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事兒還真是不能怪他們，畢竟當年的先帝……的確是心狠手辣，也確實做到了趕盡殺絕，沒給他們留活路。

這些人能活下來，全是命大，上蒼庇護，絕非先帝“仁慈”之心。

“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無補於事。”祁越抱著孩子跪地，“我只想見她，只要讓我見到她，我任你們處置，當牛做馬，亂刃分屍，哪怕是剁碎了我，我也認了！”

紫嵐一怔，旋即跟著跪下，“我亦如此。”

顯然，對方沒料到他們會忽然來這一招，驚詫過後又是沈默，一個個都緊盯著這二人。

說是相信，那是不可能的。

大昭的皇帝，覆滅了無妄國，囚禁了他們的國主和公主，直至死亡的那一天。

說不相信，祁越和紫嵐面上的真誠是騙不了人的。

夜色沈沈，無人吭聲。

最後，終是有人緩步從人群後面走出來，“凡入我無妄境內的大昭之人，皆該死！”

聽得這話，所有人都垂下頭，紛紛立在兩側，沒有一人敢出聲反駁。

有些事實擺在那裏，是沒辦法抵賴，也沒辦法抵消的，橫亙在兩個族群之間的，是回不去的殺戮，無辜慘死的冤魂哭訴。

“你們擅闖已經是死罪，休想再巧言令色，欺騙我們。”

熟悉的人，熟悉的聲音，只是……不似當年瘋癲。

應娘站在那裏，面上無悲無喜，瞧著眼前跪地的二人，目光轉移到了祁越的懷中，稚嫩的孩童躺在繈褓之中，時不時的沖著祁越笑，許是覺得疲累，眼皮子打架，卻還要努力睜眼看他。

這一幕，讓應娘的眉心止不住擰起。

有些東西，還真是奇怪得很，縱然沒有言語，甚至於不知真相，卻也改變不了骨子裏的親昵，讓人瞧著很不是滋味。

“把孩子還給我！”應娘伸手。

祁越沒吭聲，倒是紫嵐慢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目光沈沈的盯著應娘。

“把孩子還給我！”應娘又重覆了一遍。

紫嵐忽然拔劍，驚得在場的眾人，皆是心頭微顫，止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孩子是無辜的。”那姑娘失聲尖叫，“你們別亂來。”

相比起她的驚慌失措，應娘倒是淡定得多，“殺啊！有本事你們就殺了這孩子，一個奶娃娃罷了，相比起來，我更喜歡你們這兩條人命。”

聽得這話，紫嵐勾唇輕呵，“你以為我不敢嗎？把我家主子交出來，我就放過這孩子。”

“要殺就殺，少廢話！”應娘冷然，“反正，今兒個你們休想活著離開。踏入無妄之境的大昭人，都得死！必須死！”

紫嵐陡然轉身，快速進屋。

不多時，竟是從屋內將那昏迷的婦人揪起，連拖帶拽的丟到了門口。

“如果是這樣呢？”紫嵐冷笑兩聲，冷劍抵在了婦人的脖頸上，“如此說來，這條命……是不是也可以？”

應娘忽然就不說話了，那姑娘更是變了臉色，“住手！”

“我說過，我只想見主子，對你們對什麽無妄之國以及你們的秘密，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要我家主子，不論死活！”紫嵐可不是開玩笑的。

冷劍往前送了送，登時有血色從那婦人的脖頸出溢出。

許是疼痛，婦人幽幽醒轉，此刻正一臉茫然的環顧四周。

下一刻，紫嵐已經將她從地上就起來，二話不說便箍住了她的脖頸，皮笑肉不笑的瞧著眼前眾人，“不想讓她死在你們面前，就把人交出來。”

旁人不知道，應娘卻是很清楚，紫嵐跟祁越不一樣，這丫頭是個狠角色，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條人命，是以她若下手，必定無情，絕對不會裝腔作勢，是真的……會殺人的！

“殺了她，你也別想活著離開。”應娘切齒。

紫嵐倒是無所謂，“我這人是什麽性子，你應該打聽過，素來不是什麽好人，若真是到了硬碰硬的時候，你信不信……我能讓你們再度建立起來的秘境，成為白骨累累之地，第二個葬身之所。對於自己的功夫，我還是很有信心的！應姑姑，你要不要試試？”

雙方劍拔弩張，已然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應娘，你也算是看著長安長大的，不是嗎？”祁越抱著孩子站在那裏，“她幼時不曾得到過半點母愛，其後還被先皇後設計，親手弒母，你可知她後來如何？”

應娘神色稍滯。

“她瘋了。”祁越說。

應娘駭然身形僵直，“你……”

“她瘋了足足一年有餘，那條命是先帝以舉國之力，從閻王爺那裏搶回來的。我日日陪著她，守著她，生怕她做傻事。”祁越繼續道，“你們所見的公主榮耀，生殺在握，不過是她的絕境逢生，第二種人生而已。她的命，早就還給了先皇後，半點都不欠你們的。”

應娘喉間滾動，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姑姑？”那姑娘轉頭，“他說的是真的嗎？”

應娘沒有說話，仿佛已然默認。

“她是不被祝福的女兒，先皇後視她如仇敵，不曾給予過半分母愛，甚至於三番四處要置她於死地。”祁越掃一眼眾人，“她是我們大昭的榮耀，大昭的攝政長公主，與你們無妄之國，沒有半點關系！今日，若你們交出我大昭的長公主，我便帶著她離開，如若不然，我不介意效仿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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