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嶺說到做到，周芍藥前腳到家，他後腳就上門了。

周芍藥讓芝蘭去後院通知肖清荷，自己和肖嶺坐在前廳等。

“下官聽說縣主的稻谷已經種上了。”肖嶺端正坐著，沒什麽表情的問道。

周芍藥點頭，“嗯，才剛栽上幾天，肖大人有空可以去看看，如果成功的話，我們明年就可以推廣了。”

肖嶺別有深意地看過來，嘴角微動，“縣主真不是尋常人，之前在漢昌種小麥，現在又要在寒城栽種稻谷。下官能問問，縣主下一次還要把什麽搬到寒城來嗎？”

周芍藥一轉眼珠子，抿嘴一笑，“這可說不定，指不定哪一天我就又想到什麽了。”

說完她將手臂一橫，微微向他的方向傾著身體，說道：“其實試種是很辛苦的，作物在不同氣候中的生長周期是不一樣的，我選的試驗田都是最好的田，種活了倒好說，要是種不活就浪費了土地，很不容易的。”

“是，縣主為了寒城黎民辛苦了！”肖嶺無視她的狡黠，一本正經地朝她抱拳一禮。

周芍藥笑著輕哼一聲，垂眸端起茶杯沒理他。

慢慢喝了一口茶之後，才又說道：“肖大人是寒城的父母官，為了寒城百姓的安樂，可也是要費不少心思呢！”

“是，下官定會牢記縣主教誨！”肖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周芍藥默默看了他一陣，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肖大人嚴重了，我以後還要多仰仗你這位縣令大人呢！”

“不敢當，縣主有事盡管吩咐！”

周芍藥默默冷笑，看吧，就說肖家人變了，肖清荷是識時務外加溫柔取締了跋扈，而肖嶺也從張涪生口中的剛直不知變通，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一口官腔的人。

正說著，芝蘭帶著肖清荷來了。

“清荷見過縣主。”一如初見時的柔弱。

“肖小姐不必客氣。”周芍藥微笑得無懈可擊，“上次多蒙你舍命相救小女，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便跟令兄請求接你來府中養傷。”

“一晃三個月就過去了，餘大夫說你的腿傷已無大礙，後面再註意修養完全恢覆絕不是問題，以後你的這腿跟以前就無兩樣了。”

“本來，我應該留你到完全康覆為止，但你也知道，我這家裏住了不少下人，有時候軍營裏的人也會前來，小姐這如花似玉的模樣，要是被誰沖撞了那就不好了。”

“所以，我雖有不願，但為了小姐的名聲，實在是不得不讓小姐提前離開，希望你能理解。”

肖清荷屈膝行了一禮，說道：“縣主大義，肯收清荷入府醫治，已是縣主的仁德。如今清荷已愈，應當是清荷多謝縣主才是。”

說完又恭敬行了一禮之後，挺胸站得筆直。

有句話形容肖清荷此時的心境正好，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不說其他人了，就算是肖嶺這個七品縣令見著周芍藥，都要遠遠停車勒馬，與之行禮。

普通民眾見著她這個寒城主人都是要行下跪禮的，她是出身官宦之家的閨閣千金，理應更知道這禮不可太平易近人。

但她還這麽做，無疑就是沒想誠心跟周芍藥行禮，或者說是打心眼裏瞧不上周芍藥。

周芍藥又哪裏不知，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噙笑道：“肖小姐客氣了，正好令兄肖大人今日有空，我便通知他來接你回家。”

“你今日便隨他回家去吧，涪生那日還說我，不應當留你在府中養傷，說是再怎麽也得是在自己家裏自在些。”

“他今日走的時候，還叮囑了我好幾次，讓一定要早早送你回家，我們家裏的事一向都是他做主的，他話既出我不得不照做，這三個月委屈肖小姐了。”

故意把話說得死死的，還把張涪生拉出來背鍋，就不信肖清荷還能厚臉皮的要留下。

周芍藥早做了打算，卻不想她話都說到那份上了，肖清荷還提裙一跪，淚盈盈地說道。

“縣主越是這樣善良，清荷越是心中不安，只要一想起過去的種種，清荷就覺得無地自容。”

說著還抽泣了一聲，眼看就要掉下淚珠子來。

周芍藥瞳孔微縮，噙著笑看她接下來的表演。

也許是她沒給反應，肖清荷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眸子，吸著鼻子說道。

“請縣主給清荷一次請罪的機會。”

周芍藥笑容泛冷，漫不經心地沿著茶杯邊緣畫圈，一邊問道：“肖小姐說了許多次這樣的話，若是真不給小姐這次機會，倒顯得我不盡情意。”

“說說看吧，肖小姐想要如何呢？”

像是終於等到這句話，肖清荷擡頭堅決地看著她，“請縣主留清荷在身邊，端茶送水，灑掃掌燈，清荷願用餘生給縣主做牛做馬，以贖清荷先前所犯下的罪孽！”

周芍藥差點冷笑出聲，還好及時咬唇忍住了，以至於看向肖嶺的時候，還嘴角發抽。

“關於令妹的想法，肖大人是如何意見？”

肖嶺面色陰沈如水，冷氣乍現，看了幾眼並不看他的肖清荷之後，終是看向了周芍藥。

咬牙說道：“舍妹先前確實犯下過大錯，她現在幡然悔悟，誠然不錯。”

周芍藥斜斜坐著，一手橫在扶手上撐著身體的重量，好暇以待地配合兄妹倆演雙簧。

“可是肖小姐呀，這次你舍身救了小女，我就已經說過，不管我們過去有多少恩怨，到此都已一筆勾銷。雖然我們不能像朋友一樣相處，但好在不用再怒目相向。我跟涪生都已經不計較了，肖小姐你又何必總抓著不放呢？”

“不不不！”肖清荷急切地搖著頭，直接向前跪走了幾步，“一想起我曾經做過的事，我就寢食難安，請縣主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周芍藥癟著嘴嘆口氣，又為難地看向肖嶺，“肖小姐這樣我真的不敢當，肖大人還是勸一勸令妹吧！”

肖嶺最後看了一眼妹妹，掩在袍袖下的手捏成了拳，最終撇開了眼，對周芍藥一抱拳道。

“舍妹從前的所作所為，下官原本就不讚成，如今她既有悔過之心，就請縣主定奪吧！”

周芍藥審視著他，慢慢一點頭，十分不情願的一撫掌。

道：“那好吧！既然兩位都如此有心，那我再拒絕，就顯得我有點不對了。”

正眼瞧著肖清荷剎那間的驚喜笑臉，周芍藥眉尖暗挑，一邊以手指敲著茶幾，一邊說道。

“肖小姐雖然有心來給我做個丫鬟，可你畢竟是肖家小姐，我怎能委屈你至此！”

她說完停下來，非常為難地揉了揉鼻子，像是正在做十分艱難的決定。

“寒城南郊的觀音庵很是清凈，既然肖小姐覺得自己身負罪孽，那就去庵裏待段日子吧，直到你覺得身心滌蕩幹凈為止。”

看著肖清荷霎時白下來的臉，周芍藥笑容溫婉地繼續說道：“我其實覺得肖小姐雖然犯了點錯，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早就不計較了。可你是個善良的姑娘，這事總擱心上確是一種負擔。”

“那就委屈你過去待些日子，吃齋念佛等心思平靜了再回來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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