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吃了就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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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大戶就親自帶著人來收租了，周芍藥就看著村民搬出家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糧食，好幾戶家裏的孩子都抱著糧袋子不放，大人硬著心腸把孩子掰開了，孩子嚎啕大哭，大人跟著紅眼。
“二爺，您能不能出面求個情，這把糧食都收走了，大家可怎麽辦呀？”
作為新世紀的人，再有心理準備，也經不住這樣的場面，周芍藥心裏又揪又亂，於是跟裏正求情。
裏正苦惱地嘆了口氣，吸著大煙袋悶聲悶氣地回答:“我能怎麽辦？佃了人家的地，那就得人家說了算，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爺不睜眼。”
聽了裏正這話，周芍藥也看不下去了，扭頭回家去，還慶幸了一把，幸好她穿來的是時候，李大戶當時嫌她死了男人，整天魂不守舍，不肯把地佃給她。
不然，她今天也難逃這情形。
李大戶在村裏收了一上午的糧，下午打井的人就來上工了。
個個愁眉苦臉，到幹起活來，卻比之前都更認真，其中一口井，終於見到了一點水滲出來。
總算遇到點值得高興的事。
“這口井就打到這裏，還是要像之前一樣拿石頭砌一下，剩下只能等著水起來了。”
周芍藥這才舒了口氣，打井的張槐兄弟卻急了。
“嫂子，我們再給你往深打點吧！”
張楊年紀小些，眼眶紅紅的，急得聲音裏露出哭音。
“嫂子，讓我們再打兩天吧，我們再給你打井，打多少都行！”
定是因為交了租，家裏揭不開鍋了，在這裏打井一天還能換碗粥。
可現在，她，她說，不用打了。
周芍藥心裏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說什麽好，胡亂安慰了兩句，忙不疊的躲回家。
春芳嫂正在院門口等著她，還有遠遠站著左顧右盼的婆婆張幺嬸。
雖然兩家相鄰，但以前張幺嬸基本是不會來她這邊晃的，周芍藥無意間聽說她是忌諱自己的寡婦身份，還常常不準張富貴過來。
可今天，卻來了……
“嫂子找我有事？”周芍藥老遠就跟春芳嫂打招呼。
春芳嫂滿臉窘迫，臉微紅著，也不敢看她，低著頭匆匆說道:“沒，剛路過。”
絞著手轉身就走，腳步還沒邁出去，又被張幺嬸推回來。
周芍藥看在眼裏，說道:“嫂子，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春芳嫂臉更紅了，低著頭嘴唇蠕蠕的，就是不開口。
“沒用的東西！”張幺嬸突然發作，狠狠扭了一把她的手臂。
周芍藥肉疼的皺了眉，“嬸子，您有話就說，何必這樣呢？”
張幺嬸勉強笑了一下，舔了一下起皮的薄唇，說道:“正月裏……”
“娘！”春芳嫂急忙打斷了她的話，一邊去拉她，“芍藥挺忙的，我們回吧！”
“我就說一句話，忙什麽忙！”張幺嬸斥了一句，重重推開她的手，春芳嫂沒註意，一個趔趄。
周芍藥連忙伸手去扶，心裏跟明鏡似的，對張幺嬸說道:“嫂子上次還托我買了點粟米……”
“哎呀！”張幺嬸驚呼，一張老臉先是笑得皺紋堆起，又瞬間拉下來，嫌棄地看了一眼春芳嫂。
“你這賠錢貨，總算做對了件事。”
罵完後，又轉過來再對周芍藥扯開了嘴角，變臉的速度絕對能拿個影後獎了。
“要不說還是涪生媳婦你能幹呢，我就是來拿米的。”
周芍藥嘴角抽了抽，遺憾的笑笑，說道:“我去的時候，粟米漲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斤，我看太貴了，就沒幫嫂子買。”
張幺嬸先是被米價驚了一下，然後聽周芍藥說沒買回來，立刻又拉了臉，冷哼一聲道。
“我不管你啊，反正正月裏你吃了我們家一籃子地瓜，這個沒有白吃的，你要還回來。”
“娘！”春芳嫂臊得一跺腳，“你怎麽能這樣呢！”
張幺嬸雙手一叉腰，翻著刻薄的唇，唾沫橫飛。
“我怎麽了？這年頭還給人白吃食不成，就你是好人是不是？她修了新房，那棚裏還關著一籠子野雞，咋就還不起地瓜了。”
說著，微側了身子，還不忘挑釁地瞟了一眼周芍藥，又冷冰冰地說道。
“不還肯定過不去的！”
周芍藥挑了挑眉，很好脾氣地點了頭，“應該還的，還你十斤粟米如何？”
那地瓜說是一籃子，其實就十來個而已，就算折成秤，也沒有十斤那麽多。
所以周芍藥這麽一說，春芳嫂立刻就急了。
“這麽怎麽行？怎麽能這麽算的！”
張幺嬸已經飛快地沖上來了，一屁股就擠走了春芳嫂，雙眼冒光地看著周芍藥。
“你說真的？”
“真的！”周芍藥很理解她的，“這就跟我進去稱米去。”
張幺嬸激動得直搓手，搗蒜似的點頭，“好好好，就去就去！”
周芍藥向春芳嫂遞去一個安撫的笑，轉身就進了屋。
春芳嫂沒辦法，又愧又臊，偏又做不了婆婆的主，急得直要哭。
最後，張幺嬸提著十斤粟米歡天喜地的就走了。周芍藥跟著出來想安慰一下春芳嫂，才發現她早走了，想是不好意思見到她，周芍藥也就算了，就讓這心結慢慢過去吧。
又過了兩天，隨著第二口井也打出了水，打井工程正式告一段落，現在，就只能等著地下水自己慢慢滲透出來。
老天繼續沒有下雨，家家戶戶租子交了上去，好多家裏都幾乎沒有了存糧，鎮上糧店也時開時關的，能不能在趕集的時候碰到開門，都全靠運氣。
而且，即使是哪天遇到了開門，已經漲到二百文一斤的粟米，也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周芍藥就在這種狀況之下，迎來了第一個拿工分換粥的人。
“張老大，你可想好了，現在離秋收還早，地裏的情況又明擺著，你確定現在就要拿來換了？”周芍藥問道。
張老大是個沈默寡言的人，先毫不遲疑地點了頭，停了幾秒才低聲說道：“總不能讓老娘餓著。”
周芍藥心裏梗了一下，又是一個為了老娘的。
那天中午，張老大就端了一碗半幹的黑豆粟米粥回去。
周芍藥那一碗飯盛得實在，他拿回去倒在鍋裏加水重煮一下，能抵上兩頓稀粥。
於是，周芍藥首次推出的工分換粥制度，立刻在村裏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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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您能不能出面求個情，這把糧食都收走了，大家可怎麽辦呀？”
作為新世紀的人，再有心理準備，也經不住這樣的場面，周芍藥心裏又揪又亂，於是跟裏正求情。
裏正苦惱地嘆了口氣，吸著大煙袋悶聲悶氣地回答:“我能怎麽辦？佃了人家的地，那就得人家說了算，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爺不睜眼。”
聽了裏正這話，周芍藥也看不下去了，扭頭回家去，還慶幸了一把，幸好她穿來的是時候，李大戶當時嫌她死了男人，整天魂不守舍，不肯把地佃給她。
不然，她今天也難逃這情形。
李大戶在村裏收了一上午的糧，下午打井的人就來上工了。
個個愁眉苦臉，到幹起活來，卻比之前都更認真，其中一口井，終於見到了一點水滲出來。
總算遇到點值得高興的事。
“這口井就打到這裏，還是要像之前一樣拿石頭砌一下，剩下只能等著水起來了。”
周芍藥這才舒了口氣，打井的張槐兄弟卻急了。
“嫂子，我們再給你往深打點吧！”
張楊年紀小些，眼眶紅紅的，急得聲音裏露出哭音。
“嫂子，讓我們再打兩天吧，我們再給你打井，打多少都行！”
定是因為交了租，家裏揭不開鍋了，在這裏打井一天還能換碗粥。
可現在，她，她說，不用打了。
周芍藥心裏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說什麽好，胡亂安慰了兩句，忙不疊的躲回家。
春芳嫂正在院門口等著她，還有遠遠站著左顧右盼的婆婆張幺嬸。
雖然兩家相鄰，但以前張幺嬸基本是不會來她這邊晃的，周芍藥無意間聽說她是忌諱自己的寡婦身份，還常常不準張富貴過來。
可今天，卻來了……
“嫂子找我有事？”周芍藥老遠就跟春芳嫂打招呼。
春芳嫂滿臉窘迫，臉微紅著，也不敢看她，低著頭匆匆說道:“沒，剛路過。”
絞著手轉身就走，腳步還沒邁出去，又被張幺嬸推回來。
周芍藥看在眼裏，說道:“嫂子，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春芳嫂臉更紅了，低著頭嘴唇蠕蠕的，就是不開口。
“沒用的東西！”張幺嬸突然發作，狠狠扭了一把她的手臂。
周芍藥肉疼的皺了眉，“嬸子，您有話就說，何必這樣呢？”
張幺嬸勉強笑了一下，舔了一下起皮的薄唇，說道:“正月裏……”
“娘！”春芳嫂急忙打斷了她的話，一邊去拉她，“芍藥挺忙的，我們回吧！”
“我就說一句話，忙什麽忙！”張幺嬸斥了一句，重重推開她的手，春芳嫂沒註意，一個趔趄。
周芍藥連忙伸手去扶，心裏跟明鏡似的，對張幺嬸說道:“嫂子上次還托我買了點粟米……”
“哎呀！”張幺嬸驚呼，一張老臉先是笑得皺紋堆起，又瞬間拉下來，嫌棄地看了一眼春芳嫂。
“你這賠錢貨，總算做對了件事。”
罵完後，又轉過來再對周芍藥扯開了嘴角，變臉的速度絕對能拿個影後獎了。
“要不說還是涪生媳婦你能幹呢，我就是來拿米的。”
周芍藥嘴角抽了抽，遺憾的笑笑，說道:“我去的時候，粟米漲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斤，我看太貴了，就沒幫嫂子買。”
張幺嬸先是被米價驚了一下，然後聽周芍藥說沒買回來，立刻又拉了臉，冷哼一聲道。
“我不管你啊，反正正月裏你吃了我們家一籃子地瓜，這個沒有白吃的，你要還回來。”
“娘！”春芳嫂臊得一跺腳，“你怎麽能這樣呢！”
張幺嬸雙手一叉腰，翻著刻薄的唇，唾沫橫飛。
“我怎麽了？這年頭還給人白吃食不成，就你是好人是不是？她修了新房，那棚裏還關著一籠子野雞，咋就還不起地瓜了。”
說著，微側了身子，還不忘挑釁地瞟了一眼周芍藥，又冷冰冰地說道。
“不還肯定過不去的！”
周芍藥挑了挑眉，很好脾氣地點了頭，“應該還的，還你十斤粟米如何？”
那地瓜說是一籃子，其實就十來個而已，就算折成秤，也沒有十斤那麽多。
所以周芍藥這麽一說，春芳嫂立刻就急了。
“這麽怎麽行？怎麽能這麽算的！”
張幺嬸已經飛快地沖上來了，一屁股就擠走了春芳嫂，雙眼冒光地看著周芍藥。
“你說真的？”
“真的！”周芍藥很理解她的，“這就跟我進去稱米去。”
張幺嬸激動得直搓手，搗蒜似的點頭，“好好好，就去就去！”
周芍藥向春芳嫂遞去一個安撫的笑，轉身就進了屋。
春芳嫂沒辦法，又愧又臊，偏又做不了婆婆的主，急得直要哭。
最後，張幺嬸提著十斤粟米歡天喜地的就走了。周芍藥跟著出來想安慰一下春芳嫂，才發現她早走了，想是不好意思見到她，周芍藥也就算了，就讓這心結慢慢過去吧。
又過了兩天，隨著第二口井也打出了水，打井工程正式告一段落，現在，就只能等著地下水自己慢慢滲透出來。
老天繼續沒有下雨，家家戶戶租子交了上去，好多家裏都幾乎沒有了存糧，鎮上糧店也時開時關的，能不能在趕集的時候碰到開門，都全靠運氣。
而且，即使是哪天遇到了開門，已經漲到二百文一斤的粟米，也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周芍藥就在這種狀況之下，迎來了第一個拿工分換粥的人。
“張老大，你可想好了，現在離秋收還早，地裏的情況又明擺著，你確定現在就要拿來換了？”周芍藥問道。
張老大是個沈默寡言的人，先毫不遲疑地點了頭，停了幾秒才低聲說道：“總不能讓老娘餓著。”
周芍藥心裏梗了一下，又是一個為了老娘的。
那天中午，張老大就端了一碗半幹的黑豆粟米粥回去。
周芍藥那一碗飯盛得實在，他拿回去倒在鍋裏加水重煮一下，能抵上兩頓稀粥。
於是，周芍藥首次推出的工分換粥制度，立刻在村裏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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