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吃了藥，一定會快快好起來的。”百裏長安滿心歡喜的瞧著自家母後，總覺得母後今日格外溫柔慈愛，這是她最高興的事情。

只要自己好好伺候母後，讓母後高興，以後……母後一定會更加喜歡她，到時候她跟母後的關系，就可以徹底緩解。

小姑娘心裏這般想著，止不住的唇角上揚，真真是高興壞了！

“嗯，母後會好起來的。”黛櫟摸著她的小腦袋，“有阿九給母後餵藥，母後一定會……”

她望著百裏長安上揚的唇角，瞧著小姑娘晶亮的眸子，眼底一片森寒無溫，從此以後，這一幕會成為小姑娘揮之不去的陰影。

更有甚者，等著百裏常知曉，她死在了他寵愛有加的小姑娘手裏，會是什麽表情？

黛櫟忽然很期待，看到百裏常眼眶猩紅的神情。

他，會瘋吧？

不知道，會不會將這份仇恨與不甘，加註在百裏長安身上呢？

以百裏常那睚眥必報的執拗性子，十有八九會恨小姑娘入骨，到時候諸多折磨，從人間富貴花，到碾落塵泥，這樣的落差……

黛櫟摸了摸百裏長安稚嫩的面頰，“你可得撐住啊！”

“嗯？”百裏長安不明白。

黛櫟意味深長的笑著，“不管發生什麽事，阿九都要活著，好好活著，母後一定會……看著你的。”

“嗯！”百裏長安連連點頭，轉而環顧四周，“母後，應姑姑去哪兒了，為何不在邊上伺候著？”

黛櫟收回手，“我讓她出去辦事了，好了，阿九也該回去了。”

“母後？”百裏長安舍不得走，“我想多陪陪母後。”

黛櫟目光微沈的看著她，“阿九，母後喜歡聽話的孩子。”

聞言，百裏長安心頭一緊，默默的起身行禮，“阿九明白，母後好好休息，阿九告退。”

雖然母後趕她走，但今日的母後真的好溫柔，她最喜歡這樣的母後，溫柔而會沖她笑，會輕輕撫摸她的臉龐，讓她覺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即便是下了雨，也如同能看見陽光似的。

只要心裏明媚，看什麽都是亮堂堂的！

“主子看上去很高興。”紫嫣和紫嵐左右跟隨。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回春波殿，一路上笑得合不攏嘴，“母後今日誇我了，還摸了摸我的臉，還跟我說了好多好多話，母後說，她喜歡聽話的孩子，那我以後一定要乖乖聽話，聽母後的話，聽父皇的話，聽太傅的話。你們知道嗎？今日是我最高興的一天！”  “主子，慢點，仔細腳下，小心雨。”紫嫣和紫嵐在後面疾追，笑聲在雨幕裏此起彼伏。

小姑娘，可真是太高興了。

只是，她永遠都想不到，快樂是短暫的，甚至於短暫得讓人唏噓，一瞬間從天堂到地獄，眨眼間從快樂變成了絕望。

那份冰冷的絕望，是她的母親送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銳利的刀子殺人，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鈍刀子殺人，卻足以讓你煎熬半生，讓你的餘生都浸在痛苦之中，輾轉反覆，永遠都忘不掉。

剛回到寢殿沒多久，外頭就開始鬧騰。

百裏長安不明所以，只管在寢宮內好好練字，母後喜歡聽話的孩子，那就從今日開始，做個好孩子，好好上課，好好學針織女紅，當個知書達理的公主殿下，成為父皇和母後的驕傲。

想到這兒，小姑娘便樂開了花，笑得眉眼彎彎。

可事實總是那麽殘忍，她一幅字還沒練完，紫嵐便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身上濕噠噠的，面上滿是慌亂之色，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家主子，楞是吐不出半句話來。

“混賬，這般冒失是何道理？”紫嫣低斥，心裏卻莫名慌亂起來。

紫嵐不是個冒失之人，尤其是在主子跟前，除非……除非事關主子，才會讓她亂了方寸。

“主子？”紫嵐面色慘白，發髻上還滴著水，嗓音有些幹澀，“奴婢說了，您可別著急啊！”

百裏長安不明所以的擡起頭，狐疑的瞧著她，“你怎麽回事？什麽事這麽慎重？只管說便是，你家主子我，今兒心情好著呢！無論你犯了什麽錯，我都恕你無罪，你……”

“皇後娘娘……”

百裏長安手中筆桿子一緊，一顆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薨了。”紫嵐說得很輕很輕。

可落在百裏長安的心裏，卻是萬分沈重，壓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筆桿子“吧嗒”一下落在白紙上，暈開了濃重的墨漬。

“放肆！”紫嫣呵斥，“你胡說什麽？咱不是剛從皇後娘娘那裏回來嗎？”

紫嵐呼吸微促，“主子，還是趕緊過去吧！皇上和諸位太醫都已經……”

不等紫嵐把話說完，百裏長安已經瘋似出沖了出去，腦子裏一片空白，徹骨的寒涼席卷全身，她幾乎無法想象，這一瞬間的功夫，怎麽就、就沒了呢？

她走的時候，母後不還是好好的嗎？

怎麽會這樣？

為何會這樣？

外頭下著雨，小姑娘提著裙擺，“吧嗒”、“吧嗒”的奔跑在長長的宮道上，豆大的雨水不住的砸在臉上、身上，真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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