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把那老頭給我看勞了，我們還要用他來捉鬼。”一走出義莊，張涪生就叮囑蔣四。

蔣四應了是。

他們來時騎了馬，這會子劉旭去牽馬時，才發現張涪生的馬鞍上濕淋淋一片。

“副將，你的傷……”

劉旭吞了一半的話，重重嘆了口氣，啐了一口道。

“這陳將軍，真他娘的不講情面！”

“犯了軍規，本應受罰。”張涪生沈聲說道。

劉旭不甘不願地應聲，“可是你的傷……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先回去找餘大夫給看看吧！”

“是呀副將，你明天還要去看夫人，這一身傷別讓她看出來。”蔣四附和。

還是他最懂張涪生的軟肋，一提起周芍藥，之前還硬撐著出城來捉人的張涪生，立馬應了。

三人回了大宅，張涪生終於支撐不住，是由蔣四和劉旭架著進的門。

“這……出什麽事了？”

周進嚇了一跳，周芍藥已經遇到了麻煩，現在張涪生又這個樣子。

“我沒事，別吵著駿山。”張涪生咬牙囑咐。

背脊上火辣辣的疼痛，折磨得他大汗淋漓，剛才又騎馬顛簸了數裏路，現在更是疼得他忍不住幾聲低吼。

蔣四和劉旭也跟著急得滿頭大汗，丟下一句“快去找餘大夫。”架著人，飛快地進了正房。

這一次，餘老頭被半夜挖起來，雖然還是沒什麽好臉色，但總算沒發脾氣罵人，仔細拿酒精洗了傷口，然後上藥。

“到底出什麽事了？張副將怎麽傷成這個樣子？”周進看見張涪生那滿背橫七豎八的血印子，將蔣四拉到一邊低聲問道。

蔣四嘆息一聲，“那天一聽說夫人出事，副將立刻扔下公務就走了，今天陳將軍罰了副將五十軍棍。”

“五十？”周進倒吸了口涼氣，又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上藥中的張涪生，心裏揪了揪。

又問：“那現在陳將軍怎麽說？這事過了嗎？”

“哪裏就過了。”蔣四憂心仲仲，“陳將軍讓副將即日調往巡防營，副將不依，受了軍棍就又跑回來了。怕是以後有的是事了。”

周進又是一口涼氣，憋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說什麽呢，都過來！”張涪生低低喊了一聲。

餘老頭已經給他上完藥了，劉旭正扶著人小心翼翼地趴在床上。

餘老頭見此，沒好氣地說道：“也幸虧有周娘子的酒精，看你今晚能不能熬過發燒了，不要胡思亂想了，這幾日要安心靜養。”

“我沒事。”張涪生“嘶嘶”吸了兩口氣，又接著說道。

“把今天的驗屍結果說一說吧！”

餘老頭瞥了他一眼，提袍在圓凳上坐下來，說道：“屍體沒有明顯外傷，也沒有中毒的痕跡。”

“那……”劉旭聽著發懵，“那人是怎麽死的？”

餘老頭翻了翻眼皮，緩緩道：“死者已年過花甲，乃壽終正寢。”

“啊？”劉旭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搞了半天，夫人就是被人訛上了呀？”

氣得劉旭直爆粗：“他娘的，看老子不去剝了那兩口子的皮。”

“這事……就這麽簡單？”周進也覺得不可思議。

餘老頭看了一眼張涪生，慢悠悠地說：“不管簡單還是覆雜，我只知道，沒有什麽事情，比救周娘子出來更重要。其餘的事，後面再慢慢說！”

“這倒是。”周進認可地直點頭，“先把人救出來，其餘的後面再說。”

重傷讓張涪生神志恍惚，卻還強打起精神來問餘老頭。

“明天就要升堂了嗎？證據都采齊了沒？”

“驗屍呈辭已經交上去了，傅正儒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你放心，明天人準能回來。你就不要去了，安心在家裏養傷。”餘老頭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沒有半分起伏。

張涪生虛弱地笑了一下，“我沒事，我去……”

餘老頭一下就不耐煩了，“我管你有沒有事，明天不準去！”

說完起身就走。

劉旭又吐槽他是一個怪老頭，周進卻了然地道：“張副將受了傷，最擔心的就是夫人了，以夫人那性子，怕是要去找陳將軍的麻煩。張副將不去，也好。”

於是，第二天，除了張涪生，所有人都去了縣衙。

升堂提原告被告，上證人呈證詞都進行的好好的，面對屍檢結果，那對夫婦先是支支吾吾無語反駁，就在傅縣令正要宣布，周芍藥無罪釋放時，那人又臨時不幹了。

“不是草民不相信大人，只是我們漢昌一向都是由李仵作來驗屍的，現在大人不知道是從哪兒找來了這麽一個人當仵作，這於情於理也說不太過去是不是？”男人微微閃躲著說道。

傅正儒一時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出，頓時發了怔。

周芍藥事先也只想到這麽一個人，而忘了餘老頭的身份可能會被人不容，畢竟他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科大夫。

對此毫無準備的他們，一時都拿不出註意來。

正當那男人露出嘚瑟的笑時，餘老頭倒黑頭黑臉的站出來，還一如往常的倨傲。

冷哼一聲道：“老頭子持針行醫的時候，你小子不知還在哪兒穿開襠褲呢！”

這話確實太餘老頭風格了，周芍藥忍不住遮了遮臉。

那男人也被他懟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反駁道：“吹牛誰不會，你說你是名醫就是名醫了？”

餘老頭都不屑看他，直接對傅正儒說道：“你去把顧濟生那小子找來，就說餘懷淵要見他。”

餘懷淵這名字挺陌生，但顧濟生這名字在漢昌就比較出名了。

那是指揮使陳俊彥的知心好友，只給兵士看診的外科聖手顧神醫呀！

周芍藥立時只知道，叫了這麽久的老頭，終於知道他姓甚名誰了。然後初來乍到的她，也並不知道顧濟生是哪號人物，只看到傅正儒一聽到這名字，一臉肅然起敬的表情。

還有，那傳說中的顧濟生匆匆趕來時，對著餘老頭的那一記大禮。

再然後，周芍藥就懵逼了。

她好像……無意中……結實了一位大咖。

最要命的是，她居然還恬不知恥的，在大咖面前賣弄手術縫合。

媽耶，這就好比，國民在馬爸爸面前充有錢人一樣的尷尬。

周芍藥想鉆進地縫裏的心都有了。

不過，因為有了顧濟生這個第二大佬的證詞，餘老頭，不，餘懷淵大佬的驗屍呈辭一千萬個有效。

於是，周芍藥得以當堂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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