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李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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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鋪、首飾店、繡衣坊、錦履閣、金玉堂、書墨齋，芊芊通通逛了個遍，買了無數的東西，簽了無數的單，好在店鋪都提供送貨上門服務，不然單是包裝盒就能把芊芊給淹沒了。
發洩一通後，芊芊明顯順氣了許多，哥哥順勢提議去吃點東西、歇歇腳，芊芊便跟著哥哥去了京城四大酒樓之一的聚仙樓。
聚仙樓，位處繁華路段，三層高樓，三開間大門，門前設一案臺，迎客小二便站在臺後笑迎八方客，單看這門面就比大多數的酒樓高檔得多。
迎客小二眼力十足，遠遠便看到芊芊的身影，一看她朝大門走來，立刻高聲唱喏：“敏郡主到，快來人迎客。”
芊芊在迎客案臺前頓了頓：“下次喊神女大人。”
迎客小二馬上彎腰行禮：“是，神女大人裏邊請。”
“嗯。”芊芊點了點頭，和哥哥一起，跟著領路的小二朝樓上走去。
芊芊和哥哥進了包間，點了幾道招牌菜後，小二彎腰退出門外，輕輕關上了門。
包間內有一張軟榻，哥哥抱起芊芊坐到榻上。
“芊兒，還氣不氣了？要是還不痛快，我們去戲園看戲吧。”
芊芊柔順地窩在哥哥懷中：“沒事了，我已經不氣了，其實現在想想，是我太沖動了，他為我昏睡了四個多月，我不過才照顧他半個多月便不耐煩了，我實在是太對不起他了。”
“想明白了便好，你也辛苦了這麽久，今天就給自己放個假吧，明天再去照顧小十七。”哥哥很是心疼芊芊的辛苦。
“好。”芊芊柔柔地應道。
兩個人安靜地擁抱著，濃濃的柔情圍繞在他們身邊。
扣扣，敲門聲響起，門開了。
迎客的小二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傳菜小廝，小二輕手輕腳地把熱菜端上桌。
“神女大人，菜已經上好了，請問還有什麽吩咐嗎？”小二伶俐地說道。
“沒事了，你們下去吧。”芊芊還是窩在哥哥身上，一點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有事吩咐請搖桌上的鈴鐺，小的就在門口候著。”小二彎腰行禮，和兩個傳菜下廝一塊出去了，自始至終，三個人都垂首而立，一點眼角餘光都沒掃來。
哥哥抱著芊芊坐到桌前，夾起筷子，一口一口地餵著她，芊芊也拿著勺子給哥哥餵東西，兩人膩歪地不行。
砰，一聲巨響，像是啤酒凍住爆裂的聲音。
芊芊和哥哥嚇了一大跳，面面相覷。
“哥，好像是隔壁的聲音。”芊芊指了指左邊。
哥哥皺眉：“要過去看看嗎？”
芊芊起了興致，拿了個杯子跑到墻邊，將杯子倒扣在墻上，俯耳其上。
“芊兒，你這是在做什麽？”哥哥走了過來。
芊芊伸指輕噓：“偷聽。”
哥哥好奇地拿過一個空杯，也學她的樣子俯耳其上。
“大哥，來，與我共飲此壇。”一道混厚的男聲。
“好，給我，我先飲。”一道有些熟悉的男聲。
說話的噪雜聲，椅子的拖拉聲，碗碟的碰擊聲，交雜傳來。
“大哥，嗚，兄弟我好舍不得你啊，大哥。”一道低啞的哭泣聲。
“別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哭什麽哭，憋回去，喝酒。”熟悉的男聲響起。
“大哥，明日我就回三陽老家了，大哥，兄弟們，你們要是想我老朱了，就來三陽看我。”一道滄桑的男聲。
“好，兄弟們一定去看你。”大哥回道。
“大哥，我，我不想離開你，大哥，對不住。”滄桑的男聲帶著哽咽。
“唉，別說了，老三，就算我們分開了，我們還是好兄弟，一日是兄弟，一輩子都是兄弟，你家有老娘，你想回老家奉養老娘沒什麽不對，又不像我們幾個，沒有父母在堂，可以到處遠行。”大哥勸慰道。
芊芊沒太在意他們說什麽，她正在努力回憶各人的聲音，這個大哥的聲音有些熟悉，應該是她認識的人，是誰呢？
哥哥推了推她：“芊兒，想什麽呢？”
芊芊皺著眉頭：“這個大哥的聲音有些熟悉，我在想他是誰？”
“既然認識，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唔，先把小二叫進來問問，也許他知道。”
芊芊搖起了鈴鐺，小二馬上進來了。
“神女大人，有何吩咐？”
芊芊指了指左邊：“左邊包間裏的是誰？”
“回神女大人的話，開包間的是位姓李的客官，李客官在這宴請他的兄弟們，約有六七人。”
“哦。”芊芊在腦中搜索了一遍，一個名字跳了出來。
“哥，我們一塊過去吧，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芊芊俏皮地眨眨眼。
芊芊和哥哥走到左邊包間門前，包間門口的小二機靈地敲了敲門。
“李客官，有客來訪。”
包間裏安靜了下來，很快那道熟悉的男聲響起：“請進吧。”
小二推開了門，芊芊邁步進入包間。
“李大哥，果然是你。”芊芊一眼便看到了主位上的李長風。
李長風微微一楞，面上帶著驚訝：“神，神女。”
另外幾人也認出了芊芊，場面一下靜了下來。
李長風很快回神，快步離座走上前來，抱拳行禮：“末將見過護國神女。”
芊芊趕緊扶住李長風：“李大哥不必如此客氣，芊芊冒然來訪，李大哥不會怪芊芊不請自來吧？”
李長風不是圓滑的人，被芊芊這麽一問，表情頓時有些糾結，他怎麽敢怪，就算怪了，難道他可以把她趕出去嗎？
一位面容平凡但氣質穩重的青年男子上前解圍：“大哥，還不快請神女入座。”這聲音就是先前那道混厚的男聲。
芊芊看向那名男子：“常二當家，好久不見。”
常二當家抱拳：“神女慧眼，常松青見過神女。”
“不必客氣。”芊芊拉過哥哥，“這是芊芊的哥哥，沈新宇。剛才我和哥哥就在你們右邊的包間呢，看，多巧。”
沈新宇拱手行禮：“沈新宇見過諸位。”
李長風回禮：“在下李長風。”
邊上幾人紛紛回禮，自報姓名。
眾人落座後，包間進來了兩名小廝，他們手中都端著托盤，快手快腳地為芊芊和哥哥收拾桌面、布置碗筷。
“李大哥，自虎門寨一別，至今日已近一年，不知李大哥近況可好？慧姐姐可好？”芊芊問道。
李長風簡單地說道：“得了神女的薦信後，我便率虎門寨一千兄弟去了邊關，克爾遜議和後，我們被朝廷收歸，如今也算得上是官兵了。”
“芊芊在邊關時曾聽父王說過，虎門軍戰力非凡，僅僅一千人便守住了石門關。那時父王對李大哥大加讚賞，說你幾次突圍，銳不可擋，氣勢之強，令敵軍望而退步。”芊芊誇讚道。
李長風卻聽得神色黯然：“一千兄弟，戰後僅剩六百餘人，我對不住他們。”
芊芊趕緊安慰他：“李大哥不要太過傷懷了，他們都是忠肝義膽的豪傑壯士，他們用自己的熱血守住了國家的大門，守住了百姓的家園，不論戰死還是榮歸，他們都是國家的勇士，是百姓的英雄，我們不會忘記他們的。”
芊芊環視一圈，發現虎門寨的人都是一臉悲痛，她知道，他們是家人，是兄弟，親人兄弟戰死沙場，嘴上再怎麽安慰，也難慰心中的那道傷。
“李大哥，芊芊有個想法，想說給李大哥聽聽，若是可行，芊芊便上折請旨。”芊芊想起了英雄紀念碑。
李大哥強振精神：“神女請說。”
“沙場戰死，多是就地掩埋，難歸故土。若是遇上血戰，更會有多達數百人、數千人的犧牲，戰後多人同葬，難分彼此。芊芊知道你們兄弟情深，必定想讓他們重歸故鄉，只是因為種種原因難以施行。芊芊想上折，請朝廷在邊城建一座英雄紀念園，為戰死的英烈們立上一面英雄紀念墻，將烈士的名字一一銘刻其上，讓他們共享榮光和香火。”芊芊頓了頓，看向李長風，“李大哥以為如何？”
李長風楞住了，好半晌才開口：“若神女真能成此善事，李長風，不，虎門寨所有兄弟都會為神女大人設立長生牌位，日夜供奉。”說罷，倒地便拜。
芊芊趕緊讓開，側立一旁拉著李長風：“李大哥不必如此，你這一拜讓芊芊如此敢受，快快請起。”
“不，神女所提之事乃大善。戰死的兄弟們無法榮歸故裏，甚至連魂魄都無處供養，每思及此，李某心如刀絞。神女若能說動皇上為戰死的英魂立碑，讓他們得享榮光，得香火供奉，所有英烈的父母妻兒都會感念神女的恩德。”李長風堅決地拜了一拜。
“李大哥，此事還未成行，你先別急著謝我，便是成了，那也是因為皇上仁愛，你真的不必如此謝我。”芊芊扶起李長風，“待我回府與父王好好商議後，再上折向皇上進言，請李大哥多等些時日。”
“請神女多費心。”李長風站了起來，“李某代戰死的兄弟們敬神女三杯。”
說罷李長風連飲三杯。
芊芊笑著舉起酒杯：“芊芊酒量不好，只回敬一杯，李大哥可別怪芊芊不厚道哦。”仰頭一口喝盡杯中酒。
李長風大笑：“痛快痛快。”
芊芊和李長風重新入座，芊芊吃了幾口菜壓了壓酒氣，開口問道：“李大哥，剛才芊芊在隔壁隱約聽見你們在說什麽舍不得、回老家之類的話，這是何故？”
提起這話，李長風長嘆一聲：“唉，我們只是有些離別的感傷罷了，多年兄弟，朝夕共處，今後卻要分散四處，真是，唉。”
“為何？”芊芊不解。
李長風只是搖頭，閉口不言。芊芊心中疑惑，不停追問，最後還是老朱說話了。
“大哥你不說，老朱我說，反正老朱我不幹了，回老家了，想說就說。”老朱拍了一下桌子，朝芊芊說道，“神女大人，邊關戰事結束後，朝廷來人，說是帶了皇上的旨意來論功行賞。我們這些粗人沒指望封官蔭子，只希望朝廷收編我們，給我們一個正當的出路。結果等了好幾日，終於等來了結果，朝廷是把我們給收編了，可是。。。。。。神女大人，你知道嗎，朝廷是怎麽把我們收編的？朝廷是把我們兄弟七零八落地拆成了十幾份，分到十幾處軍營去！”
老朱哽咽了一下：“我們都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們把我們給分開了，讓我們怎麽不痛？大哥他們認命了，決定去各自的軍營報到，可是老朱我不認命，憑什麽要受別人的管，老朱我不服，我寧願回老家種田去。”
老朱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沈默了，濃濃的離別傷情充溢周圍。
芊芊皺起眉頭，腦中在快速運轉。朝廷的用意，她能猜到幾分，畢竟虎門寨是山寨，他們這些人是土匪，雖然立了戰功，但人心難測，朝廷對他們還是有顧忌的。虎門軍彪悍難馴，只服從李長風一人之令，不管歸於哪位將軍的帳下，都難以服從軍令。在軍隊中，上令不能下達，這是很嚴重的。虎門軍戰力強悍，李長風勇冠三軍，如果不能將他們收歸己用，那是巨大的浪費，朝廷肯定會盡力收歸他們。既要收歸他們，又擔心他們自成體系，不聽上令，那就只能把他們拆分。拆分後將他們分入不同的軍營，隔斷他們的聯系，慢慢將他們融入正規軍中，如此一來，既保持了他們的狠勁，又馴化了他們的野性，這才算是真正的收編。
“李大哥，朝廷這麽做，也是因為對你們有顧慮，你們都是聰明人，應該都猜得到。”芊芊不願與他們這些實誠人說虛的，只能實話實說。
李長風長嘆一聲，點點頭：“是啊，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接受。”李長風還有很多話埋在心裏不能說，他是大哥，是寨主，若他只為一時痛快，甩手走人，兄弟們肯定會全部跟他走，這樣一來，豈不是給朝廷難堪，朝廷能放過他們？而且他身後有慧娘，他得為慧娘著想，為她拼一個正經出身，他以後還會有兒女，他得為他們拼一個堂堂正正的將來。
常二當家開口說道：“朝廷的顧忌我們都和兄弟們說了，讓兄弟們自行抉擇，兄弟們有的選擇入軍營，有的選擇離去，如今虎門軍已經只剩了個名頭，或許過不了兩年，便會被人徹底忘記吧。”
看著眾人再次陷入沈默，芊芊不忍地說道：“芊芊與皇上提提吧，也許事有轉機呢。你們什麽時候啟程？”
聽到芊芊這麽說，眾人的眼睛頓時亮了。
李長風回道：“三日後。”
“好，我立時進宮。”芊芊起身朝外走去，哥哥緊跟其後。
芊芊剛邁出門口又轉過身來：“李大哥，芊芊要找你的話，該去哪兒找？”
“武英街，西塘弄，二十五號。”
不管在哪個時空，地價房價都不便宜，等級高的官員有府邸，等級低的大多只能自購住宅或租住他院，每座城鎮都設有官宅處，官宅處統一劃建宅院，沒錢的官員和府吏可以向官宅處租住宅院，京城也不例外。京城的官宅處下轄的宅院更多，不止向京官提供宅院，還向外官提供宅院，所以上京述職或等候派職的外官，都會向官宅處租住宅院。官宅分兩處，一為文官居住的文華街，一為武官居住的武英街，虎門軍正是居住在武英街。
“好，明白了。”芊芊點點頭，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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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洩一通後，芊芊明顯順氣了許多，哥哥順勢提議去吃點東西、歇歇腳，芊芊便跟著哥哥去了京城四大酒樓之一的聚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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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客小二眼力十足，遠遠便看到芊芊的身影，一看她朝大門走來，立刻高聲唱喏：“敏郡主到，快來人迎客。”
芊芊在迎客案臺前頓了頓：“下次喊神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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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和哥哥進了包間，點了幾道招牌菜後，小二彎腰退出門外，輕輕關上了門。
包間內有一張軟榻，哥哥抱起芊芊坐到榻上。
“芊兒，還氣不氣了？要是還不痛快，我們去戲園看戲吧。”
芊芊柔順地窩在哥哥懷中：“沒事了，我已經不氣了，其實現在想想，是我太沖動了，他為我昏睡了四個多月，我不過才照顧他半個多月便不耐煩了，我實在是太對不起他了。”
“想明白了便好，你也辛苦了這麽久，今天就給自己放個假吧，明天再去照顧小十七。”哥哥很是心疼芊芊的辛苦。
“好。”芊芊柔柔地應道。
兩個人安靜地擁抱著，濃濃的柔情圍繞在他們身邊。
扣扣，敲門聲響起，門開了。
迎客的小二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傳菜小廝，小二輕手輕腳地把熱菜端上桌。
“神女大人，菜已經上好了，請問還有什麽吩咐嗎？”小二伶俐地說道。
“沒事了，你們下去吧。”芊芊還是窩在哥哥身上，一點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有事吩咐請搖桌上的鈴鐺，小的就在門口候著。”小二彎腰行禮，和兩個傳菜下廝一塊出去了，自始至終，三個人都垂首而立，一點眼角餘光都沒掃來。
哥哥抱著芊芊坐到桌前，夾起筷子，一口一口地餵著她，芊芊也拿著勺子給哥哥餵東西，兩人膩歪地不行。
砰，一聲巨響，像是啤酒凍住爆裂的聲音。
芊芊和哥哥嚇了一大跳，面面相覷。
“哥，好像是隔壁的聲音。”芊芊指了指左邊。
哥哥皺眉：“要過去看看嗎？”
芊芊起了興致，拿了個杯子跑到墻邊，將杯子倒扣在墻上，俯耳其上。
“芊兒，你這是在做什麽？”哥哥走了過來。
芊芊伸指輕噓：“偷聽。”
哥哥好奇地拿過一個空杯，也學她的樣子俯耳其上。
“大哥，來，與我共飲此壇。”一道混厚的男聲。
“好，給我，我先飲。”一道有些熟悉的男聲。
說話的噪雜聲，椅子的拖拉聲，碗碟的碰擊聲，交雜傳來。
“大哥，嗚，兄弟我好舍不得你啊，大哥。”一道低啞的哭泣聲。
“別哭，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哭什麽哭，憋回去，喝酒。”熟悉的男聲響起。
“大哥，明日我就回三陽老家了，大哥，兄弟們，你們要是想我老朱了，就來三陽看我。”一道滄桑的男聲。
“好，兄弟們一定去看你。”大哥回道。
“大哥，我，我不想離開你，大哥，對不住。”滄桑的男聲帶著哽咽。
“唉，別說了，老三，就算我們分開了，我們還是好兄弟，一日是兄弟，一輩子都是兄弟，你家有老娘，你想回老家奉養老娘沒什麽不對，又不像我們幾個，沒有父母在堂，可以到處遠行。”大哥勸慰道。
芊芊沒太在意他們說什麽，她正在努力回憶各人的聲音，這個大哥的聲音有些熟悉，應該是她認識的人，是誰呢？
哥哥推了推她：“芊兒，想什麽呢？”
芊芊皺著眉頭：“這個大哥的聲音有些熟悉，我在想他是誰？”
“既然認識，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唔，先把小二叫進來問問，也許他知道。”
芊芊搖起了鈴鐺，小二馬上進來了。
“神女大人，有何吩咐？”
芊芊指了指左邊：“左邊包間裏的是誰？”
“回神女大人的話，開包間的是位姓李的客官，李客官在這宴請他的兄弟們，約有六七人。”
“哦。”芊芊在腦中搜索了一遍，一個名字跳了出來。
“哥，我們一塊過去吧，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芊芊俏皮地眨眨眼。
芊芊和哥哥走到左邊包間門前，包間門口的小二機靈地敲了敲門。
“李客官，有客來訪。”
包間裏安靜了下來，很快那道熟悉的男聲響起：“請進吧。”
小二推開了門，芊芊邁步進入包間。
“李大哥，果然是你。”芊芊一眼便看到了主位上的李長風。
李長風微微一楞，面上帶著驚訝：“神，神女。”
另外幾人也認出了芊芊，場面一下靜了下來。
李長風很快回神，快步離座走上前來，抱拳行禮：“末將見過護國神女。”
芊芊趕緊扶住李長風：“李大哥不必如此客氣，芊芊冒然來訪，李大哥不會怪芊芊不請自來吧？”
李長風不是圓滑的人，被芊芊這麽一問，表情頓時有些糾結，他怎麽敢怪，就算怪了，難道他可以把她趕出去嗎？
一位面容平凡但氣質穩重的青年男子上前解圍：“大哥，還不快請神女入座。”這聲音就是先前那道混厚的男聲。
芊芊看向那名男子：“常二當家，好久不見。”
常二當家抱拳：“神女慧眼，常松青見過神女。”
“不必客氣。”芊芊拉過哥哥，“這是芊芊的哥哥，沈新宇。剛才我和哥哥就在你們右邊的包間呢，看，多巧。”
沈新宇拱手行禮：“沈新宇見過諸位。”
李長風回禮：“在下李長風。”
邊上幾人紛紛回禮，自報姓名。
眾人落座後，包間進來了兩名小廝，他們手中都端著托盤，快手快腳地為芊芊和哥哥收拾桌面、布置碗筷。
“李大哥，自虎門寨一別，至今日已近一年，不知李大哥近況可好？慧姐姐可好？”芊芊問道。
李長風簡單地說道：“得了神女的薦信後，我便率虎門寨一千兄弟去了邊關，克爾遜議和後，我們被朝廷收歸，如今也算得上是官兵了。”
“芊芊在邊關時曾聽父王說過，虎門軍戰力非凡，僅僅一千人便守住了石門關。那時父王對李大哥大加讚賞，說你幾次突圍，銳不可擋，氣勢之強，令敵軍望而退步。”芊芊誇讚道。
李長風卻聽得神色黯然：“一千兄弟，戰後僅剩六百餘人，我對不住他們。”
芊芊趕緊安慰他：“李大哥不要太過傷懷了，他們都是忠肝義膽的豪傑壯士，他們用自己的熱血守住了國家的大門，守住了百姓的家園，不論戰死還是榮歸，他們都是國家的勇士，是百姓的英雄，我們不會忘記他們的。”
芊芊環視一圈，發現虎門寨的人都是一臉悲痛，她知道，他們是家人，是兄弟，親人兄弟戰死沙場，嘴上再怎麽安慰，也難慰心中的那道傷。
“李大哥，芊芊有個想法，想說給李大哥聽聽，若是可行，芊芊便上折請旨。”芊芊想起了英雄紀念碑。
李大哥強振精神：“神女請說。”
“沙場戰死，多是就地掩埋，難歸故土。若是遇上血戰，更會有多達數百人、數千人的犧牲，戰後多人同葬，難分彼此。芊芊知道你們兄弟情深，必定想讓他們重歸故鄉，只是因為種種原因難以施行。芊芊想上折，請朝廷在邊城建一座英雄紀念園，為戰死的英烈們立上一面英雄紀念墻，將烈士的名字一一銘刻其上，讓他們共享榮光和香火。”芊芊頓了頓，看向李長風，“李大哥以為如何？”
李長風楞住了，好半晌才開口：“若神女真能成此善事，李長風，不，虎門寨所有兄弟都會為神女大人設立長生牌位，日夜供奉。”說罷，倒地便拜。
芊芊趕緊讓開，側立一旁拉著李長風：“李大哥不必如此，你這一拜讓芊芊如此敢受，快快請起。”
“不，神女所提之事乃大善。戰死的兄弟們無法榮歸故裏，甚至連魂魄都無處供養，每思及此，李某心如刀絞。神女若能說動皇上為戰死的英魂立碑，讓他們得享榮光，得香火供奉，所有英烈的父母妻兒都會感念神女的恩德。”李長風堅決地拜了一拜。
“李大哥，此事還未成行，你先別急著謝我，便是成了，那也是因為皇上仁愛，你真的不必如此謝我。”芊芊扶起李長風，“待我回府與父王好好商議後，再上折向皇上進言，請李大哥多等些時日。”
“請神女多費心。”李長風站了起來，“李某代戰死的兄弟們敬神女三杯。”
說罷李長風連飲三杯。
芊芊笑著舉起酒杯：“芊芊酒量不好，只回敬一杯，李大哥可別怪芊芊不厚道哦。”仰頭一口喝盡杯中酒。
李長風大笑：“痛快痛快。”
芊芊和李長風重新入座，芊芊吃了幾口菜壓了壓酒氣，開口問道：“李大哥，剛才芊芊在隔壁隱約聽見你們在說什麽舍不得、回老家之類的話，這是何故？”
提起這話，李長風長嘆一聲：“唉，我們只是有些離別的感傷罷了，多年兄弟，朝夕共處，今後卻要分散四處，真是，唉。”
“為何？”芊芊不解。
李長風只是搖頭，閉口不言。芊芊心中疑惑，不停追問，最後還是老朱說話了。
“大哥你不說，老朱我說，反正老朱我不幹了，回老家了，想說就說。”老朱拍了一下桌子，朝芊芊說道，“神女大人，邊關戰事結束後，朝廷來人，說是帶了皇上的旨意來論功行賞。我們這些粗人沒指望封官蔭子，只希望朝廷收編我們，給我們一個正當的出路。結果等了好幾日，終於等來了結果，朝廷是把我們給收編了，可是。。。。。。神女大人，你知道嗎，朝廷是怎麽把我們收編的？朝廷是把我們兄弟七零八落地拆成了十幾份，分到十幾處軍營去！”
老朱哽咽了一下：“我們都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們把我們給分開了，讓我們怎麽不痛？大哥他們認命了，決定去各自的軍營報到，可是老朱我不認命，憑什麽要受別人的管，老朱我不服，我寧願回老家種田去。”
老朱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沈默了，濃濃的離別傷情充溢周圍。
芊芊皺起眉頭，腦中在快速運轉。朝廷的用意，她能猜到幾分，畢竟虎門寨是山寨，他們這些人是土匪，雖然立了戰功，但人心難測，朝廷對他們還是有顧忌的。虎門軍彪悍難馴，只服從李長風一人之令，不管歸於哪位將軍的帳下，都難以服從軍令。在軍隊中，上令不能下達，這是很嚴重的。虎門軍戰力強悍，李長風勇冠三軍，如果不能將他們收歸己用，那是巨大的浪費，朝廷肯定會盡力收歸他們。既要收歸他們，又擔心他們自成體系，不聽上令，那就只能把他們拆分。拆分後將他們分入不同的軍營，隔斷他們的聯系，慢慢將他們融入正規軍中，如此一來，既保持了他們的狠勁，又馴化了他們的野性，這才算是真正的收編。
“李大哥，朝廷這麽做，也是因為對你們有顧慮，你們都是聰明人，應該都猜得到。”芊芊不願與他們這些實誠人說虛的，只能實話實說。
李長風長嘆一聲，點點頭：“是啊，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接受。”李長風還有很多話埋在心裏不能說，他是大哥，是寨主，若他只為一時痛快，甩手走人，兄弟們肯定會全部跟他走，這樣一來，豈不是給朝廷難堪，朝廷能放過他們？而且他身後有慧娘，他得為慧娘著想，為她拼一個正經出身，他以後還會有兒女，他得為他們拼一個堂堂正正的將來。
常二當家開口說道：“朝廷的顧忌我們都和兄弟們說了，讓兄弟們自行抉擇，兄弟們有的選擇入軍營，有的選擇離去，如今虎門軍已經只剩了個名頭，或許過不了兩年，便會被人徹底忘記吧。”
看著眾人再次陷入沈默，芊芊不忍地說道：“芊芊與皇上提提吧，也許事有轉機呢。你們什麽時候啟程？”
聽到芊芊這麽說，眾人的眼睛頓時亮了。
李長風回道：“三日後。”
“好，我立時進宮。”芊芊起身朝外走去，哥哥緊跟其後。
芊芊剛邁出門口又轉過身來：“李大哥，芊芊要找你的話，該去哪兒找？”
“武英街，西塘弄，二十五號。”
不管在哪個時空，地價房價都不便宜，等級高的官員有府邸，等級低的大多只能自購住宅或租住他院，每座城鎮都設有官宅處，官宅處統一劃建宅院，沒錢的官員和府吏可以向官宅處租住宅院，京城也不例外。京城的官宅處下轄的宅院更多，不止向京官提供宅院，還向外官提供宅院，所以上京述職或等候派職的外官，都會向官宅處租住宅院。官宅分兩處，一為文官居住的文華街，一為武官居住的武英街，虎門軍正是居住在武英街。
“好，明白了。”芊芊點點頭，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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