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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紅塵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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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鸞把信放到了小匣子裏,發了會兒呆,金鐲子也放了進去。

蕭鐸穿過珠簾進來,笑道:“做什麽呢?”

鳳鸞擡頭道:“收到王詡的信,說是到了一個桃花盛開的地方,沒說是哪兒,他打算在那兒定居下去,想來是一個不錯的落腳處。”

蕭鐸一怔,“哦。”繼而笑道:“他倒是挺會享受的。”

兩人雖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談及王詡,但也不適合多說。畢竟是曾經的雷區,誰都不想說錯什麽,因而一掠而過,又聊起了一起家常話。眼下正是早長鶯飛、桃紅柳綠的時節,不免說起打獵、踏青等等。

“我倒是可去可不去。”鳳鸞微笑,“只不過,孩子們天天都盼著,婥姐兒從去年叨叨到今年,我的耳朵都要聽起繭子了。皇上得空,安排一個時間去獵場,讓孩子們散散心也好。”

“好,朕會安排的。”蕭鐸斜躺在旁邊看著她,有過失明的經歷,方才更加懂得光明的珍貴,----盡量待在她的身邊,看她,陪她,每一天每一刻都是珍貴的,日日夜夜在一起也不膩味兒。

“哎呀!”婥姐兒跑了進來,一身水紫色小小宮裝紗衫,好似紫色小鳥,表情明媚而靈動,正在門口掩了小嘴兒笑,“我什麽都沒看見,沒看見……”一轉身,又跑了出去。

昊哥兒在外面道:“咱們不進去了?”

“不了。”婥姐兒樂呵呵的,低聲道:“父皇和母後在說悄悄話呢。”

很快,兄妹兩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出去玩兒了。

“這丫頭,沒法沒天的。”鳳鸞笑笑,側目看著蕭鐸癡纏的目光,不由嗔道:“皇上總盯著我看做什麽?臉上都給你看出洞了。”

“那我閉眼躺著,你替我念一念今兒的奏折。”

這是從蕭鐸登基時養成的習慣,那時候是因為眼疾不能看奏折,漸漸的,變成一種享受的樂趣。佳人相伴,她的聲音清澈似水,朝堂大事從她的嘴裏念出來,也變成了有韻味兒的曲調。

所謂後宮嬪妃不予幹政,不過用來限制一些覬覦權力的後妃罷了。

鳳鸞天生就是比較嬌氣的小女人,對朝政沒有興趣,鳳家也不需要她趁機提拔,因而念奏折就是念奏折,並無其他,從來都沒有參與過任何政事。沒有那個女人,不希望丈夫多陪自己一些,何樂而不為呢?既然蕭鐸喜歡這樣,那就念咯。

不過今兒打開第三個奏折時,卻沒有念。

蕭鐸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不聞聲音,不由睜開眼睛,詫異道:“有什麽不好的大事?怎麽不念了。”

鳳鸞嘴角彎彎,目光意味深長的很,“好事兒,挺好的事兒。”

“不信。”蕭鐸翻身爬起來,伸手拿了明黃色的奏折,一看,才知道她為什麽不念了。原來是奏請選秀的奏折,今年算是新的一朝開元元年,按規矩的確是可以廣選秀女,用以充實後宮的。

“恭喜皇上了。”鳳鸞笑道。

“喜什麽喜,朕不準!”蕭鐸起身下來找朱筆已批,寫下一行鮮紅小字,“朕為先帝守孝三年,不充後宮,駁回。”然後遞給她,“放心了吧。”

“原來是緩兵之計。”鳳鸞將奏折合上,問道:“三年後呢?皇上打算又找什麽借口?還是不找了?”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好似天上的星星一般閃耀,“難道皇上三年就駁回一次?”

“有何不可?”蕭鐸回道。

鳳鸞莞爾一笑,“可。”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人一起分享丈夫,自己不去主動找苗婕妤她們的事兒,但也不希望蕭鐸再添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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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駁回了?”蔣太後一臉震驚,和對兒子的深深不理解,“今年不選秀?皇上要為先帝守孝三年?呸!”她啐了一口,“這算是狗屁倒竈的借口!沒聽說,死了老子,就不再找女人生兒子的。”

沒有人宮人敢回答她。

去年陳禦史彈劾皇後的案子,惹得皇帝震怒不已,以太後身邊有奸讒小人為由,處置了好幾名永壽宮的宮人,有宮女,有太監,也有身份體面的嬤嬤,如今永壽宮的宮人裏面,有一多半都是新來的。

皇帝有話,誰敢再在太後面前挑撥是非,和以前那些人一樣下場。

所以,誰敢啊?小心行事,好好保住項上人頭吧。

“母後。”升平長公主勸道:“皇上肯為先帝守孝三年,是值得稱頌的事,怎麽能叫狗屁倒竈?母後在女兒面前說說也罷了,傳出去,倒是讓人笑話母後。”

蔣太後一陣氣噎,“你也被鳳氏灌了*湯了。”

升平長公主有點不耐煩,“母後就不能安安靜靜享清福嗎?現如今,全天下的女人都得跪在母後跟前,到底還有哪點不滿意?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慪氣。”

“你少渾說!”蔣太後還不算年紀老邁,卻湧上了拐杖,在女兒跟前敲了敲,“哀家這是為你哥哥著想,廣充後宮,開枝散葉,延續皇室血脈。”

“那也得哥哥樂意!”

“多幾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陪著他,能有什麽不樂意的?還不都是鳳氏搗鬼。”

升平長公主今兒進宮,是為了給丈夫謀劃官職來的,先過來母親這邊請安,那是為了走一走禮數,實則根本不想聽母親歪纏。見母親又要長篇大論罵皇後,因而道:“母後,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

“什麽事?”蔣太後不悅問道。

“母後你要明白。”升平長公主道:“是你因為哥哥得了這太後尊榮,母憑子貴,而不是哥哥因你得了江山和帝位,子憑母貴。所以母後享受便罷,不要再整天去插手哥哥的事,惹得哥哥不快,疏遠了母子情分就不好了。”

蔣太後頓時瞪圓了眼睛,“他是我生的……”

升平長公主豁然起身,“沒錯,哥哥是母後生的,但這錦繡萬裏的山河,總不是母後給哥哥生出來的吧?你總是這麽不依不饒的鬧,就算有再多母子情分,也給你消耗光了。”有點怨懟,“讓女兒夾在中間也難做人。”

“你給哀家出去!”蔣太後怒道:“去吧,趕緊去抱緊你哥嫂的大腿,以後你就榮華富貴了。”一聲冷哼,“哀家這裏沒有值得你貪圖的,快走!”

難道不是事實?這句話,升平長公主到底沒有說出來,轉身拂袖走了。

蔣太後氣得夠嗆,兒子不孝,兒媳更是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就連女兒也不聽話,不向著自己,只一心一意巴結那對不孝夫婦。蔣家的人又都調走了,自己……,自己這日子,真是一點樂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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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說的事,我跟皇上說了,皇上沒幾天就挑了兩個職位出來。”鳳鸞把抄錄下來的東西,給升平長公主看,“兩個都是肥缺,只不過一個職位在京城,一個要去外省,我覺得還是呆在京城更舒服一些。”笑了笑,“不過還得看駙馬的意思,你拿回去,讓他自己做決定吧。”

升平長公主笑道:“一個已是難得,哪裏還好意思挑肥揀瘦?”客套話,總還是要說幾句的,而且哥哥有意讓自己捧著嫂嫂,當然要用力捧著,“辛苦嫂嫂了,回頭我讓駙馬準備厚厚的謝禮,答謝嫂嫂,順便讓哥哥也沾沾光。”

鳳鸞聽她這話說的有趣兒,掰了她的臉,笑道:“讓我瞧瞧,你這嘴裏是不是抹了蜜?這麽甜,膩得不像話。”心下微嘆,太後要是她女兒一半好相處,自己也就不用整天為難了。

“嫂嫂,我真羨慕你。”升平長公主忽地感慨起來,“哥哥一心一意待你好,居然為了你,連選秀都不選了。說句實話,便是我身為公主,駙馬礙著情面沒有納妾,但是出去和朋友混混,吃個花酒什麽的,也是少不了。”

鳳鸞知道這個小姑子一向不說廢話,心思轉了轉,“是不是太後娘娘聽說皇上不選秀的事了?”抿嘴一笑,“老人家比較著急罷。”

“是啊。”升平長公主不好說母親的不是,見她心思敏透,松了口氣,“母後的性子有點固執,且上了年紀,又喜歡多子多孫什麽的,嫂嫂你順著一點便是了。”

多子多孫?鳳鸞心下輕笑,現在皇帝三兒三女,雖不多,但也不少了吧。蔣太後無非是想要選些美人進來,分一分自己的寵,----她看不慣兒媳,就連這種想頭都生出來了,一個做婆婆的,居然也不覺得害臊。

世上總是有那麽一種人,就是你不爽快了,我才爽快。

只不過小姑子算是一番好意提醒,況且與她無關,因而還是笑吟吟的,說了一些家常裏短的話,才送人出去。

接下來,平靜了一段日子。

其實蕭鐸現在等於沒有後宮,他和鳳鸞又是如膠似漆的,根本就不會有矛盾,至多不過是孩子淘氣,訓斥幾句,第二天又是親親熱熱的一家子了。所有的矛盾,還是在蔣太後和鳳鸞的婆媳關系上面。

到了秋風起的時候,又因為孝惠公主的親事惹出一段風波。

起因是蔣家長房的人下聘,長房的忠勤伯夫婦和次子蔣子錚都進京了。蔣太後見到了娘家人,便不想再讓他們回去,找到皇帝哭訴,說房州如何如何清苦,如何如何不如京城諸事便利,話裏話外,都是想把娘家人留在京城的意思。

蕭鐸不允,只同意讓駙馬蔣子錚留在京城,並且是明年成親以後,才能留下。

蔣家長房的人犯了錯,當初給陳禦史送古畫的人,正是忠勤伯,因而心虛的很。盡管很想留在京城,一見皇帝不答應,就當即不敢再硬挺,下完聘禮,就帶著夫人和兒子回去了。

蔣太後氣得在永壽宮裏摔東西,摔了一堆不解恨,幹脆“病”倒了。

婆婆病倒,鳳鸞自然是要過去侍疾的。

原本蕭鐸想著,母親心裏不痛快鬧幾天就算完事兒。哪知道她幹脆一直“病”著,從早到晚把鳳鸞拘在永壽宮,不到天黑不放人。

蕭鐸不放心,便過去聽了一回壁角。

結果在珠簾外面,才片刻功夫,就聽見母親一會兒讓倒茶,一會兒讓餵藥。鳳鸞剛坐下歇會兒,母親又說窗戶太亮了,讓去拉上窗簾,拉好了,過不多久,她又說關著窗戶太悶,讓打開透氣。

總之,就是變著花樣不停指使兒媳,越指使,越覺得有樂子。

宮人們都是戰戰兢兢的,眼瞅著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黑,一個個緊張的不行,半晌聽得高進忠奉命唱了一句,“皇上駕到。”然後見皇帝進去了,方才松了口氣。

沒有宮人敢在門外停留呆著,怕聽見不該聽的,都遠遠的躲開了。

蕭鐸進去,一把接過鳳鸞手裏的茶壺,“讓朕來,好好陪著母後。”

蔣太後忙道:“讓皇後做就行了。”

蕭鐸卻道:“母後,兒子也想在你跟前盡孝。”心下已經有了應對的主意,也不多說,一直陪著到了天黑,才和鳳鸞回去。

“你這傻瓜,怎麽不跟朕說一聲。”

“無非是走動走動。”鳳鸞笑道:“只當是活動筋骨了。”是有點累,但也不是挑擔子上山的活計,“皇上日理萬機的,後宮瑣事,難道還要讓皇上來擺平?再說,兒媳在母親跟前盡孝,原是大禮,哪有為這個搬弄口舌的?”

不是真傻,是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暫時不提罷了。

沒想到,蕭鐸會這麽快趕來救場。

“那也沒有這樣盡孝的。”蕭鐸沈了臉,當然不是針對鳳鸞,而是蔣太後,只是不好當面說生母的不是,“明兒我叫升平和賢姐兒進宮來,還有惠姐兒也過來,母後病著,女兒和孫女們也該盡孝。”

第二天,升平長公主、孝賢公主和孝惠公主,連帶鳳鸞,都在永壽宮一起服侍太後。

蔣太後叫鳳鸞去倒茶,升平長公主便笑道:“我來,我來,嫂嫂不要搶了我的對母後盡孝的機會。”她讓鳳鸞去開窗,升平長公主又道:“賢姐兒,快去開窗。”她讓鳳鸞端藥,升平公主便推推孝惠公主,“你這丫頭最伶俐了,快去。”

蔣太後氣得捶桌,“你別多嘴!”

結果這邊還沒壓制住,蕭鐸下朝有親自過來了,從頭到尾,一直在太後床前不停的服侍,偏生太後不能像喝斥女兒那樣,喝斥皇帝兒子,結果一整天下來,基本上沒鳳鸞什麽事兒。

蔣太後才痛快了幾天,又憋氣了。

這天天躺著不再是享受,而是找氣受,----只要一看見兒子女兒孫女忙個不停,兒媳只在旁邊閑閑搭手,還笑容滿面的,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結果半個月的功夫熬下來,蔣太後整天自找氣受,真的病了。

太醫診了脈,說是,“肝氣郁結,上火攻心,需要多加靜養調理,平時盡量不要再動怒動氣,否則容易氣傷肝肺,於太後身體不利。”

蕭鐸聞言沈默了一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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