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周芍藥剝著指甲，毫不掩飾的驕傲說道，“為了這一城的百姓，我也算是操碎了心了！”

“所以以後，還要多勞煩肖大人為本縣主排憂解難了。”

周芍藥對他展顏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劃過一縷狡黠，但又有無法掩飾的純真。

肖嶺看得清楚，心裏想著，張涪生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對她如此死心塌地吧！

有點小機靈，又有點小調皮的女人，確實比一味沈悶的大家閨秀有味道。

意識到自己目光落在她身上太久，肖嶺不著痕跡地轉開了視線，又對著她客氣了一番。

還沒到下課時間，周芍藥有點厭煩這麽跟人虛與委蛇了，說個話都不能痛痛快快的，生活怎麽會如此無趣。

這麽一想著，連周進都不想等了。

卻聽肖嶺接著說道：“不知縣主有沒有發現，現在縣衙外面已經沒人守著了。”

“對哦！”周芍藥轉了轉眼珠子，像是突然才想起來，“我都沒太在意，這是代表百姓已經相信我們不會傷害孩子了嗎？”

“應該是！”肖嶺點頭，“縣主每日提供給孩子饅頭稀粥，這可比一些家庭吃得好得多。下官見過好多家裏幾兄弟一起來的，都是合吃一個饅頭，或者只喝粥，把剩下的口糧帶回家去的。”

周芍藥頓了一下，勉強笑道：“那沒關系，反正這粥和饅頭是給他們的，他們怎麽吃，吃不吃飯都是他們的事，我們不要管。”

“縣主是一片好心，下官就怕這些百姓不明白。”肖嶺淡淡說道，“有時候，狼就是狼，無論你怎麽餵，它也變不成狗！”

瞧這比喻！

周芍藥輕笑一聲，揉著鼻子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還要麻煩肖大人，有空的時候，多給這些孩子上幾堂感恩課！要讓他們明白，不能光指望不勞而獲，我相信肖大人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肖嶺這次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可眼睛裏卻像是藏了一把火。

周芍藥看得清楚，可卻聳了聳肩，給了他一個“你奈我何”的眼神。

那叫一個得意。

“肖大人可一定要把這事放在心上，否則，往後寒城若是出了什麽岔子，你這個縣令也難免難辭其咎的，對吧！”

“當然了，我也會囑咐周先生，讓他好好的配合你。教書育人，書要教，人也要育！”

周芍藥瞇眼一笑，像一只得了逞的小狐貍。

別看肖嶺現在還是平靜地看著她，其實心底裏指不定將她罵成了什麽樣子。

明著是來找周進，其實就是來給他找事，不讓他一刻空閑就對了。

說完了這些話，周進也終於下課了，有孩子從學堂裏出來，在小花園裏見到肖嶺和周芍藥。

周芍藥他們不熟悉，但肖嶺卻是天天看到的，便有幾個膽子大點過來跟他見禮。

瞧著有模有樣，像是已經脫離了未經教化的蠻族。

“這位便是縣主大人，過來見禮！”肖嶺對孩子說道。

孩子們似乎有點驚訝，又有點害怕，怯怯地過來見禮。

按照周芍藥的身份，寒城百姓見著她是要行下跪禮的，很顯然這些孩子也懂了，便紛紛過來跪成一排給她磕頭。

周芍藥這個不習慣讓人跪的人，在這種情形下，總覺得下一刻就要每人發個紅包啥的，忍了老久才忍住，挺直了背脊，端著姿態說道。

“你們要好好跟著先生學習，要時刻記著，都是我們皇帝陛下仁慈，才有今天的好日子過。要常懷感恩之心，做大越的好良民！”

“是！”小孩子齊聲齊氣的應答。

周芍藥都覺得太形式主義了，叫了起，讓他們各自散去。

周進對她這樣子很滿意，卻憂心忡忡地說道：“縣主說的話，我也是一刻都不敢忘。這些孩子倒看不出什麽，我就是擔心，在家裏難免會有人跟他們講一些不合時宜的話，那縣主的心思就白費了。”

“先生所言極是，教育這個東西，從來就應該是學校跟家庭相輔相成才行。”周芍藥嘆口氣，“而且，比起只給了他們幾天饅頭的我們來說，當然是從小生養他們的父母更有信任感。”

心裏幹預，從來都不是好做的。

寒城現在，就好比是個殖民地，原本好好的在祖國的懷抱裏，突然一群侵略者從天而降把他們跟祖國割開來，民眾會有不滿跟反抗，本來也在情理之中。

周芍藥現在就是這夥侵略者的頭頭，就算是她心懷好意，也改變不了侵略者的身份。

一想起這些事，她就一頭兩個大。

跟周進說了會話，又該上課了，周芍藥便告辭離開。

出去轉了一圈，非但沒有心情轉好，倒多添了煩惱事，回去的一路上都懨懨的。

她前腳到家，張涪生後腳也回來了，鈴蘭在院子裏帶蓁兒玩，見到他就把周芍藥心情不好的事說了。

“鈴蘭你個大嘴巴，下次再也不帶你出去玩了！”

鈴蘭沒想瞞著她，聲音大得周芍藥聽得一清二楚，於是就被吼了一聲。

片刻，張涪生就推門進來了，見她氣呼呼地坐在羅漢床上，就笑了。

“還氣著呢！”

“笑你個頭！”周芍藥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張涪生抖抖袍子，挨著她坐下，就要伸手抱她的肩，卻被周芍藥嫌棄地拍開手。

“你別碰我，煩著呢！”

張涪生挑挑眉，一邊掐上她的肩給她揉捏著，一邊討好地問：“那請問縣主煩什麽呢？”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還問！”

然後撒氣的把手枕扔了，“我不想做這狗屁縣主了，不是說縣主都有名無實，是個很輕松的活計嘛！怎麽到我這兒就這麽多糟心的事呢？”

張涪生摸著她的頭，“誰讓我老婆能幹呢！”

“屁！”

“不準說臟話！”

“我不管！”周芍藥轉身投進他懷裏，把他抱得緊緊的，“你得幫我搞定這些事，反正我只懂種地，其他什麽都不懂！”

張涪生回抱住她，“好，你就安心種地，其他都交給我！”

也不管是不是就安慰她一句，反正周芍藥很開心，只管膩在他懷裏嘻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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