土臉地正收拾“車禍現場”。

“要我幫忙嗎?”他問。

“不用。”魏行風沒事人似的沖他眨眨眼,臉上雖然沾了鍋灰,但他硬是笑出了桃花的風采。

孟朝陽居然不爭氣地臉紅了。他忙轉身去絞了兩塊濕毛巾,自己順便用冷水拍臉定了定神。沒辦法,和魏行風糾纏那麽些年,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可孟朝陽還是常常會像迷弟一樣看他,還是會覺得他是如此美好,美好得讓自己始終忘不了初見時的怦然心動。

“老師,要不我們別做這道菜了?”魏行風一邊擦臉,一邊彎下腰沖蹲在地上打掃的沈博說,“其實這裏天氣太熱,就做個湯菜清清爽爽的,松鼠魚還是油膩了點兒。”

“不,他就喜歡吃松鼠魚。平時也吃不著,這日子吃有特殊意義。”沈博的手燙出了一溜撩泡,胳膊腿和鞋面上濺上了油漬湯汁,形容十分狼狽,但他態度堅決誓要跟松鼠魚死磕。

孟朝陽缺心眼地說了句:“胡子叔的生日還早呢……”

魏行風急忙拐了他一下,把他嘴邊的話硬杵回了肚裏。

後知後覺地,孟朝陽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只見沈博本來就不好的臉色更黯淡了,簡直稱得上黯然神傷。

“我們去買醬油。”魏行風摟著孟朝陽一溜煙跑下竹樓。

“我好像沒說什麽。”孟朝陽撓撓頭。

“乖,你是沒說什麽。”魏行風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用逗小孩一樣的口吻說。

“去去!”孟朝陽佯怒著推開他的手,隨即又靠過去說:“我覺得你師父現在有點多愁善感。”

魏行風順勢摟了他的腰,回答:“被拒絕了那麽多次,不傷感才怪!”

沈博賴在陳嘉佑身邊快一年了。其間各種討好獻殷勤,然而胡子叔心如死灰,堆成了磐石,始終不為所動,也不為難他,也盡量不落他面子,就是淡淡地保持著距離。外人看他對沈博算不錯的,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他仍然是不願給機會的。

“他的心情我特別能理解,”魏行風嘆了口氣說,“當初我也是這樣呆在你身邊的。”說著就偷了個吻。

迷弟心裏甜得要融化,卻口是心非地說:“腳長你身上,你可以走唄。”

“舍不得。”魏行風輕輕掐了他的腰,用帶點可憐勁兒的眼神看他。

孟朝陽頓時就受不了了,撲到他身上結實響亮地親了一大口。

倆人就這麽膩膩歪歪走了一段路,眼看人開始多起來,才把自己從對方身上撕下來,恢覆了正形。

“你師父這樣對女人大概管用,但對胡子叔,我看很玄吶。”

“管不管用另說,他肯定是不會放棄的。”魏行風的聲音低下來,“他愛的人已經時間不多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陳嘉佑如今全靠藥物維持生命,到底能維持多久實在說不準,每一天的生命都是老天的恩賜,沈博那麽渴望挽回,除了多年的悔恨以外,何嘗不是知道時間有限,不願過去的錯誤變成他們的遺憾。然而,傷害終歸造成,雖然疼痛被光陰漸漸沖淡,可年青時的激烈與熱愛也一並跟著淡去了。那句出自肺腑的“對不起”也不過是輕飄飄,扣不開心門。

過了一會兒,孟朝陽開口說:“我們幫幫他倆吧。胡子叔對你師父還是有感情的,只是當時被傷得太深。”

“試試吧。”魏行風不太有把握,只說:“現在,我還是幫師父把松鼠魚做出來,到時候請人就靠你了。”

等沈博終於把松鼠魚做出來,孟朝陽騙胡子叔說是他倆請客,把人給請來了。

陳嘉佑坐在桌邊,似笑非笑地說:“你倆請吃飯,讓沈大畫家下廚,可以呀。”

孟朝陽:“嘿嘿……”

魏行風笑道:“我師父心疼徒弟。”

“來來,松鼠魚!嘗嘗我的手藝!”系著圍裙的沈博興奮又小心翼翼地端著魚出來。

“你做的?”魚的賣相很好,陳嘉佑明顯怔了一下。

“嗯。我做的口味偏酸,挺開胃的。”沈博忐忑地搓了搓手,生怕他說出“天氣熱不想吃這菜”之類的話,

還好陳嘉佑沒給他碰釘子,客氣地說:“看上去不錯。”伸筷子夾了一口魚肉。

其他三個人緊張地望著他,沈博更是幾乎要屏息了。

“嗯,味道也不錯。”陳嘉佑點點頭,“沒想到大畫家做菜也有兩手。”他開玩笑地說,附贈大廚一個微笑。

沈博心跳漏了一拍,拙嘴笨舌地說:“那、你多吃點兒。”

魏行風和孟朝陽被師父的傻樣兒逗得想笑不敢笑,吆喝著開始吃菜喝酒,狀似不經意地把沈博擠到了胡子叔身邊。

沈博不說話,低著頭把魚刺挑出來,再夾到陳嘉佑碗裏。陳嘉佑瞥見他手上很明顯的一個被挑破的大水泡,猜到他為了這條魚沒少吃苦頭。想他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現在卻為了做菜把手燙起泡,陳嘉佑心裏被刺了一下,心情五味雜陳,嘴上雖沒說什麽,但很給面子地將他夾的魚肉全吃了。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飯後,魏行風提議去廣場納涼。從蕉園到廣場要走半個多小時,魏行風想把電動車讓給師父,沈博卻說:“我們騎自行車吧。以前我們出門都是騎車,對吧?”他看著陳嘉佑說:“就當追憶青春了。”

陳嘉佑答話,微微點了點頭。

倆年輕人騎上電動車,魏行風回頭沖中年大叔們說:“我們先走了,師父你們慢慢來,路上小心啊。”說完就突突地拐出院門,載著孟黑子奔上了土路。

沈博垮上自行車,拍了拍座位:“上來吧。”

傍晚涼風習習,兩人一車,慢悠悠地穿梭在蕉林中。風撩起沈博的襯衣衣擺,在陳嘉佑的眼前晃動,讓他有一瞬的失神,仿佛時光倒流回多年前。那時,他們還年輕;那時,他們很相愛;沒有傷害,感情純粹。

車輪碾過石頭,車身連續顛了好幾下。陳嘉佑身體往前靠,忙揪住沈博的衣服保持平衡。沈博小心地控制方向,歪歪扭扭地讓過一顆顆石頭,一面叮囑:“抓好了,這路不好走。”

胡子叔當然知道這條路不好走。猶豫了一瞬,他輕輕地,謹慎地搭住前面人的腰。就是搭著一點兒,預備著隨時縮回來。那人卻堅決地,毫不退讓地把他的手按在腰間,由搭變成摟。

灼熱的溫度,強硬的力道,像極了他的主人,固執又任性,然而總是使身邊人不由自主地順從。

陳嘉佑靠在他背上,認命地嘆口氣。那麽多年過去,有些東西依然沒有改變。男人的氣息陌生而熟悉,既危險又給人安寧。陳嘉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人生竟是如此純情,只擁抱親吻過一個人,只和一個人做/愛,愛的、恨的都是他,而在生命的盡頭仍是他伴在身邊……

仿佛生來便是為他獻祭。

沈博,這個名字,真是生死相隨啊。

自行車停在廣場旁,陳嘉佑沒動,沈博也不動,靜靜任他擁靠著。過了幾分鐘,陳嘉佑才放開他。沈博惶惑地審視著他,懷疑他可能是哭了,可他神情自若,眼角並沒有淚。

圍著廣場繞彎的時候,沈博掏出手機,將連著的耳機遞給陳嘉佑:“我最近一直聽的歌,給你聽聽。”

陳嘉佑好笑地接過耳機戴上。聽到《告別氣球》,他笑起來:“你還聽這個?我以為你只聽古典音樂。”

“偶爾聽到,發現流行歌也有好聽的。”

當聽到“我不是一定要你回來/只是當又把回憶翻開/除了你之外的空白/還有誰能來教我愛……”陳嘉佑不笑了,眉間籠上了一層憂郁。

沈博一直註視著他,忽然拿過一邊耳機塞進耳朵,邊聽邊跟著音樂小聲哼唱起來。手機循環放著同一首歌,低沈的男音略微跑調,卻唱得十分認真動情。聽者垂眼盯著腳下一徑沈默。

這倆人實在太過投入,完全沒有註意到周遭動靜,直到皮球砸到沈博身上,他們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

魏行風壞笑著跑過來,“對不起啊師父,這一腳是朝陽踢的,我替他賠罪。”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準是臭小子踢的,拉媳婦兒當擋箭牌。沈博指指他,做了個“你等著”的表情。

魏行風抱著球笑:“師父不來踢會兒?”

沈博瞪他:“沒空!”

魏行風回身沖孟朝陽喊:“我師父說要陪胡子叔散步,不踢球了!”

這一嗓子吼得廣場的人都聽見了,小孩們發出一連串不明所以的哄笑。

這下饒是胡子叔再淡定也有些掛不住,他拉了拉沈博的袖子說:“我想回去了。”

沈博忙道:“我送你。”

倆人在一片笑聲中落荒而逃。

沈博騎自行車把陳嘉佑載回家。在家門口,陳嘉佑問他:“你唱那首歌叫什麽名字?”

“《失落沙洲》。”

“喔。”

沈博的目光很熱切,語氣很克制:“我特別喜歡歌詞。”

陳嘉佑低笑:“你越來越矯情了。”

沈博笑:“不是矯情,是癡情。”

陳嘉佑沒冷臉,反而笑著搖了搖頭,又說:“我有治燙傷的藥,你等會兒。”

不一會兒他拿著藥折回來,把藥瓶摁到沈博手裏,略帶責備:“你的手還要畫畫呢,怎麽這樣不小心!”

沈博順勢攥住他的手,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他沒有推拒,擡起頭,與他目光相對。

“嘉佑?”沈博試探著輕輕喚他名字。

“嗯。”他用更輕的聲音回答。

這回答像是一種鼓勵,沈博不再遲疑,用一個急切而熱烈的吻把愛人封堵在懷中。微微的眩暈感讓天地宛如顛倒,陳嘉佑閉上眼睛,任男人輾轉肆虐。他攀住男人的肩頭,像過去那樣交頸相擁。

作者有話要說:  過了一年多,我胡漢三滴又肥來啦!雖然只剩兩個番外,強迫癥患者還是要把填完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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