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為何這樣說？”

周芍藥一聳肩，“這不難看出啊，要做生意嘛，當然首先要通路，這樣外面的東西能運進來，裏面的東西也才能運出去。”

林媽媽眼睛亮起來。

周芍藥停下來，走到窗邊向外望了望，接著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個茶樓，其實只是何家在京都和漢昌這條路上的一個貨棧，與其說用它來做生意，倒不如說是給過往走貨的人，設的一個落腳點，對不對？”

“姑娘真是聰明！”林媽媽由衷地誇讚道。

周芍藥瞇眼笑了一下，又道:“想必林媽媽也是何家的人吧！”

林媽媽更驚訝地點頭，“沒錯，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姑娘。”

“那……”周芍藥笑容淡了下來，“林媽媽今天找我是為了什麽呢？”

聰明顯露了，也該適當裝裝拙。

“剛才已經說了，我很喜歡姑娘這身衣裳。”林媽媽現在有些喜歡這個毫無扭捏之態的聰明女子了。

周芍藥又“哦”了一聲，“林媽媽也想把我這衣裳拿到世面上去賣？”

“我聽到姑娘跟蔡繡娘說的話。”林媽媽點頭。

“蔡繡娘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我願意給姑娘出布料絲線，姑娘還需要什麽也都可以。並且，這些東西我不僅全額免費給姑娘，等到交貨的時候，姑娘的工錢，我給你市價兩倍，如何？”

周芍藥眉頭一動，“林媽媽就不怕衣裳賣不出去？”

林媽媽自信一笑，“姑娘會覺得你的衣裳賣不出去嗎？”

“當然不會。”周芍藥揚了揚下巴，“只不過這事，我還得想想。”

“可以。”林媽媽了然一笑，揚聲叫了小二。

又道:“恰巧我這次來漢昌，從京都帶了一批布料，姑娘先挑些滿意的回去。等到下個月的這個時候，我會再從這裏過，到時候姑娘是拿些布匹還是衣裳來，老身自然就明白了。”

“你就不怕我訛了你的布？”周芍藥歪著頭。

林媽媽發出一陣輕笑，“不瞞你說，我真挺喜歡你這小姑娘的，左右不過幾匹布而已，就算你一去不回了，就當老身送與你了。”

說著，她也一偏頭，審視著周芍藥，問道:“可你會是那種人嗎？不會的吧！老婆子活了這把年紀，若是還能看走眼，那也算是你的本事。”

說話間，小二已經抱了一疊布料進來了。

林媽媽招呼周芍藥，“過來看看，可有喜歡的。”

布料一上來，周芍藥就瞪著眼珠子了。

這分明是一堆絲綢呀，她周芍藥來到這裏這麽久，還從來沒有見到過絲綢呢！

之前看尚雲身上穿的，也只是上好的細布，質感相對飄逸一些。但眼前這幾匹絲綢，不僅色澤艷麗，手感更是又柔又滑。

要做古裝，當然是絲綢更好了。

林媽媽一直在看著周芍藥，見她那雙漂亮的杏核眼裏露出的光，有驚艷，有驚喜，但唯獨沒有貪婪。

於是，更滿意了！

“姑娘只管挑，要是都不滿意，下面還有一些。”林媽媽斷定自己不會看錯人。

周芍藥的手已經從絲綢上撤回來了，表情嚴肅了不少。

“多謝林媽媽您信任我！”她鄭重地鞠了個躬。

這禮節在林媽媽看來，不倫不類的，惹來她一聲輕笑。

周芍藥繼續說道:“我只是個沒有見識的鄉下寡婦，今天就鬥膽跟您談談生意。”

她今天為了配合這一身清裝，只松松斜編了個長辮子垂在胸前，再加上她剛剪的空氣劉海，才讓林媽媽一直以姑娘相稱。

現在聽她說是寡婦，還把林媽媽驚了一下。

“你說。”她一下不適應叫她什麽好。

周芍藥挺直了背，抿嘴笑道:“我娘家姓周，別人都叫我周娘子，就住在一個叫張家嘴的小村子裏，與這鎮上吉祥酒家的掌櫃有生意來往。”

簡單介紹一下自己的情況，是談生意的誠意。

“林媽媽您信任我，願意提供原材料給我，我很感激。但是做生意，當然要講究互惠互利，我有私心，也不敢完全信任您是何家人。”

她首先表明態度，林媽媽滿意地點頭。

“理當如此。”

周芍藥見她這表情，心裏更踏實，又繼續說道:“雖然您事先把絲綢給了我，但我還是要向您要一紙合約，免得到交貨的時候，有些事情說不清楚。”

“我今日選一匹布走，下個月交給您五套衣裳，您今天還需要付我定金五兩銀子，交貨的時候，您還要另付我一件衣裳十兩銀的工錢。”

這個要價，相當高了。

以現在這個行情，買一件粗布衣裳只需要五個銅子，但周芍藥知道這個絲綢衣裳做出來，絕不會是賣給平頭百姓。

皇商何家的繡房，顧客理所當然非富即貴，一件衣裳十一兩銀子，這還是周芍藥考慮到初次嘗試，一旦生意做起來，一件衣裳，她是要收到三十兩銀的。

啥叫奢侈品？價高的就叫！

敢這般要價，更令林媽媽驚奇了，她今天若不是碰上了瘋子，那就一定是高人。

這般落落大方，侃侃而談的周芍藥，顯然更傾向於後者。

說完自己的要求，周芍藥自然也要跟對方保證。

“如果下個月的今天，我沒有按時交貨，您可以向我索要損失費和誤工費。另外，這衣裳上的花樣子，可以完全按照您的意思來繡，這些都要寫進合約裏。”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做生意。”林媽媽依然笑容滿面，看不出喜怒。

周芍藥搖頭，目光真誠，“我不會做生意，只知道空口無憑，白紙黑字落下來，對雙方都有好處。”

林媽媽想了一下，說道:“既然是這樣，老身就做不了主了。”

她目光閃了一下，又看向周芍藥，而周芍藥仍俏生生地站在那裏，不卑不亢地一點頭。

“可以！農家人沒有做過絲綢衣裳，可我既然要做，當然就要保證質量。如果在做的過程中，出現了一點瑕疵，可能就要搭上這好料子。我的要價是合理的！”

這倒確實，周芍藥有這般未雨綢繆的玲瓏心思，更讓林媽媽滿意。

“五天吧！五天後，無論行不行，老身都在這裏等你，還望周娘子不要失約。”

無論成不成，周芍藥都歡喜起來，立刻笑眼彎彎地說道。

“好，那就五日後見了。林媽媽是我的伯樂，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周芍藥最後再表了一下決心，挑了一匹鵝黃的料子出來，這個顏色端莊清新，仙氣十足，極易吸人眼球。

女人嘛，無論五歲還是五十歲，都有滿滿的少女心。

想到即將來臨的生財之道，周芍藥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坐著牛車往回走的時候，一路都哼著小曲兒。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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