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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確認寅仙是否平安,然後再和他聊聊,將阿白遭如人攻擊的事情交代清楚;把自己和阿白兩人出門尋找五彩靈芝,中途阿白卻不知去向的事情告訴寅仙。

「寅仙……」

凜花悄悄呼喚著寅仙的名字。

水卻沒有任何反應。

再試一次吧!凜花如此心想並張開嘴巴,隨即清楚看到一條銀色的絲線,往自己的眼前飛了過來。

「咦?」

目瞪口呆的剎那間,絲線已經纏繞在凜花那只帶著水玉環的手腕上。

凜花的身子因而向前傾。

頭一栽就跌落泉池之中。

她的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過去。

被扯往水底。

即使凜花有餘力掙紮,絲線也不由分說地用力把她拉往水底。接著,凜花的身子不知道為何又浮出水面。

一只粗壯的手臂伸了過來,攔腰抱住一邊劇烈地咳著嗽,一邊吐出水的凜花;她被拉到岸上了。

「今晚是怎麽了,一直釣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低沈的嗓音傳來。

「哼,釣到凡人姑娘,根本就沒辦法填飽肚子嘛。」

凜花擡起頭來,然後屏住了呼吸。

出現在凜花眼前的,是一位非常奇妙的男人。

男人盤腿坐著,凜花卻發現對方高大到必須擡頭看。他的全身都是結實而隆起的肌肉,身上穿著看起來有點骯臟的衣服;又濃又密的緋紅色頭發,從肩膀滑落至地面。

看到他的臉,凜花不禁嚇得全身發抖。

古銅色的肌膚,臉上有黑色的老虎斑紋。

以及,那雙妖魔特有的金色瞳孔。仔細一看,就人類而言,他的耳朵顯得太尖,身材也實在太高大了。

「明明問道珍貴的玉石香味,為什麽會是人類的小姑娘呢……」

男人頻頻搔著頭。

果然是妖魔,妖魔之中以酷愛玉石者居多,凜花暗暗拉了拉戴著水玉環那只手的衣袖。

「請問你是……?」

男人微微動了動眉毛。

「你應該要先報上姓名吧,是你擅自闖入別人的山裏耶。」

凜花心想,這個妖魔最愛吃的東西似乎不是人類,並在心中暗自祈禱自己沒猜錯,接著老老實實地報出自己的姓名。

「……我叫做招凜花,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地盤,是在尋找同伴的途中誤闖進來的。」

「找同伴?」

「是白色的天馬……他也有可能變成白發少年的模樣。」

「難道是……剛才那只狗……」

「他……他來過這裏嗎?」

凜花瞪大眼睛四處張望。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呢?能不能請你告訴我?阿白的狀況非常糟糕。」

「確實很不好,他看起來快沒命了。」

「……照理說,他已經不能動了。」

「他是倒在水邊,被我的釣鉤釣上來的。這支釣鉤最喜歡寶玉了,一碰到寶玉就會擅自行動。那只狗也是,明明是只狗,懷裏卻藏著非常了不得的東西。」

凜花嚇了一大跳,男人的手上,拿著自己親手交給阿白的那塊招搖山寶玉,男人則像小女孩在玩扔沙包游戲一樣,在手上把玩著那塊玉。

凜花心裏有股不詳的預感。

「請問……阿白怎麽了呢?」

男人愛理不理地回道:

「誰知道……是想把他占為己有啦。」

凜花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歪著頭呆呆地思索,沒想到男人竟然說出非常過分的話。

「那是天馬對吧?天馬的肝臟不是可以煉制萬能藥嗎?自己送上門來的獵物,而且是已經在死亡邊緣徘徊的獵物,又是我的釣鉤釣上來的,當然是屬於我的獵物。既然他都快死了,不如幹脆宰了他、取出肝臟,讓我飽餐一頓……」

「不、不行!」

凜花站了起來,踮起腳尖站高,她四處張望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到阿白躺在男人背後的草叢裏。

「阿白~~快起來!阿白!」

「別白費功夫,他都快死了。」

「即使是那樣,我也不準你吃掉他的肝臟。」

凜花很想走到阿白的身邊,卻發現手被緊緊地勾住。

因為凜花的手上,還纏著男人的釣線。

「哎呀呀。」

男人發出竊笑。

「你難道連我也要一起吃下肚嗎?」

男人張大金色眼眸,從頭到腳打量著凜花。

「呵呵,看起來果然挺好吃的。」

凜花嚇得臉色發白。

「我一點也不好吃,吃了一~~點意義都沒有,阿白也一樣……對了,雖然天馬的肝臟確實很有用,不過阿白的血已經被如人汙染了,把他吃下去的話,可能連你的性命都會不保。」

凜花迫不得已這麽說,事實上她說的都是真的,男人卻聳聳肩回答:

「這一點對我不成問題。」

「不成問題?」

「是啊,我可以凈化貝食人猴汙染的血液。」

「……要怎麽凈化?」

起風了,把周圍樹木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凜花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四周的樹木原來都是竹子,而且所有的竹子都發出綠油油的磷光。

凜花望著附近的竹子根部看得出神,男人對著她問道:

「姑娘想要救那只狗嗎?」

凜花聲音沙啞地回答:

「當然想。」

男人像在打著什麽餿主意般,瞇起眼睛竊笑著。

「那我就幫你把。」

「真、真的嗎?」

「是啊,相對的,你必須嫁給我。」

凜花驚訝得緊緊盯著男人看。

「你是說……?」

「當我的老婆。因為好久以來,我都是一個人過活,正覺得日子過得有點無聊。餌食一下子就玩膩了,如果是老婆的話,應該可以帶給我比較多的樂趣,假使能再順便幫我生一、兩個小鬼頭也挺不錯的。」

風把竹林吹得沙沙作響。

長在竹子根部那珠形狀奇特的植物,由綠、黃轉變成紅,不斷地變換色彩。

閃耀著五彩光芒。

阿白被如此不可思議的五彩光芒環繞,依然一動也不動地躺著。

「怎麽樣?」

凜花看了看阿白和男人。

什麽怎麽樣,答案早就決定了。

只要可以救阿白一命的話……

凜花強烈地思念著寅仙。

她的心不停地顫抖,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我……」

凜花非常小聲,非常虛弱地回答了一聲:「好。」

————第四卷(終)

ps:請期待【才不是蘿莉控】第五卷

☆、no.64:赤天爵

四周充滿著清新無比的泉水味道。

沙沙沙地隨風輕輕地擺動的翠竹,發出閃亮的綠色光芒,和斜斜地照射進竹林裏的陽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如夢似幻的美景。

鳥兒啁啾鳴囀的聲音。

泉水滾滾地湧出的聲音。

吹拂過竹林間的風聲。

這就是這片竹林世界中的所有景象。

這種就是裏昆侖山。

凜花撥開矮竹叢,繼續地往竹林裏走去,然後,在泉池畔蹲了下來。

凜花發現,泉水表面上映照著高高的竹影,以及愁眉苦臉的自己。

她睜著圓圓的眼睛,眼神中帶著一抹憂傷,眉頭深鎖著,眉宇間甚至刻畫出皺紋來。

水面上倒映著閃閃發出綠光的竹影,讓池水看起來就好像原本就是深綠色似的。

凜花想起寅仙那雙碧綠色的眼眸。

不只是看到泉水。

凜花看到任何東西都會想到他。

一想到她就會掉淚,因此,凜花趕忙提起衣袖拭著淚。

「這份感情實在是難以割舍吶。」

凜花站起身來,對著自己說道:

「既然是自己做的決定,就不能在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

凜花極力地展露出笑容。

臉部表情卻完全不聽使喚。

凜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往竹林裏沖了過去。

風吹過竹林間,把竹子吹得沙沙作響。像要遮住凜花去路似地,綠色的霧霭越來越濃。

凜花不顧一切地往竹林裏跑了進去,不停地跑呀跑呀,就是跑不到竹林的盡頭。

地上濕滑,結果凜花腳底一滑,摔了個大跟鬥。雖然想爬起身來,但身體卻怎麽也使不上力。

就在她變低了的視野前方,發現了閃耀著五彩光芒的植物。

那是人稱「五彩靈芝」的夢幻菇蕈。

紅如珊瑚、白如少女凝脂、黑如漆、綠如翠鳥之翼,閃耀著金黃色光彩。

據傳煎煮後服用,即可凈化任何毒素,尤其是凈化野獸引起之毒。

五彩靈芝是『阿翔和八吉祥』故事中曾經出現過的植物。聽說阿翔就是因為得到五彩靈芝,而得以回鄉拯救了因狂犬病兒受盡折磨的村民們。

「……」

凜花驀地爬了起來,然後回到泉池畔,拿起任何擺放在一旁的水桶,汲了水,踉踉蹌蹌走著。

竹林裏蓋了一所非常簡陋破舊的屋子。

那是一所屋裏只設置了一個小房間的小土角厝。土墻已經開始崩塌,部分梁柱也已腐朽,屋頂上到處都是破洞,成堆的泥土上長滿了青苔或羊齒植物。

凜花手上提著裝滿水的桶子,一走進屋內,一位喝過酒的男人擡起頭來說道:

「提一桶水,需要花這麽久的時間呀。」

金色的眼眸微微地瞇成一條細縫,看著凜花。

一頭色澤鮮艷一直覆蓋到腰際的紅頭發,加上表面上有著酷似老虎的黑色斑紋的皮膚。

他也是『阿翔和八吉祥』故事中的登場人物,名叫赤天爵。

就凜花的記憶,故事中的赤天爵又被稱為「紅扇仙翁」,是一位仙人,不過,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就是故事中之人,凜花就不清楚了。你是仙人嗎?當凜花這麽問對方時,男人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顯露出厭煩的神色。

不管他是不是仙人,但看起來應該是裏昆侖山唯一的居民,是這座山的主人。

「你那張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莫非打過一場泥巴戰?」

赤天爵的眼睛好像看到臟東西似地問著。

事實上,凜花的臉上早就因為摔跤而弄得灰頭土臉。

不過,凜花很希望對方別煩她。她默默地把水桶擺在地上。

屋裏立刻揚起滾滾的灰塵。

(……加油!)

凜花暗暗地為自己打著氣,拿出一塊布往頭上一纏,挽起衣袖,再用繩子固定住。

「姑娘當真要那麽做嗎?」

赤天爵驚訝似地繼續說道:

「我認為,這裏根本沒必要打掃。」

「你認為沒必要,我卻認為有這個必要。因為,這裏就快變成我的家了。」

凜花堅決地表示過後,就拿著一件擰幹的抹布,開始擦拭著地板。

伸手一擦,抹布上就沾滿了厚厚的汙垢。本來應該先用掃把掃過才擦,但因凜花臨時找不到「掃把」這種東西只好這麽做。凜花原本也找不到抹布,翻箱倒櫃後,發現櫃子裏躺著幾件女人穿的衣裳,只好從中挑出一件看起來最舊的棉質衣衫來充當抹布。

赤天爵冷眼旁觀似地,遠遠地看著凜花的一舉一動。

「此地來過各種女人,姑娘還是第一個動手打掃此地的人。」

「真的嗎?」

「不過,我認為沒必要那麽急著幹活啦。怎麽樣?不如過來幫我斟杯酒吧。」

「不行!必須先把屋裏打掃幹凈。」

「真是無趣的女人。」

凜花決定不再理會赤天爵,繼續埋頭擦拭著地板。擦拭桌子底下的地板時,赤天爵還嗖地擡起腳來,幫了凜花一個大忙。

就在她擦著地板時,突然一只粗壯的臂膀繞到自己的腰上。

「你……你想幹嘛?」

凜花使勁地掙紮著,卻發現自己轉瞬間就被赤天爵抱到膝蓋上坐著。凜花惡狠狠地瞪著赤天爵。

「請別打擾我打掃屋子。」

「姑娘是要嫁給我當老婆才留在這裏的,不是嗎?」

「話是沒錯,可是……」

確實是如此。

凜花是在赤天爵的要挾下答應嫁給他的。對方顯然還希望凜花幫他生個一兒半女。

「既然沒錯,姑娘只需做一件事,你應該知道是什麽吧?」

男人色迷迷地笑著,然後把臉湊了過來。

「等等!」

凜花伸出雙手來擋住男人的臉。

「你把先後次序弄錯了。」

「什麽先後次序?」

「嫁你為妻之約,必須等你救了阿白,等阿白痊愈後再履行,這才是為人之道。」

凜花認為絕對不能違背了這個原則。

他是凜花最最關心的白獸,也是寅仙親如友人、家人的天馬。

現在,劇毒已侵入阿白的全身。阿白被送到隔壁的房間裏躺著,不過,從昨天到現在都還沒有蘇醒過來。

「……阿白他真的可以活命嗎?」

「或許吧!」

紅頭發男子裝迷糊似地回答著,手卻不老實的在凜花的背部及腰部來回撫摸著。

「或許?你怎麽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呢?」

「我又不是神仙。不,即使是神仙,即使是天帝也一樣,面對一個性命垂危的生命也只能聽天由命了,誰也不敢掛保證。」

「怎麽可以這麽說呢!」

因為對方明明說過,讓阿白服五彩靈芝,就可以救回一命。

「姑娘可別會錯意吶。」

赤天爵單手拿起酒杯,咕嚕地灌了一大口酒後說道:

「能不能留住那條小命,終究……要看那小子的造化。我,已依照姑娘的期望,竭盡所能地為他做了旁人能為他做的最好的處置了。接下來,就看那只狗的生存意志到底有多堅強了。」

口氣聽起來非常粗暴,不過,男人的話停在凜花耳裏卻非常的中肯。

因此,凜花慘白著臉,頻頻地點著頭。

「挺好說話的嘛。不過,姑娘方面,莫非另有打算?姑娘難道是想……萬一那只狗服用靈芝無效而死掉,想反悔從這裏逃走嗎?」

凜花低下頭去。

「不……我才不會做那種事情。」

「這可難說喲。」

赤天爵嗤笑著,很幹脆地放開了凜花。

「算了,你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吧,反正時間多得很。」

說完就提著裝著酒的竹筒,往屋外走了出去。

凜花將抹布放進水裏搓幹凈後,再度動手擦起地板。

阿白能保住性命嗎?

無論阿白能不能保住性命,凜花再也見不到寅仙了吧?

不做點事情的話,凜花一定會嚎啕大哭起來。

阿白為了要驅退名為「如人」的巨大狒狒妖魔而身負致命傷。正確來說,阿白並沒有受傷,而他是體內的血液遭到了汙染。如人之血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它足以使任何生物失去知覺,並輕易地奪取對方的性命。

如人是從銀露山逃出來的妖魔。

東株國皇帝——朱玄叡駕崩後不久,都城裏就開始出現了遭受如人傷害的人。

因為都城的部分地區逐漸顯露出流行征兆的疾病,身為方士的寅仙便趕緊至熟識的藥鋪卸藥。而銀露山山主綺羅,也為了能掌握住山上的狀況,於是和凜花他們分頭行動,盡速逮捕如人歸山。

留在白翼山看家的凜花,被那位野心勃勃想奪取皇帝大位的綬王手下抓走,被軟禁在都城內的某個道觀裏。

不知道為什麽,如人竟然出現在道觀裏。

綬王也在。道觀裏還住著綬王的知己好友道士和一大群孩子們。阿白為了保護凜花、幫助孩子們,用自己的牙齒咬傷了如人,因此,被如人之血入侵體內。

阿白決心一死,但凜花對阿白的性命卻怎麽也不肯放棄。

為了求得據說可解任何獸毒的不死菇蕈「五彩靈芝」,凜花和阿白決定啟程前往夢幻的裏昆侖山一探究竟。

阿白在路途中就已筋疲力盡,並從凜花面前消失了蹤影。凜花緊追著阿白,跑進黑漆漆的森林裏,竟然很意外地闖入了裏昆侖山。

並在此遇見了赤天爵。

赤天爵提出給阿白五彩靈芝的建議,但交換條件是凜花必須嫁她為妻。

凜花毫不遲疑地……

回答了一個「好」字。因此,直到現在還留在裏昆侖山。

房間的角落上鋪了張草席,阿白躺在上面非常痛苦地喘息著,鼻頭異常幹燥。

緊閉著眼睛躺在草席上,長相非常像狗的野獸。純白色的翅膀摺疊起來擺在背後,上面的羽毛毫無光澤地豎立起來。

凜花用一塊新的布沾了水,輕輕地覆蓋在阿白的嘴巴和鼻子上。

然後撫摸著阿白的身體。

是生是死完全取決於本人的求生意志。凜花反覆地思考著赤天爵說的這句話。

阿白若還留戀著這個世界,那……他到底留戀著什麽呢?

「阿白呀!世界上,一定還有很多阿白連舔都沒有舔過、聞都沒有聞過的上等寶玉喔。」

凜花想了想後接著說道:

「這次,阿白假使能撿回一條命,我想,以後寅仙再也不會吝惜給阿白寶玉了。我也會幫你求寅仙,請他把珍藏的寶玉通通拿出來給阿白嘗嘗。」

凜花邊撫摸著阿白,一只試著和阿白說話。

「阿白,我們不是越好了嗎?下次,寅仙要下山去都城的時候,一定要跟他到都城去玩個夠嗎?阿白不是說要陪著我一起去看雜劇表演嗎?」

「還有……屋頂都還沒修好。對,爐竈的情況還是怪怪的。阿白不在,就沒有人能幫我修理了。寅仙除了煉制丹藥外,笨手笨腳的,根本做不了這些事情。」

「還有,上次你從倉庫裏翻出來的下棋游戲,只玩過一次,我輸給了阿白,心裏覺得很不服氣,阿白怎麽贏了就跑呀!太沒品了……」

無論凜花怎麽說,阿白就是不回答,緊緊地閉著眼睛。

無論凜花按了阿白的肉球,或往耳朵裏吹氣,或用力地拉扯他的胡須都一樣。

阿白依然沈沈地睡著。

☆、no.65:蘇醒

赤天爵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男人。

外表看起來像極了野獸,行為舉止卻完全像個人類,也沒有像阿白或綺羅一樣,完全變身為野獸的姿態過。

而且不論白天或晚上,幾乎都不待在屋裏。

仔細想想,這個屋子裏只有一個勉強能稱之為個人房的房間,這個房間又被阿白和凜花占用了。凜花睡靠墻的那張窄小的床鋪,不知道赤天爵到底睡在哪裏。

或許都睡在外頭吧?

白天,赤天爵多半坐在連結著另一個時間的泉畔垂釣,他可以大半天都維持同一姿勢,興致一來就跑進屋子裏挪揄凜花兩三句話,然後,手提著酒壺,又跑到外面去。

凜花也沒看過赤天爵吃過飯。

他應該是仙人沒有錯。聽說,仙人中以斷食五谷者占絕大多數。他真的像傳說中一樣,呼吸空氣就可以填飽肚子嗎?還有喝酒。

赤天爵果真是仙人的話,那就和自己腦中描繪的神仙形象大不相同。凜花一直認為仙人應該都是外表看起來很老的人。

不管他是不是神仙,凜花都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人類。

凜花很想煮菜做飯,這裏卻連個廚房都沒有,也遍尋不著食材。凜花既然是凡人,當然就會肚子餓。因此,她跑到竹林裏去繞了老半天,挖了幾根竹筍,擺在火上烤來吃,再喝喝水,勉強充充饑。

(凜花心想,繼續在這裏住下去的話,自己總有一天會餓死。)

凜花邊啃著細細的筍子邊想著,赤天爵甚至叫自己幫他生孩子,只吃筍子的話,肚子生得出孩子來嗎?

即使處在這種狀況下,即使情況萬不得已,肚子還是餓得咕嚕咕嚕叫,這一點讓凜花感到有點奇怪。

阿白遲遲沒有蘇醒過來。凜花閑得發慌,只好專心地打掃房間以打發時間,偶爾停下手望著窗外發呆,隔著窗戶看到了將釣線吹入泉池中釣魚的赤天爵背影。

三天就這麽過去了。

第三天早上,凜花一覺醒來就驚訝得不得了。

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縮小了許多。

四周的景象都變大了。

屋頂變得非常高,自己躺著的那張原本非常窄小的床鋪,竟然大得像可以坐十來個人用膳的大桌子。

地面看起來遙不可及。

(身體難道是因為沒有吃東西而變小了嗎?)

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想法呢。

凜花總算從床鋪上跳到地面上來。一只覆蓋在白色短毛之下的腳突然映入眼簾,不過,凜花根本沒有時間深入思考。

必須趕快找點東西吃,凜花的腦子裏只想著這個問題。

凜花跌跌撞撞地在地面上移動著,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撞到一座白色的山。

「……?」

那是一座棱線相當平緩卻微微地上下起伏著的山。

凜花仔細地觀察過那座山後,驚訝得目瞪口呆。

凜花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阿白的身上。

阿白的身體大到令人難以置信,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呀!

凜花驚訝得不得了。

不知不覺中凜花已經四肢著地似地在阿白身上爬動著。她發現映入視野的自己的手腳,已經密密麻麻睇長滿了看起來非常柔軟的白毛。

(這、這、這……)

凜花再也說不出話來。

唯一明白的是……大事不妙了!

凜花拼命地跑著,喉嚨裏不斷地發出在吱、吱、吱的怪叫聲,凜花跑出那所簡陋破舊的屋子。一直往泉池的所在地跑了過去,一跑到泉池畔,凜花就趕忙低頭看著水面。

看到突然闖入視線之中的景象時,凜花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麽一回事。

水面上出現一只猴子。

出現一只全身披著看起來非常柔軟的白毛、體型非常嬌小的猴子。

那對瞪得又圓又大的眼睛,凜花總覺得非常眼熟。

凜花變成猴子了。

茫然之間,泉水突然冒了上來。

泉水轉瞬間就幻化成龍形。

凜花想叫出寅仙的名字,可是,脫口而出的果然還是猿猴的叫聲。

而且,發現那根本不是一條龍。

就龍而言,身圍太細了。綠色斑紋似的鱗片硬得像石頭,長長的尾巴端部卷成螺旋狀,雙眉交叉,額頭上有白色的瘤狀物。

怪物用一對通紅的邪惡眼神,居高臨下地從空中俯視著凜花。

『看我來吃掉你!』

凜花不知道眼前的怪物到底是蛇還是龍,只知道那是非常可怕的怪物,怪物張牙舞爪地往凜花飛撲而來。

凜花拼命地大叫著,卻發現自己只能吱吱吱地發出微弱的小猴子叫聲。

凜花卑自己的驚叫聲嚇醒過來。

「原、原來是噩夢一場……」

凜花嚇出一身冷汗。

趕忙檢查一下手腳,還試著摸了摸臉頰,確定一切都完好如初。

凜花發現身旁的阿白依然沒有任何變化。悄悄地下了床走過去看,發現阿白的呼吸似乎比原先輕松許多。

凜花雖然安心許多,卻因驚嚇過度而雙腳癱軟站不起來,暫時無法離開房間。

但肚子卻已經餓到了極點。

怪不得會做那麽奇怪的夢。

凜花心想,至少喝點自己早先打回來的水吧。於是步履蹣跚地往隔壁房間走去。

隔壁房間景象又讓凜花驚訝得瞠目結舌。

凜花發現桌子上擺了好好多多的山菜,甚至包括了桃、瓜、棗、松子。

「到底是誰……?」

凜花下意識地環顧著四周,發現自己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咕嚕叫。她一把抓起桃子就往沖了出去。

一直跑到泉池邊。

今天,赤天爵顯然也一大早就坐在那裏了。

凜花氣喘籲籲地把桃子拿給他看,然後開口道:

「這是你……?」

「是又怎樣?」

「為什麽……?」

「為了不讓你餓死。」

「謝謝你。」

凜花非常真誠地向對方表達了謝意,她雖然不是非常富有的人家出身,不過,這輩子還沒有因為缺乏食物而煩惱過。

這還是凜花第一次餓肚子。

「更何況……太瘦的話抱起來多沒意思啊。」

赤天爵聳了聳肩,又把視線移到泉池上。凜花很想再好好地謝謝對方,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麽做會幹擾對方而作罷。

凜花默默地吃著桃子。

邊吃邊看著赤天爵的側臉。

凜花覺得很不可思議。

赤天爵垂釣之意不在釣魚。凜花一直有這樣的感覺。這個小小的泉池裏根本看不到魚的蹤影,赤天爵垂釣時,凜花未曾見過魚兒上鉤過。

既然釣不到魚,那……他為何垂釣?

他是為了釣阿白或凜花這樣的人而垂釣嗎?不,不是。凜花記得,那時候,赤天爵著實嚇了一大跳。

凜花一直註視著男人的側臉,註視著覆蓋在紅頭發之下的古銅色肌膚,何那雙冷靜地凝視著水面的眼眸。

不知道楞楞地註視對方多久之後——

「我的臉很有趣嗎?」

被赤天爵這麽一問,凜花蔡突然驚醒過來。就野獸而言,那雙一對閃耀著智慧之光的眸子。凜花擡頭望著對方,喃喃自語似地說道:

「你並沒有要釣魚對吧?」

「姑娘到底在說什麽?」

「說你整天坐在這裏的理由呀!你根本不是為了釣魚,你一直坐在這裏,那是因為……對你而言這是理所當然之事,就像呼吸一樣,就像睡覺一般。所以,你一直坐在那裏對吧?」

赤天爵驚訝地微微張大著眼睛。

「姑娘為何有此想法?」

「因為,你的臉……看起來很像臨死之前的人的臉。」

外公、外婆,還有娘,凜花見過的都是非常安詳地死去的人。無論因多麽嚴重的疾病而受盡煎熬,臨死之前的那幾天,他們都非常的平靜。

尤其是母親。

整天都待在床上,一直處在既沒有睡覺也沒有起床的狀態下。張開著眼睛,註視著屋頂,她真正看的是過去的點點滴滴,看的是自己的內心。

看到的既不是現在,也不是未來。

看起來……與其說是在等死,不如說只是認真地面對這自己的死亡。

赤天爵開懷地大笑著。

「原來我像個死人吶。姑娘的話果然有意思。」

「我不是說你像死人,我是說你像臨死之前的人。」

「姑娘說得沒錯。因為,裏昆侖山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住的地方。」

「真的嗎?」

「真的。而且,聽說來到這裏就可以原原本本地追溯出自己的本性。」

凜花嚇了一大跳。

方才在夢中見到自己變成小猴子的夢……

凜花拼命地搖著頭。那是夢,決定是夢。自己確實還保持著人類的模樣。

「怎麽啦?臉色怎麽那麽難看。」

赤天爵興致盎然地看著凜花。

「你,你自己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古銅色的肌膚,上面有黑色的斑紋。

「我的臉本來就長這樣。」

「真的嗎?感覺跟以前有點不一樣呢?」

凜花全身上下地打量著赤天爵。

「早忘了。」

赤天爵聳聳肩,又回過頭去看著泉池。

「我非常喜歡自己的這張臉,也滿意這裏的生活,就像姑娘所說,我在這裏垂釣,並無任何目的。雖然偶爾會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

「泉水中會映照出什麽東西嗎?」

「當然會。因為我一直坐在這裏,沒辦法。」

凜花探出身子望著泉水。

除了綠色的竹子和赤天爵那張臉外,沒看到任何東西。

「要不要跳進去瞧瞧?」

赤天爵說著。

「那邊的世界和這邊,輕易地連接在一起。跳進泉池裏,自然可回到那邊的世界。」

「真的嗎?」

「真的。不過,若情緒不穩就會非常危險,說不定會流向既不屬於這邊,也不屬於那邊的世界。」

「那到底會流到哪裏去呢?」

「這……說不定會流到冥府。」

赤天爵誇張地說著。

—————河流—————

在赤天爵的幫忙下,凜花免於餓肚子。

不過幾天來,凜花還是噩夢連連。

夢見自己變成小猴子後,又夢見自己變成了小貓,這一次夢見被一只全身通紅的老虎攻擊,眼看著就要被老虎吃掉時,才驚醒過來。

第二天又夢見自己變成了老鼠,嘰嘰嘰地在屋頂跑來跑去,而且,蛇一出現就被蛇吞下肚子裏去了。

然後,又變成麻雀,遭到狐貍的攻擊。

(不知道為什麽,凜花覺得自己越變越小……)

盡做些奇奇怪怪的夢,凜花覺得自己根本沒辦法好好地睡上一覺。白天也睡不著。

凜花擔心一睡覺就會遭到什麽東西的攻擊。然後,沒來由地認為自己已經無可救藥了。

或許是身心俱疲的關系吧!

阿白病情穩定,依然躺著,呼吸狀況看起來已經輕松了許多,不過,還沒有蘇醒過來。

和阿白說說話、打掃屋子。凜花覺得忙完這些事情後,坐著發呆的時間增加了。

今天晚上,凜花夢見自己變成了蟋蟀。

凜花發現自己躺在床鋪上,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一只小蟲,想出聲說話,當然說不出話來。因此,揮動著背上的翅膀,試著發出悅耳的聲音。

這實在是太諷刺了,凜花心想。

身為人類的時候,最不擅長的就是樂器類,沒想到現在——

凜花飛到屋外,嗡嗡嗡睇低飛著來到泉池畔。

啊~啊~刺耳的叫聲不斷地鉆入耳朵裏,仔細看,凜花發現有無數烏鴉飛越過上空。

凜花心裏覺得很害怕。

那些烏鴉眼看著就要俯沖下來吃掉已經變成蟋蟀的凜花似地。

凜花探頭看著泉池。

她發現池底浮出好幾個小小的光點束。

是螢火蟲。

好想到那邊去喲,那邊沒有烏 鴉。凜花探出身子,想要跳入水中。

就在這個時候。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這個大笨蛋。」

低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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