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冷宮出來，百裏長安幽然吐出一口氣，站在宮道上攏了攏身上的披肩，回頭看了一眼，“這地方可真讓人討厭啊！”

聽說當年母後的族人，也曾勝過在這裏，但後來去了哪兒，就沒人知道了，十有八九是被父皇處置了，但究竟是怎麽處置的，只有父皇心知肚明。

“主子，怎麽了？”紫嫣低聲問。

紫嵐忙道，“這地方陰氣重，主子身子不大好，還是離遠一些罷！”

這話倒是把百裏長安給逗笑了，“你素來不信這些，今兒這是怎麽了？抽的哪門子的風？”

“到了奴婢身上，奴婢自然是不信的，但若是在主子身上，便是萬中之一的可能都不行。”紫嵐煞有其事，“主子千金之軀，可不敢有所損傷。”

百裏長安勾唇，緩步朝著前方走去，“我這副千金之軀，還不是有多少人盯著呢！閻王殿那邊，怕是早就給我排上號了，只可惜啊……”

想要她的命，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這一次的行刺之事，多半是那人的手筆。

百裏元衡這人，素來多莽撞，為人心狠手辣，能這麽著急忙慌的要殺了她，無外乎是覺察到了皇帝的身子不痛快，生怕皇帝到時候老糊塗了，一個不留心就將皇位傳給了一個女流之輩。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這不太可能，一個女人怎麽可能繼承皇位？

但身為皇子，卻是分外清楚，自己的父皇心裏在想什麽？

從皇帝允許百裏長安自由進出禦書房開始，所有的皇子都開始忌憚百裏長安，甚至於都在背後搞小動作，給她使絆子。

百裏長安都知道，但她並不在意這些絆子，對她來說，愈戰愈勇才是本性。

“這次沒讓他們得逞，想來這陣子得夾著尾巴做人。”紫嫣緊跟著百裏長安，“要不然，被主子抓住把柄，或者是被皇上抓住把柄，這日子可就是活到頭了。”

百裏長安深吸一口氣，“把柄這東西，說沒有就沒有，說有……隨時都會有，全看形勢而定，你以為我父皇是傻子嗎？他這老狐貍，什麽都知道。”

自己是父皇一手教導，也就是說，她最能了解父皇的心思，換言之……父皇也是最了解她的。他們最熟悉的人，行為處事皆是一模一樣，自然曉得對方要做什麽，當然也明白對方知道什麽。

“主子的意思是，皇上什麽都知道？”紫嫣一怔。

百裏長安嘆口氣，“這金陵城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只看他想不想插手而已，身為君王最要緊的是權術，平衡朝堂，制衡百官，而不是見人就殺。以殺止殺，僅限於開朝初期，而現在則需要以理服人，仁義治國，不可胡亂生殺。”

要知道，百裏常殺的人已經夠多了，所以到後來他就開始收人心，而不是一味的以殺止殺。手段已經為天下人所知，沒必要再繼續提著刀，而是應該讓人端起碗吃飯，這便是帝王之術。

百裏長安對此早就司空見慣，父皇對她耳提面命，手把手教的已經夠多了，她當然知道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這老狐貍，一準又是在等著看我捋袖子。”百裏長安無奈的扯了扯唇角，“現如今是什麽都不管了，是想看我收拾人，一個兩個的都敢欺負到我頭上，想見著我如何焦頭爛額，我偏不讓他如願，這一個兩的……我都給他好好留著。”

語罷，她拂袖而去。

百裏常還真是時刻關註著春波殿的動靜，底下太監一直沒有回來匯報，以至於他這心裏也有些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這丫頭點……不按常理出牌。

“還是沒反應？”百裏常問。

太監點點頭，“小公主只是抓了那些刺客，嚴刑拷打，並未有其他動作，好似沒有往心裏去似的，皇上，您說小公主是不是因著習慣了，所以……真的不在意這些？”

“她惜命得很，你當她真的沒有動作？”百裏常才不信，自己生的小狐貍，那點德行，他還不清楚？十有八九，是猜到了什麽，所以這會死扛著罷了！

太監可不敢應聲，小公主是小狐貍，眼前這位是老狐貍，這一老一少的此番正在鬥法，閑雜人等誰敢摻合，一定會被算計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如此這般，誰還敢輕易造次？

“難道說，等著朕動手？”百裏常兀自琢磨著，“小妮子還真是愈發的了不得，都算計到了朕的頭上？”

話是這麽說的，唇角卻是止不住上揚。

對於百裏常來說，這是好事。

他一貫要求的，便是百裏長安不許感情用事，不可心慈手軟，若是真的連他這個老父親都被算計其中，百裏常倒是求之不得。

“罷了！”百裏常想著，這事倒是不著急，他的小姑娘是個睚眥必報之人，誰敢在她頭上動土，勢必要讓那人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眼下著急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去挑幾個漂亮點的侍衛，梨園那邊也成，年輕力壯，生得貌美。”百裏常意味深長的開口。

太監楞了楞，“皇上，您這是要聽曲？”

“不！”百裏常皺了皺眉頭，唇角勾起邪邪的弧度，“挑好了，全部送去公主府。”

太監愕然：“……”

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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