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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下午在馬車上自己解決了一回,才不信他呢。

蕭鐸賭咒發誓的,“我今晚要是做男人了,就讓一輩子做不成男人。”

鳳鸞這才從裏面完全鉆出來,呼呼道:“熱死了。”

她本來就生得好,又是不到雙十年華的嬌俏年紀,加上臉上還帶著綻放過後的一抹潮紅,那模樣……,簡直就是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的水蜜桃。

蕭鐸不敢再看她了,別過臉,“嗯,睡罷。”

“你這是什麽意思?”鳳鸞不高興了,“見我就甩臉子。”

“小祖宗。”蕭鐸只得轉平身體,然後看著帳子頂說道:“你饒了我,饒我了那位小兄弟吧。”一臉苦笑,“我是讓自己今晚別纏磨你的,可他控制不住啊,我這眼睛一看到你,他就更想了。”

“下.流。”鳳鸞漲紅了臉,翻轉身去,“睡覺。”良久,她小小聲說了一句,“要不……,你去洗個冷水澡?或者去別人屋裏。”

要自己說出主動承歡的話,一是心裏的坎兒還沒過去,二是羞得說不出口。不過就她的本心來說,他去洗個冷水澡沒問題,去別人屋裏那還是算了吧。

蕭鐸又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她最後那句話的違心?心下輕笑,自己要真的去了別人屋裏,這剛緩和一點的氣氛,又得凍成冰塊了。

還是岳母提點的對,阿鸞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自己先服侍她,然後委屈自己硬生生挺著,不去纏磨她,她心裏便有了一絲愧疚和心軟,往後就這麽一點點軟化她好了。

“好了,睡吧。”蕭鐸憐愛的道。

*******

次日早起,暖香塢的人都發覺氣氛不太一樣了。

側妃回了一趟娘家,過了一夜,對王爺就不像前段那樣冷冰冰的了。雖然說不上和顏悅色,可眼裏的光線溫和不少,沒有再一副冰芒似的刺眼,王爺的表情更是春回大地一般,對誰都和顏悅色的。

做下人的,當然希望主子們能有一副好臉色,不然提心吊膽的,多緊張啊。

鳳鸞換了入宮穿的朝服,戴了鳳釵,出來道:“走罷。”

蕭鐸是早就已經收拾好的,笑吟吟攜了她的手,一路出去。直到看到葳蕤堂的庭院尖角,放才松開,還不忘千叮嚀、萬囑咐,“沒事,我前面忙完就早點來接你。”

鳳鸞應道:“我知道的。”

然後兩人一起到了葳蕤堂,見了端王妃,如今蔣側妃不用出門,鳳鸞倒是可以獨自坐一輛馬車了。去年過年進宮的時候,蔣側妃還嫌兩人坐一起馬車太擠,往後她可是再也不用抱怨這個了。

進了宮門,走了一段便男女有別分開。

蕭鐸笑著道:“你們進去,晚點我出來接你們。”

端王妃微微一笑,“好。”心下輕嘲,……我們?是接表妹阿鸞罷。

她正在酸澀難擋之際,只聽丈夫又道:“高進忠,你跟著王妃她們,今兒人多眼雜的,你給本王多長一雙眼睛!昨兒交待你的話,別忘了。”

高進忠應道:“是,奴才懂得。”

端王妃不由心頭一哽,自己從前進宮的時候,丈夫何曾這般緊張過自己?何曾把高進忠派來跟著?說什麽跟著王妃她們,不就是怕表妹再被婆婆為難嗎?可見他的一顆心有多偏,嫡妻不顧,親娘也要提防著,一切都只為了他的愛寵!

哪怕已經做好不跟表妹爭寵的心思,還是被這份偏心,給噎得喘不過氣來。

因而不顧有些失禮,福了福,便徑直往前走去了。

鳳鸞瞧著王妃面色不虞,回頭看了蕭鐸一眼,示意自己會謹慎小心,沒再多說也跟了上去。王詡和紅纓跟在後頭,他們兩個都是宮人出身,對宮中情形熟悉,所以寶珠等人都留在府裏,讓他們進宮服侍主子。

“王爺,奴才先走了。”高進忠欠了欠身,緊追不舍追在兩位主子身後,蕭鐸一直目送著她們走遠,直至看不見方才轉身,帶著另外一個太監走了。

而另外一頭,鳳鸞很快和上次流程一樣,見到了秦太後,見到了蔣恭嬪,----談不上多麽尷尬,人山人海的,秦太後想看到自己還得費姥姥勁兒呢。反正低眉斂眉,只在人堆裏面保持靜默,等著儀式結束就回去。

不知道是因為秦太後太忙,還是有酈邑長公主目光清亮的在鎮場子,一直風平浪靜的,所以儀式完畢,全程都沒有起任何波浪。

鳳鸞松了一口氣,然後散了,便是去蔣恭嬪的宮裏點個卯。

酈邑長公主非要跟著同去,說是,“累了半晌,歇歇腳。”

蔣恭嬪不但不敢拒絕,還得笑道:“難得長公主肯賞面兒光臨,等下多吃幾個粽子再走。”一進了宮,就吩咐人趕緊準備好茶好粽子,拿出來招待,說道:“宮裏東西沒啥新鮮的,都是老幾樣,吃著玩兒罷。”

“茶還不錯。”酈邑長公主淡淡道了一句,便不說話了。

鳳鸞一臉恭謹柔順的模樣,低頭撥茶,不言語。

氣氛不太好,端王妃做為兒媳有打圓場的義務,笑了笑,“粽子都一樣,不過是應景圖個氣氛。”又順著話頭誇讚,“娘娘這兒的茶不錯,是今年的新茶罷。”

蔣恭嬪原來也談不上多喜歡端王妃,可是對比之下,端王妃簡直比鳳氏要柔和一千倍、一萬倍,因而接話笑道:“是新茶,等下給你們包一點回去。”看了看酈邑長公主,“長公主要是不嫌棄……”

“娘娘!”一個宮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當著貴人們的面,極為失禮,可她卻顧不上急急道:“後面西配殿起火了!桂美人急著躲火跑出來,還摔了一跤……”

☆、131 熱鬧紛呈

起火了?鳳鸞吃了一驚。

酈邑長公主當即吩咐身邊女官,“速去封宮!”她身上有一種威嚴懾人的氣勢,叫人膽寒,“誰敢亂走,先打個半死再給我帶過來。”

“是。”女官轉身出去。

“鳳側妃。”站在旁邊的王詡忽地開口,欠身道:“奴才出去一趟。”跟在後面一起出去,到了殿外,卻靜靜站在庭院中沒有動身。他長身玉立,仰面看向天空,像是在觀看什麽方向,殿內眾人都是不解。

“阿鸞,別怕。”酈邑長公主見慣了宮裏的大陣仗,目光平靜如常,嘴角勾起一抹譏笑,“西配殿隔著老遠,火要燒到咱們這兒來,至少得燒個小半天功夫呢。”拍了拍她的手,“你踏踏實實坐在這兒就行。”

“好,我知道了。”鳳鸞被她身上那種從容鎮定所感染,一陣安心踏實。

蔣恭嬪已經急得站了起來,一臉焦慮之色。

宮人忙道:“娘娘別急,西配殿的火勢不算很大,已經派人去救了。”

不急?蔣恭嬪心中暗暗叫苦,今兒是端午佳節,起火多不吉利啊,不管事大事小,皇帝肯定都會責備自己的。忽地想起西配殿的桂美人來,忙問:“桂美人呢?趕緊把她叫過來,沒有傷著吧?”

要是再為起火傷著一個嬪妃,那麻煩就更大了。

正在煩惱,忽然聽得外面“咻”的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劃破空氣傳來!

什麽聲音?眾人都是嚇了一跳。

端王妃詫異道:“這是什麽動靜兒?”

而外面,王詡像是確認了方向,腳步飛速,有如鬼魅影子一般消失掉了。

鳳鸞心下驚疑不定。

他這是要去哪兒?剛才那聲音又是什麽信號?

“恭嬪娘娘……”殿外又來人了。

蔣恭嬪看了過去,說道:“桂美人,快進來罷。”

一個年輕嬪妃在宮女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年紀約莫二十歲出頭,依稀有幾分姿色。可惜現在哭得眼圈兒紅紅的,模樣欠佳,“娘娘……”她哭得兩眼淚汪汪的,“剛才西配殿突然就起火了,大家嚇得不輕,一起慌裏慌張的往外跑,嬪妾不小心摔了一跤,崴著了腳。”

“知道了。”蔣恭嬪皺眉,“大過節的,你快別哭了。”看了看她的裙子,“本宮讓人找點紅花油給你抹抹,等下消了腫就好了。”

桂美人卻一直抽抽搭搭的,哽咽不已。

酈邑長公主聽得心煩,斥道:“大喜的節慶日子,你嚎什麽喪?!”

桂美人一直拿著帕子擦淚,哭哭啼啼的,沒有看清殿內的人,此刻嚇得一抖,結巴道:“我……,我腳疼。”

酈邑長公主冷聲道:“疼就忍著!”

蔣恭嬪也是聽得心煩,說道:“都說讓你別哭了,哭有什麽用?便是腳疼,忍一忍便好了,哭也不能止痛的。”

“是啊。”端王妃勸道:“娘娘已經讓人去給你拿紅花油了。”

桂美人小聲啜泣,“是很疼很疼,我、我忍不住……”

“我勸美人,還是先忍一忍罷。”鳳鸞打量著她,輕飄飄道:“不然等下皇上聞訊過來,大喜的日子起火本來就不痛快,再看見美人眼淚一泡、鼻涕一泡,未免更加心裏不痛快。”她勾起嘴角,“依我說,美人還是快去洗把臉,換身衣服,免得在皇上眼裏落了醜,留下不好的印象。”

桂美人聞言一怔,呆了呆,倒是沒有再哭了。

酈邑長公主便是一聲嗤笑。

桂美人不由漲紅了臉,“我、我忍著。”那點小心思被人揭穿,尷尬之餘,更擔心真的惹得皇上不惜,掙紮起來,“恭嬪娘娘,能不能借面盆清水一用。”

借面盆清水?依著蔣恭嬪的脾氣,恨不得叫人來扇她幾十個嘴巴子,----這個不知事的蠢貨!這種時候她居然還妄想引起皇上註意?端午佳節出了起火的亂子,皇上肯定心煩,那裏還會有心情看什麽嬪妃?!一通責罵都是輕的,指不定會惹出什麽真龍怒火來呢。

可是眼下亂亂的,不是教訓人的時候。

只得忍了心頭怒火,吩咐道:“來人,帶桂美人到後面重新凈面。”

等桂美人走了,她忍不住看了鳳鸞一眼。

小丫頭算計人心厲害,三言兩語,就捏住桂美人打算吸引聖上目光的軟肋,再看看旁邊的端王妃,就顯得有些老實呆笨了。

不過……,她這也算是為自己解圍吧。

蔣恭嬪心頭一陣滋味兒覆雜。

不是說感激鳳鸞,後悔當初陷害了鳳鸞,而是感慨她的行事做派,----雖然和自己的關系不好,但在關鍵時候,還是知道維護端王這一派的。年輕、貌美、家世好,還能夠如此顧全大局,難怪兒子當做心尖子一樣疼。

旁邊酈邑長公主輕聲一笑,讚道:“阿鸞,好樣兒的。”

她說這話,意味深長的掃了蔣恭嬪一眼。

瞧瞧……,鳳家的姑娘就是這麽有教養,不是那種小門小戶出身,到哪兒都恨不得落井下石的。哪怕你這個婆婆惡毒又刻薄,可該連成一條線的時候,鳳家姑娘不僅心裏門清兒,而且腦子好使,三言兩語就把桂美人給打發了。

呸!蔣家的姑娘連提鞋都不配。

蔣恭嬪不傻,當然明白長公主殿下的譏諷之意,只是不敢多言。

端王妃面色平靜,當然心裏滋味兒可就不是一般覆雜了。

表妹是很好,可是說一千、道一萬,自己固然有種種不是,但如果沒有表妹進了端王府,後面的風波都不會發生啊。王爺他偏了心,現在反倒來怪自己,怪自己不如表妹好,怪自己不如表妹識大體。

呵呵……,一開始錯的就是他們,不是自己。

只不過,自己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恭嬪娘娘!”一個宮人飛快跑了進來,打斷了大殿內女人們隱隱暗流,氣喘籲籲回道:“西配殿的火已經撲滅了,燒了兩幅窗戶,以及一些屋內陳設,不過並沒有人因火勢而受傷。”

“阿彌陀佛。”蔣恭嬪當即念了一聲佛,雙手合十,對著天上拜了拜,“回頭趕緊給菩薩上幾柱香,多謝菩薩保佑。”好歹沒有出人命,不然大喜日子死了人,那得多晦氣啊?皇上一準兒更加厭惡自己,不定一輩子都記著這一茬兒呢。

只不過眼下,情形也是不容樂觀啊。

她正在心慌慌之際,忽地聽見外面一聲通傳,“太後娘娘駕到!”

鳳鸞眉頭一皺,怎麽秦太後又趕過來湊熱鬧了?心下起疑,難不成今兒西配殿起火和她有關?莫名的,忽然有了一種被陰謀籠罩的感覺,----本來嘛,好好的突然走水本來就很奇怪,難說不是人為啊。

秦太後身上還穿著一襲紫棠色朝服,頭上裝飾亦是隆重,盛裝麗服打扮下,白發鬢鬢的她似乎年輕了幾歲。特別是眼底深處閃著輕快愉悅的光芒,讓她看起來精神狀態很是不錯,一進門,便到正中主位坐下,問道:“怎麽突然起火了呀?”

蔣恭嬪心裏暗暗道了一聲不好。

秦太後這一過來湊熱鬧,原本只有七分亂,也要給攪和成十二分亂。

但是不敢不回話,低頭道:還不清楚,只知道是西配殿突然著火了。”怕太後借機發作起來,忙道:“所幸火勢不大,已經撲滅,而且也沒有人員傷亡。”

“哦?”秦太後便嘆了口氣,“這是怎麽回事?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起火呢?多不吉利啊。”

蔣恭嬪聽得面色一白,緊緊咬牙。

“長公主。”秦太後又轉換了說話的對象,“你說,大節慶的日子突然出了這種亂子,到底是怎麽回事?”眉頭緊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喃喃自語道:“別是因為有什麽忌諱吧?”

酈邑長公主一聲冷笑,“大喜的日子,太後娘娘還是少說忌諱的好。”

秦太後被她噎了一下,不免怒氣浮現,也就不繞彎子了,冷聲道:“你別不信!這些都是有講究,有說頭的。”靠坐在椅子裏面,悠悠道:“聽說屬兔的人,和屬虎的人,今年流年相克是有沖撞的,沒準就是今兒無故起火的原由。”

正好鳳鸞屬兔,蔣恭嬪屬虎。

酈邑長公主一聽秦太後無事生非,便是大怒!上次的事,自己還沒有跟她和秦家算賬,不是忘了,更不是怕了,是想要拿一樁大事再發作。她是不是見自己沒動靜,以為自己怕了她?居然還敢又來挑撥離間,造謠生事!

秦太後還在自鳴得意道:“哎呀呀,快讓人查一下,今兒這裏有沒有人是屬兔和屬虎的?若有沖撞,趕緊叫個天師做做法事,破一破災厄。”

鳳鸞知道陰謀這是沖著自己來了,不肯多嘴生事,只是暫時保持沈默。

酈邑長公主聽得秦太後含沙射影的血口噴人,卻是忍無可忍,正要開口,外面又是想起一聲洪亮通傳,“皇上駕到!”

皇帝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進了大殿,面色看起來還算平和如常,但眼底深處卻是冷芒跳動,忽地瞥見太後,不由臉色更沈了,“母後怎麽也在這兒?”

母親這是怎麽回事?哪哪兒熱鬧都有她!

不免和鳳鸞想到一個方向,猜測是不是起火是人為,且和母親有關,只是這話不好當眾問出來。又擔心等下鬧出什麽笑話,當即喝斥,“不相幹的人都退下!”

宮人們悄無聲息的飛快退下。

大殿內,頓時有一種無形的壓抑氣氛。

皇帝沈聲問道:“恭嬪,怎麽回事?”

語氣裏,帶著一種洶湧湍急的激流味道。

蔣恭嬪神色緊張,迎著頭皮回道:“還不清楚。”正巧看到桂美人收拾好出來,趕忙叫她,“桂美人,後面到底是怎麽著火的?趕緊向皇上回話。”

桂美人已經打扮收拾幹凈,一瘸一拐上來,先請安,“臣妾見過皇上。”

皇帝在前頭和皇子、大臣們吟詩作賦,談得正起興,忽然被蔣恭嬪這邊起火的事打斷,不得不過來查看,心裏頭早就有了十分怒氣。加上母親在此,不知道又要攪和出什麽亂子,再添二分擔憂,更是火上澆油似的怒氣難平。

見桂美人還磨磨唧唧的,不由斥道:“趕緊說!”

桂美人嚇得一哆嗦,忙道:“臣、臣妾原本在屋子裏吃粽子,忽然間,就聽得後院一陣喧嘩……”

本來還想著是因為自己聖眷少,許久不承恩,所以奴才們輕狂,便讓貼身宮女出去訓斥人,結果竟然是著火了!於是顧不上訓斥宮人,也顧不上到底是怎麽失火的,慌慌張張就往外面跑,結果下臺階的時候,腳底一滑就摔倒了。

原本想哭得梨花帶雨,等著皇上過來好憐憫自己一番,受了驚嚇嘛。

但是鳳側妃說的那番話也有道理。

不是每個人都能哭成梨花帶雨的,哭不好,眼淚鼻涕的多惡心人,惹得皇上厭煩就更不好了。因而幹脆洗了臉,重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兒為了能夠吸引住皇上的視線,也顧不上蔣恭嬪會怎麽想了。

眼下她細細把這些都說完了,一臉受了驚嚇的委屈,楚楚可憐道:“還請皇上為臣妾做主,那火……,實在是太嚇人了。”

皇帝根本就沒有多看她一眼,臉色沈沈。

蕭鐸等皇子都跟在皇帝身後,他朝鳳鸞看了過去,不敢說話,但是用目光示意她不要害怕,好像在說,“沒事,你家王爺在這兒呢。”

鳳鸞哪敢在這種時候和他眉來眼去?飛快看了一眼,然後默不作聲垂下眼簾。

偏生秦太後又開口了,“皇上啊,哀家聽說今年屬兔和屬虎的人命裏相克,是有沖撞的,可恭嬪不就是屬虎的嗎?今兒她的西配殿無緣無故的起火,指不定是哪個屬兔的人和她沖撞了,不吉利,所以才有如此無妄之災。”

皇帝眉頭緊鎖,母親這是……,要把事情往大了渲染啊!大喜的日子起火就夠晦氣的了,她還說什麽不吉利,什麽無妄之災,----屬兔的人又是誰?到底又想把誰推出來做替罪羊?真是不嫌亂!

而蕭鐸,則是額頭上的青筋亂跳,阿鸞不就是屬兔的嗎?!太後簡直就是故意陷害阿鸞,故意挑唆阿鸞和母親不和!心中怒極,可是又不能當中指責祖母,只得緊緊握拳,強壓心頭那一腔灼熱的怒火!

然後忍不住外看去,高進忠他們怎麽還沒有過來?一點眉目都沒有?難道自己進宮之前白囑咐他們了?!著急之餘,忍不住擔心的朝鳳鸞看了過去。

鳳鸞面色平靜似水,只是眼裏,也隱隱有了冰晶折射的光芒。

大殿裏的氣氛十分緊張,十二分詭異。

酈邑長公主是眉宇間怒氣勃發,皇帝是沈沈不語,蕭鐸焦急的盼著高進忠等人,太子幾個皇子則是保持沈默。至於蔣恭嬪和端王妃,一個已經慌亂了,一個則是驚疑不定,婆媳兩個都已經亂了。

秦太後今兒是存心要插一腳的。

她正在自鳴得意,反正起火的事不與自己相幹,又正好聽說屬相犯沖會起忌諱,昨兒翻歷書,正好瞧著說今年屬虎和屬兔的人有沖撞。蔣恭嬪可不就是屬虎的嗎?原本想在蔣恭嬪的宮裏抓一個屬兔的宮人,借機發作她用人不察,以至於惹出天災,叫端王一派的人狠狠吃個癟!

趕巧兒,算算鳳氏的年紀正好屬兔,正好今兒把她給一起套進去!哼,上次讓她僥幸逃脫了不說,還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甚至連皇帝都護著她,對自己頗有幾句勸解之語,----小丫頭還能反了天了?!今兒就叫她倒個大黴!

不僅要讓她為這起火災擔責任,還要叫她和蔣恭嬪更加隔閡,生忌諱,叫端王一派的人自己內鬥,自己每天樂得看笑話就行了。

想到此處,秦太後當即聲音響亮道:“快查查!蔣恭嬪宮裏都有哪些人屬兔?趕緊查出來了,一並攆了出去!”

正在此時,王詡突然從外面飛快進來,上前道:“皇上,奴才有要事回稟。”

蕭鐸一見他來,且氣色沈定,頓時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自己早有防備。

皇帝朝身邊揮了揮手,眾人迅速往後退,閃出一個偌大的空心圈子出來。

王詡上前,飛快附耳低語了幾句。

皇帝先是臉色大變,繼而臉黑得好似要下雨一般,目中精光四射,已經是風雨飄搖山河動的氣勢,龍袍上的五爪金龍怒目睜睜,像是從上面掙脫出來!半晌了,皇帝方才慢慢松開拳頭,“好,朕知道了。”

王詡便退至一旁站立,不言語。

秦太後還要再說,“皇上,還是趕緊讓人查查屬兔……”

“母後!!”皇帝聲音怒氣大作,“端午佳節,大喜日子,先不要說這些晦氣的話了!”他上前一步,扶住了母親的手臂,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然後道:“兒子先送母親回去。”

秦太後頓時臉色一變,怔住了。

☆、132 撥開迷霧

“母後,兒子前頭還有事。”皇帝平聲說道:“既然恭嬪這邊火勢已經控制住,沒有人受傷,那就先好好過節罷。”半是攙扶,半是強行帶走,“母後,兒子親自送你回去,順便在母後宮裏吃點粽子。”

秦太後不甘心的看了看鳳鸞,又看了看蔣恭嬪,“可、可是……”

“老七!”皇帝喊了一聲,語調不悅,“快點過來,陪朕一起送太後回宮!”

蕭湛趕忙上前,攙扶了太後另外一只胳膊。

“哎哎,你們這是做什麽?”秦太後畢竟是年逾七十的老嫗,哪裏掙得過兒子和孫子兩人拉扯的力氣?想要訓斥幾句,可是看看兒子陰沈沈的臉色,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敢觸黴頭。

她在猶豫之間,便兒子和孫子給強行拽走了。

一陣靜默,殿內的氣氛詭異達到了頂點。

秦太後剛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看她目光所指的方向,再算算鳳鸞年紀,誰還猜不出她是屬兔的啊?太後的意思,明顯就是說鳳鸞和蔣恭嬪屬相相克,流年不合,所以才引起了這場火災。

這固然是捕風捉影的虛無之言,但是流言傳開以後,勢必會讓眾人覺得鳳鸞是不詳之人,同時更影響鳳鸞和蔣恭嬪的婆媳關系。她們婆媳內鬥的時候,蕭鐸夾在中間肯定頭疼不已,鳳鸞沒準兒還要吃虧,端王一派自己先亂起來了。

----太後這是一箭多雕!

可惜不知道王詡說了什麽,竟然令皇帝色變,甚至還堵住了太後的嘴,事態忽然拐了一個彎兒,就這麽平息下去了。

太子蕭瑛環顧了周圍一圈兒,雙目微瞇。

事情有點詭異,原本秦太後都要發作鳳氏了,局面卻突然被扭轉,多半是背後另外有別的陰謀。很可能,是有消息證實這起火災不是人為,因為不是人為,所以和屬相沖撞沒有關系。

只有這樣,才能讓皇帝和太後是那種反應。

心下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原本是端王一派倒黴的,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們是摘出去了。現在他們不倒黴,那自然就有別人倒黴,而皇上不可能讓秦太後陷入泥潭,強行和老七一起送她走,分明就是要護著太後平安回去。

那麽倒黴的人會是誰?太子心下隱隱不安,剛才父皇出去的時候,似乎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覺得有點不祥。

側首朝兄弟老六看去,他雖不便說話,視線卻是一直掛在鳳氏身上的。

不由又看了鳳氏一眼。

只見她天生麗質難自棄,眉若黛、眼似星,顧盼之間似有隱隱水波流轉,叫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再多看一眼,目光流連不已。她的頭上戴了整套橘黃色的蜜蠟頭面,雖然不是正紅色,但因為身量高挑長成,明眸皓齒,五官完美無瑕,生生戴出了她自己的特有氣韻,折出華貴明艷不可方物的光芒。

雖為側妃,卻硬是將旁邊的端王妃都壓了一頭。

更叫人吃驚的是,太後方才含沙射影分明就是要發作她,眼看就要大禍臨頭,她卻一派鎮定從容。眼睛裏既沒有絲毫驚慌,亦沒有忙亂,那份平靜寧和,讓人一看便覺得她是清白無辜的,反倒襯得秦太後成了一個跳梁小醜。

太子微微皺了皺眉,這鳳氏……,身上似乎有一種母儀天下的氣度。

----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原本心中對蕭鐸忌諱,又多了幾分。

大殿內寂寂如水,時間一點一滴溜走,每一秒,都好似過了一年那麽漫長,大家站得腿都麻了,皇帝還是沒有回來。

******

“老七你先出去。”永壽宮內,皇帝對兒子揮了揮手。

蕭湛欠身,“是,兒臣告退。”

他到了外面偏廳裏,攆了宮人,眉宇間的怒色方才浮現出來,----太後到底想要做什麽?為何三番兩次的和她過不去?太後一大把年紀了,論起來也算是她的祖母,沒完沒了的為難一個晚輩,也不覺得丟人。

因為她被陷害生氣是一層,自己養在秦德妃膝下,跟著丟人又是一層,真是怒氣難平!秦家的人又狠又蠢,自己的母妃當年是怎麽死的?以為自己是個三歲小兒,就什麽都不知道?將來皇帝百年之後,他們還讓跟著自己沾皇室的光,那是做夢!

說起來,秦太後當年要不是這麽蠢笨,只怕已故的範太後也不會認皇帝為兒子,正是因為有個又蠢又笨的生母,才放心呢。

蕭湛往正殿方向看了一眼,一臉嫌惡之色。

而正殿內,皇帝正在耐起性子勸解母親,“母後,你是一國之母,德妃占了四妃之位,老七又是朕精心培育成才的,秦家已經占盡了天下風光,該知足了。”

秦太後臉色難看,訕訕道:“這是何意?”

“兒子的意思。”皇帝強忍了心頭的怒氣,細細道:“母後這把年紀,已經是年逾古稀知天命,就應該安享尊榮,每日修身養性、含飴弄孫,而不是成天攪和到是非裏面去,那不是養生之道。”

“你說自己母親搬弄是非?!”秦太後拔高了聲調,不滿道:“哀家搬弄什麽是非了?本來就是歷書上說的,屬虎和屬兔的人今年流年相克不利,又不是哀家說的!偏生趕上恭嬪那邊起火,哀家……,哀家也是想破一破不吉利的災厄。”

這純粹就是強詞奪理!

皇帝便是再好的耐心也破功了,沈聲道:“母後怎地不替兒子想一想?今兒端午佳節大喜的日子,鬧出災厄,難道是兒子這個皇帝做得不好,得罪了上天嗎?!”他忍不住帶出幾分埋怨,“這種時候,母後就應該趕緊撫平後宮才是,而不是一點小亂子都要鬧大,弄得朝堂上下都不安穩!”

秦太後被質問的一楞,“可是……”

可是這麽一個收拾鳳氏的大好機會,自己哪裏舍得放過?只這話不好說,說出來未免顯得自己心胸狹窄,只往旁的扯,“那這也是恭嬪管理不嚴之過!還有……,你不是說已經抓到縱火之人,到底是誰?趕緊拖出來打死。”

皇帝沒有回答,而是緩和氣息,“母後,這事兒你別管了。”起身道:“好好在永壽宮裏過端午節罷。”

“皇上,縱火的人到底是誰?”秦太後不甘心的追問道。

皇帝已經起身出去,立在門口,對著迎面趕來的秦德妃喝斥道:“好好陪著太後她老人家,要是再有下次,讓母後為了宮裏的事四下操心。”一聲冷哼,“那你這個德妃就別做了!”

秦德妃面色一白,皇帝這是……,不好發作母親,發作起自己來了。

皇帝拂袖下了臺階,上禦輦,旋即離開了永壽宮。

蕭湛快速跟了上去。

再度回到蔣恭嬪這邊,大殿內還是滿滿的人,滿滿的靜默,一個個都是垂著眼簾只看腳下,像是木頭樁子似的一動不動,氣氛古怪極了。

“好了,沒事了。”皇帝步伐沈穩走進來,平靜道:“今兒是端午佳節,大家正該熱熱鬧鬧吃粽子的時候,既然恭嬪這邊只是不小心走水,又沒有人員傷亡,大家還是各自先過節罷。”

眾人齊聲應道:“是。”

皇帝又看向蔣恭嬪,說道:“桂美人你暫時安排一下,西配殿被燒,朕已經讓人先行封鎖了。”

“是,臣妾領旨。”蔣恭嬪心頭一跳,自己似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而能讓皇帝對太後露出不滿,急著送人,而不發作鳳氏的陰謀,----背後到底會牽扯出什麽?有人故意縱火?下手的人又會是誰?瞅著皇帝看自己的臉色還算和善,那麽應該是和自己不相幹了。

想到此,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氣。

“走罷。”皇帝領著眾位皇子一起出殿,不再多說。

蕭鐸跟著來了一趟,一句話都沒有跟鳳鸞說上,臨走前,只來得及先跟母親和端王妃點了點頭,示意沒事。然後匆匆看了鳳鸞一眼,悄悄跟她擺了擺手。

鳳鸞也不便說話,輕輕點頭。

太後走了,皇帝也領著眾人走了,大殿內頓時安靜下來。和剛才那種緊張詭異的安靜不同,這會兒氣氛緩和,大家都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色。

只有桂美人一臉失望,皇帝他……,根本就沒有多看自己一眼。

合著今兒是白摔了?早知如此,自己還不如好生生的走出來,折騰這一番到底圖個啥啊?噝……,腳踝還怪疼的呢。

蔣恭嬪掃了她一眼,這會兒沒工夫去琢磨她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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