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燃微微一怔，看了她幾秒，然後摟著她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俯視著她，“佳安，對不起，我太沒安全感了。”

“……你為什麽要用侵略性這麽強的姿勢跟我道歉？”

“打算你不原諒我的話，就把你辦了。”

“我不原諒！！！趕緊把我辦了！”

白燃一怔，然後被她逗到笑得手軟，躺回去笑完之後又嘆氣，語氣無奈，“你每次都這樣。”

用玩笑話把他正兒八經的話題撇過去。

李佳安沈默了一會，才重新開口：“你知道的，我最討厭承諾，但是你覺得我回來，只是為了讓你看一眼孩子，和你談個戀愛嗎？”

白燃苦笑，“佳安，我根本都不敢有期待，只敢把最壞的猜測想好。”

“最壞的猜測是什麽？”李佳安歪著腦袋看他。

白燃隔了好一會才小聲開口：“我怕你只是不想要噠噠，所以帶來給我。”

李佳安都給他氣笑了，“你覺得我舍得嗎？”

“你當初不也這樣拋棄我了嗎？”

李佳安心頭一頓，屋子裏靜默了半響，白燃立刻又慫了，伸手去拉李佳安，小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

李佳安沒有做聲，白燃觀察了半響，察覺她並沒有生氣，便松了一口氣，然後試圖轉移話題：“明天去打球嗎？”

“白燃。”

“嗯？”他勾起她的一縷頭發，漫不經心地繞在指尖把玩。

“我是在你回國之後的第二個月才發現自己懷孕的。”

白燃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不免楞了一下，望著她說不出話來。

“一開始一點也不想要，就自己一個人偷偷去了醫院，已經吃了藥躺到手術臺了，卻突然反胃嘔了出來。醫生說，是小孩舍不得媽媽，所以我回家了。之後李……李域發現了，他又把我綁到了醫院，強迫我流產。”

白燃覺得自己指尖都在發涼，他作為孩子的爸爸，聽到這個自然不會舒服，可是一想到李佳安是自己一個人經歷了這些，又覺得難受，覺得自己是混賬。

“我其實還挺謝謝他的，因為這之前我一直都還在猶豫，但是他一把我綁到醫院，我就產生了想要留下這個孩子的強烈欲望。”李佳安說，“那天在醫院鬧了很久，我用自殺來要挾他，小護士幫我報了警，然後我就逃走了。”

“為什麽……”白燃的聲音有些喑啞，“沒有聯系我？”

李佳安笑了一下，“我倒是想啊，出院之後我就被人接走了，把我關了十個月，手機也收走了，我天天就只能看書看電視劇聽音樂，對了，我還把四大名著讀完了。”

白燃眉心緊皺，“是誰把你關起來了？”

提到這個，李佳安就好笑，“李域未婚妻。”

“他有未婚妻了？”

“不可思議吧？而且那個女人好像還挺喜歡他的。不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李佳安拍額頭，“我的重點是噠噠，我生他的時候難產了，胎位不正，順產血崩，還凝血功能故障，醫生都準備給我劃一刀了，我超怕肚子上有疤，死活不願意開刀，熬了一晚上才生下來。”

白燃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他是我廢了那麽大的勁才生下來的寶貝疙瘩，雖然我平時也很煩他，但是他那麽可愛，我怎麽舍得他？”李佳安沒好氣地說，“他可比你可愛多了。”

白燃笑了一下，“那我就放心多了，但是佳安。”白燃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你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寶貝疙瘩回來，讓我這麽些天活得像在做夢，幸福得找不著北，如果這次你再拋棄我……我會發瘋。”他抱緊她，小聲重覆：“我會發瘋的。”

“你發瘋了會怎麽樣？”李佳安逗他，“換密碼把我鎖起來嗎？”

白燃也笑了，“嗯。”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沒有，明天把你護照給我。”

李佳安立刻下床，從自己包裏翻出護照遞過去，白燃微微一怔，他想君子一點，想信任她一點，但還是沒忍住從她手裏接了過來。

李佳安沖他笑笑，“這下可以了吧？”

白燃將她拉回床上抱著，聲音很低，“佳安，不要離開我。”

這樣的話，他也只有喝醉了才敢說，沒有自尊心作祟，也不會擔心李佳安聽到之後會不會反感，“我其實回國之後就一直在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放棄得太早了，不管什麽尊重，成全，霸道一點，或者無賴一點，繼續留在你身邊，會不會你就心軟了。”

“這樣也挺好的。”

如果當初白燃沒有回國，李域又會拿他來威脅她，噠噠可能就保不住了。

“不好！”白燃捶了一下床，“你不知道，這一年多，我想你想得快發瘋了。”他生完氣又喪氣了起來，“你好討厭……”

過了一會李佳安再回頭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白燃？”李佳安碰了碰他鼻子，對方皺著眉頭捉住了她的手指，握得緊緊的，“我還沒有說完呢，你就睡啦？”

“我會留下噠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舍不得你，總覺得沒有了噠噠的話，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可能了。”李佳安輕聲說，“噠噠是個意外，但我想把這個意外變成禮物，所以我才廢了這麽大的勁，帶著噠噠回國找你。”

她最後的那句話白燃聽到了，在半睡半醒間，然後他做夢了。

他好久沒做過夢了，特別是這段時間和李佳安睡在一起，總是很舒服，一夜到天亮。

今晚不僅做夢了，還夢到了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夢到自己在工作，在鎂光燈閃爍的T臺上，臺下站著一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戴著金絲邊的眼鏡，拄著一根精致的拐杖，目光犀利的盯著他。

那目光讓他芒刺在背。

他走回了後臺，換衣服的時候有人走了進來，還把別的模特趕了出去。

他身著內褲站著，覺得很不舒服，想穿上，卻被男人用拐杖把他的衣服挑走了。

“先生？”他聽到自己問。

男人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微微仰著下巴，還沖他笑了笑，“白燃？”

對方雖然是由下往上看他，但氣場卻絲毫不遜，甚至帶了一點藐視的味道。

“你就是佳安的男朋友？”

他以為那又是一個李佳安的追求者，便沒打算搭理，想穿好自己衣服走出去，那人卻拿拐杖敲了敲他的小腿骨，笑道：“這雙腿長得真好看，也難怪她會喜歡。”

這話讓人不舒服，白燃剛要開口，對方又道：“認識一下，我是李佳安的哥哥，李域。”

白燃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心悸不已。他下意識往旁邊撈了一把，手卻抓了個空，白燃徹底清醒，扭頭往旁邊看去，然後又重重地松了口氣。

房間的角落開了盞昏暗的地燈，李佳安坐在床尾，正抱著噠噠在喝奶，聽到動靜回過頭來，沖他笑了笑，“做噩夢了？”

“嗯。”白燃湊過去捉住她的衣角。

李佳安被他這個孩子氣的動作逗笑了，“就知道你醒了會像噠噠一樣找我，所以我抱他上來喝奶。夢到什麽了？聽到你叫了聲哥，你還有哥哥？”

白燃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有幾個堂哥。”

李佳安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問。

他叫的是李域。

他從前還是真心實意地叫過他一聲哥的。

李域第一次來找他的時候，擺出了一副“你根本配不上我們家佳安”的高姿態，還帶了審視的意思。

他告訴了李佳安這件事，李佳安幾乎是聞聲色變，還讓他以後看到他就走，不要和他說話。

第二次他再來找他的時候，態度就變了很多，他請他吃飯，很放松的跟他聊李佳安，說自己和李佳安關系不太好，所以不希望他告訴李佳安他來找過他，說自己只是關心李佳安，怕她被人欺負而已。

他那時候很單純，也沒有防備，何況李域這個學戲劇專業的，演技特別好，情緒深藏不露。

之後他還給他介紹工作，白燃叫他李域哥，他也瞇著眼睛應了。

李佳安餵完奶之後抱著噠噠睡著了，白燃摸了摸噠噠的小拳頭，小家夥立刻就條件反射地握住了他的手指，還攥得緊緊的。

白燃這才心滿意足地摟著李佳安睡著了。

李佳安以為白燃只是為了轉移話題才提的打球，沒想到第二天他真的拿出了一套情侶網球服。

“外面這麽熱，打什麽球啊。”李佳安抱著噠噠半躺在沙發上不願動身，“而且誰帶孩子啊？”

“家裏一個阿姨一個保姆你還不放心嗎？一會燦姐會過來接他去游泳，我們中午回來就好了。”

李佳安掙紮，“孩子需要陪伴。”

“我也需要陪伴啊。”白燃眼巴巴地看著她，“我的假期就快要結束了。”

“去吧去吧。”李佳安受不了他這個眼神，“但是說好了，打一會就回來，別又跟以前一樣，打到天黑都不走。”

白燃立刻就高興了，“好滴！”

白燃最喜歡的一項運動就是打網球，以前他可以在球場上耗一天。

保姆把噠噠抱到後面去看魚了，白燃趁機拉著李佳安出門了。

“一會還有兩個朋友，都蠻厲害的。”白燃開車的時候說：“你多久沒打過了？要不要我先陪你練練？”

“我從懷上噠噠開始就沒怎麽運動過了，就產後修覆做了幾個月瑜伽。”李佳安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打球還是見朋友？”

“打球是其一，見朋友是其二。”白燃很坦然，“都是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了，一聽說我有兒子了，都嚷嚷著要見，你就當不知道，去打個球好了，不要有壓力。”

“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李佳安挑眉，“紀念那樣的？”

白燃笑了，他趁著紅燈停車的間隙，伸出一只手來捏了捏李佳安的耳朵，“男的，都是男的。”

“要見你兒子，你把你兒子抱出來不就好了，幹嘛非要我出來？”

“我兒子還不會打網球。”白燃的理由很充分，“兒子媽媽做一下外交官怎麽了？”

“我今晚就回去教他，一個月網球速成。”

“好。”白燃也一本正經地說，“但願他比球拍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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