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三，你可真不是人！”周芍藥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前後兩輩子加起來，最見不得的，就是對外毫無擔當，卻在家對老婆孩子動手的男人。就好像她前世那個姑父，每看到他，周芍藥都有想一把捏死他的沖動。

“你……你來幹什麽？”張老三吃過她的虧，反射性地往後退了退。

周芍藥不理他，徑直向張秦氏走過去，這張秦氏卻不敢看她，只一味地抱著孩子流淚，還不敢哭出來。

“嫂子，你帶著孩子，跟我走。”周芍藥去拉她。

張秦氏嘴角有一縷血跡，她垂著頭越加往後縮了縮。

“嫂子……”周芍藥皺了眉。

一旁的張老三幹笑了兩聲，說道：“弟妹，這大晚上的，你要帶我婆娘去哪裏呀？”

他停了一下，驚喜地笑問：“要不說還是弟妹能幹嘛，這野雞是拿來給我們的吧！這婆娘今天下河撈了牛牛，這是謝禮吧！”

周芍藥還是沒理，對張秦氏說道：“嫂子，你今天救了牛牛，我無以為報，你跟孩子去我那兒吃頓飯吧！”

就這情形看，只要她一走，這半只野雞就下了張老三的肚子，還不如把張秦氏帶走。

張老三一聽這話急了，張秦氏還沒反應，他倒著急地走過來。

說道：“不用不用，你把這野雞留下，我們自己做就行，自己做。”

周芍藥還想再勸，張老三已經一腳踢倒了張秦氏，低吼道：“說話！”

“張老三，我在這裏，你都敢動手！”周芍藥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瞪著他。

張老三咧開嘴，擠出一個笑容，“腳誤腳誤。”

說完，忙不疊的去拉張秦氏，周芍藥眼見著他狠狠掐了一把張秦氏的手臂，又氣得發抖，一直沒說話的張秦氏，這下才和兩個怯生生的孩子站起來。

卻也不看她，只低頭說道：“謝謝弟妹的好意，我們就不去打擾了。”

又被張老三掐了一把。

她又道：“弟妹把東西留下吧，謝了。”

這情形，跟她前世的姑姑一模一樣。想在前世那種法制健全的新社會，尚且有對家暴忍氣吞聲的人，更何況是這愚昧封閉的古代。

周芍藥只得暗暗嘆氣，再又問了她一遍，“嫂子，你當真不願意跟我走麽？”

張秦氏飛快地擡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苦笑，輕聲說道：“弟妹說笑了，這裏是我家，我能走哪兒去！”

周芍藥又心疼又氣，還有點氣餒，但家暴這種事，別人確實插不上手。

“那行，我把這半只雞留下，你給孩子燉了吃。”周芍藥把野雞給了仰著頭看她的小小子。

這時候的農村孩子，都沒有正經名字，周芍藥只聽小包子叫他鐵牛。孩子看上去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或許實際年齡會大一些，接了她的野雞，明顯地咽了下口水，還掛著淚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周芍藥心裏揪了揪，揉著孩子的頭說道:“鐵牛，以後肚子餓了，就跟哥哥一起來幫嬸子幹活，好不好？”

話沒明說，小孩子卻聽懂了，重重地點了頭，吸著鼻子小聲道:“謝謝嬸子。”

周芍藥勉強笑了下，又看向始終低著頭的張秦氏，有心再勸勸，卻說不出什麽來。

“那我就走了。”周芍藥悶悶地說道。

張秦氏沒反應，張老三倒堆了一臉的笑，點頭哈腰，“慢走，慢走。”

周芍藥冷睨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張秦氏，涼涼叫他。

“張老三，我有話跟你說。”

張老三瑟縮了一下。

“你出來！”周芍藥冷淡的目光，刀子似的。

走到門口又回頭催他，“快點！”

張老三抖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張秦氏，縮著肩膀挪過去。

“弟……弟妹……”

“唰”的一下。

周芍藥舉起那把鐮刀，擦著張老三的臉滑過。

“呀！”

張老三驚叫了一聲，“嘭”的一下靠在門板上。

“弟妹……你這……”

“張老三，嫂子是我周芍藥的恩人，你前輩子積了德，別在這輩子造孽。否則，老天爺不開眼，我周芍藥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周芍藥不疾不徐的幾句話，聽上去冷嗖嗖的。

張老三縮了縮，“弟妹這是哪裏話，哪裏話。”

“把刀收好！”

周芍藥冷哼，把鐮刀拍在他胸膛上，轉身走了。

還沒走出院子，背後就傳來迫不及待的關門聲，周芍藥也只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時間又過了一個月，老天還是沒下雨，早該抽穗的粟谷終究還是沒抽出來，這下就斷定顆粒無收了。

周芍藥心裏有數，天天觀察著水井裏的水位，幸好這泉眼還算充沛，井裏蓄滿了水。

天越來越熱，眼看著收租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村民有些慌張，春芳嫂也拿著一吊錢來找周芍藥。

“我知道你有門路買到糧食，就算李大戶那裏的租子能用銀子抵，一家老小總也要有東西填肚子。”

周芍藥有些為難，“嫂子，我跟你說實話，我上一次去鎮上，粟米就漲到五十文一斤了，明天去，不知道還要漲到什麽價錢去？”

春芳嫂倒吸了口氣，“老天爺這真是不讓人活。”

又把錢往前送了送，“就是漲到一百錢也要買，總不能等著餓死。”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芍藥把錢推回去，“馬上就要交租了，要用錢抵，還不知道李大戶要怎麽漲價。這些錢你先留著，我明兒去鎮上看看，若是能買到糧食，我就給你帶回來，等熬過了這個坎兒，我們再算。”

春芳嫂紅著眼，“這怎麽好？你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本來也不寬裕。”

“我們人少啊！”周芍藥抿嘴笑，“女人孩子本來吃的就不多，自從正月收到報喪書，李大戶也不肯佃地給我了，這正好，今年不用交租。看吧，老天爺還是睜眼的。”

“是啊，好人還是有好報。”春芳嫂苦笑，“可是芍藥，這錢我們怎麽好欠你的，你也不容易。”

周芍藥拍拍手安穩道：“沒什麽的，反正我已經欠楊掌櫃一堆的人情了，也不在乎這一點半點的，等我那一窩雞仔孵出來養大，就能抵賬了，放心。”

第二天一早，周芍藥就到鎮上去了，現在天旱，莊稼註定沒指望了，有一點存糧的要留著交這一季的租，沒糧的更不用說，總之都要去鎮上找個活路。

鎮上的糧店已經關了好幾家，唯一開著的一家，也掛上牌子限購，不出周芍藥所料粟米已經漲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斤的天價，可盡管如此店外還被圍得水洩不通。

周芍藥和張二虎他們一起擠了一下，實在是擠不進去，看來還是得去找楊掌櫃幫忙看看。

現在這集市上，除了糧店外，所有的生意都很蕭條，周芍藥就在集市口子上看到新擺上了一個書攤。

這還是周芍藥第一次見到賣書的，立刻就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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