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了，朝廷各部都忙得不可開交，張涪生又等了差不多一個月，才等到兵部的召見。

這次還是上次那個主事見了他，先是說了些無足輕重的話，然後就是朝廷的封賞下來了。

指揮使陳俊彥又升了一級，成了從二品的大員，他在折子上提到的下屬，皆是得了五百兩銀，五十匹絹的賞賜。

這其中就包括了張涪生。

朝廷在這個時候，還能如此大手筆的賞賜，足以可見對漢昌的重視了。

走出兵部衙門的時候，就碰到了許久不見的肖參軍肖志。他老早就一直在活動，想調回京，今年終於如他所願，早張涪生一步回了益州。

見到張涪生雖然說不上多熱情，但好歹也沒有多黑臉。

“受到封賞了？”肖志問道。

“是。”張涪生不鹹不淡地拱手一禮。

肖志扯了個淡淡的笑，邀請道：“我們難得遇到，一起喝杯茶如何？”

張涪生想了一下，點頭：“好！”

然後，就讓同行的蔣四先回去報信。

肖志見此，笑道：“怎麽就出趟門，尊夫人都不準？”

張涪生無視他話語中的嘲諷，說道：“跟妻子說一聲，是作為丈夫應有的尊重，免得她擔心。”

肖志報以一笑，張涪生曾是他看中的女婿人選，為了給肖清荷遮醜是 一說，他最看中的，還是他的人品。

只可惜，他籌謀了一番，還是小瞧了這個他原以為可以輕松把握的農夫。

兩人就在衙門外不遠的茶樓裏坐下來。

肖志親自給張涪生斟茶，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道：“朝廷對這一次傷兵村的事大加讚賞，趙侍郎和蘇尚書兩位大人都提到了你。說實話，你的功勞應該是最大的才對。”

張涪生目不斜視地回答：“都是為了漢昌百姓，其它都無妨。”

肖志無非就是想挑撥一下他，張涪生都懂。

“話雖如此，但有些東西本該就是你的，被別人奪走了，總是會有遺憾。”肖志接著說道。

這話是意有所指的一石二鳥。

張涪生只笑笑了事，也回了一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萬事不可強求。”

肖志當然知道他這話的意思，勉強笑了一下，眼色冰涼。

張涪生將他的變化看在眼裏，明白他大概要說些什麽了。

就聽肖志接著說道：“我自認是對得起你的！你救了我的女兒不假，但她跟你寡男寡女朝夕相處了近半個月，本就對她名節有損。我將她許配給你，也一力的提拔你，對你算是不薄吧！”

張涪生眉頭微沈，這事已然過去快兩年時間了，他現在也家庭幸福，實在是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休。

於是，不甚留情地說道：“令嫒究竟是怎麽回事，肖參軍盡可以再去問您的女兒。我張涪生雖然只是一介草民，但基本的禮義廉恥是懂得的，在那半個月裏，我從未對令嫒有過半點不敬。”

“而且，我張涪生之所以有今天，並非靠誰的裙帶關系，而是我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拼出來的！”

“最後，雖然退親是有損令嫒的名節，但當日我已經遵從參軍大人所願，踏火石，過刀海，此生已不負肖家！”

“若是肖家或者其他任何人，再因此事來打擾我的妻兒，張涪生絕不會善罷甘休！”

說完這些，張涪生根本不管肖參軍黑雲密布的臉，站起來揖了一禮。

說道：“今日這些話，我早已與肖副將說過，過了今日，我不希望再重覆第三次。肖大人肯定也覺得我不識擡舉，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但我再說最後一句，張涪生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要是有人想來破壞，我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也絕不答應！告辭！”

他斬釘截鐵地說完轉身就走，根本沒管肖志一臉的暴風雨即刻就要襲來。

待到到人走了，肖志才猛地一手掃掉桌上的東西，發出劈裏啪啦的一陣脆響。

陰惻惻地瞇眼說道：“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麽豁出去！”

……

還沒走到吉祥居，老遠就看到周芍藥搓著手站在酒樓門口朝這邊望，張涪生看到她的時候，她也正好看過來，立刻就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還不等他走攏，就飛跑過來。

昨夜剛下過一場小雪，雪沒積起來，路卻又濕又滑。她跑得那樣快，張涪生看得膽戰心驚，生怕她腳下一個不穩就摔倒。

連忙快步迎上去，老遠就伸出雙手去接人。

“別跑那麽快，小心滑倒！”接住了人，張涪生才松了口氣，一邊捋了捋她額上的劉海，一邊還叮囑了一句。

他這麽細心，讓周芍藥心裏甜蜜蜜的，吐了下舌頭說道。

“有你在，路再滑我也不怕。”

她如此依賴，讓張涪生心裏酥麻麻地動了一下，差點就低頭吻下去，強忍著吞了下口水。

“嗯，我在，自然是不怕的。萬一我不在身邊怎麽辦？”手放下來改捂她的手，還拿到嘴邊哈了哈氣。

手中的冰涼感讓他不滿地皺了下眉。

”還有，天這麽冷，以後別站在外面來等我。“

“我想早點看到你嘛！“周芍藥無意識地撒著嬌。

張涪生很受用，寵溺地笑道：“那你上次怎麽那麽狠心拋下我帶著兒子就跑了？”

被翻老賬，周芍藥皺了皺鼻子，輕哼：“我有告訴你，誰讓你不準的。”

見張涪生又要反駁，連忙截了他的話，問道：“蔣四說，那個肖參軍去堵你了？”

“嗯。”提起這事，張涪生的表情又變得淡淡的，“碰到了，就說了兩句話。”

然後，似乎不太想再提，牽著她的手，往吉祥居裏走。

周芍藥一直註意著他的表情，見此，就問道：“怎麽？肖參軍又說了你不愛聽的話了？”

張涪生回了個無聲的笑。

周芍藥轉了下眼珠子，又問：“他該不會又說起以前的事吧！”

張涪生這才看過來，很認真地對她說：“老婆，現在吉祥居的生意穩定了，我的事也辦完了，我們回漢昌好不好？”

周芍藥頓了幾秒，點頭，“好啊！”

只是，她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她能感受到，張涪生不喜歡益州，來了這麽久，除非必要，他也從來不出門。

張涪生並不是宅男，可這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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